21世纪中国油画民族性的探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民族性论文,中国论文,油画论文,世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J2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2)10-0146-04
油画的民族特性，体现着人们的宗教信仰、传统文化、审美意识、民风民俗、居住环境、生活习惯、地域特色、历史发展等等。中国的传统汉文化受儒家思想的影响，特别重“意”的表达，追求物象的“内美”，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其民族特性在不同历史时期也有所不同。仅就美术而言，先秦的凝重典雅；秦汉的深沉雄大；魏晋南北朝的瘦骨清秀；隋唐的雍容大度；五代两宋的清淡秀美；元明清的粗犷豪放。这些辉煌的成就都是几千年历史文化的积淀，对中国艺术乃至世界艺术都具有彪炳千古的价值。当代油画家应该继承传统，融汇中西，使中国油画的内在生命力焕发新的光彩，使富有民族性的中国油画在新世纪成为世界艺术的重要部分。
一、油画在中国的发展过程也是民族化的形成过程
油画艺术从欧洲传到中国，在中国落地生根，至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它的发展过程艰难曲折。虽然油画艺术是外来的，但从事这种艺术活动的主体是具有5千年悠久历史文化的中国人，这就为油画饱含中华民族的特性提供了必备的条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沉厚文化底蕴的民族，中国文化人身上的民族情节象黄色皮肤一样，根深蒂固，无法改变。无论中国的哪一个油画家，他的作品不可能不体现中华民族自身的个性。即使他有意识地想画出非民族化的油画，也是很难作到的，正像西方来的留学生想画出毫无西方味的中国画也很难做到一样。所以，油画在中国的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渗入了中国本民族的特性，它的发展过程也是一个民族化的过程。
西方油画是20世纪初通过欧洲基督教会的传教活动和中国青年的出洋留学传到中国来的。中国最早一批出国留学的主要有：李叔同、李铁夫、李毅士、陈抱一、王悦之、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何香凝等人，他们学成之后归国，成为中国早期美术教育的主要力量或职业画家，对近现代美术发展起过不小作用，为东西方美术交流架起了桥梁，也为油画在中国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五·四”以后，还出现了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等很有影响的美术教育家及油画家。
徐悲鸿将法国严格的古典主义写实性绘画与中国文人画传统结合起来，曾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刘海粟主张自我表现和强烈个性，与西方近现代艺术观念非常相似。林风眠是将西方近代艺术的外美（形、色、结构等）与中国艺术的内美（情、境界、人格等）自然地结合为一体的最早创出特色的成功者，为油画民族化的探索作出了巨大贡献。
50-70年代末，中国对西方的大门逐渐关闭，“文革”时期达到排外的顶峰，中国油画在这个时期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没有什么发展。80年代是中国油画复苏和大发展的阶段，也是中国油画发展史上的转折阶段，油画家开始了不同取向的艺术探索，“伤痕美术”、“乡土自然主义绘画”、“自我表现”、“抽象”、“形式”以及“新写实”、“新具象”、“新潮美术”、“89后现象”，到90年代“意象绘画”等等各种风格流派，目不暇接，反映了油画创作的迅疾发展。中国油画虽然取得了许多令人自豪的成果，但也有极少一部分消极的、不健康的东西，登上了大雅之堂。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的油画家必须要反思自身的现状，必须认真研究中国油画应当怎样去发展，怎样在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西方文化的碰撞中去寻找发掘它的内在活力，使它在汲取外来文化的积极因素中求得新的发展。
二、油画民族性的重要性
研究油画的民族性，意在“扬弃”，一方面是要学习西方油画的精华，另一方面又要弘扬中国优秀文化的传统，使中国油画真正成为“中国制造”和中国化，成为中华民族文化艺术瑰宝中的奇葩，并为世界艺术的丰富和发展作出贡献。
1、没有民族特色的油画不能立足于世界油画艺坛。
任何一种世界化的艺术如果不根植于特定的文化土壤，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从油画自身发展的角度来讲，没有自己本民族的东西，就无法立足于世界，无法成为世界化的艺术。纵观历史，古代引进佛教思想及其艺术形式即是一例。油画传入中国也有百年时间了，特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尽管西方文化深入持久地对我们发生影响，但中国许多油画家仍然坚持不懈地致力于使外来艺术形式民族化的实践，用充满民族精神的油画去立足于世界。一大批既有纯正的油画艺术语言，又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民族气派的油画，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圣殿中的瑰宝。从油画的发展历程来看，以徐悲鸿、林风眠为代表的受伟大的“五·四”运动启蒙而觉醒的一代人；受中国民族革命战争洗礼并为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之林而感到自豪的董希文、吴作人、王式廓、罗工柳、艾中信、吴冠中、卫天霖、李瑞年等；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第一代油画家詹建俊、靳尚谊、高莽、何孔德、闻立鹏、朱乃正、蔡亮、罗尔纯等；80年代初崛起的陈丹青、罗中立、程丛林、何多苓、高小华以及受人关注的“新古典”、“新写实”、“85新潮”中一些有头脑的新生代等。这些画家，他们在油画民族化的探索中结出了累累硕果，他们充满民族风采的作品使中国油画走向了世界。
2、有民族气派的中国油画既丰富了中国艺术，又丰富了世界艺术。
在鸦片战争前，中国的绘画只有一统天下的水墨中国画，这种单一的绘画门类和表现形式，是旧中国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的必然结果。随着社会的发展，单一的绘画形式满足不了人们的新的审美及精神需求，当栩栩如生的油画一传到中国，便很快在中国落地生根。油画这一新兴的画种，它与国画不同的材料、使用工具、审美观念和创作方式，它重形式、重再现、重理性的艺术特点，使中国画家得到了启迪，很快借鉴过来，融入自己民族的东西，发展成为有自己民族气派的新艺术。随着时代的进步，中国油画在不断创新求索中丰富着中国的绘画艺术。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丰富多而富有民族神韵的油画，给中国绘画艺术带来了繁花似锦的春天，也丰富了世界艺术，为世界油画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东方艺术注重表达美的境界，表达人与自然界的精神，吸引着世界各国的油画艺术家们。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是世界文化的宝贵财富，也是世界各国艺术家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世界级大师毕加索的绘画就具有浓厚的东方情结，他十分崇拜以线条为主要表现手段的中国写意画，他多次表示，在世界艺林中，中国艺术是伟大的，独一无二的。他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发现，有悠久传统的中国艺术最接近艺术的本源。应该说，毕加索的自由创造精神是和中国艺术相通的，西方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与中国的水墨写意画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说，西方绘画在发展过程中接受了许多东方绘画元素，具有中国民族气派的油画正丰富和发展着世界油画。
3、饱含中华民族特性的油画能够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
用优秀的作品鼓舞人是文化艺术工作者的天职。具有民族特点的优秀艺术作品对于凝聚本民族的人心，鼓舞本民族的斗志，具有重要作用。提倡油画艺术民族化一个重要的目标在于弘扬我们中华民族之魂，即达到真、善、美的和谐统一，因而有助于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美术这种精神产品，从物质提升，与物质相辅而行，成为全面滋润人们心灵所不可缺少的营养。人类依靠它修身养性，陶冶情怀，坚定信念。文明的发展是和艺术创造分不开的，艺术是精神文明的重要而鲜明的标志之一。所以，上个世纪末中国油画因受前卫艺术的影响，有些作品显得荒诞怪异，秃废沮丧，反映出一部分现代人空虚无聊的生活状况。这应当引起我们的深思。鲁迅先生说：“美术可以辅翼道德。美术之目的，虽与道德不尽符，然其力足以渊邃人之性情，崇高人之好尚，亦可辅道德以为治。物质文明，日益漫衍，人情因亦日趋于肤浅；今以此优美而崇大之，则高洁之情独存，邪秽之念不作，不待惩劝，而国人安”。[1]周恩来也曾多次强调指出，艺术家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创作出来的作品应当使人民从艺术中“得到鼓舞，受到激励，奋发起来”，[2]油画家们应该在创作中考虑中国社会进步要求和人民大众审美需要，积极弘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树文明之风尚。
三、继往开来不断探索我国油画的民族性
从“舶来品”到“中国化”，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不断探索和不断推陈出新。迈入新的世纪，我们应该如何扎实地推动这一进程呢？
1、胸怀高尚的社会理想和审美理想
江泽民总书记在第七次文代会上的讲话中要求，文艺工作要“追求真理”、“歌颂美善”。因此，我们必须胸怀高尚的社会理想和审美理想，胸怀对真、善、美的执着信念和实践激情，处处把善和真与趣味融为一体。在中国油画的发展过程中，不知有多少体现真善美统一的佳作在启迪着我们：以程丛林的《1968年×月×日雪》、高小华的《为什么》为代表的“伤痕绘画”表现着现实生活的真；以罗中立的《父亲》、陈丹青的《西藏组画》为代表的“乡土自然主义”绘画则是呼唤着善；以袁运生的《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勒尚宜的《塔吉克新娘》、詹建俊的《高原之歌》则向往着美。这证明，追求真善美统一的伟大审美理想和伟大传统是客观存在的，它是谁也抹杀不了的，它有待我们去重振和发扬。江泽民主席今天重新提出“追求真理”、“歌颂美善”的思想，意味着这不但是中国文化的伟大传统，而且也是人类文化的伟大传统在当今时代的创造性升华。
2、明确新世纪中国油画的处境和我们的责任
中国油画勇敢地走完了它的百年历程。跟随着时代的步伐，中国油画带着它的成就和问题，也带着它对未来的理想与希望，跨入了新世纪的大门。
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的浪潮影响着全世界的格局，使整个世界的各个领域、各个层面都产生了相应的变化。面对新的形势，就我们画家而言，守候在新世纪大门口的是文化全球化的挑战。势力强大的国家，特别是美国在物质与精神文化产品上的广泛扩张，造成西方文化覆盖全球，构成了世界各地文化日益与欧美趋同的主要走向。同时，当前各国的有识之士均感到了由文化趋同而构成的文化单一化问题，这种状态已经是一个世界性的文化危机。因此，在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中，需要以多样性的区域性文化来平衡人类的多层次的精神需求。区域文化在全球化时代具有重要意义。江泽民主席指出“如同宇宙不能只有一种色彩一样，世界上也不能只有一种文明，一种社会制度，一种发展模式，一种价值观念。应本着平等、民主的精神，推动各种文明的相互交流，相互借鉴，以求共同进步”。国际社会也主张文化多样性原则，批判丧失民族文化归属感的“消极全球化”，提倡文化多层次的“积极全球化”。因此，维护和发扬地区性民族文化特色，是当今世界各国共同的责任，也是文化艺术工作者的共同任务。
3、借鉴西方油画中的优秀元素，创造中华民族的新艺术
油画艺术起源于15世纪意大利的文艺复兴。其间，被称为文艺复兴“三杰”的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创造了世界艺术史上的奇迹，他们在油画上的成就与日月同辉。17、18、19世纪是西方油画发展的鼎盛时期，人材辈出，产生了许多世界级的大师，如荷兰的伦勃朗，他善于运用强烈的明暗对比来刻划形象，在暗部中出现明度极高的颜色，产生光彩夺目的效果，还创造了与这种突出的对比相适应的逐层加厚的油画技画，更好地突出了物体的质感。这种逐层加厚的油画技法，仍然深深地影响着中国当代画家。法国风景画家柯罗，他坚持客观和真实的创作态度，面向自然，对景写生。他对物体结构、体积和空间关系的处理，层次、笔触、明暗和色彩关系的处理，都是经过严格推敲精心设计的。他的这些方法为后人所推崇。以莫奈为代表的印象派画家，吸取了当时一些自然科学家对于色彩研究的成果，通过自己的写生实践，在绘画的色彩上引起了一个重大的革新，印象派画家们发现色彩是随着所观察的位置、受光状态的不同和环境的影响，而发生种种不同的变化，物体的阴影也有种种不同的色彩。印象派对于色彩的这些新认识以及他们在绘画上努力追求光色效果的艺术实践，使欧洲油画的色彩为之焕然一新，这不仅对欧洲油画艺术的发展是一个重要贡献，而且对中国当代油画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还有西班牙的现实主义画家委拉斯开兹，德国画家丢勒，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洛瓦……他们在油画技法和风格上都为油画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留下的精典作品是人类艺术的宝贵财富，是后人学习的源泉。
一切艺术都是在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相互借鉴中发展的。中国油画更需要与西方油画相互交融，存优去劣，取长补短，以求新的发展。“我们要接受外国的长处，会使我们自己的东西有一个跃进。中国的和外国的要有机地结合，而不是机械地套用。……外国有用的东西，都要学到，用来改进和发扬中国的东西，创造中国独特的新东西。”[3]毛泽东的这些重要论述是完全正确的，这是真正探索的态度，求知的态度。当代风景油画家洪凌将他自己的艺术领地建构在古今中外这一宽厚的文化地基之上，融合西方风景画和中国山水画的创造思路，为中国油画找到一条自己的艺术表现道路。他借鉴西方油画语言，采用厚涂、多次覆盖、反复罩染、油画刀直接绘画的油画技法，取得了与中国画焦墨、枯笔、干皴相近的意味，融汇中国山水画特有的散点透视构图方法，取得了他那山水画意味的油画。在洪凌的这个中国山水与西式油画风景交融结缘的艺术世界里，启示于我们的不仅是两种文化背景下产生的共同以大自然为对象的两个画科，在艺术语言上沟通的可能性，还将在深层次上启示我们以审美品格的交融。洪凌走出了一条中国油画民族化的创新之路。
4、扎根民族现实生活的土壤，创造出本民族的新艺术。
任何国家和民族若要在世界文化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必须立足于本土，即使中国这样一个文化悠久的大国也不例外。作为当今中国文化的创造者，没有对本国文化的深入了解，仅仅凭自己血管中流淌着民族的血液是不够的。民族的传统愈深厚就愈需要我们去作深入的了解和研究，不然，怎么会发现和汲取到应有的营养呢？画家只有在生活的源泉中开采矿藏、汲取营养，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并真诚地表现对生活的感受，他的创作才会具有生命力；反之，如果一味摹仿前人或别人的作品，他的创作即使在技巧方面达到较高水平，但从根本上讲也是苍白无力的，也缺乏艺术价值。清代画家郑燮的艺术是伟大的，他的绘画表现了他对生活的独特感受，他主张从现实生活中汲取营养。他说：“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但是，他画的竹子又不是现实生活中竹子的刻板的摹仿，而是经过概括、提炼，并以画家的思想感情和生动的笔墨赋予新的意境。正如他自述画竹情景时所说：“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雾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这说明，郑板桥画竹，既重视生活的真实又不拘泥于生活的真实。毕加索的作品是震撼人心的，“他的艺术充分表现出本世纪四分五裂的幻象”，而“所有的后继者都不过是给毕加索作的脚注。”[4]所以只有扎根到民族现实生活的土壤中去，才能创造出自己民族的新艺术。
5、油画艺术必须“与时俱进”
我们的油画家应该在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西方文化的碰撞中寻找和发掘它的内在活力，使油画艺术跟上时代的步伐，做到“与时俱进”，使中国油画在汲取外来文化的积极因素中求得新的发展。油画家们还必须深入到我们所生存的时代生活中，扎根于实实在在的生活土壤，切实感受广大群众的生存状态，关注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问题，体会群众的思想、情感，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从中获得切实的精神体验，获得具有时代特色的创造感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当前我们油画艺术中的“精神”性弱化问题。创造者的道路是艰难的，但是作为中国现代文明创造者的事业是光荣的。我们应该为创造能够体现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具有鲜明民族特色、饱含时代精神和真诚个性的中国油画艺术而努力。我想，只要中国的油画家有了这个自觉，并且在掌握外来文化精华与发掘中华优秀文化的融汇创造中能有足够的自尊、自信、自强和自立精神，再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这个曾经有过为世人所骄傲的辉煌文明的民族，在新世纪一定也能创造出又一个新的辉煌。
21世纪应当是中国油画开拓创新的世纪，也是中国油画走向更加成熟的世纪。在这个奇妙的世纪，让我们牢牢抓住民族之魂，充分发挥我们艺术家的个性、才能和智慧，使中国油画在国际艺坛上绽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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