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英国足球与英国文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国论文,足球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英国背靠大西洋，面对欧洲大陆，隔海与法国相望，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长期游离于欧洲社会的主流之外。作为欧洲大陆若即若离的近邻，英国不断吸收来自大陆上的文化、宗教、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文明成果。与此同时，对来自国外的每一种习惯和原则都作出独特的改动，盖上自己的印记，从而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发展道路。从伊比利亚人、高卢人、到盎格鲁——撒克逊人，不列颠形成了它特有的、具有顽强生命力的文化传统，这种文化塑造了强大的英格兰民族，震撼了整个欧洲，甚至传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于是，人们常谈起英格兰民族，或许谁也不会忘记它曾经是足球的故乡。
足球到底是什么？人们一直在研究它，探讨它，足球绝非一个黑白相间的球那样简单，它的内涵很丰富。寻根溯源，足球实质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足球是民族文化精神的一种体现，是民族气质的外在表现形式。在什么样的国家，有什么样的文化，就会踢出什么样的足球：爱好桑巴舞的巴西人踢出的是桑巴式足球；做事严谨、笃实的德国人踢出的是进行曲式的足球；喜欢种植郁金香，曾是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踢出的是全攻全守的足球等等。现代足球鼻祖英国的英式足球就是以盎格鲁——撒克逊为代表的英国文化的具体表现。
一、足球源于英国是偶然，也是必然
“现代英国人的祖先，一大部分是在公元五世纪下半叶从西欧大陆渡海进入不列颠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他们是古代日耳曼人的一支，先是作为岛上原有不列颠的客人，后来，他们发现不列颠是一块丰腴的土地，五谷丰登，牧草肥嫩，特别是岛上居民温和柔弱，不善征战。于是，他们就不请自来，征服并统治了原不列颠人，并把当时的不列颠改称为英吉利或英格兰，意思是盎格鲁人的土地。”〔1〕
谈起日耳曼人，人们就会想起二战时期的法西斯德国嗜战贪婪的嘴脸，盎格鲁——撒克逊人带有日耳曼人的血统，当他们来到不列颠就表现出扩张的野心和强烈的征服欲、占有欲。他们征服敌人获得胜利后，就把与之为敌的失败者的头颅割下来，踢来踢去，以示他们的威力和庆贺他们的胜利，表现征服后的快感。（据记载，“日耳曼人爱以武力及格杀克服不服者”〔2〕。 今天足球黑白相间的色调就喻示着头颅滚动而形成的五官错位的效果。）后方的人们为了分享胜利的喜悦，也在城镇以球代表被割下来的敌人的脑袋，以街道为球场，全镇居民共同参加这样的足球赛，这一天全镇放假、商店歇业，人们一片欢呼雀跃。久而久之，形成了原始的足球。“现如今，英格兰的一个叫杰得伯勒的小城，每年‘圣烛节’，12月2 日起新月以后的第一个星期二还在举行一场这样的‘原始足球赛’”〔3〕。因此， 足球从它诞生之日起就与征服相连，以战争为伴。
如果说盎格鲁——撒克逊人创造出原始足球是偶然，那么足球能在他们中间保存并流传下来，就是一种必然。因为足球很适合盎格鲁——撒克逊人征服的特性，并通过足球表现出他们的这种特性。足球为何还能被世界所有民族接受，而不仅仅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后裔中流传，原因在于征服也是人类的特征之一。
二、绅士风度是英式足球的特征
“绅士风度是英国民族文化的外化，它是英国社会各阶层在向上流社会看齐过程中，以贵族精神为基础，掺杂了各阶层的某些价值观念融合而成的。这种融合是一种长期的过程，它既非完全是贵族精神的翻版，也非中等阶级价值观念的集中体现。绅士风度强调的是一种道德规范和按此种道德规范行事的人。同时，绅士风度更强调一种奋斗精神，一种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气慨。”〔4 〕英国人价值取向的绅士风度与他们务实重行动密不可分，作为一名“绅士”不仅仅徒有恭谦的外表，还应有实际行动表现自己。英国人在足球运动中就表现出了这种民族气质。足球场上每个球员都是合格的“绅士”，他们跑动积极，拼抢凶猛，长传冲吊，与对手进行正面的“交锋”，动作干脆粗犷。英国人在其特有的文化土壤培植下，创造出的英式足球风格也迎合了英国人的心理，此种风格使比赛变得紧张、激烈、精彩，有可看性和欣赏价值。英国人靠这种足球曾“打遍天下无敌手”，直到1953年本土作战不败的记录才被匈牙利人打破。
贵族是英国人梦寐以求的社会阶层，在英国人人都希望得到贵族的青睐和赏识，因此英国人的自我表现意识很强，从英国人所从事的足球运动中也可看出这种意识。英式足球是典型的攻势足球，其表现意识不仅体现在运动员个人身上，也体现在整个球队的典型的进攻型打法上。名震一时的威尔士队曾经跻身于1958年瑞典世界杯，1991年欧洲杯预选赛时，主场力挫世界冠军法国队，在1996年欧洲杯预赛时，前锋线上竟然有四名前锋队员，比荷兰、巴西、阿根廷的前锋人数要多。在1994年联盟杯赛上，英国纽卡斯尔联队第一轮与毕尔巴鄂队比赛，全场3∶0领先后，一般球队就会打防守球，而英国人想的不仅仅是3∶0，而是4 ∶0、5∶0，结果主场以3∶2取胜， 最终以客场进球数少很遗憾地被对手淘汰。英国人的这种表现意识是“骑士精神”的真实写照。
绅士风度是英国民族文化的集中表现，这种文化精神也体现在英国人所踢的足球内。以绅士风度为代表的英式足球，曾风靡一时，战绩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上越来越多的足球强国的逐渐崛起，英式足球已经显得相对单调和呆板。在强手如林的足球世界里，英式足球的地位越来越低下，这主要由“绅士风度”为代表的一些文化弱点所决定。因此，绅士风度是英式足球的特点和风格，但这种特点和风格绝非完全代表优点。
三、保守主义成为英国足球发展的“绊脚石”
“英国是一个岛国，英国人的‘岛性’极强，心理上的排外性很浓，他们总看不起别国的人，而且自以为了不起。”〔5〕历史上， 英国曾几次被外族入侵，盎格鲁——撒克逊人没有被异族同化，相反却同化了诺曼人、丹麦人等，表现出坚固的保守传统。英国人的保守性有时被看成是一种稳重守成的力量，这种力量有时还很大，世界上有许多新鲜事物由英国产生，但在英国发展却较慢。英国是资产阶级革命开始最早的国家，却经历200 多年才完成由旧的贵族政治转变为新的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是美国、法国等一些国家资产阶级革命所需时间的4～7倍。殊途同归，英国足球也证实了英国人的保守性。
英国是足球的故乡，在世界足坛上，英国足球有过辉煌的历史，曾唯其独尊，无有望其项背者。随着世界足球运动的发展，出现了三大流派：欧洲派、南美派、欧洲拉丁派。重攻轻守的英式足球穷途末路，英国人一统足球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并且伴随着世界经济中心的转移和英国经济衰退，英国足球在世界足坛中的战绩也在一天天地滑坡。尤其，在1985年因球迷闹事，英国被禁赛直到1990年被解除禁令以来，英国人在世界足球大赛的成绩更是每况愈下，英式足球的风格变成了英国足球的弱点，长传冲吊的鲜明传统被对手巧妙的短传配合所击破。但保守的英国人还我行我素，虽然有些有识之士曾竭尽全力扭转英式足球那种长传冲吊、紧逼猛抢的粗犷风格，重用一些技术型的球员，但在英国国内的超级联赛中，许多球队仍风行传统的长传冲吊的英式打法，这种效率极低的打法在意大利和西班牙通常只会招致观众的嘲笑和口哨，世界足球的新潮流在那里难以被接受。抱残守缺，拒绝接受新事物的保守主义被认为是阻碍英国足球发展的“绊脚石”。
四、激进的球迷是英国文化弱点的集中表现
谈及球迷，人们就会想起哥伦比亚球迷枪杀失误球员；意大利、法国球迷骚乱；巴西球迷闹事；荷兰的足球流氓滋事等。英国球迷与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在一个多世纪前的维多利亚妇王时代，球迷骚乱已经频繁发生。本世纪40年代的波尔顿、70年代初的苏格兰格拉斯岛、80年代的布拉德福德和谢菲尔德都曾发生死伤惨重的悲剧。英国球迷臭名昭著，他们不仅搅得国内联赛不安宁（1995年2月短短八天， 英格兰球迷竟然制造了两次暴力事件），而且也曾惊得欧洲各国将他们拒之门外。1985年，英格兰球迷在比利时制造了海赛尔球场惨案，造成39人丧生，欧洲足联禁止英格兰各俱乐部5年不能参加欧洲三大杯赛。 “英国球迷闹事已经到了不得不用法律加以控制的地步，但收效甚微”〔6〕，其中原因很多，英国文化弱点是造成球迷激进的主要因素。
特殊的地理环境、历史条件、文化传统形成了英国人特有的勤劳耐苦、坚定刚毅、精力饱满、极负自尊的主实践重行动的性格。平时，英国人沉默寡言，不爱酬酢，在工作中，英国人精力集中，稳重勤奋。但是工作中过于严谨务实，生活中过于绅士化，这种生活与工作中过多规范的约束，尤其是人们道德伦理观的约束与英国人精力充沛、好动的性格产生直接冲突，造成英国人的双重人格，一方面要保持理想中的绅士风度；另一方面要发泄过剩精力。双重人格使英国人产生一种压抑的心态，人们普遍有种情绪发泄的欲望。
足球运动作为英国传统的体育活动，自然成为英国人情绪发泄的重要场所，特别当他们自尊被严重挫伤的时候，愤怒的情绪会产生报复心态，从而外化成行为上的暴力冲突。“英国人重行动，所以英人不讲逻辑”，英国球迷闹事正是如此。
英国人自负保守的性格在球迷闹事中，也暴露无遗，他们沉浸在球队辉煌的历史中，不敢也不愿正视现实。然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球队强盛不衰，辉煌与衰落往往是交错更替的，英国的球迷过多迷恋历史，历史的辉煌易使他们产生狂妄与傲慢的夜郎自大的幻想。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充满矛盾，最令英国人尴尬的是英国在经历了近乎一个世纪经济衰落之后，英国人为之骄傲的足球运动也滑入了低谷，英国人还在固守着什么？价值观念的失落与迷茫，情绪的压抑与消沉，使得英国球迷易于冲动，在球场上将自己不满的情绪尽情渲泄，于是英国球迷闹事不足为怪。
英国球迷闹事被视为英国足球运动的一大特点，但我们也要看到其深处的文化因素。
五、变革精神是英国足球的希望
“英国人强调传统，但是不否认变革。”〔7 〕人们常看到英国人保守的一面，却常常忽略他们变革的一面。英国人在传统与变革的冲突中最终互相融合，所有那些为现代人所熟悉的英国特色——工业化社会、民主化政治、理性化思维、英国式道路和“英国绅士风度”都是英国人在传统的基础上经过循序渐进的变革而来。
英国人自1966年于本土夺得第8届世界杯冠军后，足球出现滑坡。1974年第10届及以后的几届世界杯赛上，英国人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曾三番五次在世界杯足球赛的预赛中就被淘汰，这使自负并保守的英国人感到震惊，他们也看到了自身的一些弱点，正在把保守抛在一边，拉下面子，崇尚变革，竭力追赶世界潮流。一向高傲自大，以“老祖宗”自居的英国人，从1992年起，不惜重金，一批又一批引进外国球员。英格兰的曼联队、阿森纳队、纽卡斯尔联队、布莱克本队等大胆地对传统的英式足球进行改革，摆脱英式足球的教条，吸收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国足球的精华，在保留了长传冲吊风格的同时，大打技术足球，融英式打法和技术足球为一体，使球队变得能攻善守。甚至英国人为了足球的进步，“运动员的食谱也在模仿别人”〔8〕，可见其变革精神。 前不久刚结束的欧洲杯赛上，人们已重新看到了英国人不俗的表现，据“1996年7月3日国际足联公布世界各国最新排名， 英国队从第24 位升到13位。”〔9〕人们正拭目以待英国足球重新走向辉煌。
“英国人作一件事，不做则已，要是做就一往直前，非至获有结果，决不半途撒手。这种致死不屈的坚韧性，殆非其他民族所及”〔10〕，这就是人们常称谓的英国“约翰牛”精神。英国人凭借这种精神，变革最终定有成效，“约翰牛”称雄世界足坛的日子一定还会再来，变革精神是英国足球的希望。
总之，文化是一种氛围，由处于该文化氛围中的人和物约定俗成。文化形成后，又对处于该文化氛围中的人和事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绅士风度是英国文化的精髓，是英国人的价值取向和努力方向。英国人受这种文化的熏陶，于是乎生活、工作、为人处事等方面都把此作为一个标准。英国人在足球运动中也表现出这种文化特点，形成了世人所共知的英国足球风格。
本文于1997年5月6日收到。
注释：
〔1〕蒋孟引等：《英国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8年版，第41、42页。
〔2〕〔5〕〔7〕〔10〕储安平：《英国采风录》（外一种）， 湖南，岳麓书社1986年版，第110、132、121、131页。
〔3〕洛平：《今日英国的“原始足球赛”》，《足球报》1996 年6月5日版。
〔4〕钱乘旦等：《在传统与变革之间——英国文化模式溯源》，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410页。
〔6〕王俊璞：《驱不散的魔影》（下），《足球报》1995年3 月9日版。
〔8〕黄贤文：《英国足球在吃上做文章》，《足球报》1995年9月11日版。
〔9〕科兵：《国际足联公布世界各国最新排名》， 《足球世界》1995年5月31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