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做你想看到的事-吕克183号;贝森学院_电影论文

只要做你想看到的事-吕克183号;贝森学院_电影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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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杨文火

2007年1月15日,著名法国导演吕克·贝松先生作客北京电影学院“学院大讲堂”,在院长张会军教授的主持下,与学院师生做了精彩的交流。

张会军(张):今天我们很高兴请到了法国著名导演吕克·贝松先生。我们在私下交流时,我说电影学院很多学生都非常喜欢他的作品,我在我的课上也经常讲他的那部《杀手莱昂》,他很高兴。他今天到电影学院来就是与老师同学们进行交流,大家的问题最好是局限于电影创作方面的。

我先问贝松导演一个问题,我们在座很多学生都是学电影制作的,特别想知道贝松导演在拍电影之前对电影剧本的要求是什么?

吕克·贝松(贝松):有的剧本是在具有一定创意之后,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形成一个骨架性的东西,然后才能真正写作。要从第一点到最后一点把它排列清楚,有点像人的脊椎骨,从第一个骨节到最后一个骨节。当然,也有一些创意灵感写出来之后就搁着,在一年或五年之后重新捡起来。

学生提问(问):吕克·贝松导演您好,我们非常喜欢你的电影,也知道你非常有才华,在您拍了这么多电影之后,不知道您下面的才华将怎么用?

贝松:电影在生活当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生活是非常广阔的,所以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去生活,而且也会帮助一些年轻人去做电影。但是,如果我在内心感觉到冲动、激情,感觉到我还可以为电影带来一些新的东西,我还会再做电影的,不过暂时我不想再导其它作品了,有点累了。

问:您对中国新生代电影的看法如何?

贝松:可能戛纳电影节是一个比较好的展示平台,我在那里看到的中国电影还不错,比法国的青年导演拍得好。一定要保卫本土电影,不要对海外的或国外的电影帮助有过大的期待,一定要告诉别人你是什么人。现在欧洲人非常多地在谈论中国人,但对当前中国人的生活了解非常少,欧洲观众对现在中国人民怎么生存非常感兴趣。事实上,在西方放映的很多中国片都是历史题材,欧洲观众很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观看一些中国的现实题材电影。

做大学生是很有意思的,应该考虑一些这种问题,虽然中国已经有一些比较好的现实题材电影了。学生学的是一些基础,像是学一些基础笔画,但最后写出来的字都是自己的。看别人的影片有点像是解决数学问题,有一步步的解析、分析,是种看别人得出结论的方式,但是它的内容与你完全无关。你感受的、拍摄的全部是你自己的内容,那就不是一个数学问题了。有一个画家叫莫迪尼亚尼(意大利画家),他当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画出来的女人身体有点拉长,眼睛都是黑的。当时是毕加索全盛的年代,所有人都跟他说他这样画不好,你应该像毕加索那样画画,但他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现在他和毕加索在博物馆里的地位是一样高的。在学校或者是学技术,或者是学基本语法,怎么讲都可以,但最后那个东西才是你的,你讲的内容都是你的。但这里也有个矛盾,就是一个人在比较年轻的时候其实还并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但做与自己年龄段相适应的影片也非常重要。我第一次做电影的时候是20岁,很年轻。当然,也有人要求年轻人拍出比较成熟的电影。

张:一般情况下拍第一部电影是比较难的,您能不能告诉一下我们,您的第一部电影是如何开始的?或者说对我们这些热爱电影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

贝松:你们能上这个学校是非常幸运的,我也考过法国的国家电影学院,但没考上。面试只进行了30秒钟,考官只问了我一个问题,问我喜欢哪位导演,我答上了一个导演的名字,肯定是考官们都不喜欢的,所以就没往下问了。拍电影的时候,最重要的电影合作者都是在学校里找到的,大家相互感觉比较相投的人,慢慢走到一起组成三个人到六个人的小组,这个核心小组再持续合作。所以,你们很有必要拍一些短片,在拍一个短片的时候,某一个人当导演,另一个人当摄影,其他人做别的事情,然后在拍下一个短片的时候大家互换一下角色,像一个家庭一样,根据大家的感觉走到一起,但在学校期间还可以多做一些职位。我先在剧组里做导演的第三助理,其他人的年龄都比我大很多。

问:您在拍摄现场如何处理与演员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有很多想法,而这些想法又不是你最初设定的,您是怎么对待的?在拍摄现场您会发脾气吗?

贝松:演员老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棒,但在法国的电影观念里面,主要是导演做电影,而演员只是一个表演者。这有点像莫扎特与演奏员的关系,莫扎特写了曲子,然后由具体的人去演奏,但是那些演奏曲子的人也可以跟莫扎特比一比。但一个剧组只能有一个导演,得由导演说了算,这个是不能动的。如果导演能跟自己比较熟悉而且喜欢的演员合作的话,就会很好。在把这层关系讲清楚后,如果演员能够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和积极性也没有问题。对影片的筹备很重要,而且得知道自己要拍的电影是什么。如果演员感觉到导演在犹豫,甚至导演不知道自己将要拍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那么现场就非常糟糕。导演需要对演员的信任,但是演员也得知道导演最后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演员为主导的电影都是非常糟的电影。

问:我们非常喜欢您的《杀手莱昂》,不仅喜欢影片里的浪漫故事,也喜欢影片的演员让·雷诺。能不能谈一下这部电影最初的故事构想以及相关的拍摄情况?

贝松: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电影了,就是那个脑筋不大正常的男人和小女孩在一起的故事是吧?让·雷诺在一个电影《尼基塔》中演过一个配角叫“清洁工”,专门收拾别人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不过这个配角在片中只有十分钟的戏。拍完《尼基塔》后,让·雷诺和我都非常喜欢这个角色,我们决定为这个角色写一部电影,这就是《杀手莱昂》的最初构想。这个故事我非常喜欢,写的时候非常有激情。我跟让·雷诺说: “有一个好消息,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这个电影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导演答应要拍,那个导演就是我。坏消息就是导演已经有了,但演员不一定是你。”因为这部影片需要最好的演员,要知道他是不是最好的,作为导演我一定要先去看其它演员。我看了很多演员,见了罗伯特·德尼罗,见了艾尔·帕西诺等等名演员,最后还是觉得让·雷诺演是最好的,然后就非常顺畅了。

张:影片中那盆植物显得比较简单。为什么主人公老抱着它。

贝松:那盆植物是他的朋友,他就这么一个朋友,搬家时就抱着它,而且这个朋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永远都不会背叛他。设置这个人物的时候考虑到了各种情况,包括他是个文盲,不读任何东西,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在小女孩马蒂尔德出来之前,他所相信的只是一株植物。然后是一个与莱昂截然相反的形象:他是男的,背后需要一个女的;他是一个大人,所以需要一个小孩;他是一个犯罪的人,所以需要一个完全纯洁的人;他是不需要任何别人帮助的,而小女孩是绝对需要别人帮助的;他是非常结实的,而小女孩是非常柔弱的。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塑造出一个丰满的形象来。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12岁,在他们的心灵和思维上都是这样的。

问:您觉得《杀手莱昂》这部片子什么地方让您感动?

贝松:最让人感动的是小女孩走过走廊,看到她父亲的尸体,然后她径直走到莱昂门前,一直按门铃。莱昂应该是不开门的,但是这时候他有一个转变,把门打开了。走廊里是黑的,但是当他打开门时,光线照到了女孩身上,她好像获得了新生。他打开门等于救了这个女孩,但也说明他的结局只有死。

问:《杀手莱昂》里那种介于父亲与女儿之间、男人与恋人之间的细腻感情来源于哪里?

贝松:他们两个人都是儿童,这是爱的关系但并不是性的关系。这个男人的世界只有这个女孩,这个女孩的世界只有这个男人,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相互理解。这个女孩子本来应该是由她的家庭或警察来拯救的,而救她的人既不是家人,也不属于社会,因为这个人不是警察而是杀手,他更像是社会原始状态下的人。

问:我们想知道现在《杀手莱昂》的完成片与原来的构思有多少差距?您觉得剪辑在影片中的作用如何?

贝松:有一个经验问题,就是有时候影片的最初设想和完成片不一定一样,有可能影片最开始拍的和最后拍的都不一样。但是经验可以避免这个问题,作品一部一部往下做,自己想的东西以及正在做的东西才能达到更清晰的效果。越往后的作品越好越成熟,就是因为做出来以后与最初的原始设想更接近。作为导演,我最喜欢的还是我最近的三部作品。比如说《碧海情深》就是这样的情况,先做了一个三个多小时的版本,但这个版本实在太长了,又做了一个两个多小时的,而这个版本又不完整。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可以做一个两个小时又完整的版本,但当时就是做不出来。拍《尼基塔》的时候是按剧本顺序拍的,当剧本拍到离结束两个星期的时候,发现故事的发展方向错了,所以被迫停止拍摄十天。影片里让人激动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就在这十天里把结尾的戏重新写了一遍,然后再重新拍摄。这些经历对导演来说不应该是自豪的,既然是自编自导,为什么以前就不知道呢?在《圣女贞德》剪接到最后阶段时,我把结尾的戏剪掉了三分钟,以达到接近对影片的最初构想。从导演角度来说,《圣女贞德》还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问:您最近的一部作品是一部动画片叫《亚瑟的迷你王国》,作为动画片,您觉得和以前拍故事片有什么不一样?

贝松:内容方面当然有巨大差别,动画片是给小孩子看的,有很多东西不一样。大人怎么闹都无所谓,但小孩子要严肃对待。小孩是幼年阶段的,你讲什么他都信,所以要小心一点。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部分,是实拍的部分,而且是电影开始的部分,拍的是20世纪60年代的情景。开头是一个坏蛋要来把房子买走,房子是奶奶的产业,小孩子自以为能拯救奶奶的产业,他坚信在花园里的某个角落有一处宝藏,但是他不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他爷爷老跟他讲故事,说花园里某个角落有一个小人国,这小人国里的人只有两厘米高。小孩子亚瑟以为只要他认识了这些小人,就能找到宝藏。他的爷爷当时留下了一个笔记,笔记里讲了一个办法,让亚瑟自己也变成两厘米高的小人。但是,这个时候就完全进入一个导演不熟悉的领域,怎么拍摄一个演员,而且这个演员只有两个厘米高,后面这个过程搞了4年。

问:在拍这个片子之前,您与视觉特效怎么沟通?特别是跟这些从事技术的人员怎么沟通?您事先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吗?

贝松:还是得各安其位。有一个三维小组,要把二维的人物造型拿过来,然后做成三维的,在电脑里建模,这个小组有350个人。最后一个小组由我本人来承担,只管人物情感及情感发展。我不管别人的工作怎么完成,在动画与软件的层面我没有关心过。做动画的人由于他们的技术问题非常现实,所以他们看不到节奏,这个地方是太快了还是太慢了?那个地方的情感够不够?这些问题他们都是意识不到的,必须有一个外在的人来做判断。做动画还有一个问题,动画组平均年龄20岁,而且每个人都非常自闭,都戴着耳机自己干活,或一手拿着鼠标一手压着耳朵,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会。有个人过了一年我还不认识他,只是经常看到他老过来晃,我就问别人,那个在我们干活时老转来转去的人是干吗的?不过后来跟他们的关系还是慢慢转好,有一次我拿了一个足球过去,跟他们说,放下鼠标出去踢场球,后来情况就好一些了。

问:有没有出现技术人员做出来的东西您非常不满意,而且还得努力去说服他们的情况?

贝松:我每天会花两三个小时召集动画组说明一下要做出什么感觉,也让他们看一下已经做完的东西。具体每个动作怎么做我不负责,由动画组组长具体去分配。大概是这样一个过程。首先是做一个非常详细的故事板,故事板是用演员做实拍拍下来的,然后把捕捉下来的动作做成线图,取得线图后再做电脑3D效果。我们总共做了5年,效果还是令人惊喜的。强烈建议在座各位要在大银幕上看这部电影,而且最好是一放映的时候就去看。这个时候效果会最好,因为在影院里,拷贝不断放映之后影像会有所损失。另一个问题是,实拍的部分和三维的部分是捆起来的,所以看的时候会有幻觉感,分不出到底哪个是实拍的,哪个是三维的。

问:您对用传统胶片拍摄电影和用数字手段制作电影有什么看法?

贝松:就专业来说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有的项目选择某种形式最合适,有的项目比较含混,也有比较清晰的。比如在传统电影中,对于同一胶片的不同规格选择也会因为所要达到的效果不一样而进行相应的选择,现在到底是选胶片还是选数字就像以前选择哪种胶片是一样的。它有时候是需要确切选择的,但并不是所有作品都这样。还有一个方面是,对初学者来说,数字很便宜,在拍作业时当然是选择数字。我最近看了完全数字拍摄的《迈阿密风暴》,我就觉得他选错了,应该用胶片拍摄才好,因为它用数码拍得不好,摄影不对。但是《虎兄虎弟》就是用高清的,它就拍得很好,因为片中拍老虎时需要耐心等待,如果胶片放上去几分钟就没了,而用数码可以等很久。

问:我们在您的片中看到美术设计都非常棒,您是经常跟一个固定的美术设计一起合作还是根据不同影片来换美术指导?您喜欢什么样的美术指导?

贝松:我没有一个所谓重要的视觉指导或视觉顾问的人,当然剧组里需要美术师。美术师的合作要相对固定,但是合作了两部或四部之后总得换一个。一个美术师在合作了两部或三部以后就会知道导演要的是什么,会有一种逃跑的倾向,他就以为知道导演要什么就照着做了。这可不大对头,所以得引入一个新的人,这个人不知道导演要什么,他会重新考虑从而带来一些新的创意。给你们一个建议,如果你们做导演了,千万不要要求一个摄影师照着什么样的影片来拍摄,永远不要告诉他什么样的光线是好的光线。要给他看的是画,画册里的油画,因为文艺复兴时期或19世纪绘画的那种光线,让摄影师弄出来他得使劲想好长时间。

问:大家都觉得您是一位很有争议的导演,您与好莱坞导演是不同的,但是您现在也在为一些影片的票房做努力,那么您怎么看电影票房和个人风格的矛盾?

贝松:我觉得我拍的是一些很个人的电影,我并不是一个例外。我既有一些非常喜欢的美国电影,也有一些非常喜欢的中国电影,非常喜欢欧洲的绘画、非洲的音乐、日本的烹调,希望这些能在我这里得到消化,并对我的表达有所贡献。不应该根据一个影片的票房来对电影进行判断,因为在制作之前并不知道这个电影的票房可能怎么样。我一向做我内心当中有的电影,而且只做自己想看的电影。比如对比我的几个作品,像《杀手莱昂》与《碧海蓝天》并没有多少关系,最近的《安吉拉》是个黑白片而且说法语,这是因为以前拍了太多说英语的影片, 《圣女贞德》是个历史片。这就是说,如果说我是找到了一种成功模式并不断在重复自己的话,那其实可能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做的作品都是不一样的,而是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偏好。说到好莱坞,我本来很早就可以在好莱坞拍片,但我并没有拍过一部好莱坞影片。

问:就您看过的中国电影,您对中国电影印象如何?

贝松:我感受比较多的还是中国电影所表现出来的活力,非常有能量,也有艺术追求。与其它国家电影一样,有的电影好一些,有的坏一些,也与其它文化一样,有的看不懂。从相反的角度来讲,有的法国片在中国人看来挺有意思,因为不是你们的事,而在我看来则什么都不是。这可能是一样的,有些中国影片对你们没有什么影响,但对欧洲人来说挺感动的。你们最近的《疯狂的石头》就挺好的。

张: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学生拍的。

贝松:我买了《疯狂的石头》的版权、准备在法国发行。

张:谢谢!

贝松:去年还看了《可可西里》,很好。

张: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生拍的。

贝松:我与张院长事先可没交流过,不是故意在吹捧电影学院。这说明电影学院是个不错的学校!真诚地希望你们充满勇气,用全身心去拍出好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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