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心理学的研究意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心理学论文,意义论文,政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1763(2008)02-0127-06
政治心理学是研究政治过程和心理过程互动的学科。政治心理学在西方的发展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目前在欧美各大高校中均设有政治心理学的课程。以美国和加拿大为例。截至1993年,在美国和加拿大的77个教育机构中开设了与政治心理学有关的99门本科课程,45门研究生课程,另外9个学校开设了政治心理学的博士训练项目。[1](P60)
但是政治心理学在中国却属于新兴学科,目前只有少数学者(如北京大学的王丽萍,华东师范大学的蒋云根)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但也只是偶尔涉及这个领域。政治心理学研究的不足很大程度上与国内学者们对政治心理学研究的意义认识不足有关。那么,研究政治心理学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首先,从理论价值来说,它为政治学注入了新的评判标准,这就是心理需求的原则。随着新的评判原则的被引入,将补充和修正一系列重大的政治学理论。其次,政治心理学是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科,引入政治心理学之后,使得我们在判断和解决一些现实的政治问题时更加准确。最后,政治心理学所常用的实验的方法也能够弥补传统政治学研究方法的不足。
(一)理论价值
政治心理学的理论价值主要体现在提出了新的评判社会的原则,由此修正和补充了一系列重大的政治学理论。
1.政治心理学为政治学注入了新的评判社会的原则
传统政治学认为,人们在从事政治活动时,或是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或是基于正义。无论是基于前者还是后者,人们都认为是理性的,也就是说这样的行为是具有合理性的。政治心理学要追问的是,除了利益或正义,人们的行为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人们的行为是否有非理性的成份?答案是肯定的,这就是人们的政治行为有时是为了获得心理的满足,这样的行为有时是非理性的,即使有理性的考虑,也是有限的理性。
西方的政治学理论基本建立在人是自利性的判定上。近代以来,西方许多学者大多运用社会契约论解释国家的形成,这种契约是建立在人与人之间利益相互妥协的基础之上的,国家的产生、政府形成的主要目的就是运用权力协调、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因此传统的政治学在评判、分析社会时,注重权力、利益、权利等。
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学研究的重点尽管不是个人的利益,但是它在判定社会时,也是以利益为基础的,只是它所强调的是阶级利益。马克思主义政治学把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分别解释成为两个利益相互矛盾的阶级之间的斗争。把社会主义解释为无产阶级成功夺取政权的结果,社会主义奉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共产主义社会则崇尚“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原则,无论是“按劳分配”,还是“各取所需”,基本上都局限在物质的层面。
政治学不仅是一种利益政治,政治运作也要符合正义。美国的学者罗尔斯在其名著《正义论》提出了正义的两条原则:第一条原则是自由平等的原则,它确定与保障公民的平等自由,使每个公民都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第二个正义原则适用于对社会和经济利益方面问题的处理。公民的社会和经济利益是不可能平等的,但这种不平等现象的存在要有两个并存的条件:第一,这种不平等必须合乎每个人的利益,尤其适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罗尔斯称之为“差别原则”。第二,权利地位和领导性职务也必须是所有人都能进入的。罗尔斯称之为“机会的公正平等原则”。正义原则的提出是对利益政治的修正,它提醒人们在追求利益时要符合正义。[2](P302)
与这两种评判标准相联系的是学者们对人性是理性的坚定的信仰。西方的学者普遍认为人们在判定自己的利益方面是理性的,能够知道自己的行为选择对自己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或者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或他人的政治行为是否符合正义。正是基于这种判断,西方国家实行普选权,相信人民根据自己的判断能够选出代表自己利益的或符合正义的国家领导人。
但是这两种评判标准在解释一些政治现象时,有时会遇到困难。譬如,德国的民众为什么会选举希特勒这样的战争狂人作为国家的领导人,希特勒给德国人民带来的既不是现实的物质利益,也没有实现社会的自由平等,从中也看不出德国民众是一种理性的选择。再如,一些人加入恐怖组织,或者邪教团体,他们加入时既不是为了物质利益,有的人甚至把自己的财产捐献给这些组织,这些组织也不是自由平等的代表。有些学者可能会说,这些人无知无识,受骗上当。但是经过分析会发现,这些组织的参加者有些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9·11事件中,有两名恐怖分子出生于阿联酋的富贵家庭,在德国接受高等教育。基地组织头目拉登更是有名的富翁,在美国也接受过教育。他们为什么会加入恐怖组织?针对这些问题,传统的评判标准已经有些不足。
政治心理学对此进行了修正和补充。研究政治心理学的许多学者认识到,在实际的政治运作过程中,起作用的不仅是利益和正义,也有人们的心理。美国著名的政治心理学者拉斯韦尔(Lasswell)认为在不同的文化和性格类型中,情感的纽带是道德秩序最强有力的溶化剂,人的性格中所拥有的忠诚在政治规则的运作过程中起着不可缺少的作用。通过认同(Identification)和心力内投(Introjection)的方式,个体在成长的过程中把一些道德观念溶入到自己的性格中,这些道德观念的象征物最终变得神圣不可侵犯。[3](P192-193)这种深入人们性格中的东西,既能够为维持一个政权或政治团体提供坚实的心理基础,同时政权或团体的领导人如果破坏、诽谤这些道德象征物,就会导致人们心理的混乱,从而危及整个政权的存在。
至于人们为何会做出一些诸如选举失误、加入恐怖组织之类反常的举动,拉斯韦尔认为,在情感的作用下,人们在判断自己利益上并不是好的法官,相反是差的法官(Poor Judge),他们通常所做的决定并不是基于自己的利益,而只是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3](P195)由于这种非理性的心理作用,导致民众在参与政治过程中常常做出错误的决定。譬如,恐怖分子之所以在伊斯兰教国家大有市场,与美国偏袒以色列,导致了伊斯兰教信徒的不满,激起了他们的宗教情感有关。德国纳粹的上台同样是情感在起作用,但不是宗教情感而是民族情感。在一战中,德国战败,被迫割让土地、赔款,这对德国民众的心理是极大的打击,激起了他们民族的仇恨。希特勒的出现正好迎合了德国民众的这种情感需要。正是由于德国民众选举出了希特勒,才使德国走向了专制,最终导致二战的爆发。如果按照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学者的判断,在资本主义经济来临之时,无产阶级会自然地抛弃资本主义,向左转迎接社会主义,但事实却是向右转投入了纳粹的怀抱。在这个转变过程中,民众的心理无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上述情况下,在心理冲动的作用下,人们的理性是无能的,人们既不是按照利益也不是遵循正义去选择自己的行为。而在另外一些情况下,在理性起作用的情况下,因为心理的干扰,理性变得非常有限。因为理性选择是建立在心理假设基础之上,他们有时基于自己的喜好、或是出于传统的偏见,对于一些政治人物或政治党派、政治观点带有抵触情绪。譬如接触一些电视信息时,人们一般会选择他们喜欢的、与自己政治观点相同的节目,而对其他信息则弃之不顾。卢皮亚(Lupia)把这种选民称作不完整知识的选民。[4](P160)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尽管是理性的,但是这种理性是有限的。美国著名的政治学者赫伯特A.西蒙(Herbert A.Simon)比较了在政治科学中两种人类理性的理论:源于当代认知心理学的程序有限理性和源于经济学的综合的、实质性理性。作者通过比较这两种理性之后得出了如下结论:一般的判断主要依靠辅助设想而不是理性。理性要想发挥作用,必须与正确的辅助设想相伴随,否则在对政治现象做出有效判断时是没有能力的。[5](P293)简言之,理性必须与心理相结合,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
因此,政治心理学提醒着我们,在解释、评价一些政治行为时,既需要利益的评判机制、正义的原则,更需要注重人们的心理需求。可以说,能否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这是除利益、正义之外的评判政治学的第三项标准。心理的评判标准与其他两项评判标准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前两项评判标准有时是心理不满的原因,对利益的追求,以及对平等、自由的追求往往是决定着人们行为的重要动机,人们的心理不满的许多原因是自身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或者社会存在非正义现象。而前两项评判标准要想真正能够发挥作用,必须能够深入到人的心理,可以说能否深入人的心理是评判前两项标准成功实践的标志。
2.政治心理学的出现能够补充和修正一些重大的政治学理论
心理需求引入政治学的评判原则之中,能够补充和修正一些重大的政治学理论。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上层建筑。具体来说,旧有的制度不适合生产力的发展,旧制度就会被抛弃,从而出现革命,代之以新的制度,以符合生产力的发展。而政治心理学则强调心理因素在社会变革中的重要作用。美国著名的思想家埃里希·弗洛姆(Erich.Fromm)提出:“社会变革和社会革命不仅由与旧的社会组织形式相冲突的新的生产力所引起,而且也由非人的社会条件与不可变更的人类需要之间的冲突所引起。”在一个畸形的社会中,如果对人的性格压抑过甚,最终就会导致人们去改变社会制度。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需要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而社会制度仍然处于僵化状态,从而导致两者矛盾的加剧。“随着社会内部客观矛盾和对立的增长,随着分裂进程的加快,在社会的里比多结构①中就会发生某些变化。我们看到,维系社会稳定的传统纽带消失了,传统的感情态度发生了变化。里比多能量又有了新的用途并因此而改变了它们的社会作用。它们不再服务于维护社会,而是用来发展新的社会结构。它们不再是‘粘合剂’,而成了炸药包。”[6](p20),[7](P51)革命是诸多复杂的因素促成的,生产力只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人们的心理的发展变化也是革命发生的重要原因。有关这一点,其他学者也有类似的论述。群体心理学的始祖、法国的思想家勒庞(Le Bon)认为革命是不易发觉的内心发展变化的结果。他在对法国大革命的研究中,通过对分别生活在路易十四、十六时期的两位思想家博絮埃(Bossuet)和杜尔歌(Turgot)思想的比较,得出了以下结论:路易十四时期的人们主张君主集权制,并且认为政府的权力源于上帝的意志;而路易十六时期的人们开始明确人民的权利。人们的信仰前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而对革命的发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8](P148-149)
政治心理学不仅能够弥补一些重大的政治理论的不足之处,而且能够进一步修正一些政治理论,并重新为其从心理的层面提供论据。马克思为我们描述了一个社会发展的历程,即由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社会主义社会,未来是共产主义社会。依据马克思的理论,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社会无法解决的矛盾,而且各国为了在世界争夺利益,转嫁经济危机,必然引起世界大战。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以及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大危机也似乎印证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正确性,于是许多社会主义学者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是腐朽的、垂死的。
姑且不论社会主义的学者没有正确地判断出二战时期无产阶级在经济危机来临时向右转,即使在判断资本主义的走向上,也与事实有相当大的出入。二战之后的主要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不但没有行将腐朽,反而在经过自我调整之后,迎来了经济的高速发展。对于这种现象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苏联和中国的一些马克思主义学者坚持认为资本主义一定会灭亡,尽管他们的经济表面是繁荣的,但内部矛盾重重,矛盾的激化就会导致资本主义的衰落、灭亡。西方的一些资本主义思想家则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成功地解决了自身的经济危机,因此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了。
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从政治心理学的角度对此作了重新解释。他们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尽管已经解决了发展中的经济危机问题,但并不意味着资本主义已经是一个完美的社会,也并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了。赫伯特·马尔库塞(Hebert Marcuse)认为当今的社会仍然是一个病态的社会,只是病征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以前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矛盾主要源于物质的极度缺乏,由此导致阶级关系的紧张;而现在的社会则是源于富裕,人们获得了大量的经济财富的同时,精神状态却没有随之好转,仍然感到心理的压抑,人性本身没有充分地发挥。这就是现代社会的“病态”。马尔库塞说:“一个社会的基本制度和关系(它的结构)所具有的特点,使得它不能使用现有的物质手段和精神手段使人的生存(人性)充分地发挥出来,这时,这个社会就是有病的。”[9](p441-442)在资本主义社会,随着物质条件的极大提高,人的精神状况并没有多大改善,人的精神颓废的一些表现行为,如酗酒、吸毒的现象仍然大量存在,人们仍然感到孤独、无力。总之,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与人性相矛盾的社会。
而要解决这种矛盾,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认为最好的出路是建立与人性发展相协调的社会,这种社会就是人道主义社会。弗洛姆说:“建立在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基础上的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崭新的、真正的人的社会理想。”所谓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强调社会的变迁必须以促进和加强人的成长和活力而不是相反,使个人变得更加积极,而不是消极。人不再是机器的奴仆,而是一切技术都服务于人。“是人而不是技术必须成为价值最后的源泉,适宜人的发展而不是最大的产量必须成为一切计划的标准。”社会主义工业的目标不是达到最高经济的生产力,而是达到最高人的生产力。生产和消费必须服务于人的需要。在这样的社会中,个人能够充分实现自我,此时的自由“不仅仅代表着摆脱,而且还代表着以积极、负责的态度参与所有关于公民事务的自由,代表尽最大可能的限度发挥个体潜在能力的自由”。人与人之间,每一个人都是他自身的目的,而绝不能成为实现他人目的的手段。国家与国家之间也是如此,任何国家绝不能把自己的模式强加给他国。人道主义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是国家内部,在公民自由的基础上,国家的集权活动降低到最小限度;国际上,则达到世界的大同,即人类的统一与全体人民的团结。[6](P98)[10](P100)
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学者从政治心理学的角度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正确性。这种论证不是简单的论证,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种补充和发展。
一些学者尽管不是马克思主义学者,但是却得出了与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相同的结论。国际政治心理学学会第一届主席,美国著名的政治学者罗伯特E.莱恩(Robert E.Lane)论证了自尊和政府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政府要做的是让人们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他指出:“尊重自己的人更有可能尊重他人;低自尊使人陷入深深的不幸,而高自尊赋予人们生活幸福和满足的条件,高自尊为人们的学习以及以后的成长提供了心理的基础。自尊产生的权力对于一个政府来说是至关重要的。”[11](p26)他反对罗尔斯提出的平等自由的正义原则,认为政府所保障的首要权利不是自由平等,而是让人们有工作的权利,只有人们拥有一份工作,才能拥有尊严。第二项基本的权利还是与工作有关,那就是人们有权利参与影响他们的工作的决策。[11](p27)
随着政治心理学的引入,不断修正着我们对理想社会的判定。中外对理想社会的设想中,不外两点:一是物质的富足,人们过着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的生活,“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二是自由平等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没有种族、民族、性别、职业、财产、地位等的差异,人们实现了一律平等。第一条符合利益的原则,第二条符合正义的原则。心理需求的原则引入政治学之后,要求未来的理想社会还必须是人人都能够生活愉快、人的各项潜能都能够得到发挥。
(二)现实意义
政治心理学的理论对政治学理论的丰富、补充可以帮助我们在判断一些政治问题时更加准确,所提出的解决措施更加切实可行。政治心理学与传统的政治学最大的区别在于不仅具有思辨性的特征,而且具有现实性、应用性,这就使得政治心理学在解决一些政治问题时具有很强的操作性。政治心理学的现实意义具体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在预防方面,防止某些非法的政治行为的发生;二是解决方面,在解决政治问题时,政治心理学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提供一些很好的建议。这两方面又是相互作用,不可分割的。一般说来,往往是某个政治问题出现,才会引起学者的关注,然后探讨这些问题发生的心理根源,最后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措施,最终也就防止了此类问题的再次发生。
人们的政治行为不仅受现行规则的约束,同时也受习惯、风俗等潜在规则的制约。而政治心理学则使我们认识到了另一面,人们的政治行为还受内在的情感的驱使。如果人们的政治行为出现失范时,我们仅仅注意到了产生该问题的规则和潜在的规则,而没有注意到人们的心理问题,那么问题的解决将是不彻底的。而心理问题的解决往往是解决人们错误的政治行为时最艰难的一关。明代的大思想家王阳明曾经说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也就是消灭叛乱者容易,但是消灭人们的叛乱之心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人们的叛乱行为恰恰是人们的叛乱之心的外显行为。如果我们掌握了人们的政治心理,尤其是掌握人们的政治心理的变化规律,那么我们就能够很好地预防一些非法的政治行为的发生。从某种程度上说,解决人们的心理问题是解决人们非法的政治行为的最终目的,只有解决人们的心理问题,才能彻底解决人们的政治行为的偏差。
拉斯韦尔把解决人们心理的冲突称作预防政治学,预防政治学所关注的中心问题即是降低人们对社会的紧张和不适应的水平。[3](P197)从这个角度来说,人们的心理问题的解决又是解决人们的非法的政治行为的开端。如果我们能够及时觉察到人们对社会感到心理不适和心理紧张时,采取相应的措施,就可能成功地防止一些犯罪和社会动乱的发生,把犯罪的行为消灭在萌芽状态。
预防的动力来源于现实社会中突出的政治问题。由于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许多学者把精力投向了对法西斯的政治心理研究。其中最突出的是弗洛姆、阿多尔诺等学者对法西斯主义人格的研究。他们不但研究了希特勒的人格,而且也分析了群众的人格。同时还探讨了二战之后,各国的经济、社会有了巨大发展的情况下,是否还有法西斯人格的存在的问题。他们发现了当代经济发展中人性扭曲的方面,这些恰恰是法西斯人格存在的潜能,因此他们提出了一些措施来消除这种隐患。正是这些学者艰苦的研究,不仅成功地把法西斯消灭在了萌芽状态,而且也成功地消除了许多社会叛乱的发生。
一些学者经过调查研究,对候选人的政治心理做了研究。譬如,齐莱就成功地总结出了低自尊—高复杂性的人容易在政治的选举中成功。有的学者则对什么样性格的人最适合做领导人做了细致的探讨。最成功的例子当属美国学者巴伯(Barber),他经过研究认为主权—积极性性格的人最适合做领导人,这些领导能够成功化解政治运作中出现的各种危机,又善于吸取他人的意见,不至于使国家和人民蒙受灾难,这为人们在选择领导人时提供了有效的参考和指导,从而避免选举出像希特勒那样的独裁者。
应该说,政治心理学的出现和不断发展即是源于社会现实问题。戴维O.西尔斯(David O.Sears)认为,政治心理学被紧迫的政治问题所激发,尤其是那些毁灭人类后果的问题。这些问题包括极权主义的兴起、反犹太主义、基本人权、冷战、阿以冲突、核战争的幽灵、后殖民时代的变迁问题等。[12](P12)
至于现在和将来,哪些社会现实问题需要政治心理学进行研究呢?玛格丽特·海曼(Margaret G.Hermann)提出了以下问题:环境问题、核恐惧、公共领导人的危机、贫富差距的不断拉大、对政府的不满、恐怖主义、大众传媒的不断控制、社会各个部分日益增长的独立性、长久的种族冲突和歧视。[13](p2)具体来说,环境问题,主要体现在人们对全球环境污染或全球变暖的忧虑上,影响着人们对环境政策的态度。核恐惧同样是人们对人类生存危机的担忧,是整个人类面临死亡的本能反应。公共领导人的危机,体现了对领导人的不信任的政治态度。贫富差距的不断加大,引起穷人对富人的敌视、仇恨。对政府的不满,与领导人的危机相关,由对领导人的不信任延伸为对政府的不满。恐怖主义,探讨恐怖主义产生的心理机制。大众传媒则主要探讨大众传媒对选民的政治态度的影响。种族冲突和歧视,涉及政治和文化的关系问题,探讨各个种族的特点、产生冲突和歧视的心理机制。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问题之外,还有许多问题等待着政治心理学去研究。以当代中国社会为例,有以下问题可以供政治心理学学者去探讨。譬如,官员腐败的心理机制,群体不满引起的突发事件、青少年犯罪心理、进城农民工心理,以及加入不法群体如邪教组织、传销组织、黑社会组织的参与者的心理等。
(三)方法上的意义
传统政治心理学的研究方法主要是文献研究方法。近年来,一些学者也开始采用调查、访谈的方法。那么,政治心理学的出现对传统的政治学的研究方法有什么贡献呢?
利用文献对政治心理学进行研究是政治心理学中最为常用的研究方法之一。几乎每个研究政治心理学的学者都或多或少地利用文字资料进行研究。需要指出的,政治心理学的研究在注重历史资料的同时,也注重对一些文学性的材料的吸收。这些文学性的材料包括歌曲、影视剧、诗歌、小说等。举例来说,经过几十年以后,后人写作我们所处时代的人们的政治心态。如果仅仅从各种政府工作报告以及各种历史事件中去探寻人们的心态,那么写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四不像,无法揭示人们本性的东西。因为无论是各种工作报告还是各种历史事件,人们的许多行为都受着现行规则的约束,他们的言行都是经过社会规则过滤后的产物。而那些文学性的材料尤其是一些流行的歌曲、影视剧、小说,更能够表达人们的心理。因为这些材料的许多表现手法是象征性的、隐喻式的,容易突破传统的一些束缚,作者的自然情感容易表达出来。而观众、读者在接受他们时也不是强制性的,而是自愿性的,因此容易从这些材料的流行趋向看出大众的心理倾向。譬如20世纪90年代中期,有一首流行歌曲《小芳》,歌词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从这首歌里,我们会读到什么呢?我们会读出评判一个女人的标准:眼睛大,辫子粗又长,更重要的是读出当今社会中重男轻女意识的自然流露:注重对方的外形,重视对方的温柔的气质,和女方有过一段感情经历,但因回城而把女方抛弃了,男方对女方所做的只是说声“谢谢”。这显示出当代社会中人们的心理还存在极强的男权意识。由此可以看出,随着政治心理学的引入,人们对文献资料吸取的范围扩大了。
政治心理学对政治学的最大的贡献来自实验方法。实验方法是心理学中最常用的方法之一,但是在政治学中却很少涉及。实验方法的引入将会极大丰富政治科学的研究。与传统政治学的研究方法相比,实验方法的优势有二:一是能够干预事物的自然发展过程,“为因果性的问题提供答案。”[14](p6)通过对实验环境的创造,以及程序的设置,复杂的程序被分解,一些因素在实验的环境中变得突出起来,这样就能够为人们提供非常清楚的因果关系。譬如,要考察利益在政治参与动机中的影响,可以在某个单位做实验,把被实验者分成两组,然后告诉他们在某时某地参加某项会议,这里所说的会议应该是对于被实验者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的,也就是说是参与不参与都无所谓。然后一组作为控制组,只是得到参与会议的信息即可。而另一组作为实验组加入利益的刺激,譬如参与会议就有20元(可根据各地的情况对金钱的数量进行调整)的奖励。然后观察两组与会的情况,就可以知道逐利动机在政治参与中的作用。实验方法的另一个优点是具有可重复性。运用文献的研究方法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可假设性,因为历史是不可重复的。实验则避免了以上弊端,多纳德R.金德(Donald R.Kinder)和托马斯R.帕尔弗里(Thomas R.Palfrey)指出“实验能够重复。而且,根据以往习惯,只要实验程序描述得足够详细,重复就是可行的”[14](P20)。而且,实验具有可重复性是证明某项理论的假设能否成功的标志,换言之,如果同一个实验不同的实验者能够得出相同的结果,那么证明这个理论假设是正确的,反之则是错误的。有关这点,传统政治学的研究方法是无法做到的。当然,尽管实验方法具有这些优点,但是在运用实验方法时一定要注意,实验方法只是对传统政治学研究方法的补充,而决不是代替。
注释:
①这里的里比多结构是弗洛姆对社会性格的早期称呼,20世纪40年代以后统一称为社会性格.见[美]弗洛姆:《分析社会心理学的方法和作用》,黄颂杰:《弗洛姆著作精选》,51页注①,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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