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使作文语言富有文采——谈语言的五结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言论文,文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整散结合:现代白话文当然应以散句(没有句式、结构等方面的束缚,随意而写的句子)为主,但适当地结合一些整句(对偶、排比、层递、顶针、回环、反复等句式、结构较工整的句子),使语言既活泼,又严谨;既参差,又工整。读来跌宕多姿,铿锵悦耳,颇有韵味,富有洒脱与精致的结合美。
整散结合的语言风格,我国古已有之,如荀况的《劝学》:“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对偶、排比)又如贾谊的《过秦论》:“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对偶、排比)。韩愈的《师说》:“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对偶)苏轼的《前赤壁赋》:“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对偶)人们常称颂韩愈、苏轼的文章有气势,有文采,以“韩海苏潮”誉之,我以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其语言的“整散结合”。
有些现代白话文也继承了这种整散结合的语言传统,尤以鲁迅的杂文为胜,如《记念刘和珍君》中:“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对偶)毛泽东的《改造我们的学习》中:“这种作风,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总之,这种反科学的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主观主义的方法,是共产党的大敌,是工人阶级的大敌,是人民的大敌,是民族的大敌,是党性不纯的一种表现。”(层递)
不仅议论文,记叙文中“整散结合”的语言现象也屡见不鲜。如朱自清的《绿》中:“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报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对偶)又如台湾作家李乐薇的优美散文《我的空中楼阁》,更是语言整散结合的精美范例:“和领土相对的是‘领空’,论‘领空’却又是无限的,足以举目千里,足以俯仰天地,左顾有山外青山,右盼有绿野阡陌。适于心灵散步,眼睛旅行……我出外,小屋是我快乐的起点;我归来,小屋是我幸福的终点……它不再是清晰的小屋,而是烟雾之中、星点之下、月影之侧的空中楼阁!”(对偶、排比)
通过以上数例,你或许已领略到了语言整散结合的巨大魅力。
2.繁简结合:语言应以简练为胜,此前已有论述。但出于行文表意的需要,有时匠心独运地使用“繁笔”,所谓“精致的啰唆”,却能很好地表达一种特殊的意趣,取得独特效果。鲁迅是使“繁”的高手,如《社戏》中写“我”早年看戏的情景:“……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这一段精彩的“繁笔”,细腻传神地传达出“我”索然寡味地看一帮无名小卒打唱个没完,耐着性子等待名角“小叫天”出场时,那种欲看不能、欲罢不忍的焦躁无奈的急切心情。又如《马上支日记》中写清晨外出,“走到丰盛胡同中段,被军警驱入一条小胡同中。少顷,看见大路上黄尘滚滚,一辆摩托车驰过;少顷,又是一辆;少顷,又是一辆;又是一辆;又是一辆……”作者有意不用“几十辆摩托飞驰而过”这样简洁的语言概括之,而是不厌其烦地一一数来。这里既有细节的真实(在胡同中视野受限,不可能一览无余,确是一辆辆闪过),又真切地描绘出军警摩托车队风驰电掣、飞扬跋扈,令人眼花潦乱、目不暇接的强烈主观感受,语言极具感染力。《〈阿Q正传〉的成因》一文中,设想将来社会对自己的种种评价,极尽繁笔之能事:“不但对于阿Q,连我自己将来的‘大团圆’,我就料不到究竟是怎样。终于是‘学者’,或‘教授’乎?还是‘学匪’或‘学棍’呢?‘官僚’乎,还是‘刀笔吏’呢?‘思想界之权威’乎,抑‘思想界先驱者’乎,抑又‘世故的老人’乎,‘艺术家’?‘战士’?抑又是见客不怕麻烦的特别‘亚拉籍夫’乎?乎?乎?乎?乎?”其他像《祝福》中写祥林嫂喋喋不休地描述阿毛的惨死,《秋夜》开篇写枣树,皆用繁笔。巧妙的“繁简结合”,能使语言显得老练而富有匠心,增强文采。
3.文白结合:现代文自然应以白话为主,但有时出于需要,偶用一下文言词句,即鲁迅所言“没有相宜的白话,宁可引古语”,能收到幽默、含蓄、活泼、隽永等白话所难起到的效果,增强表现力(并非提倡文白夹杂的文风)。此种语言现象在鲁迅杂文中多见。譬如《文学与出汗》中:“……莫非中国的历史论也将沟通中国的文学论欤?……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乎殆哉’。”《文章与题目》中:“我没看过清史,不得而知,但据老例,则应说是爱新觉罗氏之先,原是轩辕黄帝第几子之苗裔,遁于朔方,厚泽深仁,遂有天下,总而言之,咱们原是一家子云。”《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无论其怎样落水,为人也则帮之,为狗也则不管之,为坏狗也则打之。一言以蔽之:‘党同伐异’而已矣。”以及当代杂文家聂作平的《名家令人烦》中:“老魏呀老魏,卿本佳人,奈何不自重哉?”(《今周末》2000.3.24)。
现代文中使用文言词句,一定要慎重,不可过多过滥,否则易流于文白夹杂的文风。运用恰当,文采蜚然,如汤中加味精;不当,则犹水中撒泥沙。
4.俗雅结合:文章语言当然是尚雅而忌俗(学生语言易犯太白、太俗之病),但看大家的文章,在以“雅语”为主的前提下,常信手拈来缀入一些俗语、口语,诙谐、幽默、生动、活泼,别具风味。如鲁迅的《古书与白话》中有:“愈是无聊赖,没出息的脚色,……愈善于摆臭架子。”《名人和名言》中:“因为白话是写给现代的人们看的,并非写给商周秦汉的鬼看的……一到攻击现在白话,便牛头不对马嘴。”《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或者中外的娘儿们上街的时候,脖子上拴了细链子跟在脚后跟……说得苛刻一点,也就是自家掘坑自家理……刘百昭殴曳女师大学生,《现代评论》上连屁也不放。”《拿来主义》中将三种对待外国文化的错误态度,斥为“孱头”“昏蛋”“废物”,主张“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等,皆为俗语,巧妙地点缀于文中,使语言颇有情趣。
毛泽东的文章也善用“俗”,如《反对党八股》中:“把那些又长又臭的懒婆娘的裹脚,赶快扔到垃圾桶里去……”“偏要向人民群众哇哇地叫。”
聂作平的杂文《名家令人烦》中“名家呀,名家,叫我如何不烦他……在报屁股上开的所谓的专栏作品……更令人恶心者乃是……对其老婆的肉麻吹捧。”何满子的《未来史家对鲁迅的评价将比今人高》中:“鲁迅生前环绕着他的嘀嘀咕咕……死后环绕着他的嘁嘁喳喳……让那些不是东西之徒因他活着而不舒服。”(《新华文摘》2000.4)。《为何热衷“火烧”与“撞车”场面》一文中有:“之后,该导演便夜以继日欣然‘导演’了另一部‘排排坐,分果果’的幕后剧。’(《报刊文摘》2000.6.22)。《愚者偶感》一文中:“有乌纱时,你就是满腹经纶,世之楷模;无乌纱时,你就是胸无点墨,草包无赖,狗屎一堆……”(《生活文摘报》2000.7.6)。
5.长短结合:语言要简洁,自然应以短句为主,长则易冗赘拖沓,产生语病。但有时出于表意的严谨、周密或抒发某种深沉、庄重之情的需要,而用长句。如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多次使用长句:“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棋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中也有长句:“……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聂作平的杂文《名家令人烦》中:“余秋雨作秀之高明在于其弹道无痕,先前以一副参透中国文化、学贯中西的大学者模样,发表了数十篇作严肃思考状的所谓文化随笔……余大教授在这部新著里一本正经地说着一些人所皆知的诸如下雪了要穿棉袄天晴了想吃雪糕之类的所谓真理……”谌容的小说《人到中年》中:“夏天的晚上,邻居们在院子里乘凉。香茶,团扇,徐徐的晚风,明亮的星星,有趣的新闻,海阔天空的闲扯,都不能把这对‘书呆子’从闷热的小屋里吸引出来。”
以上这些在大量短句中偶然使用的长句,很好地表达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和情感,使语言错落差参、活泼多变。长句的“长”主要表现为单句中的修饰成分(定、状、补)的增多。运用长句,一是不宜过多,确实出于需要才用;二是要注要句子结构的完整和成分搭配的合理、正确。切忌逻辑混乱、句式杂糅和成分残缺。
总之,作文语言是否有文采,是一篇文章能否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不是惟一因素),也是作文一个重要的评分项,不可掉以轻心。要用极大的努力(甚至毕生精力)去追求语言的文采(当然,“朴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文采”,所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使语言富有文采的方法、策略很多,各“策略”之间也并非油水互不相关,只是出于表述的方便,分项来说。“运用之妙存乎于心”,“妙”在综合运用时的“活”字,“妙”在恰如其分的“度”字,这要靠“悟性”去揣摩、把握,否则可能弄巧成拙。要真正解决语言问题,最根本、最彻底的方法乃是自己通过大量的阅读和写作,不断地积累、体悟、探索、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