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思想道德建设的三个关系维度--现代道德的传统事业:可能性与实现_政治文化论文

论思想道德建设的三个关系维度--现代道德的传统事业:可能性与实现_政治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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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以其独特的历史逻辑和文化方式开启了。也许没有人会否认经济是开启现代化的动力,但有意思的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开启,其思想的变革却是以“伦理的批判”为先导的。无论是20世纪初“历史进程意义”上的开启,还是20世纪末叶“经济变革意义”上的开启,都无一例外地与伦理的批判相伴随。这与其说是一种偶然,不如说是一种必然。这个必然性至少蕴涵着这样的问题:伦理道德在中国文化思想资源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力;中国现代化的开启与传统的批判认同具有不可分割的意义。因此,探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道德建设,必须回答现代道德与传统承接的问题,即必须追问“应否”和“如何”承接。

(一)共同的历史记忆

谈到与传统承接的问题,也许中国人都会有某种共同的历史记忆。以20世纪初“历史进程意义”上的现代化开启为“历史记忆”追溯起点,至少有三次共同而深刻的记忆。

第一次共同的历史记忆发生在20世纪初:与中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辛亥革命的爆发相伴随,在思想文化领域中国爆发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传统问题的关注焦点主要在于传统文化的社会性质,于是在反帝反封建的旗帜下,提出了“打倒孔家店”、反传统、提倡科学民主的新文化。对这场运动的历史、政治意义经典作家已予以充分的肯定,从文化的视角来分析,隐藏在其后的理论问题是:如何处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传统与现代的问题。尽管“五四”后曾发生过“科玄论战”,即人生观问题应用“科学”或“玄学”来解决的大辩论,表明反传统何等地不容易,但“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传统的批判或反传统确是主流性的、主导性的。难怪杜维明先生认为,五四以来的中国思想家多半是欧洲中心主义者。在“科玄论战”中,主张科学立场的胡适在解释发起论战的动机时指出:“欧洲的科学已到了根深蒂固的地位,不怕玄学鬼来攻击,但中国的情形则不同,此时正苦科学的提倡不够、正苦科学的教育不发达、正苦科学的势力还不能扫除那弥漫全国的乌烟瘴气。”胡适认为,当时中国的主要问题不是过度科学带来灾难,而是两千年封建意识根深蒂固,新文化运动的根本意义是承认中国旧文化不适应于现代的环境,而提倡充分接受世界新文化。这种解释不仅表达了反传统的基本立场,而且也说明了反传统的特殊历史背景。

第二次共同的历史记忆可谓始于20世纪中叶:与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相伴随,我国先后发生了“反右运动”与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两场具有某种必然性联系的运动有一个共同的意识背景: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所有制和政权方面的社会主义革命已经胜利,但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社会主义革命尚未成功,于是,历史地提出了“政治思想战线的社会主义革命”命题。客观地说,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的同时,就确立了以“批判继承”的原则对待文化传统的基本立场。但由于特殊的“意识背景”,从反右斗争到文化大革命,“批判继承”的原则被“极左”意识诠释,并推向极端。从对冯友兰“抽象继承法”的批判到对吴晗“道德继承法”的批判,都把传统道德的继承问题,由不同见解升级为对封建文化意识的态度,由学术探讨演变成了完全的政治批判。这种“意识”深深地窒息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关于传统与现代关系的理论探讨,导致了我们在实践上对待传统与外来文化采取以否定为基调、以政治批判为特征的态度。如果说“五四”时期的“反传统”,是基于对封建社会及其意识形态的全面否定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反传统”是以巩固社会主义政权为出发点、以“政治需要”为导向的另一种否定。

第三次共同的历史记忆应该是20世纪末叶:与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的中国现代化的进程相伴随,中国再一次掀起了文化反思的高潮,其实质仍然是如何对待传统与现代化的问题。由于经济开放,不同民族国家之间有了更广泛的交流;由于交流,彼此之间的认识由过去较单一的政治视角,逐渐引向文化传统差异的深入比较。与前两次“反传统”之背景与形式不同,此次的传统批判,在某种程度上是以对西方文化的充分肯定,把现代化等同于“西化”的潮流相联系的。尽管主流意识形态对这种与西方文化过度“亲密”的立场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并不断以政治干预的形式影响之(如“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等),但实际上,无论学术界或社会心理层面始终潜藏着一种否定传统的思想涌动,其最为极端的表达就是要用“蓝色文明”取代“黄土文明”。历史地看,这种比较心理、这种思想涌动以及生活方式的悄然改变,明显地带有某种“物极必反”的、片面的认同倾向。10年前我在研究开放地区大学生道德问题的课题时,曾涉及这个问题。我以为有三种因素同时制约着这种心理:第一,经济发展的较大差距,拉近了人们对西方文化的认同。建国30年我们的社会主义在经济上还是贫穷的、落后的,而且由于社会的封闭,国民并不意识到或认为本该如此。当国门打开,无情的事实极大地刺激了国民,客观上促使人们从对西方经济的认同到对西方文化及其道德观念、价值观念的认同。第二,反思历史的教训,引致人们对西方文化的感情倾斜。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历史阴影仍深深地缠绕着人们的记忆,当人们反思历史教训之时,西方个人本位的传统似乎弥补了中国文化传统中的不足,这种意识毫无疑问地加大了对传统的批判和对西方文化的“亲近感”。第三,新旧交替中的焦虑,价值转换的“真空”,成为人们投向西方文化的契机[1](P227)。

从三次共同的历史记忆中,我们不难发现,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始终与反传统的道德批判交织在一起,但并没有真正解决传统的继承性与发展性的问题。第一次反传统的前提是把传统等同于封建制度与意识,第二次反传统的前提是把“传统”等同于政治需要的现实,第三次反传统的前提是把传统与反现代化联系在一起。然而,“传统”这挥之不去的积淀却不理会那人为的挑战,当中国现代化的进程步向深入之时,当全球化叩开国门之际,“传统继承”的问题再次被提出来,这次我们是否需要进行深思熟虑的理性考量呢?结论应该是肯定的。

(二)传统继承何以可能

回应这个问题之前提就是“传统”为何。在理性上,也许这并不是一个问题。美国社会学家希尔斯在其力作《论传统》中指出,传统必具有三个特性:一是“代代相传的事物”,既包括物质实体,也包括人们对各种事物的信仰以及惯例和制度;二是“相传事物的同一性”,即传统是一条世代相传的事物变化链,尽管某种物质实体、信仰、制度等在世代相传中会发生种种变异,但始终在“同一性”的锁链上扣接着;三是“传统的持续性”[2](P15~17)。由此可见,传统不是历史,因为历史只能是过去;传统亦不是政治,因为政治必定是现实的,故不可能代代相传;传统更不是经济,因为经济是不断变革的力量,不可能相传事物的同一性和具有持续性。毫无疑问,“传统”与历史、政治、经济都有密切的关系,但传统最直接的载体却是文化。

“文化”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它可通过物质实体、社会范型来表达,亦可通过思想意识、制度理念来体现,正如有学者所揭示的:“文化是人性的生存样式,哲学作为人性的自觉意识,就是它的思想样式。”[3]无论是“生存样式”还是“思想样式”,它都源于人的存在的多样性、人性的差异性,故不可能有一个标准模式。因此,“文化”尤其是“文化传统”对人的影响方式,才具有渗透到每个人的毛孔、流淌到每个人的血液中之功能。而从“文化传统”的社会功能来看,它“使代与代之间、一个历史阶段与另一个历史阶段之间保持了某种连续性和同一性,构成了一个社会创造与再创造自己的文化密码,并给人类生存带来了秩序和意义”[4](P199)。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难理解,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特别是在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中,无论出于何种想法,无论以何种方式“反传统”,传统始终反不掉,所以,我们需要的是对传统予以理性地审视、批判地扬弃,在历史的变迁中不断发展、积淀传统。恰如杜维明教授所反复强调的,传统与现代是一种相互蕴涵的关系,而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

党的十六大报告明确提出,思想道德建设要“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相承接”。从这个向度来思考,我们必须接受两种考验:一是如何在开放的社会背景下,坚守中华民族创建的“道德家园”及其道德传统,自觉地与世界不同的文明传统进行对话,使民族的道德传统理性地“融入”人类文明之宝库;二是如何在现代社会变迁的历史维度上,不断丰富和发展道德传统,而不是将“道德传统”当做历史的教条,使之对世界文明的发展有贡献。回应这两种考验,我们不仅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不仅要有自觉的意识,更要有回应的能力。杜维明先生认为,继承和发展传统的问题,必须经过自觉的、群体的、同时是批判的文化认同过程。因为,任何一个源远流长的思想传统,所接触的问题都是比较全面的;同时,任何一个复杂的思想传统,由于它的特殊性和具体性,对各种哲学问题的探索也有其片面性。因此,掌握文化的特殊性是掌握文化发展的重要环节[5](P80)。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没有对传统全面的、历史的了解和认同,就不可能真正承接传统美德。我们应当为之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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