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短语的划分与移位与元句第一成分的间接讨论_语义分析论文

名词短语的划分与移位与元句第一成分的间接讨论_语义分析论文

名词短语分裂移位与非直接论元句首成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短语论文,与非论文,名词论文,成分论文,论元句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4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263(2001)03-0012-17

一 “名词短语分裂移位”与“非直接论元句首NP”

本文讨论名词短语的分裂移位和由分裂移位造成的非直接论元句首NP成分。这样先要大致说明一下“名词短语分裂移位”和“非直接论元句首NP”这样一些概念的意思。

句首NP即出现在句子结构最前面的某个非施事主语的名词短语(注:“句首NP”差不多相当于一般说的“主谓谓语句”的大主语,亦即所谓的“话题”,当然也有人认为不是所有的句首NP都是话题,也有人认为各级“主语”都是话题(包括小主语也是“次话题”)等等。我们暂不考虑这方面的争论意见。)。对句首NP的语法性质目前有很多争论,但如果只从句首NP与结构中“论元性名词短语(argumental noun phras-es,以下简称“论元NP”)”的关系来看,那么可以把句首NP分为两类:

一类句首NP是与论元NP没有多少关系的成分,或者说这类句首NP本身不是受动词支配的论元,也不直接联系结构中的论元位置,可称作“非论元性句首NP”,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只能出现在动词前,语义上表示“时间”、“场所”、“关涉”等的名词短语(注:有人管这类名词也叫作论元,但其实即使看作论元也仍然属于所谓“环境元”或“非必有论元”,即需要区别于典型论元或必有论元。相关的具体分析可参看徐烈炯、沈阳(1998)的讨论。),例如:

1)a.星期天(我们)看电影

 b.礼堂里(我们)开大会

 c.那起事故(我们)已写了报告

另一类句首NP就是与论元NP有密切关系的成分,或者说这类句首NP要么本身就可以看作是动词支配的论元,要么至少与结构中的论元位置有直接联系。因此可称作“论元性句首NP”。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原来可以出现在动词后而现在出现在动词(和主语名词)前,语义上表示“客体(受事)”的名词短语。例如:

2)a.电影(我们)看过了

 b.大会(我们)不开了

 c.报告(我们)写好了

之所以说2)中的句首NP与结构中的论元位置有直接联系,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些句首NP都可以看作是从结构中动词后面的论元位置移过来的。换句话说就是,1)和2)两类“句首NP”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即非论元性句首NP)不是句法成分移位形成的,而后者(即论元性句首NP)一定是句法成分的移位造成的。

但具体说来,结构中造成句首NP的句法成分移位又有一些不同的情况。以动词后面的论元NP向前移位为例,当结构中出现论元性句首NP时,原来动词后论元NP位置上可能存在的成分至少有四种情况(注:动词后的论元NP前移至少可以分为“自由前移”和“强制前移”两类,后者往往涉及到多个动词构成的复杂结构,而且动词后原论元NP位置不可能出现任何词语成分。这里暂不讨论后一种情况。)。比较下面的例子:

3) a1.我刚浇过花 a2.花我刚浇过()

  b1.你快吃了药 b2.药你快吃了()

4) a1.我刚浇了花 a2.花我刚浇了水

  b1.你快吃了药 b2.药你快吃了它

5) a1.我刚浇了花 a2.花我刚浇了这盆

  b1.你快吃了药 b2.药你才吃了一片

上面3)-5)中句首成分似乎都可以看作是句法成分移位造成的论元性句首NP,至少跟每组左侧例句比较,右侧例句中的句首NP都是原来可以出现在动词后面的名词现在跑到了动词(和主语名词)的前面。但很显然,如果从这个句首NP前移后它原来的位置(即动词后论元位置)可能出现的成分看,这些例句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说前两组例句。3)中动词后原论元位置不再有任何成分,或者说留在原位的是一个“语迹(trace)”。这样句首NP(花/药)本身当然就是论元NP,或者说句首NP与语迹实际上是同一成分(即“同指称(co-reference)”),动词支配论元位置上的语迹,也就传递性地支配句首NP。4)看起来跟3)不同,因为动词后原来的论元位置还另有别的词语,但实际上二者差不太多,因为至少可以肯定4)中的句首NP也是从动词后论元位置前移来的。只不过4)又有两种情况:4a)是动词后表“客体”的论元NP(花)前移,但该类“二元双系动词(浇)”可能支配的另一论元(更准确地说是动词的另一“系”后项论元(注:相关问题可参看沈阳(1994a/b)的讨论。)),即表“材料”的论元NP(水),占据了动词后论元位置。材料论元NP与前移的客体论元NP当然都是受动词支配的论元NP(浇花/浇水),只不过二者是作为不等值的两个成分(即“不同指称”)而分别受动词支配的。这样句首的客体论元NP就可以看作在移位后仍留有一个语迹(只是被另一个论元NP“覆盖”了),而且也是通过语迹受动词传递支配。而4b)是动词后表“客体”的论元NP(药)前移,但语迹位置用代词(它)复指。这样句首NP当然是论元NP,也可以说句首NP与复指代词实际也是等值的同一成分(即“同指称”),动词支配论元位置上的复指代词,也就传递性支配句首NP。因此尽管3)、4)有种种区别,但有一点还是一致的:因为留在动词后原位置的成分,要么与句首NP完全不同(如4a)中的另系论元NP),要么与句首NP完全相同(如3)中的语迹和4b)中的复指代词(注:当然也有人特别强调3)与4b)的区别,比如认为3)是移位造成的“话题句”,4b)是基础生成的“错位句”。参看Rabford(1988)。也有人专门讨论3)和4b)的一致性。参看方立等(1999)。)),所以其中的句首NP都不但肯定是动词后论元NP移位来的,而且一定是动词后论元NP的“整体移位”,因此都是典型的“论元性句首NP”。

表面上看5)跟前面3)、4)也差不多,因为如左侧例句所示,句首NP(花/药)本来也可以出现在动词后表“客体”的论元NP。但实际上5)跟前面两组例句并不一样:一方面5)中句首NP与出现在动词后原论元位置的词语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论元NP,因为“花/这盆”、“药/一片”都不但可以是动词的论元,而且从语义角色看都是客体论元,所以动词后的词语不是覆盖语迹的那种不同“系”的论元NP,动词也就不可能分别支配这两个论元NP,这就不同于4a);另一方面5)中的句首NP与出现在动词后原论元位置的词语也不是完全相同的论元,因为“花/这盆”、“药/一片”虽然语义角色相同,但又不同指称(至少所指范围不相等),所以动词后的词语也不是相当于语迹或复指代词的那种成分,不能传递性地使句首NP获得动词的支配,这就不同于4b)。进一步说,因为5)中动词后存在与句首NP论元角色相同而指称不同的词语,并且受动词支配,所以动词后面也就不可能存在语迹,这跟3)更不同。

从上面的分析不难看出,之所以5)中句首NP与动词后论元位置出现的成分会有不同于3)、4)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移位到句首的名词成分实际上不是原来动词后论元NP的整体,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即名词短语的组成成分)。比较5)和6):

6) a1.我刚浇了这盆花

a2.花我刚浇了这盆

  b1.你才吃了一片药

b2.药你才吃了一片

正因为句首NP原来是动词后论元NP的一部分,特别是作为原来论元NP的中心语(花/药),所以移位后才仍然可能受动词支配,至少看起来仍具有论元的性质;但也正因为句首NP只是原来论元NP的一部分,移位后分别在动词两边出现的同角色但不同指称的词语就不可能同时都受动词支配,必然是留在原位的成分(这盆/一片)直接受动词支配,而句首NP(花/药)受动词支配的程度大大减弱,或者说不再直接受动词支配。如采用这种分析,那就可以说,因为5)-6)中句首NP还是与论元NP的移位形式有关,所以仍然属于“论元性句首NP”;但相对于3)-4)论元NP的“整体移位”形式,5)-6)中就是论元NP的“分裂移位”,而由论元NP分裂移位形成的句首NP,就可称作“非直接论元句首NP”。

二 论元NP分裂移位形式的理论证明

为了不致使问题一开始就太复杂,前面5)-6)反映的只是论元NP分裂移位的一部分形式。这一节则先要扩充“论元NP分裂移位”的概念。即似乎应该承认,论元NP分裂移位不限于5)-6)那样一种结构条件,也不限于5)-6)那样一种移位方向。

先说论元NP分裂移位的结构条件。如果仅看5)-6),论元NP的“分裂移位”好像需要满足这样几个条件,即:论元NP的组成形式应是“数量词(指量词)+名词”;组成成分应表示相同语义角色并且都能受动词支配;分裂前移成分应是整个名词短语的中心语。但实际上这三条并不是造成论元NP分裂移位和非直接论元句首NP的必要条件。如果反过来考虑,只根据结构中两个不同位置的成分(其中一个出现在句首)能不能构成一个整体名词短语来确定论元NP分裂移位,那就可以把这种条件定义为简单的一条,即“当原来构成(或可构成)整体论元NP的组成成分在结构中独立存在,就是论元NP的分裂移位”。这一条件的意思是,一个整体论元NP中在任何具有指称作用的体词性成分(即不一定是名词,也可能是词组;不一定是中心语,也可能是修饰语;不一定始终受动词支配,也可能移位后不再受动词支配),都可能经过分裂移位而成为句首成分,并且仍然可以看作“非直接论元句首NP”。这样,如果把5)-6)看作是满足前述狭义结构条件的论元NP分裂移位的例子,下面7)就是反映广义结构条件的论元NP分裂移位的一些例子。例如:

7) a1.我切了羊肉片

→ a2.羊肉我切了片

 (前移成分“羊肉”与动词后成分“片”不是同语义类成分)

  b1.我才写了文章(的)开头 → b2.文章我才写了开头

 (前移成分“文章”是原动词后名词短语中的修饰语)

  c1.他折断了蝴蝶(的)翅膀 → c2.蝴蝶他折断了翅膀

 (前移成分“蝴蝶”不受动词独立支配)

再说论元NP分裂移位的移位方向。5)-6)和7)实际上只是论元NP向前分裂移位,即动词支配的后项论元NP的某个组成成分经过分裂前移成了句首NP。其实同样根据前面的定义,那么显然原来作为动词前项论元NP的某个组成成分如果在结构中不同位置独立出现,也就是从动词前位置跑到动词后位置,当然也就可以看作是论元NP的分裂移位。前项论元NP分裂后移与后项论元NP分裂前移,在结构条件上没什么不同,也就是一个整体前项论元NP中任何具有指称作用的体词性组成成分都可能分裂后移;而且分裂后移后出现的句首NP的性质也相同,即也是“非直接论元句首NP”。二者的区别仅仅在于分裂前移是分裂出来的成分跑到动词前充当句首NP,而分裂后移是留在动词前原位置的成分充当句首NP。前面5)-7)是论元NP分裂前移的例子,下面8)则是论元NP分裂后移的一些例子。例如:

8) a1.两只小鸟落树上了 → a2.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后移成分“两只”是原名词短语的修饰语,“两只”与“小鸟”是同语义类成分)

  b1.老王(的)心脏病又犯了

→ b2.老王又犯了心脏病

(后移成分“心脏病”是原名词短语的中心语,“心脏病”与“老王”是不同语义类成分)

 c1.动物园(的)一只狗熊跑了 → c2.动物园跑了一只狗熊

(后移成分“狗熊”是原名词短语的中心语,“狗熊”与“动物园”是不同语义类成分,“动物园”不受动词独立支配)

对于5)-6)特别是7)-8)的例子是否都是名词短语的分裂移位,目前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注:比如有人认为没有后向移位,只有前向移位;有人认为只有整体移位,没有分裂移位;还有人认为没有名词移位,只有动词移位;甚至还有人主张语言结构中根本就无所谓移位,即各自只有不同的结构形式等等。)。因此接下来就还需要讨论三个问题:一是根据什么确定5)-8)中现象都是论元NP分裂移位;二是上面5)-8)的现象与论元NP整体移位比较有哪些共同的对立特征;三是有没有可能用其他办法来解释和处理5)-8)中的这些现象。

第一个问题是根据什么确定5)-8)都是论元NP的分裂移位。论元NP的移位当然都是相对于论元NP的原始位置说的。因为汉语没有形态变化,很难根据名词是否出现来确定论元NP,也很难单单从名词的语义角色确定论元NP,因此句法结构中的位置对于确定论元NP就特别重要。事实上汉语的论元NP就只能定义为能够出现在结构中特定位置上的名词短语;更严格地说某类动词结构中的论元NP就是指该动词可能支配的可放置论元NP的位置。因此每个论元NP都一定在结构中有自己的位置。以下面这组句子为例:

9) a.他洗了几件衣服b.他洗了

  c.洗了几件衣服 d.洗了

  e.昨天在家里他用洗衣机洗衣服

f.衣服他洗了

  g.他把衣服洗了 h.衣服洗了

例9)中各句都是由相同动词“洗”构成的现实结构。如果从表面上观察比较,各例中出现的名词(下划线),个体数量可多可少,形式标记可有可无,语义性质可此可彼,具体位置可前可后,所以仅根据9)根本无法确定结构中有几个论元及哪个名词是论元。因此无论是确定结构中论元NP的数量还是论元NP的个体,都必须先找到结构中可能放置论元NP的位置。我们曾提出以下三个限制条件来建立这种“论元NP的抽象位置”(注:参看沈阳(1994a/b)及所引文献。):

(10) “论元NP的抽象位置原则”

在单个动词(以下记作"V")构成的结构中,动词的论元NP由符合下面限制条件的名词性成分所能占据位置的总和确定,能占据这些位置的名词性成分就是“论元NP”:

A.预选论元NP位置:所有出现在结构中的名词性成分的位置,都是预选论元NP位置;

B.V前论元NP位置:所有预选论元NP位置上的名词性成分在V前无标记(不能有标记)出现而占据的位置,是V前论元NP位置;

C.V后论元NP位置:所有预选论元NP位置上的名词性成分可以在V后出现而占据的位置,是V后论元NP位置。

对(10)要结合9)作些解释:(10A)的意思是,先不对进入结构的名词作个体数量、形式标记、语义性质和具体位置的限制。只要进入和可进入结构的名词都先看作是可能具备论元NP资格的成分。这样,9)中全部进入结构的名词都是“预选论元NP”。(10B)的意思是,在所有预选论元NP中,采用“前置无标记形式(unmarked form)”选择V前论元NP(即“域外论元(external argument NP)”)。也就是说,V前实际必须有论元位置,而且该位置是由不能加介词标记(表被动的“被/给”除外(注:出现表被动的“被/给”类介词标记成分的结构(即被动句)中,其实论元NP一定已经发生了移位。这一点是可以从10)推导出来的。))的名词占据的。这既包括已经出现在现实结构中占据V前论元位置的成分,也包括没有在现实结构出现但可能占据V前论元位置的成分。这样,例(9a/b/e/f/g)中只有“他”是占据V前论元位置成分;而(9c/d/h)中实际也另有一个可无标记占据V前论元位置成分。(10c)的意思是,在所有预选论元NP中,采用“后置可出现形式(occupying form)”选择V后论元NP(即“域内论元(internal argument NP)”)。把可占据V前论元位置的成分排除后,其它能出现在V后的名词就都是可占据V后论元位置的成分,且一旦确定其可占据V后位置,则该成分就属于这个位置。这样,例(9a/c/e/f/g/h)中的“衣服”就是占据V后论元位置的成分;而例(9b/d)中实际上也可以有一个且只能有一个占据V后论元位置的成分。正是根据这种原则,我们才能说例9)由动词“洗”构成的现实结构中虽然可能出现各种不同的名词,但所有结构都在V前有一个且只有一个论元位置,在V后也有一个且只有一个论元位置,因此“洗”是二元动词。汉语中其它所有体宾动词的论元位置和结构中的论元NP都可以这样来推导和鉴别(注:根据抽象的论元位置原则,我们也可以确定其他动词的论元类型。详细的讨论可参看沈阳(1994a/b)。)。

上面说根据结构中名词性成分的位置确定论元NP,当然结构中任何一个论元NP就都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这种位置是抽象的,所以论元位置一定存在。这样如果结构中的名词性成分能够出现在论元位置上而只是在实际使用的句子中离开了属于它的这个位置,那当然就是论元NP发生了移位。上面例(9f/g/h/)中的V后论元NP“衣服”就发生了移位,即应该看作具有11)的变化形式(语迹"t"表示移位论元NP的原始位置):

11) f.衣服他洗了 t

g.他把衣服洗了 t

h.衣服洗了 t

事实上根据同样的道理,我们就不但能说明前面3)-4)那样的论元NP整体移位现象,也能说明5)-8)那样的论元NP分裂移位现象。因为确定论元NP是否发生了分裂移位同样要根据其原来的位置。以7b)和8b)为例,即下面的12):

12) a1.我才写了文章(的)开头

→ a2.文章我才写了开头

b1.老王(的)心脏病又犯了

→ b2.老王又犯心脏病了

之所以说12a)是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12b)是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就是根据前面提出的原则:首先从名词的抽象位置看,12a)“文章”可进入动词后论元位置,符合前述“V后NP”条件;12b)“心脏病”可出现在动词前论元位置,符合前述“V前NP”条件。其次从名词的相互关系看,12a)“文章”回到动词后和12b)“心脏病”回到动词前,并不需要把该位置的其他成分挤掉,也不构成并列形式,而可以合成一个整体名词短语(中间还可以加“的”),也就是共同占据一个论元位置。第三从动词的论元类型看,12a)中动词“写”是二元动词(暂不考虑未出现的终点处所论元,如“写墙上”),即应该支配一个V前论元和一个V后论元。而句中已有动词前论元NP(他),因此都能够同时出现在动词后的“文章”与“开头”也只能看作同一个V后论元NP;12b)中动词“犯”是一元动词,即应该只有一个V前论元,因此能够同时出现在动词前的“老王”和“心脏病”也只能看作一个V前论元NP。正因为这些原因,我们才说12a2)的原形结构是12a1),12b2)的原形结构是12b1),两例中的论元NP都发生了分裂移位。

前面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把前面5)-8)都看作是论元NP的分裂移位,它们有什么共同点。这种共同点一方面是相对于论元NP的整体移位形式说的,即分裂移位的句法和语义性质与论元NP整体移位的句法和语义性质完全对立;另一方面是相对于论元NP的内部现象说的,即所有论元NP分裂移位后独立出现的组成成分之间在句法和语义上的差异基本一致。

先从移位成分和原位置成分的语义关系看。前面说过,论元NP整体移位后,原论元位置要么出现语迹,要么出现复指代词,这样移位成分与原位置的“语迹”或“复指代词”就构成一种“约束关系(binding)”,即两个成分的语义所指类型和语义所指范围完全相同,二者具有“成分同指性质”。例如:

13)a1.他洗了那几件衣服

→ a2.那几件衣服i他洗了 ti

 b1.我们一定克服这个困难 → b2.这个困难i我们一定克服它i

但论元NP分裂移位是论元NP中的一部分组成成分移位,这当然就不可能保证分裂移位的成分与留在原位置的成分之间的“语义所指类型”和“语义所指范围”都完全相同。这种情况可以用下面的例子来说明:

14) a.他抢了银行的一麻袋钱

 b.他喜欢播音员的声音

c.他只抽万宝路香烟 d.他吃了一个苹果

例14)中动词后面都是带有名词定语的名词短语,即其中包含了两个名词。如果分别删除这两个名词中的一个,就会发现:14a)“抢银行”≠“抢(一麻袋)钱”,14b)“喜欢播音员”≠“喜欢声音”。前者是语义所指类型不同:一个是终点处所,一个是动作客体;后者是语义所指对象不同:一个是领有者,一个是从属者。合起来则都可以看作语义所指类型不同。14c)“抽万宝路”≠“抽香烟”,14d)“吃一个”≠“吃苹果”,二者语义所指类型相同,都是客体。但语义所指范围不同:“万宝路”和“一个”的所指范围在单独出现时都小于“香烟”和“苹果”的所指范围。这样就大体上可以说,一个包含多项成分的论元NP如果其中组成成分分裂移位能够成立,那么移位成分与留在原位成分之间在语义所指关系上就不可能相同,而肯定具有上述这些关系中的一种。即要么语义所指类型不同,要么语义所指范围不同。这些由名词短语分裂移位形成的两个成分之间的所指关系当然就不再是“约束关系”,而存在“成分异指性质”。这也就是论元NP分裂移位后独立出现的组成分之间在语义关系上的共同点。前面5)-8)中的情况就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再从移位成分和原位置成分的句法地位看。前面说过,论元NP整体移位后移位成分与原论元NP位置上的语迹或复指代词之间处于“等元地位(equal arguments)”。“等元”的意思是如果把移位的论元NP原来位置上的语迹成分或复指成分看作是动词支配的论元成分(即占据论元NP位置的成分),那么整体移位的成分就只是同一个论元的“映象(mi-rror)”。也就是说,结构中论元数量没有改变。所有整体移位的论元NP与语迹成分和复指成分之间的句法地位都是如此,即它们属于同一个“成分支配位置”。例如:

15)a1.他NP1洗了那几件衣服NP2 → a2.那几件衣服(NP2)他NP1洗了t NP2

 b1.我们NP1一定克服这个困难NP2 → b2.这个困难(NP2)我们NP1一定克服它NP2

而论元NP分裂移位(即两个“成分异指”的论元NP中的一个组成成分移位)后,这两个不同指又分处不同位置成分之间的句法地位就不会相等。对于特定的某个动词来说,只能直接支配其中一个成分,这是由动词的论元类型和论元结构决定的,否则动词的论元数量和论元结构形式就会改变。这种情况可以用下面的例子来说明:

16) a1.他老伴儿死了 → a2.他死了老伴儿

b1.他专买名牌的运动鞋

→ b2.运动鞋他专买名牌的

c1.他送了我一本英语书

→ c2.英语书他送了我一本

如果定义16a)中“死”是一元动词,16b)中“买”是二元动词,16c)中“送”是三元动词,那么根据动词论元类型和论元结构的要求,它们只能分别支配一个、两个或三个论元NP。因此(16a2/b2/c2)中由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多出动词论元类型和论元结构规定的成分中,就必然有一个不是论元NP而成为不再直接受动词支配的成分;换句话说就是,虽然论元NP中分裂移位成分或留在原位成分,论元NP中的中心语或修饰语,都有可能成为受动词支配的成分,但在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成分异指”的成分中,一定有一个也只有一个成分才真正受动词支配,并且占据“成分支配位置”。这也就是论元NP分裂移位后独立出现的组成分在句法地位上的共同点。前面5)-8)的情况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前面第三个问题是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更好的办法来解释和处理5)-8)中的这些现象,或者说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些现象都解释为论元NP的分裂移位。应该承认,对上面提到的现象中某一些具体的例子来说,作其他任何解释都是可能的。但事实上要用其他某种办法来统一处理上述所有现象,就一定会遇到困难。下面举些例子来讨论(注:下面提到的各种意见,有些并不是直接针对本文说的这些现象提出来的,而只是与这些现象有关,有些意见虽然是针对我们说的某种现象提出来的,但没有详细论证。所以以下不具体列出相关文献。)。

比如有一种说法是“动词变元说”,意思是某个动词的论元类型可能在不同的结构中发生变化。按照这种意见,前面所谓的分裂移位现象就可以看作是在出现句首NP的动词结构中增加了一个论元NP。这种意见既涉及我们说的论元NP分裂前移现象,也涉及我们说的论元NP分裂后移现象,而且看起来对下面这种例子也有效。例如:

17) a1.他抢了银行的一麻袋钱(二元动词结构)

a2.他在银行抢了一麻袋钱(三元动词结构)

b1.那架飞机坠毁了

 (一元动词结构)

b2.航空公司坠毁了一架飞机

 (二元动词结构)

其实姑且不说17)是两个比较特殊的例子,即17a)是尚有争议的“取得义”双宾结构,17b)是所谓的“非宾格动词”结构,其中是否存在变元现象尚可讨论。但至少如果把前面说的分裂移位的情况都看作变元,那就等于说任何一个动词都可能变元,这样一来也就无所谓动词的论元和论元结构了,这在理论上是说不通的。而且退一步就算用“变元”来解释前面说的分裂移位现象,这种说法也仅适用于分裂移位成分与留在原位成分是不同语义类且都可以受动词支配的情况。比如17a)中“抢钱”和“抢银行”都可以说,而“钱”是客体论元,“银行”是处所论元。但“变元”的说法显然不适用于前述论元NP分裂移位后某个成分不再受动词支配,或者两个成分属于同一语义类的情况。比如下面18a)中论元NP分裂后其中某个成分不再受动词支配,就不可能是新增加的论元(至少按照前面提出的原则看既不是V前论元,也不是V后论元),18b)分裂后的两个成分是同语义类成分,也不可能是新增加的论元(因为同一个动词不可能支配两个同语义类的论元)。例如:

18) a1.他翻抽屉里的东西a2.他在抽屉里翻东西

(分裂成分不能分别受动词支配:翻东西(受支配)/*翻抽屉里(不受支配))

b1.一半的犯人都跑了b2.(那些)犯人跑了一半

(分裂成分是同语义类成分:犯人(=主体)/一半(=主体)

再有一种意见是“名词省略说”,意思是看起来发生了分列移位(即缺少了一部分成分)的论元NP实际与句首成分并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在句首出现了与论元中相同的那一部分成分后,论元NP中的这一部分就省略了。这种意见只涉及到我们说的论元NP的分裂前移现象,而且主要指由“的”字结构或名词作修饰语的论元NP的中心语的分裂前移。例如:

19) a1.我最喜欢玫瑰花 a2.花我最喜欢玫瑰

=a3.花我最喜欢玫瑰(花)(动词后论元NP的中心语省略)

b1.我只买进口的家用电器

b2.家用电器我只买进口的

=b3.家用电器我只买进口的(家用电器)(动词后论元NP的中心语省略)

这种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在(19a2/b2)中句首成分“花”和“家用电器”确实好像不再是(19a1/b1)中的“花”和“家用电器”,前面说过其所指范围显然要比动词后“玫瑰”和“进口的”所指范围大,即后者的意思相当于(19a3/b3)。由此似乎就可以说(19a2/b2)不是动词后论元NP的分裂前移,而是中心语省略了。其实(19a2/b2)的所指差异涉及名词成分(特别是“X的”与"NP")同指的结构条件,事实上不管论元NP的组成成分原来是否是同语义类成分甚至同指成分(“玫瑰”与“花”是同语义类成分,“进口的”与“家用电器”是同语义类和同指成分),当它们在不同位置独立出现时,所指范围就一定不可能再相同(下文将进一步讨论),因此只根据这一点并不能否定论元NP分裂移位。退一步就算用“省略”来解释前述分裂移位现象也还是有问题:比如句首的“花”和“家用电器”是从哪儿来的,它们跟动词后成分有什么关系,它们算还是不算论元等,恐怕就都不好解释。更何况“省略”的说法也无法处理除上例以外的其他大量论元NP的分裂移位现象,如下面20a)中论元NP的修饰语分裂前移,20b)中论元NP的“的”字结构修饰语分裂前移,和20c)、20d)中论元NP的分裂后移,就都不能说是省略,至少作为省略的基本条件,其中缺少的成分就都根本无法补出。例如:

20)a1.我刚换了自行车链条

 a2.自行车我刚换了链条

 

a3.*自行车我刚换了自行车链条(动词后论元NP的名词修饰语分裂前移)

  b1.我特别喜欢女朋友送的这块表  b2.女朋友送的我特别喜欢这块表

  b3.*女朋友送的我特别喜欢女朋友送的这块表(动词后论元NP的“的”字结构修饰语分裂前移)

  c1.老王(的)心脏病又犯了

c2.老王又犯了心脏病了

  c3.*老王又犯了老王(的)心脏病了(动词前论元NP的中心语分裂后移)

 d1.两只小鸟落树上了d2.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d3.*小鸟落树上了两只小鸟(动词前论元NP的修饰语分裂后移)

还有两种相关的说法是“名词变位说(noun position changing)”和“动词提升说(verb position raising)”。这两种说法虽不同,即一是名词改变位置,一是动词改变位置,但又有共同点。“名词变位”的意思是,对于某些动词来说其支配的论元既可能出现在动词后又可能出现在动词前,这样当然就无所谓名词移位了;或者干脆说这类动词支配的论元本来位置是在动词后(即是域内论元),但作为唯一论元就又可前移到动词前(即域外论元位置),这样就至少不存在名词后移的情况(注:一般认为允许名词变位的就是所谓“非宾格动词结构”,或者称作“使役动词结构”。不过两种说法略有不同,前者只指单个动词,而后者还包括像汉语“述补式动词”的短评动词。)。“动词提升”的意思是,对于某些句法结构的变化来说,不是其中名词发生移位,而是动词前移到动词前论元(域外论元)NP中间的位置,这样当然也就不存在名词后移和分裂后移了。所以从这两种说法都主要涉及论元NP的分裂后移现象来看,二者差不太多。它们的区别可能在于,“名词变位”还需要另外处理变位名词以外的另一句首成分,比如说论元NP出现在动词后时,需要再由一个相关成分充当句首域外论元,如下面21a);而“动词提升”则连这一点也不需要再说,因为可以假定动词提升后进入了两个成分共同构成的动词前论元NP的中间位置,如下面21b)。比较:

21)a1.那堵围墙塌了

 (论元NP在动词前,充当域外论元NP)

a2.工厂塌了一堵围墙 (论元NP在动词后,另有域外论元NP)

 b1.工厂的一堵围墙塌了(动词没有提升,前只有域外论元NP)

 b2.工厂塌了一堵围墙 (动词提升到域外论元NP中间的位置)

应该承认这两种说法很有吸引力。不但看起来采用这个办法可能推翻前述所谓的论元NP后移和分裂后移;而且“名词变位”和“动词提升”似乎在别的语言中也适用。但其实姑且不论不可能用类似概念来同样解释论元NP前移和分裂前移现象,因此这两种解释只涉及到论元NP后移或分裂后移现象。而且退一步就算只用这种说法来处理论元NP分裂后移现象也仍然有困难。一方面看,其他语言(如英语)中允许名词变位的动词数量并不很大,且变位名词与另一句首名词的关系也相对疏远,即句首名词并不见得原来是论元NP的一部分;而汉语这类动词不仅数量要大得多(注:我们统计仅《动词语法词典》总共2117个动词中,这种动词就有144个,这还不包括汉语中性质相同的“述补式动词”,后者的数量更大。参看沈阳(1994a)的讨论和动词分类表。),且其支配的可变位名词与句首名词的关系更多是狭义领属关系(注:关于“狭义领属关系”和“领属性名词短语”的概念,可参看沈阳(1995)的讨论。),即句首名词可以肯定原来是论元NP的一部分。这就不可能是在论元NP出现在动词后时才临时跑出来的,而该成分(即“领”成分)又绝不可能随中心语(即“属”成分)一起出现在动词后。可见说“名词变位”就不如说是本来位置在动词前的论元NP“分裂后移”更可信,如下面22a/b)的情况。另一方面看,虽然“动词提升”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事实上动词前论元NP中也不一定都是中心语可出现在动词后,也可以是修饰语出现在动词后,在这种不存在动词前论元NP中间位置的情况下恐怕就不能再说是动词提升了。这样剩下来的唯一解释就只能是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如下面22c/d)的情况。比较:

22) a1.白菜的芯儿烂了

 a2.白菜烂了芯儿了

a3.*()烂了白菜的芯儿了(“白菜”和“芯儿”是狭义领属性论元NP)

b1.姑娘的眼泪不住地流 b2.姑娘不住地流眼泪

b3.*()不住地流姑娘的眼泪(“姑娘”和“眼泪”是狭义领属性论元NP)

c1.二百多块钱丢了

 c2.钱丢了二百多块

c3.*二百多块丢了钱(动词“丢”不能提升到论元NP“二百多块钱”中间)

d1.两只小鸟落树上了

d2.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d3.*两只落树上了小鸟(动词“落(树上)”不能提升到论元NP“两只小鸟”中间)

经过以上讨论,我们就证明了根据汉语句法结构中确定的论元NP位置,可以把上述所有例句反映的现象定义为论元NP的分裂移位(包括论元NP的分裂前移和分裂后移);证明了论元NP分裂移位与论元NP整体移位的对立性和句法语义差异的一致性;同时也证明了如果采用别的方法,虽然可能在某些范围内或对某些具体例子作出解释,但肯定不能覆盖处理上述所有例句反映的类似现象。因此作为汉语论元成分移位的一种特点,可以建立论元NP分裂移位的概念;反过来也可以说,汉语论元NP的分裂移位,包括论元NP的分裂前移和分裂后移,正是汉语的一种特殊的句法成分移位形式。

三 论元NP分裂后移的主要类型和分裂句首NP的语法作用

前述论元NP分裂移位的组成成分之间一定具有“成分异指性质”,其中必然只有一个成分受动词直接支配并占据“成分支配位置”:这是论元NP分裂移位的共同点。但具体到论元NP分裂移位后两个独立出现的组成成分之间是什么样的“成分异指关系”,其中哪个组成成分占据“成分支配位置”,就决定于具体的论元NP的结构和成分条件了:这就是论元NP分裂移位的不同点。根据论元NP分裂移位的不同结构和成分条件,可以把论元NP的分裂移位形式分为若干类型,并由此说明不同分裂移位形式所造成的句首NP的语法作用。

论元NP分裂移位最重要的形式差异是分裂移位的方向,即有的是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有的是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这一节先讨论论元NP分裂后移的情况。为了表述方便,以下将所有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的结构类型都记作“A式”。

A式中可能发生分裂后移的论元NP的构成形式并不一样,分裂移位后组成成分的所指性质也不一样,但这些结构有一点是一致的:所有向后分裂移位一定是真性论元NP移位。事实上移动到动词后位置的成分才是受动词直接支配的论元成分,或者说动词后成为论元成分支配位置;而留在原位置上的成分则不再受动词直接支配,即成为非直接论元的句首NP。这一点可以用前面说过的“成分异指性质”和“成分支配位置”的原则来证明。

汉语中有一类一元动词的动词前论元NP(即表示主体的域外论元NP)可以分裂后移,并构成“存现结构”。存现结构又有两个小类。例如:

23) a1.他(的)老伴儿死了

 → a2.他死了老伴儿

b1.仓库里(的)不少苹果烂了 → b2.仓库里烂了不少苹果

23a)属于存现结构的第一小类,原动词前论元NP是一种狭义的领属性NP。论元NP分裂后移之后,表“领”的定语仍必须留在原位,并改由这个成分充当整个结构的主语。这就是最典型的论元NP分裂后移的A式,下面记作A1式。A1式都可以看作是在动词前原论元位置留有语迹,而出现分裂后移成分的动词后位置就成为“成分支配位置”,在动词前位置出现的就只是非直接论元句首NP了。A1式的结构形式实际上如24)所示:(注:名词由动词前移向动词后一般要由定指形式变成不定指形式(数量名形式),反过来由动词后移向动词前一般要由不定指形式变成定指形式(加定指词或光杆形式),论元NP的分裂移位也是如此。这里暂不考虑移位后名词的这种指称变化。)

24)a1.他(的)老伴儿死了 → a2.(他/tNP1)死了老伴儿NP1

 b1.他(的)老毛病犯了  → b2.(他/tNP1)犯了老毛病NP1

 c1.衣服(的)扣子掉了  → c2.(衣服/tNP1)掉了一个扣子NP1

 d1.工厂(的)围墙塌了  → d2.(工厂/tNP1)塌了一堵围墙NP1

把24)箭头右侧的A1式看作动词前论元NP的真性分裂后移,就需要作综合的句法和语义分析。从句法上看,24)中箭头两侧结构中的动词是一样的一元动词,因此动词两边的词语中只应有一个成分是真正的论元NP。从语义上看,论元NP分裂后移两个成分所指不同,因此动词两边的词语中也应只有一个成分是真正论元的载体。而综合起来看,就是只有既受动词句法支配,又是语义所指载体的成分才是论元NP。所以A1式中就只能有一个成分即分裂后移的成分才是处在成分支配位置的论元NP。这一点很容易证明,因为动词两边“成分异指”的成分中,动词后分裂移位的成分不可删除。换句话说,留在原位的成分如果删除,最多造成词汇性模糊,而全句语义不变;而分裂后移成分如果删除,全句的语义就会改变,甚至结构不成立(注:A1式中个别句子在删除后移的成分后语义不变,结构也成立。例如:

47)a1.他的眼睛瞎了 → a2.他瞎了眼睛 → a3.他瞎了

b1.我的肚子饱了 → b2.我饱了肚子 → b3.我饱了),可见句首成分不能受动词支配,也不是语义所指载体。比较:

25) a1.(他)死了老伴儿 a2.*他死了(老伴儿)

b1.(工厂)塌了一堵围墙

 b2.*工厂塌了(一堵围墙)

这样就可以初步得出结论,即A1式原来动词前论元NP中分裂后移的成分才是真正的论元NP,而留在原位的领属性定语只是形式上占据了原来动词前论元的位置。由于留在动词前的成分与分裂后移成分“成分异指”,当然也就起不到语迹或复指代词那样同时被动词镜象支配的作用;但这种留在原位的成分毕竟又是原来动词前论元NP的一部分,不同于典型的动词前非论元句首成分,所以也就成为了非直接论元句首NP。

如果把这种“非直接论元句首NP”的概念推广到所有论元NP分裂后移的结构,表现形式虽有所不同,但性质都类似。比如前面23b)存现结构的另一小类,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之后,原来位置上也会出现非直接论元的句首NP成分。这种结构可记作A2式。A2式与A1式比较,在动词前论元NP后移的性质上完全一致,所不同的是句首成分多是表处所的名词(方位名词短语)。广义地说,这些类型的句首NP与后移的动词前论元NP也是一种领属关系,且同样“成分异指”,所以也可以看作是动词前论元NP的分裂后移。例如:

26)a1.(仓库里的)苹果烂了 → a2.(仓库里)烂了不少苹果

  b1.(动物园的)狗熊跑了 → b2.(动物园)跑了一只狗熊

  c1.(机器上的)螺丝活动了→ c2.(机器上)活动了一颗螺丝

例26)中句首NP都是表处所的方位名词短语,但这些与非论元的表“(事件发生)场所”的方位名词短语有一个明显区别就是实际上仍与后移的论元NP具有依附性或范围性的领属关系(注:对这种领属关系或所构成的领属性名词短语有不同意见。我们的论证参看沈阳(1995)的讨论。)。只不过与A1式比较,A2式中分裂的成分之间的这种领属关系要相对疏远些,而且在动词前论元NP后移前也不一定是这个论元NP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按照同样的分析,汉语中有一类特殊二元动词的动词前论元NP也可能后移,这种结构可以记作A3式。A3式中本来就已有表“(运动终点)处所”的论元,因此动词前论元NP后移之后,动词前原论元位置连方位名词短语都不能出现,最多只能出现时间名词。不过由于这种结构中的方位名词短语一般都可以同时表示两种论元角色,即出现在动词后表示“(运动终点)处所”,出现在动词前表示“(物体存在)处所”,因此当动词前论元NP后移到动词后之后,这个方位名词也可以出现在动词前充当句首NP。例如:

27)a1.一只小鸟落树上了

→ a2.(刚才)落树上了一只小鸟

→a3.树上落了一只小鸟

 b1.几位客人来家里了

→ b2.(初一)来家里了几位客人

→b3.家里来了几位客人

 c1.一辆汽车翻沟里了

→ c2.(昨晚)翻沟里了一辆汽车

→c3.沟里翻了一辆汽车

A2式(例26))和A3式(例27))其实也可以不看作动词前论元NP的分裂后移。之所以上面要同时提及A1式、A2式和A3式这三种格式,是因为它们都还有另外一种论元NP的移位变化形式,这些只能看作是动词前论元NP的分裂后移了。以下把这三种变化格式记作A1'式(例28)),A2'式(例29))和A3'式(例30))。比较:

28)a1.他(的)两个兄弟死了→ a2.他(三个)兄弟死了两个

  b1.他(的)一只眼睛瞎了→ b2.他(两只)眼睛瞎了一只

  c1.工厂(的)一百多米围墙塌了 → c2.工厂(一面)围墙塌了一百多米

29)a1.(仓库里的)十多筐苹果烂了 → a2.(仓库里)(一百筐)苹果烂了十多筐

 b1.(机器上的)两个螺丝活动了 → b2.(机器上)(三个)螺丝活动了两个

 c1.(牢房里的)一半犯人跑了

→ c2.(牢房里)(十个)犯人跑了一半

30)a1.两只小鸟落树上了

→ a2.一群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b1.三位客人来家里了

→ b2.邀请的客人只来家里了三位

  c1.五位代表住楼上

 → c2.会议代表住楼上五位

A1'式28),A2'式29)和A3'式30)虽然就动词类型看就是A1式、A2式和A3式的另一种变化形式,而且也跟A1式、A2式和A3式一样可以看作是动词前论元NP后移,并在原位置出现一个成分充当句首NP。但实际后三种格式与前三种格式差别很大。一方面从语义关系看:前三种格式中句首成分与后移成分之间可能具有狭义领属关系(A1式),也可能只是广义的领属关系或非领属关系(A2式和A3式);但后三种格式中句首成分和后移成分的语义关系则要紧密得多,即一定可以构成狭义的领属关系(包括“一群小鸟的两只”这种领属关系,也包括“两只小鸟”相当于“小鸟中的两只”这种领属关系)。另一方面从句法地位看:前三种格式中句首成分与后移成分的语义所指类型完全不同,因此其中一种语义类成分根本不能受动词支配;而后三种格式中句首成分与后移成分的语义所指类型完全相同(如“小鸟”和“两只”都是动词“落”的主体或施事),因此都可以受动词支配。事实上后三种格式不但是典型的动词前论元NP的分裂后移结构,而且句首成分与后移成分的唯一区别就只剩下“语义所指范围”不同这一点了,也就是后移成分的语义所指范围一定小于留在句首的成分。很显然正是存在这种区别,其中也是分裂后移的成分才是既受动词句法支配又是语义所指载体的论元NP。这同样很容易证明,因为动词两边“成分异指”的两个成分中,动词后的分裂移位成分不可删除。换句话说,留在原位的成分如果删除,最多造成词汇性模糊,而全句语义不变;而分裂后移成分如果删除,全句的语义就会改变。比较:

31) a1.(他的三个兄弟)死了两个

a2.*他的三个兄弟死了(两个)

b1.(牢房里十个犯人)跑了一半

b2.*牢房里十个犯人跑了(一半)

c1.(一群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c2.*一群小鸟落树上了(两只)

这样就可以进一步得出结论,即A1'或、A2'式和A3'式不但是典型的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而且论元NP中两个同语义类组成成分中只有语义所指范围小的成分(不管是原中心语,如“(小鸟中的)两只”,还是修饰语,如“两只(小鸟)”,才能分裂后移,同时成为真正占据受动词支配位置的论元NP。而留在原位的同语义类但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只是形式上占据了原来动词前论元位置。由于这种留在原位的成分肯定是原来动词前论元NP的一部分,所以也就成为了非直接论元句首NP。

通过上面的讨论可以证明,所有动词前论元NP的分裂后移都是论元NP的真性移位,而留在原位置的句首NP,不管其跟分裂后移的论元NP具有怎么样的关系,都只是语义上与后移的论元NP具有“成分异指性质”,在句法上也不处在“成分支配位置”的成分。

那么论元的NP分裂后移,以及在这种结构中出现非直接论元句首NP(也就是分裂后移造成的“话题”)又有什么样的语法作用呢?大致上这种作用可以概括为三点。

一是跟直接论元的论元性话题结构比较,论元NP分裂后移和出现这种句首NP的作用在于突出论元的焦点。事实上汉语中包含两个名词(特别是语义类相同名词)的名词短语如果整体充当动词前论元NP(广义地说动词前论元本身也就可以看作话题),其中任何一个成分都可能成为论元焦点。但如果不删除成分,当两个成分同时在结构中出现,而又要突出其中语义范围更小的成分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论元NP分裂后移,其中后移的成分就肯定是论元焦点,而留在动词前的句首NP就不是论元焦点,而只表示论元的范围了。比较:

32)a.一只小鸟落树上了

 (论元焦点:=一只,或=小鸟)

b.小鸟落树上了/一只落树上了

 (论元焦点:=小鸟/=一只)

d.小鸟落树上了一只

 (论元焦点:=(小鸟中)一只)

二是跟非论元性话题结构比较,论元NP分裂后移和出现这种句首NP的作用在于表示结构的表达重点是相关论元。事实上如果结构中出现的是非论元性句首NP,那么结构的表达重点就是与动作相关的事件;而如果结构中出现的句首NP是论元NP,当然结构的表达重点就是与动词相关的论元,如果又要突出论元焦点又要表明整个结构的表达重点是相关论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论元NP分裂后移,并在原位保留非直接论元句首NP。比较:

33)a.刚才落树上一只小鸟

 (非论元性句首NP:突出动作事件)

b.一只小鸟落树上了

 (直接论元性句首NP:突出相关论元)

c.小鸟落树上了一只

 (非直接的论元性句首NP:突出相关论元和论元焦点)

三是跟没有话题(即动词开头)的结构比较,论元NP分裂后移和出现这种句首NP的作用在于保证结构为自由形式。汉语中允许动词前论元NP后移的结构并不很多,这一方面是因为受到动词类型的限制,即只有特定类的动词(可以借用“非宾格动词”的概念)才允许动词前论元NP后移;另一方面是因为如果论元NP整体后移而使句首位置完全空出来,整个结构就会成为黏着形式。如果又要允许论元NP后移,又要保证整个结构是自由形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让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让另一部分成分占据句首位置。比较:

34)a.?落了一只小鸟

b.?落树上了一只小鸟

(整个结构为黏着形式)

c.树上落了一只小鸟

d.小鸟落树上了一只

(整个结构为自由形式)

四 论元NP分裂前移的主要类型和分裂句首NP的语法作用

这一节再讨论动词后论元NP(严格说动词后论元NP包括单宾语、双宾语和述补动词带的宾语,这里不再细分)分裂前移的情况。为了表述方便,以下将所有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的结构类型都记作“B式”。

B式中可能分裂前移的论元NP的构成形式并不一样,分裂移位后各个组成成分的所指性质也不一样,但有一点也是一致的:即与前面讨论的A式相反,所有论元NP向前分裂移位都不是真性论元NP移位。事实上留在动词后原位置的成分才是受动词直接支配成分,或者说动词后是成分支配位置;而分裂前移的成分则不再受动词支配,即成为非直接论元句首NP。这一点同样可以用前面说过的“成分异指性质”和“成分支配位置”来证明。

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主要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只能让论元NP的定语成分分裂前移,记作B1式。B1式中分裂前移至句首的成分与留在原位成分的语义所指类型不同,其中有的分裂前移成分也不再受动词支配。B1式中真正的动词后论元NP当然没有移位。例如:

35)a1.他乱翻抽屉里的东西

→ a2.抽屉里他乱翻东西

b1.他折断了蝴蝶的翅膀

→ b2.蝴蝶他折断了翅膀

c1.他编柳条筐

→ c2.柳条他编了筐

d1.他锯木头板条

→ d2.木头他锯了板条

例 35)中箭头右侧都是原来动词后论元NP中定语成分分裂前移的结构。广义地看,这些分裂前移成分与留在原位的成分也都具有领属关系。但二者的语义类型都肯定不同,因此分裂前移后就或者不再受动词直接支配(如35a)),或虽可受动词支配意义也改变了(如35b))。其中也有的例子虽然看起来分裂前移成分仍然可以受动词支配,且意义也不改变(如35c/d)),但这一方面要受到动词类型限制,即只有“二元双系动词”才可能同时支配两个语义类不同的动词后论元NP并构成这种“动词套合结构”(注:关于“二元双系动词”和“动词套合结构”等概念和相关问题的讨论,参看沈阳(1994a/b)。),另一方面跟整体的动词后论元NP比较,分裂前移的成分也肯定不是原来论元NP中受动词支配的焦点成分。而且上述例句中分裂前移的成分如果被删除,也都并不改变全句的基本意义。可见B2式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的情况大致上还是一致的。比较35)和36):

36)a.*翻抽屉里/翻东西/他乱翻(抽屉里的)东西

  b.*折断了蝴蝶/折断了翅膀/他折断了(蝴蝶的)翅膀

c.编柳条/编筐/他编(柳条)筐

  d.锯木头/锯板条/他锯(木头)板条

这样就可以初步得出结论,即B1式原来的动词后论元NP中分裂前移的领属性定语成分都不是真正的论元NP;而结构中真正的动词后论元NP即原来整个论元NP的中心语并没有移位,由于留在动词后的成分与分裂前移成分“成分异指”,当然也就不具有语迹或复指代词那样的约束同指关系。但这种分裂前移的成分毕竟又是原来动词后论元NP的一部分,不同于典型的动词前非论元成分,所以也就成为了非直接论元句首NP。

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的第二种情况是,分裂前移成分不限于动词后论元NP的定语,也可以是动词后论元NP的中心语;而且分裂前移成分与留在原位置成分的语义类型都相同,也都能受动词支配,可记作B2式。B2式最值得注意。因为看起来B2式中分裂前移的成分形式可以多种多样,一般说,只要动词后论元NP不是单个名词、名词性联合词组或不带“的”的动词、形容词作修饰语的定中偏正词组,都可以分裂前移构成B2式。因此细分起来B2式又包括6种小的类型。分别看下面的例句:

37)a1.我只抽万宝路香烟

 → a2.香烟我只抽万宝路

  b1.她最喜欢玫瑰花

 → b2.花她最喜欢玫瑰

  c1.我只想考哈佛和伯克利大学

 → c2.大学我只想考哈佛和伯克利

38)a1.上级调走了几个干部

 → a2.干部上级调走了几个

 b1.他可送了我不少礼物

 → b2.礼物他可送了我不少

 c1.我爱读这几本当代小说

 → c2.当代小说我爱读这几本

39)a1.你一定要多吃新鲜的蔬菜

 → a2.蔬菜你一定要多吃新鲜的

 b1.他不大用别人引过的例句

 → b2.例句他不大用别人引过的

 c1.他总是买进口的家用电器

 → c2.家用电器他总是买进口的

40)a1.弟弟只能穿他穿剩下的这几件衣服了

 → a2.他穿剩下的弟弟只能穿这几件衣服了

 b1.我特别喜欢她买的这个挂钟

 → b2.她买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挂钟

 c1.我就爱喝放得时间长的这种酒

 → c2.放得时间长的我就爱喝这种酒

 41)a1.我刚换了自行车(的)链条

 → a2.自行车我刚换了链条

 b1.我只写了这篇文章的开头

 → b2.这篇文章我只写了开头

 c1.孩子撕了那本书的封面

 → c2.那本书孩子撕了封面

42)a1.我只看过那些参考书(中)一部分

 → a2.那些参考书(中)我只看过一部分

 b1.她最迷港台歌星(中)王菲和阿妹

 → b2.港台歌星(中)她最迷王菲和阿妹

 c1.他去过中国大城市(中)北京和上海

 → c2.中国大城市(中)他去过北京和上海

以上6小类B2式中(包括考虑例42))的方位词“中”,可以说都是典型的动词后论元NP的分裂前移。从这些例句可以发现这样一些情况:一是前三类(例37)-39))是动词后论元NP的中心语分裂前移;后三类(例40)-42))是动词后论元NP的修饰语分裂前移。二是一、二两类(例37)-38))是没有“的”的名词和数量词、指量词修饰的中心语分裂前移;三、四两类(例39)-40))是定语为“的”字词组的中心语或修饰语前移;五、六两类(例41)-42))是领属性名词短语的修饰语分裂前移。三是所有分裂前移的成分在语义所指类型上都和留在动词后原位置的成分相同,在可受动词支配的句法性质上也都和留在动词后原位置的成分相同。四是所有分裂前移成分无论原来是中心语还是修饰语,无论原来语义所指范围与另一成分是否相同,当这个成分分裂前移之后,其语义所指范围一定大于留在动词后的成分,即二者的语义所指范围一定不同。

从这些情况中就可以看到,如果根据动词的论元类型和论元结构来判定分裂前移的成分和留在动词后的成分哪一个是真正的动词支配成分和论元语义载体,那么光看哪个成分是中心语或修饰语,光看语义类型是否相同,光看是否能受动词支配,都很难得出结论。这时唯一起作用的就只剩下分裂移位后两个独立出现成分的“语义所指范围”。由于分裂前移成分的语义所指范围一定比留在动词后原位置成分的语义所指范围要大,所以两个“成分异指”的成分中就是留在动词后的成分仍然处在“成分支配位置”。这一点同样可以用前面说过的删除实验来证明:即分裂前移成分如果删除,只会造成词汇性模糊,而全句语义不变;如果留在动词后的成分删除,全句的语义就会改变。比较37)-42)与下面例句:

43)a1.(香烟)我抽万宝路

a2.*香烟我抽(万宝路)

 b1.(苹果)我吃了三个

b2.*苹果我吃了(三个)

 c1.(例句)他不大用别人引过的

c2.*例句他不大用(别人引过的)

 d1.(她买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挂钟

d2.*她买的我特别喜欢(这个挂钟)

 e1.(自行车)我刚换了链条

e2.*自行车我刚换了(链条)

 f1.(那些参考书)我看过一部分

f2.*那些参考书我看过(一部分)

这样就可以得出结论,即所有B2式的小类不但都是典型的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而且分裂前移成分也都不是真正的论元NP;而结构中真正的动词后论元NP实际就并没有移位,同样由于留在动词后的成分与分裂前移成分“成分异指”,当然也就不具有出现在动词后的语迹或复指代词那样的约束同指关系。但分裂前移的成分毕竟又是原来动词后论元NP的一部分,不同于典型的动词前非论元成分,所以也就成为了非直接论元句首NP。

我们通过“成分异指性质”和“成分支配位置”确定动词后真正的论元NP并没有分裂前移,还需要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同是B2式,其中有的是中心语分裂前移,而有的却是修饰语分裂前移。二是为什么通常表“转指”的“X的”和它所修饰的"NP"不但可以不同指,而且还可能分别分裂前移。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问题,即怎样看待分裂移位成分之间“成分异指性质”和“成分支配位置”的不同形式。

就第一个问题而言,这跟前面说的包含同语义类成分的动词前论元NP分裂后移一样,结构中独立出现的两个名词如果语义类型相同,那么必然语义所指范围不同,这样就只能是语义所指范围小的成分出现在后面,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出现在前面。这种性质对于动词前论元NP就是只能让语义范围小的成分分裂后移,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留在原位;而对于动词后论元NP就只能是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分裂前移,而语义所指范围小的成分留在原位。而所谓语义范围大小,并不决定于某个成分是原来名词短语的中心语还是修饰语。在B2式一、二两类(例37)-38))中,论元NP中表性质类别的修饰语名词和修饰性的数量词、指量词,其语义所指范围当然比被修饰的中心语名词要小,因此分裂前移的只能是中心语。在B2式五、六两类(例41)-42))中,论元NP都是领属性或表整体与部分的名词短语,其中表示领有或整体的修饰语的语义所指范围当然比表从属或部分的中心语的语义所指范围要大,因此分裂前移的只能是修饰语。总起来说,以上四个小类都是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才能够单独分裂前移,而绝不可能相反。

就第二个问题而言,这就涉及到对表示转指的“X的”和"NP"句法位置的限制。一般说来,“X的”只有处在下面两种位置上才能与它所转指的"NP"严格同指(以“VP的”为例,转指的NP记作"NPt",未出现转指的NP,记作"ENPt"):

44)a1.他买的是这本书

(“X的”是"NPt")

 a2.这本书是他买的

 ("NPt"是“X的”)

 b1.他买的这本书(“X的”是"ENPt")

 b2.他买的ENPt (“X的”是(NPt))

如果“X的”和它所转指的"NP"不出现在上述句法位置上,而是在一个动词结构中不同位置上分别出现,那么就肯定不能保证二者仍然严格同指,并且事实上总是前移成分(无论是“X的”还是"NP")语义所指范围要大,后置成分语义所指范围要小。这正是B2式中三、四两类(例39)-40))所反映的情况。

通过上面的讨论可以证明,所有动词后论元NP的分裂前移都不是论元NP的真性移位,而留在原位置的成分才是真正的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的成分不管其跟留在动词后原位置的论元NP具有怎么样的关系,都一定在语义上与留在动词后的论元NP具有“成分异指性质”,在句法上也不处在“成分支配位置”。

那么论元NP的分裂前移,以及在这种结构中出现非直接论元句首NP(也就是分裂前移造成的“话题”)有什么样的语法作用呢?大致上这种作用也可以概括为三点。

一是跟直接论元的论元性话题结构比较,论元NP分裂前移和出现这种句首NP的作用在于突出论元的焦点。跟论元NP分裂后移一样,包含两个名词(特别是语义类相同的名词)的名词短语如果整体充当动词后论元NP,其中任何一个成分都可能成为论元焦点。但如果不删除成分,当两个成分同时在结构中出现,而又要突出其中语义范围更小的成分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论元NP分裂前移,其中留在动词后的成分就肯定是论元焦点,而分裂前移到动词前的句首NP就不是论元焦点,而只表示论元的范围了。比较:

45)a.我吃了一个面包

(论元焦点:=一个,或=面包)

 b.我吃了面包/我吃了一个

(论元焦点:=面包/=一个)

 d.面包我吃了一个

(论元焦点:=(面包中)一个)

二是跟非论元性话题结构比较,论元NP分裂前移和出现这种句首NP的作用在于表示结构的表达重点是论元。同样如果结构中出现的是非论元性句首NP,那么结构的表达重点就是与动作有关的事件;而如果结构中出现的句首NP是论元NP,当然结构的表达重点就是与动词相关的论元。如果又要突出论元焦点,又要表明整个结构的表达重点是相关论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论元NP分裂前移,即出现非直接论元句首NP。比较:

46)a.刚才(我)吃了一个面包

(非论元性句首NP:突出动作事件)

 b.那个面包(我)吃了

(直接论元性句首NP:突出相关论元)

 c.面包(我)吃了一个

(非直接的论元性句首NP:突出相关论元和论元焦点)

论元NP分裂前移的第三个作用跟论元NP分裂后移有所不同,但也可以看作是一致的。前面说论元NP分裂后移是为了保持整个结构为自由形式,其实保持自由结构形式也要受到其他条件的制约,比如只能是其中语义范围小的论元焦点成分分裂后移。同样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也要受到一些条件的制约。过去一般都认为汉语的“话题”非常自由,想让什么成分作话题,就可以把这个成分提前到句首。从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的情况看:一方面这确实证明了汉语成分前移比较自由,因为不但整体的动词后论元NP可以前移,而且论元NP的一部分也可以分裂前移成为一个语言片断的“话题”(这甚至可以看作是突破了名词短语组成成分移位的“禁区条件(island condition)”(注:“禁区条件(island condition)”是生成语法理论中关于名词成分移位的一个限制条件,意思是某些句法结构类似于一个“孤岛”,其中任何组成成分都不能自由移出。本文讨论的汉语论元NP分裂移位与这一条件有所冲突,但也可以认为“禁区条件”对于汉语来说可能不一定适用,至少需要修改。这一问题将另文讨论。)),这显然大大方便了汉语话语结构的安排;但另一方面也说明,汉语中无论哪一种句法成分前移都是有规律的,至少对于动词后论元NP分裂前移来说,就必须受到因分裂而分置的两个(或两个以上)成分的“成分异指性质”和“成分支配位置”的制约。

五 结语

通过对论元NP分裂移位(包括分裂后移和分裂前移)以及造成结构中非直接论元句首NP现象分析,可以作为以下两点总结:

首先是关于论元NP分裂移位的基本规律。论元NP分裂移位现象反映了汉语句法结构中具有可分离特征又被其它成分隔开(本文讨论的都是被动词隔开的情况)的两个名词性成分在语义所指和句法支配上的一个规律。也就是:(i)原来整体论元NP中的一部分成分如果独立移出,并仍处在同一个结构中,那么它与原整体论元NP中另一部分成分在语义所指上一定不同或不完全相同,并且总是语义所指类型次要或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在前,而语义所指类型主要或语义所指范围小的成分在后。(ii)分处于一个结构中不同位置的原整体论元NP的两个成分中,语义所指类型次要或语义所指范围大的成分,即前置成分,一定不是结构中的论元焦点成分,而语义所指类型主要或语义所指范围小的成分,即后置成分,一定是结构中的论元焦点成分。上述(i)就是论元NP分裂移位的“成分异指性质”原则,(ii)就是论元NP分裂移位的“成分支配位置”原则。

其次是关于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的句首NP的语法作用。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的句首NP也是一种“话题”,但与其他结构中的话题有重要区别:(i)由于这种话题是由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的,即是论元成分的一部分,因此作为话题就说明了结构的表达重点不是与动词本身相关的动作事件信息,而一定是动词所支配的论元信息;(ii)由于这种话题是由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的,即是分裂后出现在句首的成分,因此作为话题就说明了结构的表达重点不是可能包含多个成分的论元的全部信息,而是确定论元的范围(分裂移位的前置成分)和突出论元的焦点(分裂移位的后置成分)。上述(i)就是区别于“非论元性话题”的“论元性话题”的性质,(ii)就是区别于“直接论元话题”的“非直接论元话题”的性质。

上述关于论元NP分裂移位的规律和论元NP分裂移位造成的句首NP语法作用的概括,对于本文涉及的各种结构变化形式显然是普遍适用的。当然我们只讨论了简单动词结构中论元NP分裂移位的情况(注:本文实际上讨论的都是肯定式的动词性结构。对一些句子来说,在使用否定词后,分裂移位的成分与留在原位的成分的语义重点似乎有所改变。论元NP分裂后移的A式和分裂前移的B式都有这种情况。例如:

48)a.这些书我没看一本b.这苹果我没吃一个

c.他眼睛没瞎两只

d.甲队队员没出场十个

e.他买的我就不喜欢这个表

f.这篇文章我还没写结尾

单从语义上讲,48)中有的是对论元NP的整体否定(48a/b);有的表面上对讨论元NP整体否定,但实际上肯定其中一部分(48c/d);有的对论元NP否定一部分,但实际上肯定其余部分(48e/f)。但从句法上看,动词直接支配的成分(同时也是语义的焦点成分)仍是动词后的成分(不论它原来就在动词后,还是分裂后移到动词后)。这仍然符合本文建立的分析原则。至于结构中否定词和一些数量词(如“一本”、“一个”)的作用,这里不细说了。)。这些结论是否同样适用于其它更多类型的结构,尚有待进一步验证。而对于这种现象涉及到的关于句法成分移位理论问题,也需要再作更深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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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短语的划分与移位与元句第一成分的间接讨论_语义分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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