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所见之益公、穆公与武公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所见论文,金文论文,武公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西周时期的青铜器铭文中,曾见到有益公、穆公与武公之名。而对此三公是生称还是谥号,以及他们的生世与身份等问题,历来学术界的看法则有所不同。出于兴趣,笔者在学习金文时对此问题较留意,并对相关资料进行搜集与初步疏理。深感欣慰的是,随着近年来新资料的不断涌现,上述问题似乎已经变得日趋明朗起来。现不揣浅陋,将相关资料以及个人的初步认识罗列陈述于下,聊供参考。
一、益公
主要见于如下诸器
1.盠方彝。1956年3月,陕西眉县李家村曾发现了一个青铜器窖藏,出土盠方尊1、盠驹尊1、盠驹尊盖2、盠方彝2件(注:李长庆、田野:《祖国文物的又一次重要发现》,《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4期。)。其中盠方彝铭文曰:“唯八月初吉,王格于周庙,穆公右盠立于中廷,北向。王册命,尹锡盠赤韨、幽亢、鋚勒,曰:‘用司六师及八师蓺’。盠拜稽首,敢对扬王休,用作朕文祖益公宝尊彝……”。盠驹尊铭文曰:“唯王十又二月,王初执驹于岸。王呼师豦召盠,王亲旨盠,驹锡两。……余用作朕文考大仲宝尊彝……”。
盠器的年代以往曾经聚讼不一,但随着新资料的出现已经涣然冰释。2003年1月,在距离李家村不远的杨家村又发现了一个青铜器窖藏,经考古人员发掘清理,共计出土青铜器27件,而且件件都有铭文(注: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宝鸡市考古工作队、眉县文化馆:《陕西眉县杨家村青铜器窖藏》,《考古与文物》2003年3期。)。据综合研究,这批青铜器的器主名字叫,其主要供职于宣王时期。所出盘共有铭文327字,较详细的记载了单氏家族八代人的生平事迹,而且这八代人都可与十三世周王相互对应。其对应关系是:单公(文王、武王时期)——公叔(成王时期)——新室仲(康王时期)——惠仲盠父(昭王、穆王时期)——零伯(恭王、懿王时期)——懿仲(孝王、夷王时期)——袭叔(厉王时期)——(宣王时期)。
由盘铭文可知,盠应当就是惠仲盠父,其为单氏家族第四代人,曾经供职于昭、穆二世。盠自述其文考大仲,应当就是盘铭之新室仲,其供职于康王。盠之祖考益公,应当就是盘铭中的公叔,其为第二代单公,供职于成王。公叔亦当“叔作单公”方鼎之叔,公为单公省称,叔为私名亦当代表其排行,而益公则可能为字或谥。
2.九年乖伯簋,其铭文曰:“唯九年九月甲寅,王命益公征眉敖。益公至,告。二月,眉敖来见,献帛……。”关于此器的年代,目前主要有恭王与懿王两说。持第一种观点者认为,簋铭所见王命益公征眉敖以及眉敖来见献帛一事,应当与九祀卫鼎所记“眉敖者脂为使,见于王”系发生在不同时日的同一事件的前后延续,而学界公认九祀卫鼎的时代为恭王,故此乖伯簋的年代也应定为恭王(注:刘启益:《西周纪年》,广东教育出版社,2002年。)。持第二种意见者认为,此簋的形制与师虎簋等器相同,而师虎簋又与曶鼎的历日相接,故其应当属于懿王前后之器(注:张长寿、陈公柔、王世民:《西周青铜器分期断代研究》,文物出版社,1999年。)。笔者以为,据综合分析应当以第一种意见为是。而此器之益公显系生称,由于其与成王时期的单氏益公年代相隔较远,因而两者显然并不是同一个人。
3.十二年永盂,其铭文曰:“唯十又二年初吉丁卯,益公内,即天子命。公乃出厥命,锡畀师永厥田:阴阳洛疆及师俗父田。厥其公出厥命:井伯、荣伯、尹氏、师俗父、遣仲。公乃命奠(郑)司土(徒)函父、周人司工(空)、史、师氏、邑人奎父,毕人师同付永田……”。该盂的年代学界大都定为恭王,由于其与九年乖伯簋年代接近,因而两器铭文中的益公理当为同一个人。
4.二十年休盘,其铭文曰:“唯二十年正月既望甲戊,王在周康宫。旦,王格大室,即位。益公右走马休入门,立中廷,北向。王呼作册尹锡休玄衣……”。此器学界大都定为恭王,故此益公亦当与乖伯簋和永盂之益公为同一个人。
5.申簋盖,其铭文曰:“唯正月初吉丁卯,王在周康宫,格大室,即位。益公入右申立中廷,王命尹册命申:‘更乃祖考匹大祝,官司丰人,……用作朕皇考孟尊簋,申其万年子子孙孙其永宝用”。此器的年代有穆恭、恭王以及恭懿时期三说。笔者以为,此器与二十年休盘记事同为正月王在周康宫,且两器的右者同为益公,昭示两器当属同一王世,益公亦当为同一个人。
6.十七祀询簋,其铭文曰:“……唯十又七祀,王在射日宫,旦,王格,益公入右询”。此器的年代历来异说纷纭,对此刘启益先生曾有过较翔实的辨驳与论析,故定此器为懿王(注:刘启益:《西周纪年》,广东教育出版社,2002年。)。窃以为理由较为充分,姑且从之。该器益公当与上述恭王时期诸器铭文中的益公为同一人。
7.二年王臣簋,其铭文曰:“唯二年三月初吉庚寅,王格大室,益公人右王臣,即立中廷,北向,呼内史年册命王臣……”。此器年代主要有懿王、孝王、夷王三说。按此器铭文中的内史年又见于五年谏簋,四年盨与十三年望簋,而王在周师录宫与司马共又见于四年盨、五年谏簋、三年师晨鼎、三年师俞簋盖等器,上述铜器学界一般认为属于孝王时期(注:张长寿、陈公柔、王世民:《西周青铜器分期断代研究》,文物出版社,1999年。),因此可将二年王臣簋视为同一王世。由于孝王二年至恭王九年之间约为30年(注:参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组所公布的西周诸王拟年,见《夏商周断代工程1996-2000年阶段成果报告》,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00年。),倘若益公在20多岁时袭职,至夷王二年时亦不过50岁,因此,如果将此益公与恭、懿时期的益公视为同一个人,仍可作为一种能够接受的选择。准此,则可知益公有可能历事恭、懿、孝三王,可谓是三朝元老。
8.益公钟,其铭文曰:“益公为楚氏和钟”。此钟为传世品,吴镇锋先生断其为恭懿之世(注:吴镇锋:《金文人名汇编》,中华书局,1987年。),当可从之。该器自铭益公为楚氏所作,依金文贯例推之,楚氏当为益公的先辈,亦可能为其配偶或祖妣等。目前尚无证据否认其与恭懿时期的益公并非一人。
9.毕鲜簋,其铭文曰:“毕鲜作皇祖益公尊簋,用祈眉寿鲁休,鲜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此簋为传世品,其时代当属西周晚期。该簋云毕鲜为其皇祖益公所作,明示毕鲜当为益公后裔,若依时代推论,此益公亦当与恭懿时期的益公为同一人。由于此簋是后代为其先祖所作的尊器,故毕鲜此人则极可能为毕氏,名鲜。毕氏不仅见诸文献,而且见于金文。如《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富辰说:“毕、原、丰、郇,文之昭也。”《史记·魏世家》谓:“魏之先,毕公高之后也,毕公高与周同姓”。《尚书·顾命》说:“唯四月哉生魄,王不怿。甲子……乃召召公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师氏、虎臣、百尹、御事”。《史记·周本纪》谓:“成王将崩,惧太子钊之不任,乃命召公、毕公率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康王命作册毕公分居里,作《毕命》”。康王时期的史簋铭文曰:‘乙亥,王诰毕公,易史贝十朋……”。十四祀段簋铭文曰:“唯王十又四祀十又一月丁卯,王在毕烝,戊辰,曾,王蔑段历,念毕仲孙子……”。或以为毕仲为毕公之子。由此可见,如同单氏家族一样,毕氏亦为西周时期的名门望族。毕鲜簋铭文证明,恭懿时期的益公当为毕氏,就象成王时期的单益公一样,此人亦当为一代毕公,即毕益公。
10.簋,其铭文曰:“作皇祖益公、文公、武伯、皇考龚伯尊彝……”。此器为传世品,原称龚伯彝,其时代亦为西周晚期。该簋铭文中的皇祖益公、文公、武伯有可能为同辈,亦有可能为祖孙三代,故器主与毕鲜有可能系同辈兄弟,或者为其晚辈。但无论怎样,似乎还没有充足的理由来排斥两人的皇祖益公为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二、穆公
主要见于以下诸器
1.穆公簋盖,其铭文曰:“唯王初女(汝)□,乃自商师还,至于周。王夕飨礼于大室,穆公侑御,王呼宰利锡穆公贝二十朋,穆公对王休,用作宝皇簋。”此器为穆公自作,穆公显系生称。由宰利、师豦与盠器可以判知,此器当属穆王时期。从铭文看当时穆公的职位似乎并不很高,大概其供职时间尚不太久。
2.盠方彝,其铭文曰:“唯八月初吉,王格于周庙,穆公右盠立中廷,北向。王册命,尹锡盠赤韨、幽亢、攸勒,曰:‘用司六师王行,三有司:司徒、司马、司工’。王命盠曰:‘兼司六师及八师蓺’。盠拜稽首,敢对扬王休,用作朕文祖益公宝尊彝……”。前已述及,由盘铭文可知盠即惠仲盠父,其为单氏家族第四代后裔,曾供职于昭、穆二世。此器云穆公右盠受王册命,证明两人曾经同朝共事。一般认为,金文中的右者与被右者大都属于上下级关系,而由上器所记王对盠的册命内容来看,当时穆公的身份、地位已经很高,应相当于掌管军政大权的执政大臣。
3.簋,其铭文曰:“唯正月乙子(已),王格于大室。穆公入右立中廷,北向。王曰:,命汝作司徒,官司藉田……”。此簋为传世品,其文例与盠方彝很相似,且两器的右者同为穆公,故可判定其为同一王世,穆公亦当同为一人。
4.尹姞鬲,其铭文曰:“穆公作尹姞宗室于繇林。唯六月既生霸乙卯,休天君弗忘穆公圣遴明比事先王,格于尹姞宗室繇林……”。另一件公姞鬲则谓:“唯十又二月既生霸,……天君蔑公姞历,使锡公姞鱼三百……”。这两件尹姞鬲为传世品,自铭为鼎但实为鬲。陈梦家等先生认为,“尹姞”是穆公之妻。“天君’指的是周王后妃(注: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六),载《考古学报》1956年4期。),由“天君弗忘穆公事先王”句可知,此“天君”当系恭王后妃。恭妃念念不忘先王旧臣,大概希望穆公能够更好地侍奉新君。
5.井叔采钟,其铭文曰:“井叔采自作朕文祖穆公大钟……”。此钟张长寿等先生断为懿孝时期(注:张长寿:《论井叔铜器》,《文物》1990年7期。),刘启益先生则断为孝王,并认为其下限可及于夷王之世(注:刘启益:《西周纪年》,广东教育出版社,2002年。)。井叔采之文祖穆公应当就是上述诸器铭文中的穆公,由此可知,穆公当系井氏,亦即邢氏。
6.禹鼎,其铭文曰:“禹曰:‘丕显桓桓皇祖穆公,克夹绍先王,奠四方。肆武公亦弗忘遐朕祖考幽大叔、懿叔,命禹肖祖考政于井(邢)邦……”。此器的年代学界公认为历王,器主禹即叔向父禹簋之禹,其为井氏,名禹,字向父。禹鼎铭文中的穆公应当就是井叔采的皇祖穆公,从而再次证明穆公为井氏。
上述铜器铭文表明,穆公应系穆恭时期王室重臣,氏称为井,亦即邢氏。《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富辰云:“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可知井氏出自周公。依据金文资料获知,第一代井氏约在成王时受封于畿内奠(郑)地之井,即陕西凤翔县境。康王时“王命荣及内史曰:井(邢)侯服(邢侯簋铭)”,即改封其于畿外之邢,在今河北邢台一带。康、昭时期,留相王室的邢氏长子一支称作邢伯,其名为井伯父(见井伯父鼎);穆、恭时期,邢伯主要见于长盉与奠井伯,以及五祀卫鼎、走簋、超曹鼎、师虎簋、豆闭簋、利簋、走簋、师永盂、师毛父簋、师奎父鼎、师簋盖等铜器铭文,由师簋盖可知此代邢伯名,官为司马(见走簋与师奎父鼎)。此人常为时王册命时的右者,显系群臣之首;约当恭懿之际,有代井氏名叫奠井叔康(见奠井叔钟、井叔盨、奠井叔康鼎等);约当懿王至夷王时期,邢氏名门有奠邢叔蒦父(见井叔蒦父鬲)与丰邢叔采(见井叔采钟)等;厉王时期,邢氏名人主要有井(邢)叔向父禹等(见禹鼎等器)。
根据如上所述,可知穆公的生世主要在穆王与恭王时期,此人亦当为一代井(邢)公,为当时王室执政大臣之首,故其身份地位非常显赫。再参照井(邢)氏家族的世系与发展脉胳来看,我认为此穆公不仅与金文中的司马井(邢)伯年代相合,而且其身份地位亦正好相符。因此,我认为此穆公当非司马井(邢)伯莫属,斯人当依氏名而称井(邢)公或井(邢)白,名,字穆公,官司大司马一职,主要供职于穆、恭二世。由相关金文资料获知,大概当穆公年迈之后,其职位则逐渐被毕益公所取代。
三、武公
主要见于以下诸器
1.《禹鼎》,其铭文曰:“丕显桓桓皇祖穆公,克夹绍先生,奠四方。肆武公亦弗遐忘朕圣祖考幽大叔、懿叔,命禹肖朕祖考政于井(邢)邦。……乌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国,亦唯噩(鄂)侯驭方率南准夷东夷广伐内国,至于历寒。王乃命西六师、殷八师曰:‘扑伐噩侯驭方,勿遗寿幼’。肆武公乃遣禹率公戎车百乘,斯驭二百,徒千。……禹以武公徒驭至于噩,敦伐噩,休。获厥君驭方。肆禹有成,敢对扬武公丕显耿光。用作大宝鼎,禹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此器学界大都定为历王。前述已明确禹为又一代井(邢)叔,名禹,字向父。由该铭文知禹为武公属下。噩侯之名见于噩侯驭方鼎及噩侯簋,簋铭“噩侯作王姞朕(媵)簋。”是噩侯嫁女于周王所作媵器,于是可知噩侯为姞姓。据考证,噩侯居地在今河南南阳盆地(注:张昌平:《噩与噩国铜器》,《华夏考古》1995年1期;徐少华:《鄂国铜器及其历史地理综考》,《考古与文物》1994年2期。)。南淮夷、东夷是当时居住在江淮流域与山东境内的族邦。铭文记述在王向西六师、殷八师发布伐噩的征令之后,于是武公乃遣禹率公戎车、徒驭伐噩并取得成功,看来武公当时应是执掌西六师与殷八师的军事首领,其官职亦当与穆公相近,极可能就是王室的大司马。另外,此次伐噩之役,似可与周厉王自铸《钟》铭文相呼应。
2.敔簋,其铭文曰:“唯王十月,王在成周。南准夷迁及内,伐昴、参泉、裕敏、阴阳洛。王命敔追御于上洛谷,至于伊,班。长榜截首百,执讯四十,夺俘人四百……。于荣伯之所,于卒肆,复付厥君。唯王十又一月,王格于成周大庙,武公入右敔,告擒馘百、讯四十。王蔑敔历,使尹氏受敔圭瓒、贝五十朋……”。此器年代有夷王、厉王等说,但以持厉王说者居多,故此武公当与禹鼎之武公为同一人。簋铭所述追御南淮夷战争有可能与禹鼎所述伐噩之役为同一事件,也有可能属于另一次局部战事,由于两器年代接近,因此即使不是同一事件其发生时间也不会相差太久。或以为敔即公作敔尊鼎、簋铭文中的敔,其为一代应侯(公),居地在今河南平顶山市一带(注:王龙正:《平顶山应国墓地九十五号墓年代、墓主及相关问题》,《华夏考古》1995年4期。)。
3.多友鼎,其铭文曰:“唯十月,用玁狁放,广伐京师,告追于王。命武公:‘遣乃元士,羞追于京师’。武公命多友率公车羞追于京师。癸未,戎伐荀,衣俘,多友西追。甲申之晨,搏于,多友有折首执讯。凡以公车折首二百又□又五人,执讯二十又三人,俘戎车百乘一十又七乘。衣复荀人俘。或搏于龚,折首三十又六人,执讯二人,俘车十乘。从至。追搏于世,多友或有折首执讯。乃轶追至于杨冢,公车折首百又十又五人,执讯三人。唯俘车不克,以卒焚,唯马驱尽。复夺京师之俘。多友乃献俘馘讯于公,武公乃献于王。王乃曰武公曰:‘汝既静京师,汝,锡汝土田。’丁酉,武公在献宫,乃命向父召多友,乃延于献宫,公亲曰多友曰:‘余肇使汝,休,不逆,有成事。多擒。汝静京师,锡汝圭瓒一,汤(锡)钟一肆,鐈鋚百钧’。多友敢对扬公休,用作尊鼎,用朋用友,其子子孙孙永宝用”。此鼎的年代有夷王、厉王等说,但以赞成厉王说者最多,理由亦最充分。毋庸置疑,此鼎武公与前述武公当为一人。武公命向父召见多友时的向父,即井(邢)叔向父,亦即禹鼎之禹;而多友则无疑当属武公之部下。据考证,玁狁进犯京师之地在今彬县、长武一带,而玁狁的族居地则大致在今甘肃天水以及宁夏固原一带(注:李学勤:《论多友鼎的时代及意义》,《人文杂志》1981年6期。)。
4.南宫柳鼎,其铭文曰:“唯王五月初吉甲寅,王在康庙。武公右南宫柳即立中廷,北向。王呼作册尹命柳:‘司六师牧阳(场)大□,司羲夷阳佃史……”。此鼎的年代学界多定为厉王,因而武公亦当与上述诸器相同。南宫柳系南宫氏,名柳,所司之职则与西六师有关。
由以上所述可知,武公当主要活动于厉王时期,其身份则与穆恭时期的井(邢)穆公相当,为王室执政大臣之首,即相当于大司马一职,那末,此武公又究系何人呢?余颇怀疑此人应当就是召公(伯)虎。其理由是:(一)《后汉书·东夷传》记载道:“厉王无道,淮夷入寇。王命虢仲征之,不克。宣王命召公伐而平之”。虢仲征淮夷之事已由虢仲盨铭文证而实之;而禹鼎与钟铭文则记述厉王时征伐南淮夷与东夷并且大获全胜(注:钟铭文谓:“王肇省文武勤疆土,南国服子敢陷处我土,王敦伐其至,扑伐厥都。服子遣间来逆邵王,南夷、东夷来见,二十又六邦……”。)。因此我认为命召公伐淮夷的王可能不是宣王而是厉王。(二)由文献记载可知,召公在厉王时已为执政大臣。如《国语·周语上》载道:“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王不听,于是国莫敢言,三年流王于彘”。《史记·周本纪》则谓:“(厉)王暴虐侈傲,国人谤之。召公谏曰:‘民不堪命矣!……防民之口,甚于防水’。……王不听,于是国莫敢出言。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于彘”。又谓:“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太子静长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为王,是为宣王。”(三)《后汉书·西羌传》注引《竹书纪年》谓:“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史记·秦本纪》则谓:“秦仲立三年,周厉王无道,诸侯或畔之。西戎反王室,灭犬丘大骆之族。”厉王时代戎狄入寇,王命讨伐之事当与多友鼎铭相印证。(四)由文献记载可知,召公曾拥立辅弼宣王,说明召公曾历事厉、宣两朝。《诗·大雅·江汉》据《诗序》云为周宣王时大臣尹吉甫所作(注:前人考证尹吉甫当即兮甲盘铭文中的兮伯吉父。),其在描绘王命召公伐淮夷之事时谓:“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此事释者多以为王为宣王,若是,则说明宣王时曾继续对淮夷用兵,而召伯(公)虎则依然担任军旅主帅。根据以上理由,我以为若认定武公就是召伯(公)虎,其在时代与身份等方面都是极其相称的。若是,则可知此人亦当为一代召公(伯),名虎,字武公(注:召公(伯)虎见于五年和六年彫生簋,以往学者多认为这两件彫生簋同属宣王,但林沄先生考证后则认为两器“最有可能为厉王时”,余以为此说颇有道理。林说见其所著《彫生簋新释》一文,刊于《古文字研究》第三辑。此外,1993年在洛阳市东郊第906号墓葬中曾出土两件召白虎盨,铭文为“召伯虎用作联文考”,时代当属厉、宣二世,详情见《考古》1995年8期。)。然亦有文献称召伯虎为召穆公,我以为穆公或可能为其死后谥称(注:我的这种看法暂且只是一种假说,目前尚无扎实之根据。)。
结语
综上所述,可知西周时期应当至少有两位益公,第一位益公为单氏家族的第二代后裔,名叔,字或谥称益公,此人曾供职于成王时期;第二位益公很可能就是毕益公,其为周公之子毕公高的后裔,主要供职于恭、懿之世,但其私名目前尚不可知。见诸于金文中的穆公,此人则当为—代井(邢)公,名,字穆公,主要供事于穆、恭两朝,官为执政大臣之首,或相当于大司马一职。据文献记载井(邢)氏家族亦为周公支裔。而见诸于金文的武公,斯人则极可能为又一代召公(伯),名虎,字武公,或谥穆公。此人主要供事于厉、宣两世,为当时王朝执政大臣之一。由文献记载以及相关金文资料可知,召氏家族应当出自文王之子召公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