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社会主义析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生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02 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70年代以来，环境与生态问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以追求人类社会公正、摆 脱人类生存困境为主旨的“生态社会主义”走进人们的视野。它密切关注人类生存的当 下境况，深刻剖析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内在矛盾，反思和“超越”马克思主义的一些基 本原理，着力创建自身的社会主义模式，初步描绘了未来“生态社会主义”的图景，初 步形成了自己颇具特色的理论体系，引起了世人的关注。
一、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发展模式的政策选择
生态社会主义的社会发展模式是生态社会主义理论的核心内容，这在生态社会主义产 生和发展的过程中始终是个重要的理论和实践问题。高兹(Andre Gorz)早在1973年就认 识到了社会经济增长的极限，大卫·佩伯(David Pepper)在其《生态社会主义》一书中 也讨论了这一问题。著名的绿色运动的活动家、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家萨考(Saral Sar kar)在其《cco-socialism or cco-capitalism?》一书中将生态社会主义发展模式概括 为以下几个方面：(一)不论是世界经济还是整个社会，它的发展都应是可持续的。不可 持续发展的社会导致环境的破坏和生态危机以及自然资源的耗绝，这是人类社会经济活 动恶性的结果。(二)为达到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经济发展的规模必须缩减，并且必 须达到一个“稳态”的目标。这种缩减必须暂时接受相对而言较低点的生活水平(但并 非不幸福)。(三)如果一定的牺牲和付出在社会上按一定的比例来承受，那么这样一种 较低的生活水平是可以被人们接受的，但达到人们接受经济缩减政策的最好方式和保障 是平等，平等原则对处于经济缩减时期以及处于较低水平的稳定状态都是非常必要的。 (四)这种经济上的缩减和撤退必须是有计划、有秩序的，一个无序的减缩和撤退必然导 致混乱和巨大的破坏，计划必须具有价值调控等综合性的目的，而不象市场社会主义者 所提出的那样仅仅是指导性的或宏观框架性的。(五)在一些人口增长很快的国家、最重 要的和最紧迫的任务是控制人口的过快增长，对于这一点，政府行为显得尤为必要。( 六)一个社会的道德和正义的提升对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也非常重要，这在任何资本 主义社会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中才存在实现的可能性和必然性。他 特别指出：“一个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的长期模式的最佳选择只能是生态社会主义，虽然 就目前而言，与一个处于转型期的社会政治实践政策选择紧密相连。”(注：Saral Sar 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m?1999，第207，256，255页。)到目前为止，生 态社会主义的理论模式还不是十分清晰和完备的，它还是通过其诸多的具体政策体现出 来。总的来说，生态社会主义的政策选择的维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社会安全、人口控制与就业
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中，社会安全与稳定是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其中生态安全 充当重要角色，它是整个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稳态发展的重要内容和战略选择。生态安全 首先涉及到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对科学技术发展与运用的理解与把握。生态社会 主义者对科学技术的发展与运用有自己的观点。他们既有对现代高科技的批评与抨击， 也有对高科技的肯定与理解。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科学和技术作为社会发展动力的生 产力意义仍然存在并起着重要作用，但其存在的形式和起作用的过程与资本主义社会和 传统的社会主义社会有着根本的不同。“一个人可以谴责那些曲解科学的人，但不能谴 责一种认知方法；一个人可以批评一个政府的科技政策，但不能批评科技本身，我们可 以批评一个政府制造原子弹及其运用，但我们不能指责物理科学本身。”(注：Saral S 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m?1999，第207，256，255页。)他们将科技的 “暴力”归因于具有市场力量和利益刺激的资本主义以及后来力争赶上西方国家的发展 目标和大力发展生产力的“传统的社会主义”。因此，生态社会主义既不会拒绝现代科 学，更不会重蹈覆辙，“毫无疑问，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那种复杂的需要耗费大量自 然资源的技术是没有任何发展前途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仍然需要现代社会科技的专门 知识，但对大规模的使用来说，重点应放在中间的、劳动密集型的技术上。”(注：Sar 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m?1999，第207，256，255页。)这一点对 生态社会主义的社会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生态社会主义把保证积极的对社会有贡献的工作机会的充分供给看作是社会安全的一 项重要措施，只要是对社会有益的工作，如抚养孩子、照顾老、弱、病、残等，即使是 在一个家庭中，也应得到一定的社会报酬。他们认为这有助于调动社会成员的积极性和 创造性。社会安全与稳定与人口控制的政策有很大关系，生态社会主义虽不把人口增长 看作是社会贫困、环境破坏以及生态危机的唯一原因，但他们认为，在社会转型期，人 口控制的政策尤为重要。“关于市场在需要多大合适的人口规模的选择中起什么样的作 用是完全值得讨论的，但总的人口生产的比例和过程则必须用计划来加以控制。”(注 ：R.Bahro,From Red to Green,London 1984，第101页。)
与传统社会主义相比，生态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是一个长期的相对紧缩的“稳态经济 ”。生态社会主义者认为，在“传统的社会主义”社会里，由于政府保证每个人的“工 作”，因而不存在显性的失业问题。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也不会存在大量失业现象， 因为，第一，劳动密集型技术大受青睐，这不仅减少了对自然资源的消费、对生态环境 产生较小的负效应，同时也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第二，虽然从整体上而言经济规模 处于“稳态”阶段，但仍然存在大量的必需的社会工作，尤其是大量的服务业的存在和 发展仍需大量的劳动力；第三，与此相联系，生态社会主义会追求更为稳定的人口政策 以控制人口的增长；第四，生态社会主义本身追求的生态技术需要大量的社会劳动力。 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社会安定、人口控制和社会就业本身就是一项系统的政策工程。 社会经济安全的首要目标不是生产和消费，而是整个社会的发展质量，这也是生态社会 主义者的中心任务。
(二)社会公正与社会和谐
社会公正与社会和谐是一切社会主义共同追求的目标，生态社会主义也不能例外。“ 我们需要建立一种更高的社会安全和社会公正，并尽力朝这一方向去努力。没有这些， 未来社会是不可想象的。”(注：Rudolf Bahro,Socialism and Survival,London 1982 ，第17页。)生态社会主义不仅关注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同样也关注社会的公正和 公平。
生态社会主义者认为，一般而言的“公平”指的是对物质产品、生产资料等的平均“ 分配”，而不是对物质东西的平等“生产”。资产阶级所谓的“公平”恰恰是“分配的 平等”而不是“生产的平等”，传统社会主义的分配平等也不例外。而“生态社会主义 ”认为，“在社会生产日益发展的社会中，实现分配的公平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唯一可行的公平形式是生产的公平；而唯一可行的生产的公平的媒介载体就是生态社会主 义。”(注：O'Connor:Nature Causes,publish by the Cuilford Press,1998，第339 页。)他们认为，在传统的社会主义社会中，社会公正和公平也很难实现，在很大程度 上也只是个价值目标，在社会实践中存在巨大的困难。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中，社会公 正与社会和谐不仅是一个理想而且是个需要，尤其是在稳态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时期 实现这一目标的现实途径是大量减少社会的不平等。而“经济平等是社会平等原则中最 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没有这个平等则很难实现其他的平等和自由。可以设想，一个工 人在没有经济平等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也就不得不忍受各种尊严和 自由受损的情况。”(注：Sar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talism?1999，第2 34，211页。)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中，由于抛弃了高度繁荣和增长的经济发展模式，实 现社会公正和公平有着其自身的特殊性。Saral Sarkar指出：“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没有经济能力给予‘高工资’，同时也不可能给予低于社会可接受的最小量的工资，不 过，在完美的平等和大量减少不平等之间可能会有一定的政策选择。”(注：Saral Sar 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talism?1999，第234，211页。)早在1987年英国绿党就 把建立“基本收入制度”作为社会改革的中心工作(注：参见Green Party manifesto， 第6页。)，“基本收入”可以减轻人们对“过度消费”所带来的精神压力。高兹在关注 生态因素以及对生产和消费的可持续发展的需要的同时，也强调了“社会收入计划”的 重要性(注：参见A.Gorz,Paths to Paradise，第43页。)。生态社会主义也将“基本收 入”保障作为社会公平的一个重要内容。他们还指出，一个社会宏观层次上的可持续性 不能完全保证在社会微观层次上就没有不平等现象，充分而有效地消除这些不平等和不 公正，最主要的是克服资本主义私有制生产关系，使人们可以自主地控制人与自然的关 系，社会主义制度和健全理性可以保证最大限度地消除社会非正义现象和对自然环境方 面的愚行。人类社会的公正与社会和谐的实现以及人和自然的历史性统一是生态社会主 义社会的两个基本特点。
在一般的社会主义社会中，存在最大的问题是社会发展的动力问题。生态社会主义者 认为，生态社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也不是市场社会主义，失业、自我利益、竞争以及破 产的威胁等等均不会成为其动力的源泉，社会改革的成本更不能一般地市场化。“物质 利益刺激也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在一个缩减的和较低水平的稳态经济中，给予一 部分人较高的报酬意味着给予另一部分人较少的报酬，那将是社会主义的终结。革命的 热情求助于革命的意识，这在前苏联起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前三十年，但这在生态 社会主义社会中将不复存在。因为，第一，生态社会主义不能通过革命的爆发而到来； 第二，生态社会主义不会试图建立一个繁荣增长的经济模式，大多数接受它是因为一种 需要而不是出于一种热情。”(注：Sar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m? 1999，第213，217页。)因此，这种动力来自于社会本身的需要，社会成员的广泛认同 和价值选择。
(三)经济发展、政府计划与市场
在生态社会主义者看来，生态社会主义的稳态的经济模式必须有助于社会经济的和谐 发展。在向这种经济模式转变的过程中必须存在一个经济上的“缩减”的过程，在这一 过程中存在着许多与“传统的社会主义”相似或不相似的经济政策和制度安排。尤其是 在这一转型的过程中，在一个缩减的经济形势下，计划的重要性尤为突出，计划对于“ 缩减”在一开始的时候只能由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来执行，最重要的是对那些关闭的企事 业单位采取哪些后续措施以及决定哪些生产将被缩减。同时，在这一过程还会出现许多 经济、政治上的矛盾和冲突，对整个经济的国有化不失为一种公平的解决办法，而整个 经济的社会化和国有化更需要政府的决策和操作。当然，一旦对经济规模的缩减过程完 成，稳态经济达到目的以后，政府计划的任务和经济管理的措施就会变得很简单，集中 的计划及其自身的一些问题将会被局限在最小的范围内，较分散的计划和相对的经济管 理便可以正常运作，这使得那些关心和有能力影响经济发展的人们参与计划和管理成为 可能，同时也将大大降低社会经济的运行成本，增加了经济效益，促进了社会发展。值 得讨论的是有些生态社会主义者还认为，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条件下可以允许特定的私 人企业存在，同时允许一定数量的人组成真正的合作企业，雇佣一定数量的劳动力。但 是，生态社会主义不允许存在那种对人的剥削和压迫。
如何看待市场的作用呢?生态社会主义者指出，“有人认为当转型期实现以后，稳态经 济成分的绝大部分由家庭生产、私人手工企业以及一些没有剥削现象的合作企业组成， 这种情况下就变成了市场经济。其实不然，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是一种强调计划 和调控的混合经济而不是市场经济。”(注：Sar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 italism?1999，第213，217页。)即使还存在市场行为，但这样的市场与资本主义社会 条件下的市场有着根本的不同，因为对积累和利益的盲目追求都不存在了。与市场社会 主义也不一样，市场社会主义者认为市场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分配领域。在 生态社会主义条件下，市场失去了一般意义上的作用与效能，它不适应生态社会主义社 会的经济运行模式。因为，“社会需求的整体计划由社会所控制，价值规律就不应存在 了。”(注：Martin Ryie:Ecology and Socilism,1988，第76。)因此，生态社会主义 经济 的运行模式不是市场经济的运行模式，生态社会主义经济更不是市场经济。
(四)地方性、国际贸易与全球化
生态社会主义特定的经济运行模式和政治结构注定了经济活动的主体以相对较小的经 济单位为主以及地区或地方共同体的自给自足的经济运行状态。对生态社会主义者来说 。在诸多的经济活动的内容中，增加资源本身的生产能力显得尤为重要。要达到这一目 的，组织生产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经济生产的“地方化”或“区域化”。这里的区域被 生态社会主义者理解为“从一地到另一地”而非“国家”意义上的内涵。面对世界经济 发展中的国际贸易和全球化现象，生态社会主义者持否定性态度。“生态社会主义之所 以一般地反对经济全球化并在一定的情况下对国际贸易的大幅度缩减为目标，还有另外 一个重要原因：如果一个政府在转型期成功地实现生态社会主义政策目标，这个经济必 须是可测量的、可预测的以及可控制的。但目前国际贸易的内容、范围、程度以及资本 的全球化已产生了相反的形势，跨国公司和大的外国企业集团包括IMF和世界银行不应 有条件的对小国、弱国的颐指气使，尤其是对国际贸易和财政的过多依靠已剥夺了这些 国家大部分的独立自主权。”(注：Sar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m? 第220，248页。)
由于发达国家和不发达国家的经济状况不一样，发达国家在向生态社会主义转变的转 型期当然要实现经济缩减政策及一系列的稳态经济运动模式，这是否适用于那些经济不 发达国家?生态社会主义者认为即使是“第三世界”国家也已经实现工业化并已越过了 可持续发展的界线，或许在某些“第三世界”国家不是这样，这些国家在普遍意义上还 没有必要与“第一世界”国家那样以同一速度进行缩减，但其差别仅仅是在程度上。他 们特别指出，生态社会主义的发达国家政府应帮助那些不发达国家向可持续发展的方向 转变，因为从长期看，如果大部分国家的社会经济因不可持续发展而崩溃的话，那些发 达国家的可持续性同样会受到巨大威胁。因而在实际行动中应取消不发达国家的大量债 务，不将自己的可持续性发展的社会成本转嫁到这些不发达国家身上，尤其是对生态问 题，“自然的法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地球从其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世界虽然被 划分为许多国家，虽然面临着地方性的生态问题以及贫困国家的饥饿等问题，但目前最 重要的是要解决全球面临的生态问题。至少在今后几十年内，全球性的合作和来自发达 国家的帮助也是非常必要的。”(注：Saral Sarkar:eco-socialism or eco-capitalis m?第220，248页。)
(五)经济民主
在生态社会主义者看来，社会主义不能简单地被看成是一种社会经济制度，相反，它 是一种自觉的实践计划，旨在废除使社会成为一种“制度”或一台“大机器”的一切东 西，同时扩大社会能力的各种自主的自我调节形式，从而使“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可 能性。只有在传统的工业化社会，那种“传统的社会主义”的工人管理可以变为现实， 因为这时大规模的经济生产没有更高的权威对工人的管理是不可能实现的。确实，恩格 斯也同意马克思的“一致的个人的自由联合”的观点，他在《论权威》一文中谈到“与 全部社会组织独立的一种真正的权威”的关系，他说：“这样，我们看到，一方面是一 定的权威，不管它是怎样造成的，另一方面是一定的服从，这两者，不管社会组织怎样 ，在产品的生产和流通赖以进行的物质条件下，都是我们所必需的。”(注：《马克思 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553页。)另外，“我们也看到，生产和流通的物质条件，不可 避免地随着大工业和大企业的发展而复杂化，并且趋向于日益扩大这种权威的范围。” (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553页。)安德烈·高兹也认为在建立起适应地方 条件的合作机构之前应继续发挥国家在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以适应国家的逐步消亡。瑞尼 尔-格仑德曼也强调国家在社会生活中仍将长期发挥作用。而奥瑞克(011rich)则指出， 一切大规模的组织都是不可测的，也不能被人们直接管理，社会的真正的民主在这种情 况下是不可能实现的；经济组织变得越大，社会分工越进步，工人则越成为“复杂机器 ”的附属物。
当然，社会主义强调经济民主并不意味着废除经济和行政管理制度，而是要把它们限 制和约束在生活世界内，从而与自治的社会形式和个人形式的生活成果协调起来。生态 社会主义者设想，在稳态的生态社会主义到来之前的转型期，作为权宜之策，应有一个 强有力的政府以确保计划的执行和有序的“撤退”，但这个政府即使是由最民主化的方 式组成，仍与民主的理想相去甚远，这种民主当然包括经济范围的民主和所有政治领域 内的广泛参与。但这种冲突在转型期是不可避免的，直到真正的由于生态的压力导致基 于小规模生产并具有相对简单可测的技术和相应的社会组织出现以后，这种经济民主的 理想才可能变为现实，而在这一转型期，工人的自治和参与社会经济管理的经济民主仍 是十分必要的。
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更广泛的民主和正常的经济活动成为可能，不再像现在的工业 社会中那样受到许多限制，尤其是当社会发展的任务和目标得到充分体现之后，公民的 社会自由更为广泛，人们之间的关系、人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以及人们的行为价值规范 会有着更良性的发展，将会出现一系列人类社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根本变化：第一，由 于实现了经济平等，有了符合社会良性发展的政治体制，真正的自由和社会主义的价值 目标会得到实现；第二，真正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科技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将 会真正造福于人类；第三，由于“稳态”的社会经济发展模式的存在，经济民主化成为 现实的可能，并为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存提供了前提条件和必要的保证；第四，社会整 体道德水平的提升、社会文化和智力的进步既是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实现的一个前提条件 ，同时也是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实现的必然结果。因而他们预言：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社 会质量将大大提升，成为人类历史上最美好的社会。
二、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意义、理论缺失及其发展趋势
生态社会主义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理想模式”和价值追求，是在人类社会发展 处于重要历史时刻基于对人类生存困境深沉思考的理论结果。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和科 学社会主义面临重大挫折的情况下，将人与自然的关系置于核心地位，试图独辟蹊径地 去寻求人类走向“大同世界”特殊路途，确实给了我们深刻的启示、感悟和反思。
(一)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
第一，它探索了一种新的社会主义模式。“社会主义”一词的基本含义是指人人幸福 平等，没有剥削压迫，没有社会贫困的理想的社会制度。由于当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 快速发展，封建社会在资本主义产业革命进程中遭到彻底的打击，“社会主义”一出现 ，便立刻引起了巨大反响。各种社会主义思潮相继出现在历史舞台，寻找自己的立足点 ，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不同的社会主义模式也应运而生。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人类 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考察，特别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规律的考察，得出资本主义必 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结论，揭示出人类未来的历史归宿是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 主义，但他们并没有描绘社会主义的具体模式。后来的苏东社会主义模式是斯大林基于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在社会主义经济政治关系基本确立后以及资本主义世界经济 政治体系占居优势的情况下，在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作出了开创性的探索而形成的。同 时，在世界上其它国家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模式、如市场社会主义、民主社会 主义、国家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的社会主义，等等。这些社会主义模式都存在重大的 理论失误，尤其是在人类社会面临生存困境的情况下如何实现社会主义的社会目标则显 得十分窘迫。生态社会主义顺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探索了一种新的社会主义模式，提出 了一系列的政治经济主张，为人类的社会主义思想发展提供了新的参考坐标，丰富了人 类社会主义思想的内容。
第二，提出了一种新的社会主义发展途径。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学说 ，完成了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飞跃，但他们没有详细也不可能详细地论证在不同国 家、不同历史条件下如何具体建设和实现社会主义的问题，对社会主义的发展途径也没 有作出具体的说明。列宁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与俄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与世界政 治经济呈现出的时代特征相结合，开创了经济落后国家如何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实现社 会主义改造以及社会主义发展的途径，但他留下的也只是一个总体的轮廓，许多问题仍 需要在不断发展的实践去探索和创新。斯大林将列宁晚年对社会主义探索的思想成果付 诸实践，领导苏联实现了社会主义改造，使社会主义的经济政治关系开始在自身的基础 上运作，形成了自己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但这种社会主义发展模式有着重大的错误和 弊端，给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带来了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虽然许多社会主义国家后来 在不同程度上对斯大林社会主义模式的发展道路进行了不同方式的改革，但还没有找出 一条新的成熟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来。以中国为代表许多社会主义国家正卓有成效地进 行社会主义改革和创新。因此，在当代社会主义运动面临新的时代条件和背景下，总结 社会主义实践中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开辟当代社会主义发展的新道路，就显得尤为必要 。在这种时代条件下，生态社会主义立足于自身对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批判思考和对各 种社会主义模式的反思超越，提出了自己的社会主义发展的途径，探索了一条独特的社 会主义发展道路，拓宽了人们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思维空间，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 和实践价值。
第三，重新审视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现状，提出了许多值得探讨的理论和实践问题 。生态社会主义密切关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新变化，从一定程度上把握了当代资 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新趋势，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上提出了许多不容回避的现实问题， 尤其是在当代工业社会的经济发展导致的人与环境问题的张力已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的 时候，这种对自然的深切关注把握了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重大问题，契合了人类社会当 代发展的深层需要。它较为敏锐地观察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与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区别 ，从消费领域出发分析了资本主义实行社会控制的手段。因此，面对日趋严重的生态危 机，不能仅满足于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有力因素的观点，从而将分析的重点局限 于生产领域之内。同时它还提出了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不仅 加剧了人对自然的统治，出现了生态危机，而且也把科学技术变成了统治人的工具，科 学技术的社会功能被异化成新的破坏因素。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深层分析，正确地指出了 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本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衍生物新 殖民主义(生态殖民主义)、军国主义和霸权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第四，指出了传统社会主义的弊端和失误，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总结社会主义实践的经 验教训。生态社会主义者对传统的社会主义理论模式和实践运动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形 成了自己的社会主义理论模式和实践目标。它对传统的社会主义的反思和摒弃是从以下 几个方面展开的：一是对传统社会主义那种片面追求生产力增长的社会发展观进行了分 析和批判，认为即使在社会主义社会条件下，过分增长的生产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一样，将对整个社会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这与其“稳态”的社会经济发展思想是一脉 相承的。二是对传统社会主义忽视环境保护，错误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将人对自然统 治的极端化的做法给予了严厉的批评。三是对传统的社会主义的民主政治和社会生活方 式进行了谴责，分析了传统的社会主义条件下这种民主政治的基础，指出了极端个人权 威和政治独裁的非法性，继而提出了自己的实现民主政治的策略主张。四是对传统的社 会主义条件下的价值取向以及平等和正义的内涵进行解读和分析，并对其某些合理性提 出了质疑。生态社会主义对传统社会主义模式的这些反思和分析确实有着一定的积极的 借鉴意义，为我们重新认识社会主义和进行社会主义改革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料，有利 于社会主义的改革和发展。
第五，基于对生态危机和环境问题的深切关注，确立了一种新的社会发展观，完善和 发展了可持续发展理论。生态社会主义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忧患意识，对生态危机和环境 问题的深切关注是生态社会主义产生和发展的一个主要的逻辑起点。它把产生人类生态 危机的根源，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以及保护人类生存环境的措施与社会主义联系起来， 作为其社会主义理论的一根主线贯穿其整个理论体系，并将生态哲学作为其政治哲学的 基础溶于其政策选择和价值取向之中。尤其是强调经济增长的环境代价，将生态成本作 为整个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参数，将它置于整个社会发展的世界体系之中，看作是发展 中国家今日现代化和发达国家的现代化过程中都曾遇到的共同问题，从世界体系论和整 个人类现代化的立场出发提出了自己的社会发展观。他们倡导世界和平和生态保护，着 眼于全人类的明天，寄希望于社会主义，要求废除家长制，尊重妇女的权利，主张裁军 ，团结第三世界，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等等。这从更为宏观的理论层面和历史视 野完善和发展了可持续发展理论。
第六，提供了理解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的新方法和新视角。生态社会主义者 用生态学系统论的观点和“网络协同”的思想来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并着力强调两 者间的和谐共处，这具有明显的辩证法思想。尤其是从社会系统的观点来看待资本主义 国家中经济、政治、社会、文化乃至意识形态和伦理道德方面的弊病，并把这一观点推 至整个人类社会，从全球人类社会系统的角度反对发达国家对不发达国家的剥削和不平 等交换，从全球生态平衡的高度来看待和解决南北关系问题，从而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 义社会共存的条件下建立新的国际关系新秩序。这为我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判断资本主 义和社会主义关系的新变化、新发展，确定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相处的新形势、新格局 ，制订处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关系的新措施、新政策，新方法、新途径具有较大的借 鉴作用，提供了新的方法和视角。
(二)生态社会主义理论的缺陷和失误
生态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新的社会主义理论模式具有较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但它 毕竟不是科学社会主义，它是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出现的一种超越传统的社会主义、 抛弃其它社会主义道路走向“社会主义”的非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囿于其特有 的历史条件和现实原因，它不可避免地存在着重大的理论缺陷和失误，因而在世界社会 主义运动实践中也具有巨大的危害性，这需要我们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方法加以厘清和 甄别。具体说来，其理论缺陷和失误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对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分析——以人与自然的矛盾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主 要矛盾。生态社会主义批判和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方式是从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主 要矛盾入手的，从人与自然关系的对抗性出发，把人类社会历史发展中始终存在的人与 自然之间张力看成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这完全取代了资本主义社会最为主要的 生产资料的私有占有与生产的社会化之间的矛盾，把人类社会共同存在的普遍性矛盾看 作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其实，人与自然的矛盾自人类社会存在以来就不同程度 地存在着，只是在资本主义社会由于资本主义特定的生产方式使这一矛盾更加尖锐化而 已，但它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是由资本主义社会 的根本性质决定的，仍是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与生产的社会化之间的矛盾。因此，生态 社会主义这种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误置直接地决定了生态社会主义理论模式的 核心内容，直接地影响了其对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选择和基本政策的取向，也成为其背 离科学社会主义的逻辑起点。
第二，对资本主义社会危机的分析——以生态危机代替经济危机。生态社会主义者对 资本主义社会的现状进行了颇为深刻的解剖，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社会危机也有很深 入的分析，尤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危机剖析最为深刻和周全。但是它将生态危机置 于资本主义社会各种危机的首要地位，取代了政治危机和经济危机，成为资本主义社会 最主要的危机。这种对资本主义社会主要危机的界定，模糊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 ，迷失了资本主义社会政治经济斗争的方向，消解了资本主义社会阶级斗争的着力点。 其实，经济危机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结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经济危机直接产 生并加剧了生态危机，经济危机与资本主义产生方式直接相连，不能用生态危机取代经 济危机并看成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危机。
第三，对社会主义经济模式的构建——“稳态”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的非现实性。生 态社会主义者设计的经济模式就是所谓的“稳态经济”模式，具体地说，就是追求产品 质量和经济的“零度”增长来满足人们的物质文化需要，同时向人们提供非异化的、创 造性的劳动，使人们的生产和消费真正根植于人与自然的完全和谐一致之中；建立一种 “小国寡民”式的经济单位，缩小工业规模，用手工替代现代化大生产，降低生产率； 通过重新分配社会个人财富，建立一种超越私有制和公有制这两种对立所有制之外的第 三种所有制。显然，这种“稳态经济”模式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具有理想浪漫的“乌托邦”特质，同时具有回避社会现实的反历史倾向，不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历 史潮流。
第四，对实现社会主义手段的分析——以消灭异化消费、非暴力、生产过程分散化、 基层政治民主化以及变革垄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来实现社会主义的主观性。由于生态社 会主义者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主要矛盾以及社会危机性质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他 们对实现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也就必然偏离了科学社会主义的轨道。他们主张消灭异化 消费，只有消灭异化消费才能最终消灭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对立；他们奉行非暴力原则 ，提出“人民的不服从”和“非暴力对抗”，主张“以宽容对待不宽容”，和平长入社 会主义；主张把主要权力交给基层组织，实行分散化和基层自治的“基层直接民主制” ，这样才能体现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把具有“生态意识”的中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和青年学生视为社会主义运动的主要力量。走“非暴力”之路只能陷入改良主义的泥潭 ，仅仅依靠“直接民主”必然导致极端的无政府主义，忽视工人阶级的革命力量只能误 入歧途。毫无疑问，这样的社会主义道路是重归西方马克思主义“社会批判”之途，只 能是一条主观的、改良的道路，不可避免地具有“乌托邦”的性质。
第五，主要从生态角度出发构建其理论基础——将生态因素视为决定因素，主张生态 问题高于一切，偏离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生态社会主义者以生态学和系统论作为指导思 想，夸张地演绎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的内涵，尤其是片面地强调 生态问题，仅仅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来分析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现状，将生态哲学当作 其社会政治哲学的基础，导致了历史观和方法论上的根本失误。其根本原因在于自身不 彻底的唯物主义甚至是唯心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因而，这种主张建一个绿色的、社 会公正的、消灭私有制和剥削的，从整体上超越科学社会主义的生态社会主义必定是一 种非科学的社会主义，是一种“绿色乌托邦”。
(三)生态社会主义的发展趋势
我们认为，生态社会主义有着将生态危机与整个人类工业文明及其基础的现代科学体 系对立起来的倾向，也有着将马克思的生产力理论同生态学观点相隔绝的倾向，并且那 种以人类共同利益为基础的人与自然和谐的乌托邦向往都存在一定的谬误。即便如此，生态社会主义作为对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社会发展的一种审视，对现代工业文明的社 会作用的一种纠编，以及它本身对社会发展的反思尤其是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哲学思考， 还是具有积极意义。它在人类社会尤其是发达资本主义工业社会陶醉于人对自然的胜利 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工业化时代不容忽视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与发展的问题，它坚持了人 类的可持续生存利益高于一切，坚持用人类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为标准来规范人类的 当前行为，唤醒了人类的全球意识，并对人类社会科技、生态与社会各方面关系进行了 有益的探索。
但囿于其本身产生和发展的社会历史条件，到目前为止，“生态社会主义”还远远没 有完成理论模式的整体性构建，正如詹姆斯·奥康纳所言：严格地讲，生态社会主义还 不是一种完备的理论，而是一个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经济条件的确定的、积极的和建设性 的分析。理论上的矛盾和抵牾没有消弥，而操作层面上的社会实践更是很难实现。生态 社会主义者所大力提倡的这种社会主义观也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观有着根本的 不同和实质性的区别，甚至在许多方面是根本对立的，与其它社会主义思潮和流派也存 在许多根本的矛盾和抵触。不少生态社会主义者正在对生态社会主义理论作出新的探索 和发展，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提出一些新的思路，也开拓了一些新的发展空间。如大 卫·佩伯就认为，生态社会主义者不应该抱残守缺，应积极地跟随时代发展的步伐，进 行理论创新，就目前而言，对社会生产者的集体行动的社会变革作用的强调，对人类控 制自然权利和能力的强化，对未来社会现代化集中化的进一步肯定，也应该是生态社会 主义自身发展的必然选择。由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中复杂的社会政治经济因素，生态社 会主义作为一种新的社会主义思潮和流派，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决不是一帆风顺的，肯 定会遇到许多不可预期的重大困难和挫折。因此，生态社会主义要发展成为一种完备的 理论体系和成熟的实践运动，就必须具有强烈的自我超越意识和强大的理论创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