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当代西方心灵哲学的新范式_还原论论文

依恋:当代西方心灵哲学的新范式_还原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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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范式(paradigm)指的是这样一种理论成就,它能够把一些坚定的拥护者吸引过来,并为一批重新组合起来的理论工作者留下各种有待解决的问题、提供解决问题的途径、方法和技巧,从而具有规范、定向该领域的认识活动的纲领功能,那么“随附性”就是当今心灵哲学中的一个新范式。它提出及引发的问题是西方心灵哲学中近年来受到广泛而高度关注的问题,不仅心灵哲学家、道德哲学家对之倾心,而且逻辑学家也对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而不仅是心灵哲学中的热点和焦点问题,而且是广泛的哲学分析的主题。参与这一问题讨论的人数之广,围绕它所发表的论著之多是近年来的其他哲学领域所无可比拟的,而且呈上升之势。

它之所以倍受青睐,是因为有关的研究不仅对探讨心灵哲学和道德哲学中许多长期聚讼纷纭的问题有重要的意义,而且对于人们从整体上理解把握世界、对于逻辑学的进一步深化都有不可低估的价值。我们知道,在对心身关系的认识上,二元论曾是近代占主导地位的思潮,而认识历史进入现代尤其是本世纪三四十年代以后,各种形式的同一论一跃而成为主流。与逻辑经验主义的科学统一纲领相呼应,物理主义开始在心灵哲学中大显身手。而物理主义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还原论又独占鳌头。近一二十年来,形势发生了喜剧性变化,许多人开始有了这样的信念:将心理现象还原为物理现象、将心理语言分析为物理语言是行不通的,还原论和科学统一纲领是难以奏效的。但是这又没有导致二元论的复兴。许多人仍然认为,广义的物理主义框架仍不失为对心灵哲学问题的有前途的方案,因为否定非物理实在的存在、强调世界的物理性这是不能也不应放弃的。但是另一方面,人们也感觉到,心理现象以及关于心理现象的科学的自主性也是应予维护的。这样在二元论和还原论的物理主义之间就出现了一种寻求中间出路的致思倾向,它既反对二元论、坚持世界的物理一元性和自然主义立场,又试图不再重蹈还原论的覆辙,而维护心理的自主性。对随附性的关注和认真深入的研究正是这种努力的表现和结果。可以大胆地说,“随附性”是当代心灵哲学探讨心灵的产生、本质以及心与身的关系的新“范式”或研究纲领,其成果已经改变着心灵哲学的面貌。

不仅如此,当代的随附性研究还具有宇宙观的意义。对随附性、随附关系的揭示和推广,不仅有助于探讨道德属性和自然属性的关系,而且对于从宏观、宇观上把握宇宙、世界(包括各种可能世界)的本质及其关系也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因为过去我们所认识到的宇宙内事物的一般关系不外是同一、平行、还原、依赖、决定和蕴涵等关系。根据随附性研究的最新结论:世界万物中还有随附关系这样一种未被认识的关系,世界千奇百态的属性中还有随附属性这一被忽视了的属性。不仅如此,这种关系对于进一步探讨依赖、决定之类的关系还有重要的作用。例如过去人们在解释决定关系时常常陷入机械论、还原论等困境,而用随附性说明决定关系将有助于找到决定的非还原形式。

随附性研究的范围极其广泛,问题极其繁杂。大致说来,不外两大视角。一是从逻辑上把随附性作为一个纯逻辑的问题加以研究。因为当W.Quine 说:“没有物理上的差异变化就没有其他的差异变化”, D.Davidson说:“在所有物理方面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事件, 除非在某些心理方面发生了变异”(注:转引自E.E.Savellos( eds. ),Supervenience——New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 ,P.60.)时,就向人们提出了一个研究课题,即这类随附发生的充分条件、必要条件是什么。例如人们常说“没有人是没有忧虑的”,据此可以推论,如果某存在符合对人的描述,那么他也一定有忧虑。这中间就有许多逻辑问题,如必然性、可能性、充分和必要条件等。二是从本体论的角度,把随附性、随附关系和随附发生当作宇宙中的普遍现象加以研究。具体探讨中所常用的事例主要是属性尤其是心理与物理属性的随附性。由此所决定,随附性研究的直接受益者是心灵哲学。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们常将随附性问题看作是心灵哲学问题。从这个角度研究随附性问题涉及的问题也很多,诸如随附性及相关概念的界定问题、随附性的种类或表现形式及其逻辑关系、随附性与依赖性、协变性、因果性、决定性和还原等的关系问题、随附关系中的随变方与基础方的同一与差异是否对称或者说是一道协变还是二道协变等。本文将主要从心灵哲学的角度对当前随附性研究的主要问题及成果作一简要的考察和思索。

要进入随附性领域,我们有必要从词源学和词义学上考察一下这个概念在日常生活及哲学中的起源与演变。

“supervene”是一个动词,来自于拉丁词“supervenirne”。 这是一个合成词,前缀“super”意即“在……上”、“在……之后”、 “附加的”,“venire”意即“来到”或“出现”,合在一起有“随后出现”、“附带发生”、“偶然地、意想不到地出现”之类的意思。其他派生词如supervenient(随带发生的)、supervenience (随附发生)都有上述意义,只是词性不同而已。与此相关,还有一个对应词,即subvene(名词subvenience)指的是引起附带发生的作用或发生,作为名词常用base(基础)替换使用。这些词在几百年前就进入了英文,有案可查的资料可以证明:动词至少在16世纪末就出现了,名词和形容词形式在17世纪的作品中经常可以见到。

作为一个哲学概念被广泛讨论和使用当然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但追溯起来,其思想萌芽在古代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中就出现了。不过那里出现的是希腊文epiginomenon,而且其意义与现在的也有很大的差别。亚氏主要用它指谓两事物或属性的一种“后生”或伴随关系或属性,如血气方刚伴随年纪轻等。拉丁翻译家在移译亚氏作品时,把它译成了supervenirne。本世纪20年代,著名哲学史家Sir D.Ross在用英文翻译拉丁文亚氏作品时,把这个词译成了supervene, 从此该词及其派生词就正式进到了哲学的殿堂中来了,成了专门的哲学概念。不过在20—60年代,哲学家们主要是在突现论或发生学的意义上使用这些词的。从1952年开始,这些词开始固定地指随附发生之类的现象。其功绩当然应归功于R.Hare,他主张:价值术语如“好”是一种关于随附属性的名词。为了说明这一点,他举例说:如果两幅图画不同,一个好,一个不好,那么它们必定有某种在前的差异,是它使一个好,一个不好(注:R.Hare,The Language of Morals.New York:Harcout,Braoe andWorld,1952,P.81.)。

真正使“随附性”概念定型并使之成为当代哲学的中心议题的现在被公认为是D.Davidson和J.Kim,尤其是前者的作用更为突出。 早在1970年,他受R.Hare的影响,将随附性概念从个别提升到普遍的哲学高度,指出:“即使我描述的立场否定有心理物理法则,但它与下述观点不矛盾,即心理特征在某种意义上是依赖于或伴随于物理特征。这种随附的意思是:除非在某心理方面有差异变化,不可能有两个事件在所有物理方面一模一样。或者说没有某些物理方面的改变,就不可能有某些心理方面的改变。这类依赖性或随附性无需经过规律或定义的可还原性。”(注: D.Davidson,"Mental

Events,"in

L.Foster

(eds.),Experience and Theory,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Press,1970,P.215,P.79—101.)从语词的角度也可以这样理解,即把“随附性”“理解为一种语言中一个谓词与一组谓词之间的关系。一个谓词P 随附于一组谓词,如果对于每一对对象,P对一个是真的, 对另一个不是真的, 那么就有一个关于S的谓词,它对一个是真的,对另一是假的。所有能用随附谓词区分的个体都能用基础谓词去区分。”(注:D.Davidson,"Reply to Lewis,"in Vermazen(eds.),Essays on Davidson:Action and Events,Clarendon Press,1985,P.242.) 经过他的大量研究,后来又经过J.kim的进一步卓有成效的工作, 随附性概念成了一个使用频率最高的概念;而且其基本含义已为人们所确认。它可以这样加以表述:一组属性As随附于另一组属性Bs,当且仅当每一个属性A 和一个能借助一组特定基础属性作用从B 类属性中建构的属性之间有一种确定的关系。 许多人幽默地把它称之为“随附性口号”:“没有B属性方面的差异变化,就没有A属性方面的差异变化”,“两个对象如果在B属性方面是同一的(或者说不可分别),那么在A属性方面也将是同一的”。

这样说也许过于简略,既不好理解,又难以将它所包含的深刻而丰富的内容表达出来。这里我们不妨用一个例子加以说明。以音乐作品的美妙属性为例。当我们考察具有这一属性的不同音乐作品时,我们不敢肯定能找到一个对例示该属性的所有作品都共同的音符系列。用老生常谈的术语,

人们会解释说,

一首乐曲的美是可以多样实现的( multiply realizable), 因此这里的属性不可能与音符的任何系列有关。这足以使我们相信:一首乐曲的美不能同一于或还原于任何特定的声音系列。但我们仍可以相信:任何乐曲的美是与构成它的声音系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一首乐曲是美的,另一首相反,它们肯定不会是由相同的声音系列决定的。它们在美学上的差异必定是由构成每一首作品的声音系列的不同所决定的。音乐的美是以构成该作品的声音系列为基础的,它不能还原为声音系列的任何单一的属性。总之,随附性概念指的就是那种不同于“等同”、“还原”、“决定”等概念但又与之有某种微妙关系的复杂的依赖、依变、协变关系,是过去的二元论、同一论所把握的关系之外的、又介于它们之间的一种特殊的关系。具体而言之,说A随附于B至少概括了这几种情况:(1)协变,即A中的变化是与B中的变化有关的。(2)依赖,即A依赖于B。(3)决定,即A之所以如是,至少是由B中的因素及其相互作用所决定的。(4)非还原性, A随附于B、由B所决定,但又有自主性。(5)非二元性, 有自主性并不意味着绝对的独立性,A、B都在物理世界之内。

随附性关系有多种表现形式,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对之分类,如根据它的关联项的不同可将其分为概念间的、属性间的、现象间的、事件间的、过程间的、状态间的以及实体间的随附性等。从论域上区分,可以把随附性分为单一论域(single

domain )随附性和多重论域(multiple domain)随附性。前者又有三个子类,每类又各有二种。 它们分别是可能世界强弱随附性、模态算子强弱随附性和整体、局部随附性。所谓可能世界是指一个命题所适用的各种可能状态、情景、条件和事态等。如对于“人是有理性的动物”而言,所知时空以外的每一个别的人都可以说是一个可能的世界,如果它对于一切可能世界为真,那它就必然为真,如果它只适用于某些可能世界,那么它就偶然为真。所谓模态算子是指模态逻辑中运算于命题或由命题形成命题的非真值函项的算子,这里主要指“可能”和“必然”这两个算子。为了说明的方便,我们把分析的对象即随附关系的关联项主要限制在属性上。当然对它的分析适用于其他关联项。此外,还有两个概念即“随附属性”和“基础属性”必须注意,前者指由一定作用而产生的有依赖性的属性,用A 表示,后者指在前发生的、被依赖的属性,用B表示。基于此, 我们就可以分述如下:

(1)可能世界弱随附性(WSp):对于任何可能世界W以及在W中的X和Y而言,如果X和Y对于B中的属性是相同(等值)的,那么相对于A中的属性而言也是相同的。

(2)可能世界强随附性(SSp):对于任何对象X、Y以及可能世界W1和W2而言,如果在W1中的X与W2中的Y在B 方面是相同的(即是说在W1中的X明显有Y在W2中具有的B属性),那么在W1中的X在A方面与W2 中的Y是相同的。

(3)模态算子弱随附性(WSm):如果任何东西有A 中的某种属性Ai,那么在B中就存在Bj这样一种属性,以致于某物有Bj,每一有Bj 的东西都有Ai,这是必然的。

(4)模态算子强随附性(SSm):必然地,如果某物有A 中的某属性Ai,那么在B中就存在着一种属性Bj,以致于某物有Bj,任何有Bj 的每一物都必然地有Ai。

(5)整体随附性(GS):对于任何世界W1和W2来说,如果W1 和W2在B方面是相同的,那么它们在A方面也是如此。

(6)局部随附性(LS):对于个体的任何宏观属性S来说,存在着个体部分的某种物理属性的集合,以致于在那时例示了那属性集合的个体在那时也必然例示S。

最后再来看多重论域随附性。假设D1和D2是两个非空集论域,R 是指一种关系,它的论域是D1,它的范围是D2的子集。对于D1 的任何数X,R/X是R下的X的“映射”(image)(即是说D2的所有对象的集,X通过R与它相关)。据此可定义:

(1)MWS:{A,D1}弱随附于{B,D2},相关于关系R,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W中)D1的任何X和Y来说,如果R/X和R/Y(在W中) 是相同的B,那么X和Y就是相同的A。

(2)MSS:{A,D1}强随附于{B,D2},相关于关系R,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D1、世界W1、W2中的任何X、Y来说,如果在W1中R/X在B 方面与W2中的R/Y是相同的,那么W1中的X就与W2中的Y是相同的。

下面我们再来考察一下各种随附性之间的关系。由于篇幅所限,我们只讨论单一论域的随附性。随附性中有的之所以被称之为弱随附性,是因为A中的同一性或差异性离不开同一世界中B的类似属性。强随附性之所以是强的,是因为A中的同一、差异、 变易离不开在可能世界那一边的B类的同一、差异与变易。简言之, 强随附性不只适用于一个世界,而对一切可能世界的同类属性均必然如此。例如,如果在一特定世界中,某些实在具有一种大脑状态,它们又必定具有相应的心理状态,那么这种关系就是弱随附性。如果别的世界也有大脑状态的实在,它们与那个世界中的那些实在是一样的,并且它们的心理状态也是一样的,那么它们的关系就是强随附关系。整体随附性既不同于弱随附性,也不同于强随附性。它把多个整体世界当作随附关系的关联项。换言之,如果两个世界在B方面相同,那么在A方面也相同。可见随附关系在这里是发生在两个世界之间的。其次,如果发生在属性之间,那也不是个别属性之间的事情,而是属性的整体分布之间的,即两个世界如果在B 属性分布的世界模式上没有差异,那么在A属性分布的世界模式上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世界有人身的物必然有心,那么在另一个有随附关系的世界也有这种分布模式。可见,整体随附性可作为解决他心知问题的一个基础。

由上看来,各种随附性之间有明显的区别。但也应注意,它们之间还有复杂的内在联系,有些还有蕴涵、等值关系。例如强随附性与弱随附性之间仅一词之差,前者多一个“必然地”,因而前者蕴涵后者。其次有的论者还认为,可能世界弱随附性与模态算子弱随附性、可能世界强随附性与模态算子强随附性之间有等值关系。因为关于必然性的言论可代之以关于可能世界的全称量词。模态算子强随附性说“必然”也就是说它一无例外地适用于一切可能世界。同理,说它弱,也就是说它只适用某一或某些世界。当然整体随附性与强弱随附性之间没有蕴涵关系。因为从A属性整体地随附于B属性这一点得不出下述结论,即如果某物有A属性,那么它也有某种B属性。同样强弱随附性也不蕴涵整体随附性。

随附性概念是人们从新的视角去整体地把握事物的属性、事物与事物、属性与属性的关系的产物。它的建立为我们已有的世界观或世界结构图景的百花争妍的大花园又增添了一株色彩绚丽的奇葩。由于它发端于对心理属性的产生与本质以及心与物的关系的思考,探讨争论中所用的例证也主要是心灵哲学中的,因此对它的研究自然具有重要的心灵哲学意义。有关的思考一方面引发了心灵哲学关于心理的产生与本质、心与物的关系的论战,促成了非还原物理主义的诞生发展以及它与还原物理主义的大规模激烈论战,推动着有关认识向纵深的发展;另一方面在这个过程中又“随附着”对随附性自身认识的深化。这里我们重点剖析一下随附性所引发的心灵哲学中关于还原与非还原、心理有无因果作用、怎样发挥作用等问题的争论。

如前所述,随附性研究兴起的一个直接诱因就是人们对还原论和二元论的不满以及试图超越两者之上、寻求中间出路的强烈动机。而对还原论进攻最有影响和力量的人当推D.Davidson和H.Putnam。他们两人的论证可以看作是对60年代流行的还原论模式的必要条件的瓦解。我们知道:还原论的重要理论支柱是T.Nagel 关于理论还原的桥梁法则(the bridge laws)(注:T.Nagel,The Structure of Science.NewYork:Harper,Brace and World,1971,chap.11.)。据此,T1还原T2,当且仅当T2的所有规律能借助连接两种理论术语的桥梁法则从T1规律中引伸出来。H.Putnam的论证告诉我们:这种桥梁法则是难以得到的,因为心理的东西是多样实现的。意即心理属性必然地由某种物质结构实现或表现出来,如人的大脑的生理结构可实现心理功能,而计算机的非神经生理的金属载体加电路也能如此。假如还有其他像我们的世界一样的可能世界,那里也有心理现象,它们可能不是由大脑实现出来的,而可能是由别的无法想象的怪物所实现的。因此那种作为基础的桥梁法则是难以找到的(注:H.Putnam," Psychological Predicates,"in

W.Capitan(eds.),Art,Mind and Religion,University of PittsburghPress,1967,P.37—38.)。D.Davidson的论证也是试图破坏桥梁法则的可能性基础,方式是提出了心理的东西的异态性原则,即是说在心理与物理之间没有严格的类法则关系,没有涵盖心物两大类现象的规律。总之,一方面,如果心理属性是多样实现的,那么没有什么心理属性能与一种单一的物理属性相关联。另一方面,如果心理是异态的,那么在心理属性与物理属性之间就不存在严格的心物关联物的条件(注:D.Davidson,"Mental Events,"in L.Foster (eds.),Experience andTheory,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Press,1970,P.215,P.79—101.)。

由于还原唯物主义的失落和H.Putnam等人的功能主义、异态一元论的建立,非还原物理主义这种新的心灵哲学思潮开始崭露头角。它坚持物理主义的基本原则,反对二元论的两种实体观,认为心理事件与物理事件是同一的,心理属性不是依赖于非物质实体的,不是由物质实在以外的东西例示或实现的,而是由物理实在所例示的。但是另一方面,它又反对对心理属性的还原论解释,认为它有其自主性。由此所决定,关于心理的科学也是如此。因为心理属性是一种确实存在的,并在心理生活中,在对于身体过程、行为的关系中有着因果作用的东西。用随附性概念加以论证,它是一种随附于物理属性的东西,正如一般的随附属性由基础属性所决定、所依赖但又不能等同于或还原于基础属性一样,心理属性由物理属性所例示、实现但又有其独立自主性。另外,心理与物理的非对称性即前者随附于后者但后者不随附于前者,也可以说明它们之间不具有等同还原关系。简言之,心理属性是非物理的,但物理世界的本体论既决定了心理王国有什么,又以其基础作用实现或例示它们的一切。

正当非还原物理主义春风得意之时,著名心灵哲学家、随附性研究的拓荒者和旗手J.Kim站了出来,基于对随附性的特殊解释, 对还原物理主义作了强有力的支持和论证。他认为:A和B之间的类型上的协变或随附性离不开A向B的可还原性。其根据是:这样一种强随附关系离不开在关于A 和B 的理论(T1 和T2 )之间的“强可连接性”(strongconnectibility)。它可定义如下:T1可强连接于T2=T2的每一n 元谓词在T1 的词汇中有一种符号学上的共同周延(或扩展、

延扩,coextension),即是说对于T2的每一n元谓词P,在T1中都有一个n元开放句子,P*。这一点尤其是“共同扩展性”概念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在他们看来,只要两个理论或实在或属性具有共同扩展性,那么它们之间就具有还原关系。简言之,必然的共同扩展性对于还原来说是充分的。既然如此,随附关系的两个关联项也具有这种共同扩展性,因此随附属性A可还原于基础属性B。如对于A中的每一属性F来说,如果B 中有一属性G,那么对于每一对象X来说,X必然有G,当且仅当X有F。A 可还原于B,F可还原于G。

这类看法受到了J.Post等人的非议。在他们看来,J.Kim 的论证用析取尤其是非限定性的析取作为产生属性的作用,而析取性属性有时被视为是可疑的。D.Bonevac一方面承认J.Kim等人论证的不完善性,但另一方面又坚持心物随附性的还原实质,认为:即使非限定性析取是可容许的,但由强随附性所产生的东西则是某种比通常在还原中所理解到的东西更弱的东西。在一种非限定性的语言中,强随附性隐含着还原。

B.P.Macdonald反对还原论解释,认为随附性是不具有还原性的。 以魏德曼—弗兰茨规律为例,它把正常条件下金属的导热性和导电性联系起来了。既然相同的电极和热在正常条件下是一样的,金属的导热属性是法则学上必然和充分的。但金属的导热属性并不能还原为金属的导电属性。可见这里有随附性,但没有还原。她还认为:强随附性并未蕴涵随附属性与基础属性之间的解释性关系,“由于”关系并不能由模态术语唯一地把握。如果还原是一种解释性关系,那么A 属性以形而上学必然性对B属性的强模态算子随附对还原来说就是不充分的。 这也说明两类属性的必然的共同扩展性之存在对于还原来说是不充分的,因为随附性所拥有的相互关系类型并没有重复实现它们的物理属性之间的因果关系模型。

随附性概念所引发的第二个关于心灵哲学的争论就是心理现象的因果地位问题,即如果心理属性是一种随附属性,它对作为产生它的基础属性的物理属性究竟有无因果作用呢?物理主义者一般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上向因果作用,即低层次的事件可对高层次的事件发挥原因作用,如物理现象对心理现象有原因作用。但是否存在下向因果作用呢?过去的平行论和副现象论等否认有这种作用。而坚持心理现象的随附性本质的人的共同倾向是承认心理现象不是副现象论所说的无用的伴随现象,而是有因果效力的东西。但论证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又并非举手之劳。因为对于非还原论的物理主义者来说,既然他们主张世界的物理性,强调物理原因的作用; 因此似乎很难说明心理现象的因果地位。 正如B .Loewer和D.Papineau所主张的那样, 随附性理论常常以下述假定为基础,即基础性的物理条件和规律足以解释它所涵盖的任何物理变化。而现在,既然心理结构随附于物理条件,而物理条件的发生又足以由物理规律的因果作用来解释,这一来心理原因就纯属子虚乌有,除非我们假定更大范围的超原因作用。心理对物理的随附性似乎导致了关于心理的副现象论。非还原论物理主义既不愿说心理原因就是物理原因,又不情愿投入到副现象论的怀抱,而是主张:心理属性作为随附属性实现以后,尽管不可能作为纯粹独立的王国发生作用,因为它的产生、存在及其作用都依附于物理过程,甚至它的构成、结构、作用方式、“分布模式”都由基础属性所决定。但它仍有自己的自主性,是从外部刺激到身体行为之间的中间环节。就心理世界而言,一种心理现象对别的心理现象也有这种因果作用。这一来,它的作用又来自哪里呢?B.Enc 认为:起着表征作用的结构和构成意向行为的结果之间具有不可还原的因果关系,它正是作为随附属性的心理现象的因果作用的非还原的源泉。也就是说心理的因果作用也具有非还原性,其作用来自于对于这些属性是独立的同一条件,而不是由基础属性方面的微观结构及其差异变化所决定的。

还原论物理主义在说明作为随附属性的心理属性的作用时也碰到了麻烦。因为既然心理属性可还原于物理属性,没有其自主性,那么心理属性怎么可能作为原因发挥作用呢?J.Kim对此的解决办法是, 提出并论证“解释性排除”“下向因果作用”等概念。他认为:宏观事件中的因果关系随附于微观事件中的因果作用,同样,心理事件由于随附于引起它的物理事件,因而能作为原因引起物理事件。简言之,心理的因果作用根源于引起它的基础属性的微观结构。这样的解释当然是不能令人满意的(注:以上参阅:转引自E.E.Savellos(eds.),Supervenience——New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P.5—9,124—157,169—186,218—243.158—159.)。

怎样看待方兴未艾的随附性研究?对此即便是在西方哲学界也仍是有争论的。当然肯定者居多,一般认为,随附性研究开辟了哲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已有的成果及进一步的探讨将有助于人们从整体上把握世界尤其是心理世界的相状与本质,揭示事物与属性的本质及其复杂关系。因而值得引起我国哲学工作者的注意。但是对于批评否定性的观点,我们又不能置之不理,对它们的考察也有助于我们借鉴和独立的研究。

首先,我们分析一下R.Miller的看法。他提出了许多新奇的观点,例如他认为:即使存在着随附现象,但主张非物理的属性对物理属性的随附性,是“琐碎的”、“不重要的”、“价值不大的”。其次如果说有随附性的话,那么它不应是非对称性的,而应是对称性的,即低层次属性与高层次属性的随附是相互的、双向性的,如不仅A随附于B,而且B也随附于A。第三,随附性关系在形而上学上是无意义的、无关紧要的(注:以上参阅:转引自E.E.Savellos(eds.) ,Supervenience ——New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P.5—9,124—157,169—186,218—243.158—159.)。

还有批评者认为,没有对存在于随附关系之下或之后的特定的决定和依赖关系的详细说明,随附性理论就只能是一种软弱无力的呻呤,不过是空喊:两个水平的属性以某种方式相关联,莫明其妙地有关系。

在心对物的整体随附性上,批评者提出的问题是:物理方面的那个相似世界不得不相似于心理方面的那个相似世界,这样做似乎不能解释:这种关系为什么能在心与物之间得到?随附性的支持者把这种关系表达为原初的、形而上学的事实,随之而来的是有点教条主义味道的主张:物理的东西不知什么原因在本体论上是两者中更为基本的东西。但是一个想肯定物理的东西的本原优先性的物理主义者必须加以进一步的说明,以解释心物之间的随附关系为什么又是怎样进到依赖关系。也许他可以求助于微观决定、概念上的依赖性或部分一整体关系以阐述这一点,要这样做又必须求助于单纯的随附性以外的更多的内容。有的人试图削弱这种攻击的力量,方法是假定:可通过求助于更熟悉的依赖性或决定性关系去解释随附性关系为什么能得到,怎样得到。同时他们还坚持:随附性有时能作为解释物理学或逻辑学基本规律的本原性事实,即使我们在A和B之间不能找到某种熟悉的依赖或决定关系,但我们仍可面对这样的事实:A可随B变化。我们大概被迫去在它们之间构造一种未被解释的、也许是原始的依赖关系。这是不是一种令人满意的策略,现在还不好决断。

在笔者看来,随附性概念的确包含了其他概念所未包含的新信息内容,揭示了原有理论、概念如决定、依赖、因果、还原非还原等所未曾注意到的因而尚未得到表达的新属性和关系,即随附属性和随附关系。这种属性有其对基础属性的依赖性,但又不能还原于更不能等同于后者。同时,它又不像别的有依赖性的属性那样有自己的独立自在的本质(如蒸汽依赖于水,但一经产生后就成了一种独立的事物),而始终受到基础属性的制约,前者的分布模式、同一、差异以及变化都受到后者的影响,因而有依变性(dependent—variation)或协变性。另外,随附性既与因果决定性有关,又不能简单等同,而包含有后者所没有的内容。不仅如此,随附性理论还主张,随附性和随附关系是宇宙中一种具有普遍性的属性与关系。这也有其合理性。如果是这样,那么它无疑给我们的世界观、宇宙结构图景充实了新的有价值的内容。

最后,基于随附性概念对心理现象的本质以及它与物理现象的关系的理解也有值得思考和借鉴的方面。根据新发展了的对心理现象的理解,心理现象既不是一种能与物理现象相同一、相等同的现象,又不是一种独立的、与物理现象二元并列、平行独立的现象,而是一种既有一定的自主性、又有对物理现象的依赖性、具有依变性和协变性的现象。这样它既避免了二元论,又与等同论、还原论、机械决定论划清了界线。

当然,随附性毕竟是一个有待进一步发展和完善的概念,这一领域还只是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哲学学科中的只有二三十年历史的领域,自然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例如对概念的阐释还不明确,即使是熟悉该领域的人也不见得能把这个概念说清楚。其次,对随附性种类或形式的划分还不科学,对其内在逻辑关系的揭示也还不够。此外讨论论证过于形式化,过于琐碎,充满着经院哲学繁琐论证的气息,许多议论停留于纯数理逻辑、模态逻辑、可能世界语义学的层面,等等。但是无论如何,它之能受到哲学家们的广泛注意以及大多数人的肯定,就足以说明它有其存在和发展的基础。而且事实上,它正以它巨大的吸引力、广泛而有价值的问题、对其他领域深入探讨的促发作用展示着它的灿烂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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