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目的地发展新思维：来自演化经济学的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新思维论文,经济学论文,目的地论文,启示论文,旅游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修订日期：2005-09-26
旅游目的地在迅猛发展的同时，也暴露出一系列问题。提高目的地的竞争力和谋求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成为学界、企业界和政府共同关注的焦点。目的地经济的发展本质上是旅游企业绩效的提高和当地居民生活质量的改善。目的地的企业是旅游发展的主体，旅游企业创新是旅游发展的根本动力。不同学科领域的学者对旅游目的地的发展进行了多视角研究，却少有从旅游企业的区域创新角度探讨如何提高目的地竞争力。演化经济学以动态演化的视角理解社会经济过程，是分析和描述复杂经济现象的重要方法，其基本概念已被引入经济地理学，用来解释企业、产业或技术创新的空间活动，尤其是产业和区域层面创新活动的空间演化[1]。本文吸收演化经济学的营养，为探索旅游目的地发展提供理论指导。
1 演化经济思想在旅游研究中的引入
1.1 旅游目的地的发展
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巨大进步，现代旅游业已经成为世界最重要的产业之一，作为旅游发展核心的旅游目的地也得到迅猛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已认识到旅游业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影响，我国许多地方出现了旅游热的局面。旅游目的地发展之初通常是依托特有的旅游资源发展旅游业。随着旅游的大众化和旅游市场的扩大，一些旅游资源不丰富但又临近客源地的地区，通过挖掘或再造旅游资源成为新的旅游目的地。可以看出，旅游目的地经历了由显著的资源导向，转为以资源和市场为基础、以产品为导向的发展历程。在此过程中政府职能也发生了重大转变：由最初的开发主体转为旅游投资的引导者，并重视社区参与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旅游业的发展也暴露出一系列问题，如环境污染、社会风气恶化和旅游区经济衰退等。目前中国旅游业和多数旅游目的地也面临同样严重的问题，需要企业、政府共同采取措施，提高目的地的竞争力，谋求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
1.2 国内外旅游目的地研究现状
由于旅游活动的复杂性和综合性，对旅游现象的研究需要运用多学科知识。在旅游学发展过程中，地理学、管理学、经济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都做出了贡献，旅游研究在相关学科的理论支持下逐渐形成自己的体系。对旅游目的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1)旅游目的地发展演化研究，最有影响的是Butler的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2]；2)旅游目的地空间结构研究，包括旅游地空间形态组织、旅游地空间结构演化模式、旅游流空间规律、旅游地空间相互作用等研究[3]；3)旅游目的地竞争力影响因素分析，如旅游地竞争战略、旅游地形象、市场营销、客源预测分析等；4)旅游影响研究，探讨旅游发展对目的地及其所在区域的经济、环境、社会文化等方面所产生的正负效应。
过去的研究存在明显的缺陷和不足：1)从研究视角看，仅从中观层面到中观层面，从产业层面或区域层面研究产业或区域发展，未从微观层面研究中观层面，即从旅游企业的角度研究旅游产业，将旅游企业和旅游产业视为一个系统；2)从发展动力看，传统的研究以政策扶持、增加旅游区投资和改善旅游区投资环境来推进旅游业的发展，而没有认识到旅游业也是一个创新型的产业，可以通过提高当地旅游企业的区域创新能力来提高旅游目的地的竞争力；3)从政策工具看，传统政策多采用财政和税收政策，而不是在启动旅游企业创新和利益相关者参与方面着手，未充分发挥行业协会、信息中介等非政府组织的作用。
1.3 演化经济学研究的兴起及其与旅游研究的切合
20世纪80年代以来，演化思想在经济学界逐渐兴盛，在社会发展领域的应用研究也取得了显著进展[4]。纳尔逊和温特的《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是演化经济学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5]。演化经济学借用现代生物学的进化隐喻，对主流经济学的“硬核”进行了革命性改造，把正统理论中处于背景状态的演化力量和机制放在核心地位，形成了解释经济学现实的全新范式[6]。90年代以来，演化经济学理论在有关技术创新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近几年的发展趋势表明，以动态演化的视角理解社会经济过程的思想已得到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承认，演化经济学已成为分析和描述复杂经济现象的重要方法。
演化经济思想为经济地理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演化经济地理已成为西方经济地理学新的发展趋向[7，8]。演化经济地理学将宏观层面(结构)和微观层面(企业)相结合，分析这两个层面的动态互动，打破了长期以来两个层次不“对话”的局面；同时注重过程研究，认为经济发展是企业和个人的组织积累形成的结果，主张从企业出发研究区域和产业问题。在旅游研究中发现，由于研究视角和对旅游业发展动力源认识的错误，当前的研究很难认识到旅游业发展的微观机制和旅游业的创新性，进而难以提出推进旅游业创新发展的政策，而这正是演化经济地理的核心思想。因此，把演化经济思想引入旅游目的地研究将为旅游业发展提供崭新的视角和启示。
2 演化经济学核心概念及其在旅游中的涵义
奥地利学派、老制度学派、新熊彼特主义和“调节”学派等都孕育了现代演化经济思想，但是统一的演化经济理论分析框架并没有形成[9]。尽管如此，支撑其框架的核心概念已显端倪，即统一到演化经济思想下的学者都承认演化经济学包括演化(evolution)、新奇(novelty)、惯例(routines)、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等概念，并认为这些概念构成演化经济学的理论假设基础。笔者基于演化经济思想的基本概念，分析它们在旅游学中的特定涵义。
2.1 演化：旅游发展是一个动态演变的过程
演化经济思想从诞生就与新古典经济理论的“静态”、“均衡”思想相对立，对经济发展持一种动态的、非均衡的观点。演化经济学是经济变迁的一般理论，它不是研究存在(being)的经济学，而是研究生成(becoming)的经济学[10]。
旅游发展也是一个动态的非均衡过程。旅游生命周期理论已被广泛接受，它将旅游发展分为开拓期、卷入期、发展期、巩固期、停滞期、后停滞期6个阶段。尽管这一理论是以动态的视角研究旅游地发展，然而它仅对旅游发展历程提出了概念性分析框架，缺乏严谨的微观分析机制和操作工具，没有解释旅游目的地演化的内在机理，因而对旅游决策的贡献有一定的局限性。基于演化经济学的视角审视旅游地的发展，从企业角度更多地关注旅游演化的内在机制以及内生变量在演化中的作用，将有助于丰富旅游发展政策。
2.2 新奇：创新是旅游业发展的根本动力
“新奇”是演化经济学的核心概念，并且成为划分演化与非演化经济学的基本标准[11]。威特从认识论角度将新奇界定为“新的行动可能性的发现，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12]，并认为“新奇的创生”(即“创新”)是经济变化的原因和动力[13]。经济演化中，创新是关键，创新越多，经济就越有活力[14]。长期以来创新多被认为是工业生产部门所特有的，没有认识到包括旅游业在内的服务业也具有创新性。因为长期以来人们将创新等同于研究与开发，而现实中旅游业与研发部门的联系不像制造业那么紧密。事实上创新与研发不是同一个概念。在旅游业的发展中，人是最重要的元素，因而创新的核心要素是人力资源。人的能力、知识以及企业进入本地生产网络的能力、与外部网络发生联系的能力、顾客与供应者之间的互动才是在创新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因素[15]。旅游业创新按其激进程度分为4种类型：常规性创新(regular innovation)、细节性创新(niche innovation)、革命性创新(revolutionary innovation)和结构性创新(architectural innovation)[16]。实践证明，旅游企业创新活跃、不断进行旅游政策创新的地区才具有强劲的竞争力。
2.3 惯例：旅游发展通常建立在既有传统上
惯例是“做事的程序和方式”，企业依据惯例行事能节约决策成本。动态、复杂的经济过程使企业的产出具有不确定性，企业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们的生产功能，而且在于能够评价和储存过去选择的结果。组织具有记忆功能，将外部信息内化为组织的技巧成为其遵照执行的惯例。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惯例储存默会知识和系统知识，从一个时期到另一个时期被复制和发展，类似于生物的基因被一代代传承[5]。
旅游目的地和旅游企业的发展也处于惯例操作状态。在旅游企业的演化过程中，企业长期的商业活动逐渐惯例化；目的地由于历史因素的积累沿着惯例形成的历史轨迹发展。若惯例是经济的，维持现有惯例是其发展的目标；若惯例是不经济的或不能使企业获得应有的绩效，就需要改革惯例或模仿其他成功的惯例，这就产生了创新。
2.4 路径依赖：旅游发展容易产生锁定效应
演化经济学强调历史的重要性，认为时间不可逆性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路径依赖是一个重要的概念。“路径依赖”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事物一旦进入某一路径，就可能对这种路径产生依赖。这是因为经济生活与物理世界一样，存在着报酬递增和自我强化的机制。这种机制使人们一旦选择某一路径，就会在以后的发展中得到不断的自我强化[17]。事物演化的结果有两种，要么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加速优化，要么沿恶性循环的路径不断恶化，甚至被“锁定”在一种无效率的状态中，经济长期停滞。
旅游目的地发展具有明显的路径依赖和时间不可逆特征。旅游目的地因为资源禀赋、市场区位、区域文化等因素，在历史过程中逐步形成了某种类型的旅游地。这种发展一般都沿着特定的路径，即企业、政府和协会都沿着其长期形成的惯例行事，而不是时时都探索新的发展策略，这一路径并不总是能够引领旅游地朝最理想的方向发展，即旅游发展的路径依赖导致了锁定效应和次优行为持久存在。
3 基于演化经济理论的旅游目的地发展对策
3.1 建立和完善旅游创新系统
旅游业创新具有显著的独特性。旅游业创新的决定性要素通常是在核心的旅游部门之外，因此旅游创新是在较宽泛的经济环境中进行的。与制造性产业“产—研”密切合作不同，旅游业中“供—需”互动十分频繁。传统旅游目的地的发展依赖于旅游企业的持续创新和旅游政策创新。企业创新行为能够延长旅游产品和服务的生命周期，获得稳定的增长率；政府创新行为能够为旅游业发展提供更优的外部环境。旅游业的稳定增长依赖于资金和劳动的投入、有效的产业结构和扩展新的市场，而这些都离不开企业、政府和专业协会的共同努力。因此，长期以来旅游业被认为是政府主导型行业[18]。笔者认为，在新经济时代，在创新力已成为竞争力大小的决定性因素背景下，政府除传统的职能外，应积极促进本地旅游创新系统的建立和完善。旅游创新系统的建立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
3.1.1 制定创新政策，建立良好的创新环境 良好的创业、创新环境能促进创新过程的发展和完善，促进供应者之间的竞争和合作，并加速重构过程。因此应根据区域经济与旅游发展现状和未来发展规划，引导本地旅游发展，优化资源配置，加强政策法规建设，构筑创新制度体系，尤其要为中小型旅游企业创造有利的创业、创新环境和机制。
3.1.2 加强公共基础设施的投入，并促进知识的扩散 旅游创新系统除要求建立和完善专业的公共基础设施外，更看重旅游与区域内其他产业的联系，关注旅游企业之间网络的建立和维护，包括交易关系、人际关系和知识在网络中的扩散。政府应授予旅游企业开发旅游地的所用权及其他权利和责任，鼓励当地有关协会、私人机构和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并运用各种信息交流平台进行知识扩散。
3.1.3 制定培训计划，提高个人技巧 旅游目的地的专业人力资源开发依赖于各方面的合作：通过对当地居民的教育和当地媒体，建立好客、环保意识；旅游企业建立旅游产品开发基金，提供适应不同层次旅游人才的培训项目，千方百计培养人才；在人力资源开发项目中，加强教育机构和企业间的合作。在旅游培训中应充分利用游客、管理者、学习者之间面对面的交流，对于旅游服务业，在干中学和手把手地传递经验更加重要。
3.1.4 培育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是指位于特定区域各种组织和各类人员在区域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形成的伙伴式的相互协作关系和网络。由于一个地区具有共同的历史渊源和独特的文化环境，人们容易相互熟知并成为一个关系密切的社区，组成紧密的民众交往网络。应深入挖掘区域文化，培育和积累区域社会资本。对于旅游业，旅游者、旅游产品供给者、旅游地社区居民之间的合作非常重要，旅游地目的地管理要强调“社区参与”思想，使各种利益主体成为旅游发展的受益人，这将促进旅游地的发展。
3.2 防止旅游发展过程中的“锁定”和“遍地开花”
演化经济学强调发展是沿着一定的路径，遵循一定的惯例。正是这种路径依赖，容易使其锁定于所专注的领域，即使这一领域出现危机或丧失了发展潜力，但由于存在较高的退出壁垒和转换成本，会依然沿着这条不能创造满意绩效的路径发展。旅游目的地的发展也存在这种锁定效应。一些旅游地由于具有先天的资源优势，如桂林、三亚等，其旅游业成为支柱产业。由于旅游产品的更新换代、旅游者偏好的改变，或者环境等因素的变化，当地旅游业的发展会受到某种阻力而停滞不前。这就需要及时调整，使旅游经济复苏，否则将因过于专注旅游业而使当地难以重新构建新的经济活动。由于路径依赖和锁定效应的存在，当地经济发展难以脱离这条轨迹。这时，最初希望通过旅游发展带动经济发展的愿望只能化为泡影。
与之相关的另一个现象就是旅游业的“遍地开花”。旅游业被误认为是“无烟产业”，各地纷纷发展旅游业，其中不乏一些不具备旅游开发条件的地区。这存在潜在的危机和风险：一方面不具备良好的旅游发展基础的地区转换到旅游发展的轨迹需要付出较大的转置成本，只有转化后的收益明显大于所付出的成本，这种转换才有意义；另一方面当地经济在外力作用下突然进入旅游这条轨迹，它将遵循旅游发展的惯例行事，而由于长期形成的决策机制和知识储备的不足，旅游目的地难以形成长久的竞争优势。这是许多旅游地昙花一现的深层次原因。
3.3 构建旅游目的地生产网络
美国北达科他州旅游集群、加拿大的葡萄酒及农业旅游集群、阿尔卑斯山的健身旅游集群等案例表明，旅游业是以中小企业为主体、具有聚集特征的产业[19]。旅游企业与其他生产系统的企业不同，其严重依赖于特定空间的自然或文化资源，使得整体旅游产品中不同的产品生产者必须在空间上相互邻近并组合不同的旅游产品，以减少交易成本和方便旅游者。在旅游地间越来越表现为创新竞争的时代，实力弱小的单个旅游企业必须与处于同一生产系统的目的地的其他企业合作。因此，构建目的地旅游生产网络体系成为旅游创新得以实现的关键。旅游目的地生产网络最关键的是不同类型的网络关系。对旅游总产品可理解为不同的单个旅游产品(如住宿、吸引物、餐馆等)的组合，尽管这些组合不是通过投入—产出关系形成的，但企业间还存在依赖关系，因为每个不同产品的存在、绩效和质量都影响了整体旅游产品的质量，从而影响了其他生产者的竞争力。同时，目的地内企业进行联合营销产生规模经济，旅游目的地网络体系为旅游企业聚集的目的地提供了静态和动态利益。静态利益是指这些关系增强了整体旅游产品的质量，减少了生产和营销成本等；动态利益是指由于地理临近性使得面对面联系成为可能，从而传递默会知识并带来报酬递增。
3.4 加强区外联系
由于本地旅游资源的有限性和旅游活动的流行性，使得旅游目的地的企业联盟不只限于地理接近的企业间，有可能超越地理空间的限制，与非本地企业发生密切联系并形成持续的互动。但是这种远距离的合作关系并不能替代近距离关系，本地关系和外部关系之间构成旅游创新和获取旅游市场旅游资源的两个相互补充的源头。本地网络关系是获取知识和资源的主要来源，而非本地网络确保旅游流顺畅地到达目的地。因此，构建本地网络、关注非本地网络和加强区外联系是促进旅游目的地创新和发展的最优网络结构。从旅游价值链构成的角度看，旅游企业也需要非本地网络的协作。因为在旅游价值链中，本地企业将单个旅游产品联合成整体旅游产品，常常是由旅行商、旅行社完成，而这种合作常常会有外地非旅行商、旅行社的参与。由此可见，非本地网络对于旅游企业，尤其是中小型旅游企业嵌入旅游价值链、实现价值至关重要。
旅游生产系统中非本地网络主要包括：旅游产品生产者及其分销商之间的垂直关系，如旅行社和旅游经营者；特许经营和企业联盟等形式形成的正式的契约式的水平关系，如饭店连锁、旅行社、餐馆等；还有如航空公司和饭店连锁之间的水平互补关系，及本地企业与外地旅游机构形成的临时的、松散的合作联系。这种旅游生产系统的非本地网络以范围经济和规模经济的形式提供了静态的利益；同时由于这些关系是跨国性的，其沟通系统能够确保信息的流动，因此他们也能提供动态的利益。构成区外联系的方式很多，企业联盟和企业网络是主要的方式。
4 结语
演化经济学是西方经济学新的研究领域，它致力于解决复杂性和特定地区的发展问题，符合经济地理、区域发展研究的传统，因此演化思想为经济地理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演化经济思想引入经济地理研究，能够弥补基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新经济地理学的不足，从而对当前经济地理领域做出重要贡献。
旅游目的地发展作为经济地理的重要研究领域，显然也将因这一理论的引入而大获裨益。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旅游经济对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旅游发展已经成为区域发展的重大课题。演化经济思想引入旅游发展研究，将宏观层面(结构)和微观层面(企业)相结合，且基于历史的观点，对旅游企业行为和旅游目的地增长传统问题的研究提出了新见解。因此演化经济思想为旅游发展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和概念支持，将成为指导旅游目的地发展的重要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