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研究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述评论文,英国论文,风险管理论文,教育质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3/5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41(2004)06-0131-05
20世纪80年代末，英国的高等教育再次经历重大变革，由双重制最终走向单一制，呈现出强化市场意识，加强与社会的联系，重视质量提高的三大发展趋势。为适应高等教育发展的需要，保持和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建立学生和社会各界人士对高等教育的质量信任感，英国成立了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uality Assurance Agency QAA)，全面负责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事宜，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系。近年来，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高等教育日益走向大众化、普及化，高等教育形式也越来越多样化和复杂化。这种多样性和复杂性对高等教育质量提出了挑战。在这种情况下，受其他领域成功应用风险管理理论的影响，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在关于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咨询文件中提出，在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中采用风险管理的方法，用以识别是否或何处存在与高等教育质量有关的风险。应用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研究教育质量问题，成为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新动向。本文拟简要介绍英国在教育质量风险管理方面的研究状况及所取得的成果，并指出它对我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启示。
一、研究概况
2000年11月，英国高等教育基金委员会(Higher Education Funding Council for England HEFCE)发布通知，要求各高等院校应用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建立一种经常性的检查机制，用于识别、评估和管理所面临的风险。为此，2001年，HEFCE出资131727英镑，设立了“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Quality risk management in higher education)”研究项目，研究如何将广泛应用于各种项目管理的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进行改进和发展，用于保证大学学术质量。此项研究有两个主要目标：一是开发完整的风险管理方法，这些方法在费效比和灵敏度方面体现出公司和大学风险管理的差异；二是在高等院校中识别、评估和推广实施质量风险管理的良好方法。该项目为期2年，由Edge Hill高等教育学院、BathSpa大学、Durham大学、Leeds城市大学共同承担研究工作。
此项研究工作分四个阶段展开。第一阶段，是对各高等院校进行调查。这个阶段的目的是了解这些院校目前采用风险管理的方法处理有关教育质量问题的程度。第二阶段，是开发质量风险评估方法。通过识别各种影响质量的因素和表示风险的指标，建立起适合于高等院校特殊结构的质量风险评估方法。第三阶段，是院校质量保证体系的重构。根据参与此项目研究的大学的实践经验，提出对院校质量管理体系的改进意见。第四阶段，是对风险管理方法的综合。对院校的质量风险管理体系和其战略策划和资源配置决策进行整合，识别出为确保提高教育质量需要考虑的重点问题。
2003年1月，此项目的研究小组发表了名为《学术风险》的研究报告，对第一阶段的研究工作进行了总结。本文以此报告为基础，介绍英国在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成果。
二、主要成果
《学术风险的研究报告》（以下简称为研究报告）是对“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研究第一阶段的总结，它采用调查和咨询的方法，通过对106所高等院校的问卷调查，就质量风险的概念，高等教育领域实行质量风险管理的意义，高等教育环境中的质量风险成因以及质量风险的识别和评估、管理和控制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1.质量风险的概念
风险是复杂系统中的重要概念，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工作内容，目前无统一的定义。不确定性经济学认为，“风险是未来结果的不确定性产生损失的可能性”。在金融领域，将风险定义为“个人、企业、金融公司以及政府参与金融活动过程中，因客观环境变化、决策失误或其他原因使其资产、信誉受损失的可能性”。在管理决策中，将风险定义为“某一种事业预期后果估计上的较为不利的一面”，或者说，风险就是一个事件产生我们所不希望的后果的可能性。
在研究报告中，采用的是HEFCE在风险管理实施指南中对风险的定义，认为风险是一个行动或事件对组织完成目标的能力产生有利或不利影响的威胁或可能性。据此，将质量风险定义为，预计在未来会危及院校学术规定的质量和标准的行动、事件或环境。
研究人员从回顾人类对危险的认识和控制开始，从危险、不幸、机遇、不确定性等概念分析风险概念的发展历程，认为现代意义的风险概念是对后现代时期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的描述。这种风险的概念，将关注重点从结果转移到原因上，强调风险是由于人们的行为而产生的不希望的结果。他们认为，任何给完成目标、计划带来威胁的事情，任何有损于组织声誉、破坏公众信心的事情都是风险。
2.质量风险管理的意义
高科技及其产业的崛起，市场、金融、经济的全球化扩张，导致不确定因素增长，由于信息不完备与非对称分布，又促使风险加大。人们在管理活动中不能不考虑风险因素，提高风险意识，加强风险管理，在捕捉机遇的同时努力防范风险。有效的风险管理方法是任何组织管理框架中的基本要素。风险管理是未来管理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高等院校也是一种组织，与商业机构一样，面临各种风险的挑战。研究报告认为，英国高等院校目前已形成的质量保证制度可能不足以抵御各种风险。因此，有必要为改善学术质量标准管理采取新的方法，而质量风险管理的目的，就是识别、预测和控制这些对组织目标的威胁。
对风险的有效管理是院校取得成功的关键。目前，在健康和安全、法律事务、公共关系以及保险等非学术领域，英国的高等院校已经进行了大量风险管理的实践。但由于高等院校的特殊性，在学术质量和标准方面存在的风险，才是质量风险管理需要解决的问题。从技术角度来讲，可以通过风险管理专家的工作，在大学的行政结构内，采用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来识别、评估和管理质量风险。而这些风险管理的方法，将根据高等教育的具体环境进行改进，以适应于对学术风险不确定性的管理。在这个过程中，特别强调高层管理者的风险意识和责任，要将风险管理的方法结合到已有的业务计划、经费预算、内部审核等活动中去。
3.高等教育环境中质量风险的成因
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精英教育正在被大众化、普及化高等教育所取代。在全球化背景下，特别是世贸组织的发展，高等教育已越来越被视为一种国际商品和服务贸易中的出口产业。各国积极谋求开拓高等教育的国际市场，吸引海外学生，在别国开办和接管高校。在这样一个动态的、不稳定的世界中，在这个“超级复杂的时代”里，高等院校必须在国际、国内和地区范围内进行激烈的竞争，处理各种不确定性和不可预知性问题。高等教育与过去相比面临着更多的风险，大学正“处于混沌的边缘”。对此，研究报告从大学内、外部环境条件的相互作用以及大学对这些作用产生的反应来系统地分析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的成因。
在研究报告对风险的理解上，非常强调风险是由于人们的行为而产生的不希望的结果。报告将人为造成的危害带来的威胁分为“社会的”和“个人的”两类风险。社会风险是一种非自愿、强加性的，而个人风险更多的是一种自愿的选择。研究报告应用“选择——代理”理论分析院校关于质量和标准的规章制度，认为其中存在着四种潜在的风险源：
(1)国际化的市场压力。无边界高等教育的迅猛发展，带来了无法估计的竞争风险。
(2)国内市场的竞争。国内教育市场的竞争也日趋激烈，高等院校为确保市场优势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
(3)质量保证机构的压力。高等院校运行于有规则的市场中，而不是完全自由的市场。他们必须符合快速变化的国家政治和改革发展的要求，承受来自国际、国内质量保证机构的不同风险。
(4)高等院校、系和个人的行为。为满足众多外部受益者的需要，高等院校、系和个人在各自的层次展开具有风险的行动。
从另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角度，研究报告分析了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的主要构成因素：
(1)外部条件。指高等院校所处环境中存在的威胁或危险。这些风险主要表现为：高等院校面临非自由、一元化的市场环境，高等院校在国际、国内和地区市场对生源的竞争，高等院校为保持师资队伍稳定而承受的压力，国家高等教育政策和法规的约束，政府对高等院校的管理及对其资源配置的调整。
(2)风险行为。指为增加或降低暴露于外部风险的程度，控制院校内个人和系的行为，院校及其成员所采取的行动。这些风险行为包括：设计和运行质量管理体系，开展外部质量保证活动，开发组织质量管理文化。在一定程度上，这些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风险行为”，对质量支持服务具有潜在的危险和负担。
(3)特性风险。指在特殊的部门提供的教育服务中，或是在这些部门自身特性中内在的弱点或脆弱性。从特殊的部门提供的教育服务来看，这些内在风险存在于合作办学（尤其是海外办学）、远程和电子学习方式等形式之中。从教育部门自身特性来看，这些内在风险表现为教育提供者缺乏教育经验，老师对课程的广度和深度的把握不够，学习资源的不足等。
(4)处于“有风险”的现象。高等院校的声望或教育质量和标准是否处于“有风险”的境地，取决于院校面临的外部环境和自身存在的脆弱性和弱点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院校为管理这种相互作用而采用的行动。并且这种状况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结果，在此条件下不具有风险，但在彼条件下却处于“有风险”的境地。对于高等院校而言，当他们“冒着风险”进入新的市场，开发新的“教育产品”，应用新的传播手段，而对管理潜在的风险认识不足时，这些潜在的脆弱性就会增加。
质量风险正是上述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对于任何希望开发其风险识别能力的高等院校来说，既要通过关注院校的运作环境来“外化”风险，又要通过关注老师个体成员之间的竞争和“风险行为”来“内化”风险。
4.质量风险管理
作为一种管理活动，风险管理由一系列行为构成，一般包括风险辨识、风险估计、风险处理、风险管理效果评价四个部分。研究报告认为，质量风险管理是高等院校对质量风险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包括风险的识别和评估、管理和控制等过程。报告将质量风险管理作为一个描述松散相关属性簇的术语，而不仅仅是一种单一独特的质量保证方法。这意味着各种不同的技术、方法和体系是与质量风险管理的含义相一致的。
研究报告从对质量风险管理主要特征的思考入手，通过对调查对象反馈意见的深入研究和讨论，认为高等院校质量风险管理应包含以下主要内容：一种具有预测性的综合日常监控方法；与院校对学术计划和资源配置的安排紧密且有效结合在一起的质量保证程序；建立在风险估计基础上对质量保证程序有选择的应用；用以加强规章制度，确保各个系、学院和全体教职人员责任感的质量管理体系。
(1)质量风险的识别和评估。研究报告将质量风险的识别和评估定义为用于识别和评价对院校目标构成潜在危险的方法或机制。这些方法或机制有能力识别风险并对危及质量的行为尽可能早地发出警告。
目前在英国，基本上所有的高等院校都建立了用于监控教育质量的日常质量保证程序，其中主要包括各个系和课程小组的年度报告、外部审查人员的报告、统计报告和阶段性总结报告。高等院校的这些质量保证程序会产生丰富的信息，能直接或间接地用于风险的识别和评估。由高等院校的高层质量委员会负责的统计报告和阶段性总结报告以及具有真正独立性的外部审查人员的报告是直接信息的来源，而来自各个系和课程小组的年度报告则是间接信息的主要来源。
研究报告认为，日常监控程序要胜任风险的评估工作，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关注教育环境，二是具有可预测性。目前高等院校面临的是动态的制度法规和市场环境，因此年度报告需要以环境为中心，而不仅仅关注于规章制度。除对传统表象的关注外，还应重视环境设置，包括对学生的支持和指导，学习资源的配置，质量管理与提高等方面。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质量风险评估的可预测性显得尤为重要。这不仅能使高等院校保持现有的健康学术气氛，还能够识别在将来某一时刻会危及教育质量的一些因素或情况。当质量和标准出现问题时，日常监控程序不仅能将其记录下来，而且还能预测出这些问题。这就要求日常监控程序不能仅倾向于向后看，关注于过去和现时的表现，而是要能预测未来的成功。
学术质量风险的识别和评估不仅是风险专家的事，而且需要全体教职员工的参与。学术专家们了解他们的市场所在，熟悉他们的专业团体，因此他们的知识和经验应该在风险评估实践中得到应用。在风险识别和评估过程中，高等院校的高级学术委员会、中心部门及其下属执行部门的任务则是：设立、管理和协调高等院校对风险管理的安排，通过人员开发来提高风险意识和风险报告技能，协调风险的优先性问题，检验直接证据基础的真实性。
(2)质量风险的管理和控制。研究报告将质量风险的管理和控制定义为院校用于减轻或转移由风险或风险因子造成的可预期影响的方式。研究报告指出，为在质量保证程序收集到的信息基础上采取及时而恰当的行动来管理和控制风险，高等院校必须建立一个整合学术计划和资源配置的质量管理体系。在这种质量管理体系中，通过高级管理者之间非正式的定期会议，提供质量信息与管理决策层沟通的机制。质量管理关注的重点正在从质量控制和责任转向质量改进和“所有权”。
有效质量风险管理的目标，是对质量管理体系进行“能力构建”，使其具有如下的能力：完善的规则，能对环境和资源做出快速反应；增强教育实施单位（系、课程小组和学院）的自我管理、自我保证能力；鼓励并支持员工和高等院校旨在确定和开发新课程、新传递模式和新学术规则管理方法。
实施质量风险管理会对教职员工产生消极的影响，妨碍他们从事高风险的创新实践。研究报告指出，如果要激励教职员工发现风险和从事高风险的创新行为，需要建立一种“员工发展计划”。通过它既不助长风险厌恶情绪又不公开风险的运作方式来提高教职员工估计和管理风险的能力。质量风险管理必须以提高质量为中心，应该培养的是创新而不是顺从，最终在“无责难”的文化环境中实现管理。如果遭遇风险，责任就由不同层次的有关人员和机构内外的场所共同分担。
5.与常规质量保证方法的比较
在上述对质量风险管理研究的基础上，研究报告构建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将现有的常规质量保证方法和新兴的质量风险管理方法进行比较（见图1）。
图1 质量管理体系示意图
这个图是基于常规方法与质量风险管理方法两者之间对比建立的，但是后者却须同时具有前者的主要特征。如当强调“增强作用”时，是以各种质量管理的方式必须满足内部及外部的责任为条件的。
目前英国绝大多数高等院校采用的是“常规式”的质量保证体系。随着风险较大的海外合作办学项目的开展，一些院校正在部分地开发其质量风险管理方法。而正是这些院校的尝试，促成了英国将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应用于教育质量风险的管理。
三、启示
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制是近年来高等教育发展进程中比较引人注目的一个议题，是高等教育大众化向纵深发展的必然，也是高等教育对科技进步、国际竞争力提高以及社会和个体发展影响越来越大的结果。各国高等教育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质量保证机制。近年来，在迅速变化的内外环境中，各国开始了一些改革与尝试，试图使质量保证机制不断适应变化的需要。英国对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的研究，反映了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是在高等教育质量保证领域的一种新的改革和尝试。
英国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的研究及其成果，对于我们深入认识高等教育质量的本质特性，积极探索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新思路具有极大的启发性。首先，要认识到教育质量风险是客观存在的。教育质量风险存在于教育过程的始终，只要存在教育行为，教育质量风险就随之产生。因此，我们要树立教育质量风险意识，以教育质量风险的确定为出发点，促使高等院校和教育工作者更加重视对教育效果和效率的研究，使有限的教育资源发挥更充分的社会效益。其次，要认识到教育质量风险是可以控制的。高等院校和教育人员应用风险管理的理论和方法，根据各自的情况，采取正确的方法和应对措施，准确地识别教育质量风险，恰当地预测和评估教育质量风险，果断地处理教育质量风险，就可以有效地防范、控制、化解教育质量风险，使教育质量风险降到最低限度。最后，要积极探索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新思路。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是一个涉及管理、教育、控制等多门学科交叉的一个研究领域。英国高等教育质量风险管理的研究从方法论上启示我们，可以借鉴现代管理科学及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深入分析高等教育这一特殊系统的特点和规律，建立科学合理的高等院校质量保证体系，以适应高等教育的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