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可久可大可新 ”之作为 “中华共识 ”
——“华学道德说”之辨析与批评*
张耀南
摘 要 仅视“中华文化”为“道德文化”,是片面的。“中华文化”有“道德”之一面,但并非仅为“道德文化”。倡导“道德文化”者,以儒家为主;此外又有释家,倡导“智慧文化”;尚有道家与道教,倡导“身体文化”。儒、释、道三家有共同目标,曰“可久可大可新”。各家各派之别,乃路径之别,非目标之别。儒家以为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主要在“德修”或“修性”;释家以为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主要在“智修”或“修心”;道家与道教以为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主要在“体修”或“修命”。路径不同,乃“术”之异;目标相同,乃“道”之同。“中华文化”即此“道同而术异”之文化体系,非仅为“道德文化”也。
关键词 中华文化 可久可大可新 儒释道 华学道德说 中华共识
本文使用“中华文化”一词,而非“中国文化”,是想强调“中华文化”并非只是一种“国别文化”,而是人类文化之一种“样式”。此种“样式”之文化,为中华先人所创造,然并非只为“中国”而创造。它是属于“中国”的,然却不只属于“中国”。它是一种“文化样式”,因其产生于中土,故称“中华文化”。
“中华文化”之根本追求何在,学界至今并未有“共识”。然有一种认识比较带普遍性,就是认为“中华文化”只是一种“道德文化”,其价值只在“道德”层面,中西文化之根本异点也只在“道德”。此种看法不仅由来已久,影响极大,且至今尚未引起中外学人之认真反思。
视“中华文化”只是一种“道德文化”,从文本上看,是起源于明清间之西来传教士。他们传回国内之信息,影响到本国学者之研究,“华学道德说”因之在欧西兴起。如德国大哲学家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1833)“中国哲学”一节,就有“我们须了解所说的和所夸羡的只是这种道德”①,“从起始进展到的进一步的具体者就是道德、治国之术、历史等”②,“只有一些善良的、老练的、道德的教训,从里面我们不能获得什么特殊的东西”③等等言论。④⑤⑥
就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论“中国哲学”所引用之材料看,“黑格尔格式”应是源于“传教士格式”。这个“格式”对欧西及中土学者,影响极大。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1817-1875)就曾以“华学道德说”论中西文化之根本异点。⑦著名美籍华裔学者余英时先生(1930-)论“君子人格”,亦是止步于“道德”层面⑧,等等。
在欧西学者“华学道德说”影响下,中土学者也大都以“道德”论中西文化之异。如严复(1854-1921)所撰《论世变之亟》(1895)⑨及《原强修订稿》⑩,辜鸿铭(1857-1928)所撰《东西文明异同论》,陈独秀(1879-1942)所撰《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1915)等。再如李大钊(1889-1927)认为欧西文化是物质的,中国文化是精神的;欧西文化是肉的,中国文化是灵的;欧西文化是动的,中国文化是静的;欧西文化是积极的,中国文化是消极的;欧西文化是突进的,中国文化是苟安的;等等。
本文不同意以上中外学者之“华学道德说”,认为“道德”只是“中华文化”之一层,在其下有“功利”层面,在其上有“天地”层面;与其以“道德”层面区分中西文化,不如以“天地”层面区分中西文化;而“可久可大可新”正是“天地”层面之核心内容,正是“中华文化”之根本追求。故中西文化之根本异点,在“中华文化”始终讲求“可久可大可新”,而欧西文化却以“宇宙末日论”废除“可久”,以“人类中心论”废除“可大”,以“独真唯我论”废除“可新”。
一 、“可久可大 ”之于中华文化
《周易》乃是中华文化“可久可大”追求之总根源。《易·系辞上》云:“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此即为“可久可大”之总源头。
《韩非子·五蠹》云:“古今异俗,新古异备。”“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韩非子·南面》:“不知治者,必曰无变古,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而已。”《慎子》云:“治国无其法则乱,守法而不变则衰。”《商君书·更法》:“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上述言论之关键字眼,是异、变、时、宜、易,反对修古、常可、无变、常、不变、一道、法古、不易等等。
“不已”、“无尽”、“无穷”、“生生”、“大人”、“大仁”、“大智”、“大勇”等等,乃是中华哲人之自觉追求。
儒家之“可久可大”追求。《易传·系辞上》曰:“生生之谓易。”《诗经》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论语》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中庸》曰:“悠久成物。”周濂溪《太极图说》曰:“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苏东坡《赤壁赋》曰:“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万物与我皆无尽也。”戴东原《孟子字义疏证·道》曰:“天地之化,生生而条理者。”又云:“天地之气化,流行不已,生生不息。”
首先,要充分发挥龙头辐射带动作用,通过发展订单农业、股份合作等多种形式,构建起一个新型“公司+基地+农户”的产业化经营模式。
以上“无限主义”之观念,可使人对于其所生存之宇宙抱无限期望,因而努力创造新新不已之完满社会,可说有极伟大之智慧、极重要之价值。构成与“有限论”与“末日论”相对立之另一种文明。希腊哲学中有“有限时间”之观念,欧西耶教有“宇宙末日”之观念,均与“中华文化”之“可久”追求,适正相反。
儒家论“大”,有“大人”、“大丈夫”、“大心体物”、“先立乎其大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等说法。《孟子·告子上》云:“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又云:“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矣。”
“无私”之上加“大”字,如“天道荡荡乎大无私。”“勇”之上加“大”字,如《孟子·公孙丑上》:“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孝”之上加“大”字,如《荀子·天道》:“明于从不从之义,……则可谓大孝矣。”“心”之上加“大”字,如张载《正蒙·大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德”之上加“大”字,如《礼记·中庸》:“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中华文化”中并非所有东西之上都可以加“大”字,其“大”乃是一种文化视野,与“无大”完全不同。如“大孝”就完全不同于“孝”,“大勇”就完全不同于“勇”,“大学”就完全不同于“学”,“大知”就完全不同于“知”,“大利”就完全不同于“利”,等等。
释家之“可久可大”追求。以中华“可久可大”之格式改造佛教,即有释家之“可久可大”。故融入中国人心灵者,乃是讲究普渡众生、大慈大悲之“大乘”佛教。
“大慈”不同于“慈”,“大悲”不同于“悲”。父慈于子,只是“慈”;以慈己子之心慈他人之子,可谓“中慈”;以慈己子之心慈万物之子,方为“大慈”。“大悲”亦然。于“智”,释家讲求“大智”;于利,释家讲求“大利”,即“自利利他”甚或“损己利他”;于“德”,释家讲求“大德”;等等。
释家讲“大我”,即是强调“大我”对于“小我”之优先性。“大我”乃远离我执、我见,到达自由自在境界之“最高我”;而“小我”则是吾人所执着之“我”,是固持我执、我见之“自我”。“大我”被视为“真实且常住不变者”,义同“真我”;而“小我”则无“自在性”与“常一性”。
第一段讲个人层面之“日新”。朱熹释“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一段为“自新”,言其范围也。其结构为三新:从初新到再新,再到三新,即从亦旧亦新到非旧非新,再到非非旧非非新,或者,从德到明德,再到明明德。
释家讲“大心”,亦是强调“大心”对于“小心”之优先性。“大心”即“大菩提心”,乃求大菩提之“广大愿心”。“大菩提”即“佛菩提”,是相对于声闻、缘觉之菩提而言之“无上菩提”、“佛果菩提”。“大”与“小”又是相对的,发自利利他之愿心,实行佛道,于菩萨位中已达不退位,谓之“大菩萨”;尚在退位者,谓之“小菩萨”。若谓初住以上不退位为“大菩萨”,则在十信位者为“小菩萨”;若谓初地以上为“大菩萨”,则地前即为“小菩萨”。
《周易·革卦·彖传》:“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孔颖达《周易正义》卷五云:“损则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周易·艮卦·彖传》:“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上述言论之关键字眼,是革命、损益、盈虚、时、动等等。
“大定”即是与欲界之“小定”相对而言之一种状态,色界、无色界之有漏善根本定,谓之“大定”。菩萨既兴大智,誓度群品,品类既多,根器不一,即须广事诸佛,广学妙法,一一证入,转化众生,谓之“大智心”或“大智”。“大悲”亦是相对于“悲”(小悲)而言之一种状态,为诸法中之最上品,更为其余各种“悲心”所不能比。
“大悲”之异于“悲”者,被认为有八点:(1)大悲以智慧为体,悲以无瞋为体,此之谓“自性异”;(2)大悲缘“三苦”之行相,悲唯缘“苦苦”之行相,此之谓“行相异”;(3)大悲通缘三界,悲唯缘欲界,此之谓“所缘异”;(4)大悲依第四禅,悲通依于四禅,此之谓“依地异”;(5)大悲依佛身,悲依二乘之身,此之谓“依身异”;(6)大悲系远离有顶之惑而证得,悲则仅远离欲界而证得,此之谓“证得异”;(7)大悲能成就救济之事,悲唯希望救济,此之谓“救济异”;(8)大悲能哀愍平等,悲则哀愍不平等,唯拔除欲界有情之苦,此之谓“哀愍异”。
综合言之,佛心澄明,是为“大定”;以澄明故,遍照一切法界,是为“大智”;以遍照法界故,而生救济众生之心,是为“大悲”。以“大定”而断除一切妄惑,故称“断德”;以“大悲”而成就一切利他,故称“恩德”。“大定”、“大智”偏“自利”,“大悲”偏“利他”,合而言之,“大定智悲”乃是圆具“自”、“他”之万德。此外释家还讲“大死”、“大空”、“大机”、“大觉”等等,都是强调“大”对于“小”之优先性,隐含其特有的“大者优先”之格式。
道家与道教之“可久可大”追求。老子特别强调“可久”之理想。《老子》第七章:“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老子》第十六章:“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老子》第三十三章:“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老子》第四十四章:“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老子》第五十九章:“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大学》第二章引话三段第一段云:“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第二段云:“《康诰》曰:作新民。”第三段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老子》第四十一章:“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第四十五章:“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老子》第六十一章:“夫两者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老子》第六十三章:“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配置合适的生活条件的红松树森林分配提高造林质量,科学研究和规划松树种植地区,选择自然生活环境,维护和改进土壤环境中对在森林地区,苗木品种。松树森林,专业人员将进行现场调查与评价自然环境、自然条件和自然的物理条件地区生长,直接确定红松适合种植,然后保持和改善土壤条件,在森林地区,所以适合种植条件。当种植幼苗不翘曲和非种植幼苗,充填层的压实土壤。
管世铭往往以组诗的形式描写战争,而以反映大小金川战役的组诗为代表。大小金川之战是乾隆在位期间平定大型叛乱的最为出名的一场战争,据《清实录》记载,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阿桂被任命为金川战役的主帅[4]600。管世铭创作了诗题为《平定小金川铙歌十八曲》的组诗,诗题后有一“代”字,说明这组诗是代主帅阿桂所作。该组诗以叛乱发生、平叛之战、战后封赏为序,详细描述了小金川之战始末。该组诗首先点明了叛乱者的叛逆之举,谴责了他们无端发动战争的行为。组诗之二《薄伐》的诗序交代,小金川本是清朝九司之一,土司僧格桑侵并了沃日,清廷下旨申斥,僧格桑抗旨不遵,清政府因此出兵平叛。诗云:
《庄子》书中亦多有“可久可大”之论述,如《庄子·齐物论》讲 “大道不称,大辩不言”等。道教方面,其“长生不死”之追求,就是“可久”;其“羽化登仙”之追求,就是“可大”。“长生不死”者,克服、超越自身时间上之有限性;“羽化登仙”者,克服、超越自身空间上之有限性。
二 、日新 、达权 、通变之与中华文化
“可久可大”之外,还有所谓“可新”。“可新”一端,实含日新、达权、通变三义。
从空间受力性上来讲,网架结构类似板结构,空间整体性好,竖向荷载可沿双向、三向或者四向传递,内力分布较为均匀。而管桁架的空间受力本质上是梁受力体系,屋面竖向荷载集中在桁架梁上,杆件内力分布较为集中,在相同结构高度和荷载的情况下,管桁架弦杆及腹杆的截面规格要比网架大的多。
“可新”之“日新”方面。“日新”始见《商书·仲虺之诰》及《尚书·咸有一德》。《仲虺之诰》曰:“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仲虺乃奚仲之后,汤左相,作诰于大坰。伊尹作《咸有一德》,云:“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Lindfors等[25]利用电沉积石墨烯—PANI分散体得到石墨烯/聚苯胺基Ca2+电极。结果表明,由于石墨烯—聚苯胺复合材料的电催化作用,提高了电极的初始电位稳定性和重现性,促进了传导层/基底电极界面的电子转移增加了传感器的疏水性,抵消了水层的形成。Lindener等[26]用7,7,8,8-四氰基喹啉二甲烷氧化还原对(7,7,8,8-tetracyanoquinoline dimethyl TCNQ/TCNQ-)掺杂聚3-辛基噻吩,通过恒电位调节TCNQ/TCNQ-的物质的量比达到 1∶1。经过预处理长期电位漂移从 -1.4 mV/h下降到 -0.1 mV/h。
《夏书》、《商书》、《周书》,乃革命之书、中兴之书、创业之书、革新之书。《盘庚上》云:“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迟任为商之贤人。《盘庚中》云:“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蔡叔,作《康诰》、《酒诰》、《梓材》。《康诰》曰:“已!汝惟小子,乃服惟弘王,应保殷民,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文王左右,召公不悦,周公作《君奭》,云:“君奭,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减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老子亦特别强调“可大”之理想。《老子》第十八章:“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老子》第二十五章:“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老子》第三十四章:“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有许多使用通假字的现象在成语中都有所体现,比如:信口开河(“河”通“合”)、信而有征(“征”通“证”)、矢口否认(“矢”通“誓”)、唇亡齿寒(“亡”通“无”)、胆战心惊(“战”通“颤”)、好高骛远(“骛”通“务”)等等。
第二段讲社会层面之“日新”。朱熹注“作新民”云:“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自新”扩而充之,即“新人”,亦即“作新民”,使百姓新。教化之,振作之,使其成为“日新”之民。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此之谓也。朱子注以“振起其自新之民也”,王夫之继之,注“作新民”为“振起其民使自新”。均言社会层面之“日新”也。
第三段讲国家层面之“日新”。《诗经·大雅·文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朱子注云:“言周国虽旧,至于文王,能新其德,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先有个人之“日新”,再有社会之“日新”,后有国家之“日新”,此《大学》“日新说”之逻辑也。
《大学》第二章引话三段后之结语为“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朱子释读为:经“日新”、“作新民”,而达于“至善”。个人之“日新”、社会之“日新”、国家之“日新”,均“止于至善”,即是“无所不用其极”。著者以为“无所不用其极”者,凡事“际天人”之谓也。
“可新”之“达权”方面。《广雅·释器》云:“秤谓之衡,锤谓之权。”《广韵·仙韵》云:“权,称锤也。”《广韵》云:“权,变也,反常合道。”王弼《易·系辞注》云:“权,反经合道,必合乎巽顺,然后可以行权也。”高诱《淮南子注》云:“权,因事制宜,权量轻重,无常形势,能合丑反善。”赵岐《孟子注》云:“权者,反经而善也。”以上言论,均指向一共同目标——“执经达权”、“通权达变”。
《论语·子罕》云:“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论语·泰伯》:“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先进》:“所谓大臣者,以道侍君,不可则止。”强调“权”之重要性。
《孟子·尽心上》云:“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孟子·离娄上》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孟子认杨朱“为我”、墨子“兼爱”,均为“执一”;子莫为“执中”,但又认为子莫不知“权”。
《荀子·不苟》云:“物至而名,事起而辨,若是则可谓通士矣。”《荀子·非十二子》云:“宗原应变,曲得其宜,如是然后圣人也。”以上言论,同样指向一共同目标——“执经达权”、“通权达变”。
董仲舒《春秋繁露·竹林》云:“春秋之道,固有常有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春秋繁露·阴阳始终》云:“天之道,有伦,有经,有权。”(董氏此处有伦、经、权之三分,值得关注)以上言论,均指向一共同目标——“执经达权”、“通权达变”。
试以中与权之关系,明中华“权之理”、明中华文化中之“达权”,究为何意。“中”有多种,如“取半之中”,如“不偏不倚之中”,如“亦偏亦倚之中”。“小中”可以有“正中”与“偏中”两式:前者为“取半之中”,后者为“不偏不倚之中”。“大中”亦含两式:前者为“亦偏亦倚之中”,后者为“非偏非倚之中”。“大中”实际上就是“常与权之合”或“经与权之合”,亦即“亦偏亦倚与非偏非倚之合”,强调“不执中”、“不泥中”、“不胶中”,与欧西“折衷主义”或“小中”,格式完全不同。
前面举《孟子·尽心上》有“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之论,全文为:“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二程释读为:“中不可执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著则不中矣。”朱熹释读为:“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二程强调“中不可执”,就是强调在“不偏不倚”之同时,万不可忘记“亦偏亦倚”与“非偏非倚”。朱熹反对“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同样是反对在“不偏不倚”之同时忘记“亦偏亦倚”与“非偏非倚”。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经济全面发展,尤其是“一带一路”政策的实施,更是推动企业走出国门,与沿线国家建立经济联系,带动了企业的进一步发展。财务管理是企业内部管理最核心、最关键的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财务管理的水平直接决定企业发展,是衡量企业综合实力的重要参考。伴随信息时代和经济一体化的趋势,我国针对企业财务管理已经出台了一系列措施,目的就在于强化控制,协调好内部建设。而将“互联网+”与企业财务管理融合起来,也能够落实好管控工作,并对金融环节加以优化,推动新型管理理念的实施。当然,在“互联网+”发展背景下,一些企业适应性较差,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其优势,财务管理水平的提高还有待探究。
朱熹整篇释读中有两个关键点,一在“执中者寓于时中”,二在“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执中者寓于时中”,可视为补充“中不可执”;“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可视为纠正“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朱熹又在释读《孟子·离娄上》“男女授受不亲”一段时,提出“权而得中,是乃礼也”之说,是对于“权”之一种制限。前面所言“中之所贵者权”,是对于“中”之一种制限。两方面合起来,就是“言权不得忘中,言中不得忘权”。真正之“中”,乃是“中与权之合”;真正之“中庸”,乃是“中与权之合”。“中庸”之确切含义,应该就是“中权”。
可知中华之“中”,不可仅视为“取半之中”与“不偏不倚之中”。中华有关“中”与“中庸”之主流观点,一是强调各元素(要素)之“互依关系”,二是强调“中与权之合”,即“亦偏亦倚与非偏非倚之合”。“中”是“定理”,是“常道”,是“亦偏亦倚”;“庸”是“无定”,是“非常道”,是“非偏非倚”。“中”与“庸”实际上就是“大中”之两式。
朱熹对《中庸》“君子之中庸者,君子而时中”一段话之释读告诉我们,“中庸”实际上有两种:一是“言权之中庸”,二是“忘权之中庸”。前者“君子”持之,后者“小人”持之。若定“中”为“取半”与“不偏不倚”,定“庸”为“亦偏亦倚”与“非偏非倚”,则中华祖先所持之“中庸”,就是“言权之中庸”;欧西 “折衷论”,尤其是亚里士多德之“中论”,就是“忘权之中庸”。前者可名为“中庸主义”,能“达权”;后者可名为“折衷主义”,不能“达权”。
以职业竞争力为导向,以基于工作过程的学习领域课程为核心和主线,以支撑学习领域的平台课程为基础,构建“共性平台课程+专业方向课程+拓展课程”的课程体系,推行“专业竞争力导向的工作过程+支撑平台系统化课程”模式及其开发指导课程的方法,通过多阶段、递进式的组织教学逐步提升学生的职业竞争力。
总之,儒家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是以“修性”为主;释家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则是以“修心”为主;道教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是以“修命”为主。
《易·彖下》云:“恒,久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此即为“可久”之总源头。《易·文言》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为,后天而奉天时。”此即为“可大”之总源头。
孔颖达疏《左传·昭公三十二年》云:“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故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后之姓,于今为庶。”其中关键字眼,是“无常”。
《周易·系辞上》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周易·系辞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周易·系辞上》:“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其中关键字眼,是化、裁、变、推、行、通、久等等。
《大智度论》卷四云:“菩提名诸佛道,萨埵(有情)名或众生或大心,是人诸佛道功德,尽欲得其心,不可断不可破,如金刚山,是名大心。”释家讲“大定智悲”,即所谓“大定”、“大智”、“大悲”三德,同样是强调“大定”对于“定”(小定)、“大智”对于“智”(小智)、“大悲”对于“悲”(小悲)之优先性。
《吕氏春秋·察今》有“法随时而变”之论,《史记·商君列传》有“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之论,陆贾《新语》有“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之论,其中关键字眼,是变、易、移、万变、不同礼、不同法、不法古等等。
王夫之《读通鉴论》卷五《成帝》云:“事随势迁,而法必变。”王夫之《读通鉴论》卷二一《高宗》云:“法弊而必更,不可复矣。”“法无有不得者也,亦无有不失者也。”王夫之《宋论》卷十五《恭宗端宗祥兴帝》云:“时异而势异,势异而理亦异矣。”王夫之《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第十二章》云:“洪荒无揖让之道,唐虞无吊伐之道,汉唐无今日之道,则今日无他年之道者多矣。”上述言论之关键字眼,是必变、不可复、事异、无今日、无他年等等。
以上所有言论,均指向“通变”,而“通变”之根本,即所谓“返本开新”。“返本”与“开新”是一体之两面:无“返本”之“开新”,“新”将不活;无“开新”之“返本”,“本”将不存。“返本”与“开新”是不可须臾分离的。所以中华祖先“重本”,同时亦“重新”,讲“新”,同时又讲“本”。这是“四书”、“五经”之核心理念,亦是中华其他各家之核心理念。“变”即含“返本”与“开新”两义:“变”必有所“本”,“变”必有所“新”。所以“易学”及全体“中华文化”,不断地讲“本”,又不断地讲“新”。只有在“本”与“新”之双重变奏中,才能摆脱“穷”之境地,才能进入“通”之道路,最终实现“久”之目标。
三 、达成 “可久可大可新 ”之不同路径
儒家以“德修”或“修性”为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如孟子云:“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又如司马光曰:“积金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读;不如积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长久之计。”儒家心目中“可久可大可新”之道,主要就是“积德”。
释家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是以“智修”或“修心”为主。此处所谓“智”,实含“智”与“慧”两层,“智”相当于欧西知识论所谓“感性”、“知性”、“理性”三分法中之“理性”的层次;“慧”则是在“理性”之外、之上的层次,与欧西所谓“灵感”相近。欧西哲人虽讲“灵感”,然一般视其为“非正常状态”。如柏拉图《伊安篇》就视“灵感”为“非清醒”,为“迷狂”,以为“迷狂”与诗人本身一样,并不值得称道。
中华释家反之,始终秉持“灵感高于理性”之原则,不仅认“灵感”为“正常状态”,且认为是“高级状态”。《六祖坛经·忏悔品》云:“智如日,慧如月,智慧常明。”认定“智”高于“俗”,“慧”高于“智”。“慧”就是“灵感”,“灵修”就是“灵感之修炼”。修成就是“开悟”,修不成就只是“暂与小”,就只能止步于“小乘”。
道教达成“可久可大可新”之路径,则以“体修”或“修命”为主。道教讲“性命双修”,性者善也,命者身也,实际就是善、身双修。道教讲“积德行善”,实际就是“德修”,与儒家路径相同,但归宿不同:道教只视“德修”为达成“体修”之手段或途径。“性命双修”中,北宋道士张伯端代表南宗,主张先修命后修性;王重阳所创全真道代表北宗,受禅宗修行方法之影响,主张先修性后修命。然两派均以“身修”为最终归依,先命后性,只为“长生不死”,先性后命,亦只为“长生不死”。故道教之路径,终归是以“体修”、“身修”、“命修”为主的。至于“积德行善”一途,著者以为只是“辅修”、“辅路”。葛洪《抱朴子内篇·对俗》云:“人欲地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又云:“积善事未满,虽服仙药,亦无益也。”有强调“修性”“修德”之倾向,但只适用于“极端”状态。
“可新”之“通变”方面。《管子·重令》云:“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管子·正世》云:“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随时而变,因俗而动。”《管子·侈靡》云:“化变者也,天地之极也。”上述言论之关键字眼,是反、变、化、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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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化”有“道德”之一面,但并非仅为“道德文化”。倡导“道德文化”者,以儒家为主。儒家之外,又有释家,倡导“智慧文化”;尚有道家与道教,倡导“身体文化”。且此处所谓“道德”、“智慧”、“身体”,又仅为路径,非为目标,仅为手段,非为理想。儒、释、道三家有共同之目标,曰“可久可大可新”,有共同之理想,曰“可久可大可新”。“可久可大可新”乃为“中华文化”各家各派之共同追求。
1)施肥时间。一般为3月、6月两次。①3月份追肥(萌芽前追肥)。一般在3月份土壤解冻后追肥,以促进果树萌芽、开花,提高坐果率,促进新梢生长。这次追肥氮、磷、钾各占20%、20%、30%。具体施肥量为亩施尿素10.4 kg、过磷酸钙24 kg、硫酸钾13 kg。②6月份追肥(果实膨大期追肥)。早熟品种于6月中旬,中熟、晚熟品种于6月下旬施入。这次追肥主要是增加单果质量和糖分含量,促进着色,提高硬度。追肥以氮和钾为主,分别占总施肥量的20%、50%。具体用量为亩施尿素10.4 kg、硫酸钾21.5 kg。
各家各派之别,只是路径之别,非为目标、理想之别。儒家主“修性”,释家主“修心”,道家与道教主“修命”,中华文化实是“修性”、“修心”、“修命”三修合一之文化。路径不同,乃“术”不同;目标、理想相同,乃“道”相同。“中华文化”即此“道同而术异”之文化体系,非仅为“道德文化”也。仅视“中华文化”为“道德文化”,不仅是片面的,且是对“中华文化”之贬低与损毁,应予纠正。
①②③④⑤⑥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贺麟、王太庆中译本第1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第125、132、119~120、122、123、126页。
⑦托尔斯泰:《给一个中国人的信》,《列夫·托尔斯泰文集》第15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第519~529页。
(3)除了对涉密计算机的使用时间和所有文件的新建、删除、修改、打印等操作记录进行监控外,还要对使用者、用户、计算机、权限进行审计。
⑧余英时:《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60~177页。
⑨⑩严复:《论世变之亟》及《原强修订稿》,王栻主编《严复集》第一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3、31页。
辜鸿铭:《东西文明异同论》下册,《辜鸿铭文集》,黄兴涛编译,海口:海南出版社,1996年,第305、307页。
陈独秀:《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独秀文存》,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7~31页。
加籍华人梁鹤年教授以“独真”“唯我”为两大“西方文明的文化基因”,今采之。请参其书《西方文明的文化基因》,北京:三联书店,2014版。
慈怡主编:《佛光大辞典》第1册,台北:台湾佛光山出版社,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89年,第865、659、858页。
《大正藏》第廿五册,石家庄:河北省佛教协会印行,2005年,第86页。
孔颖达疏:《左传·昭公三十二年》,阮元:《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第2128页。
证法5 (构造辅助圆法)如图7,以点E为圆心,EB为半径作⊙E,作EF⊥OC,垂足为F,连接OB,则四边形OAEF是矩形.因而AE=OF.由EB′=EB,知⊙E过点B′.由矩形OABC的轴对称性,有∠BAC=∠BOB′.
《周易·系辞上》,阮元:《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第83、82页。
《周易·系辞下》,阮元:《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第86页。
孔颖达:《周易正义》,阮元:《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第52页。
王夫之:《读通鉴论》,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105~106、625页。
太阳亮堂堂地升了起来,这一早晨,他一直在绊绊跌跌地,朝着光辉的海洋上的那条船走。天气好极了。这是高纬度地方的那种短暂的晚秋。它可能连续一个星期。也许明后天就会结束。
王夫之:《宋论》,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260页。
王夫之:《周易外传》,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203页。
中图分类号 B 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114X (2019)02-0057-08
* 本文系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西哲学比较研究史论”(项目号15ZXA 00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中华比较哲学史论”(项目号16BZX 035)、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项目“化西文献编纂及研究”(中宣办发[2015]49号)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 张耀南,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 100191
[责任编辑 刘慧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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