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党解散后的日本政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政局论文,日本论文,新进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新年伊始,罕见的暴风雪突然光顾日本列岛,导致大雪封路,交通中断,飞机和列车时刻表全部打乱。但是,与自然界这场风暴相比,从去年岁末起席卷了东京永田町的政治风暴似乎来得更猛烈,也更具破坏性。
新进党解散:“杀手”就是小泽一郎
日本政坛的这场风暴是由去年12月27日最大在野党新进党的解散揭开序幕的。埋葬新进党的是10天前刚在党首选举中击败其对手,再次连任新进党党首的小泽一郎。
在近年来日本政局的跌宕起伏中,小泽一郎可以说是一个翻云覆雨,纵横捭阖的“幕后军师”。他曾经是自民党最大派系竹下派会长金丸信的亲信,连任三届自民党干事长,1991年10月,宫泽喜一、渡边美智雄和三冢博争当自民党总裁。为了争取最大派系竹下派的支持,三位年逾花甲的资深政治家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到竹下派据点接受49岁的小泽一郎“面试”。这是小泽一郎最得意的一段经历。
和金丸信一样,小泽一郎在相当长时间内一直把建立欧美式的“两大保守政党制”奉为信条。1993年8月, 自民党发生了最大的一次分裂,其始作俑者就是小泽一郎。此举结束了自民党长达38年的单独执政历史。小泽一郎先是从自民党内拉出了六七十名议员,拥立日本新党领袖细川出任七党一派联合政权的首相,以后又捧出羽田孜掌印挂帅。1994年12月10日,在小泽一郎撮合下,9个党派的214名议员在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合唱声中组成了新进党,俨然摆出一付向自民党夺权的态势。1995年底,他索性从幕后走到前台,出任新进党党首,和随后出任首相的桥本龙太郎唱起了对手戏。
小泽一郎作风泼辣,观点鲜明,是日本政坛少有的战略家之一。但是,他刚愎自用、不择手段的政治手腕不仅令昔日的对手恨之入骨,也一再得罪其新盟友。特别是小泽一郎在安全保障问题上的强硬主张使得新进党内来自其他政党的伙伴不得不对他侧目相视。前首相羽田孜、细川护熙等人先后脱离新进党另立“太阳党”和“从五开始”党等小山头与其分庭抗礼,在不到3年时间里,新进党“流失”的议员有40多人。 自从1996年10月的大选失利后。小泽一郎放弃了建立“两大保守政党制度”的努力,开始热衷于与自民党内一部分保守派议员搞所谓的“保守联合”,导致新进党内的对立与分歧日益加深。 小泽一郎在去年12 月18日举行的党首选举中以微弱多数击败了向他挑战的前总务厅长官鹿野道彦及其支持者。但他很清楚新进党内的反对势力将日益坐大,与其磕磕碰碰,绊手绊脚,还不如另辟蹊径,从头开始。于是,他便一脚踢开昔日的盟友,在一片反对声浪中给新进党开出了“死亡通知书”。
《日本经济新闻》在评论新进党解散的一篇文章中把小泽一郎与戈尔巴乔夫相提并论。就“改革家”这一点而言,两人确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是,小泽一郎与戈尔巴乔夫最大的不同点是,戈尔巴乔夫解散苏联共产党亦即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的终结,而小泽一郎解散新进党虽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却具有“以退为进”的意义,即打破日本政坛“一潭死水”的局面,争取在新一轮的分化改组中建立更有利于保守势力的政治平衡。
聚散离合:“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
人们对新进党的日益没落早有预感,但谁也没有想到它这么快便寿终正寝。小泽一郎精心策划的这场闹剧使日本政坛一下子呈现出纷繁复杂、扑朔迷离的局面。
由于新进党的解散,日本政坛突然出现了六七个陌生的新面孔。
小泽一郎解散新进党后,立即着手组建新的保守政党“自由党”。凡希望加入“自由党”的议员,在填写“党员登记表”的同时,还必须在一份表明自己拥护小泽一郎所制定的《重新构筑日本宣言》的“宣誓书”上签名。小泽一郎宣布,他将在“新保守主义的旗帜下”把“自由党”变成一个“战斗的政策集团”。观察家们原先估计小泽一郎麾下至少能纠集80人至100来人。小泽一郎也踌躇满志地声称,只要有100名思想观点完全一致的议员,就可以推动众议院,进而改变日本政局。但最终追随小泽一郎的只有54人。其中,众议员仅42人,小泽一郎从第二大党的党首一下子沦落为三四流政党的头目。这也许是他始料未及的。
新进党内的反小泽势力以及原公明党、民社党的议员也不甘落后,纷纷组建新党,共同瓜分新进党的政治资金。鹿野道彦拉出了10来人成立了“国民之声”党;前厚生大臣小泽辰男和小泽一郎分道扬镳,成立了以他为首的“改革俱乐部”;原公明党众议员成立了“和平新党”;而原公明党参议员则打出了“黎明俱乐部”的旗号;原民社党议员组成了“友爱新党”……。这些新党的名称都是仓促中随手拈来的,不要说一般国民记不全这许多新政党拗口的名称,就连资深的政治家们也时常张冠李戴。公明党代表藤井富雄前往“友爱新党”成立大会致贺辞时,一开口便把“友爱新党”说成是“公明新党”,引起了全堂哄堂大笑。
由于新进党的解散,前年9 月成立的“民主党”一跃成为最大的在野党。但是,它在众议院只有52席,难以有大的作为。好在“民主党”和从新进党分裂出来的许多小党在反自民党、反自由党方面有较多的共同语言,于是便有合纵连衡的新举措。1月6日,“民主党”、“太阳党”、“友爱新党”、“国民之声”党、“从五开始”党和“民主改革联盟”决定在众议院成立统一会派。会派的名称是从各党派名称中各取一个词,叫做“民主太阳友爱国民联盟”,简称“民友联”。“民友联”在众议院拥有99名议员,是仅次于自民党的第二大政党集团。差不多同一时间,“和平新党”和“改革俱乐部”也达成了在国会内结盟的协议。但是,鉴于各党的政治主张不尽相同,统一会派内各种委员会的召集人采取轮流坐庄的办法,所以,“民友联”也好,“和平·改革”也好充其量只是一种松散的政治联合或者说是“选举互助会”而已。
近年来,日本国民对现有政党和现有政治家的不信任感日益蔓延,新进党的解散更助长了这种倾向。议员们动不动改变党籍,新政党的名字刚刚被人们接受,却已成为历史。难怪,日本的传播媒介在调查选民支持哪一政党时,回答谁也不支持的比率越来越高,就是几十年一贯支持某一政党的所谓“铁票”也大量流失。善于制造新词汇的记者们因此发明了一个新名词:“政治空洞化”。
“桥本丸”驶入危险水域
新进党成立后,一直是自民党的最大挑战者。如今,这个竞争对手不战自垮,分裂为众多小党。这似乎让自民党白捡了个大便宜。有人因此断言自民党将长期垄断日本政坛。这种说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就桥本本人而言,到1月26日,他任首相的日子已分别超过鸠山一郎(745天)、三木武夫(747天),成为战后第九位任期最长的首相。但是, 桥本内阁目前正面临一系列严峻挑战,这些问题的处理稍有不慎,“桥本丸”就有翻船的危险。而小泽一郎正在寻找机会,试图再次分裂自民党。
对桥本内阁来说,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在推进行政改革、财政结构改革的同时刺激经济和稳定金融。
去年岁末,山一证券、北海道拓殖银行等相继倒闭,东京股票价格跌破15000大关,日元汇率更是一泻千里……, 所有这一切严重动摇了人们对日本经济的信心。日本政府决定拿出30万亿日元稳定金融系统,并打算在1998年度特别减税2万亿日元以刺激经济。为此, 将要在本届国会通过相关的补充预算案和1998年度的预算案。1月12日, 桥本在第142届国会开幕的第一天, 异乎寻常地用一篇有关金融对策问题的报告代替了例行的施政演说。然而,他这篇报告却遭到在野党的猛烈抨击。“民友联”在国会质疑时要求政府永久性地减税6万亿日元; “和平新党”和“自由党”则异口同声地断言桥本首相的经济政策失误导致1997年日本经济的停滞不前,要求桥本内阁全体辞职。国会质疑从一开始就处于朝野势力激烈对抗的状态,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道,以致自民党领导人惊呼:“桥本丸”正在“驶入危险水域”。
本来,自民党在众议院已经拥有超过半数的259席, 可以否决在野党提出的任何不信任案。问题是自民党本身的对立和分歧也有日益扩大之势。自民党干事长加藤弘一为首的主流派依然主张维持和社民党、先驱新党的执政联盟,而以前官房长官娓山静六为代表的保守势力则一直持激烈反对的立场。娓山还批评自民党领导层过于重视旨在逐年削减发行赤字国债的财政结构改革,主张应以刺激经济为当务之急。娓山静六向桥本游说发行10万亿日元的新型国债,并威胁如不予考虑的话他将发起“超党派的议员联盟”使之付诸实现。说白了,就是要和小泽一郎一起干。而小泽一郎拼凑“自由党”的最终目标还是要和自民党内的保守势力结成政策联盟,问鼎最高权力。用日本报纸的比喻来说,小泽一郎是要把自己作为一枚射向自民党的“导弹”,策划再次分裂自民党,成立由“自由党”和自民党内保守派组成的“救国内阁”。这可以说是他拿自己政治生命所作的最大“赌博”,但也可能是导致日本政坛新一轮震荡的导火线。
桥本首相处于两难境地,要是坚持财政结构改革,在减税和扩大发行国债问题上持谨慎态度的话,目前的经济停滞不前的局面可能会延续相当长一段时间,而如果大幅度增发赤字国债来刺激经济,又会加剧政府的债台高筑,而且势必会被指责为政府背弃诺言。今年3月31日, 本财政年度结束之前各大企业都将进行决算,届时很可能有一些大企业因资金周转不灵被迫倒闭,促使东京股市出现新的下跌狂潮。到这一地步的的话,不仅是在野党会联合追究桥本内阁的责任,就是自民党内部也会有人乘机“投石下井”,给桥本制造难堪。有不少观察家提出,桥本内阁在3月份将会遭遇一场有可能导致“船翻人亡”的内阁危机。
退一步说,即使桥本拿出刺激经济的灵丹妙方,躲过了“3 月危机”,他仍然会面临一大堆难题。国会在通过1998年度预算后还将审议桥本提出的行政改革方案,把现有“一府二十一省厅”缩编为“一府十一省厅”,这不能不在官僚和“族议员”中引起强烈震荡;有关新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在国会内也是朝野政党激烈角逐的话题,目前和自民党勉强保持执政联盟的社民党、先驱新党可能会找借口和自民党分道扬镳;而在野党追究自民党政调会长山崎拓和新井将敬分别接受大公司非法政治捐款的问题也将是令桥本头疼不已的一大难题。一系列的民意调查表明,桥本内阁的支持率目前已下降到30%的历史最低水平。虽然这一水准比起竹下内阁、宫泽内阁后期的10%要高,但历史经验表明,内阁的支持率一旦跌破20%的“警戒线”,距离内阁总辞职或政权更迭也就为期不远了。
席卷日本列岛的那场大自然的风暴刮了一星期多便平息了。但是,在永田町的政治风暴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桥本丸”在充满暗礁和冰峰的危险水域蹒跚前行,究竟能支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