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历史中--解读革命时期孙瑜学者的游记_汪曾祺论文

生活在历史中--解读革命时期孙瑜学者的游记_汪曾祺论文

活在历史之中——读孙郁《革命时代的士大夫:汪曾祺闲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的士论文,大夫论文,时代论文,历史论文,汪曾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大概是在前年,我准备写一篇当代作家徐小斌的评论文章。有一日在《当代文学研究》上读到全文转载的《另类存在与一种精神面对》①一文,惊艳不已,随即打消了自己的写作计划,因为我觉得,那篇文章几乎是一种覆盖性的研究,再写,不过是续貂之作。后来我见到徐小斌,她也认为那是关于她的最好的批评文章之一。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孙郁。过了不久,我又在他的《写作的叛徒》一书中读到一篇关于路遥的短文,更是吃了一惊,因为我自己曾经写过几篇路遥的研究文章,自以为对路遥还是颇有了解,但孙郁的文章不同于流俗,他将自己的生命体验投射到路遥的作品中,用互文式的阅读逼进了路遥的内部精神空间:“路遥虽然不像贾平凹那么神异,在笔触里缺少古风,但他深味命运悲剧,能够捕捉到左右人生命的背后的因素。他看到了人的无力感,其实也就是奴隶态。……路遥对人间的歧视深恶痛绝,尽管只能在哀怨的层面讨论问题,但精神暗含的信息之多,在当时是少见的。”②在一篇短短的文章中,他提出了被流行的研究范式所忽视的命题。

       这些文章在孙郁或许不过是牛刀小试,毕竟,一个以研究鲁迅和周作人为志业的学者,顺着现代的高度和脉络向前张望,沉疴与病症往往一目了然。所要做到的,不过是如何言说的问题。而孙郁最让我惊讶的地方却也正好在此,现代和个人修养提供给他的不仅仅是洞察的视角,更有一种文体家的自觉。法国学者博蒂代将文学批评分为自发的批评、职业的批评和大师的批评。自发的批评大概指书评或者媒体批评,长处在于及时迅速。职业批评大概指的是学院派批评,长于考据和学理,而短于感性和理解。大师的批评则指的是一种如夏多布里昂所谓的“寻美的批评”,要求的是“两个意识的相遇”,理解斯人斯文并对艺术创造力保持有深刻的同情。博蒂代的“大师批评”特指伟大作家所撰写的批评文字,比如雨果、波德莱尔等人。一般人当然不敢自比“大师”,因此让·斯塔罗比斯基提出了“理想批评”的形态,即,教授冒着风险撰写散文随笔。所谓“冒着风险”是指,敢于突破学院的教条和规范,以大师般的“审美同情”去理解作品,并有着独特的文体风格。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孙郁的批评在总体上近乎一种“理想批评”。阅读孙郁的文字,在叹服之余每每让我大惑不解,这些文字的脉络究竟从何而来?对于我这样长期接受学院训练的人来说,孙郁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他者。他自立于体系和理论之外——这些体系和理论往往被看作是不言自明的存在——他有一副独特的笔墨和笔法,具有强烈的辨识度,在千人一面的学术文章中,孙郁的文章大概属于那种“第一眼的情人”,过目不忘,并念念于心。

       “50后”生人,属于我的父辈,他们的历史往往大同小异,如果要寻找不同,大概只能在生命内在的经验上予以区别。可惜的是,那一代人因为被宏大的历史叙述所裹挟,往往对于生命本真的体验缺乏深入的体察,虽然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启蒙思潮中追思个人,却又总是不够彻底。在审美和经验上,粗糙的时候居多。孙郁是一代人中的“异数”,他以鲁迅、周作人等现代巨匠为研究对象,当然无法绕过时代和社会规限的命题,这些命题大部分属于宏大的叙述,如20世纪,如革命,如社会解放等等,但孙郁采用的是一种高度内在化的处理方式,时势和命运被转化为审美的观照,又在灵魂的层面进行着贴近的对话,这种为文为思之道,总让我想起一些日本的学者,最著名的如竹内好,他追问“亚洲作为方法”这类哲学思想的大命题,进入的方式却是个我在转折时代的人生经验。他论鲁迅强调“回心”一说,也是以个体鲁迅为本位,在这些方面,孙郁与他有很大的相通。

       曾有学生在课堂问我:“什么是文章之道?”他的意思是如何写出好文章,有没有什么方法和规则。我笑答:“可去求教于孙郁教授。”这位学生究竟有没有去求教于孙郁,我不知道。但即使去了,估计也问不出太多答案。因为在孙郁的文章和思考中,其实高度内在化了一群人,也就是说在孙郁的背后,其实有一个文脉,这个文脉悠远而绵长,带着某种历史的回响。在文字的背后,是厚实的积淀。他身上折射着现代的许多侧面,鲁迅、周作人、胡适、废名、沈从文、汪曾祺,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成全并丰富着他的“个我”。在最近出版的新著《革命时代的士大夫:汪曾祺闲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版。以下引文凡出自该著均只标注页码)中,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出这一文脉的发生、撒播、互动和传承。这本书集中了孙郁对现代文脉的梳理和思考,而汪曾祺,恰好是借以言说的最佳对象。孙郁说: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坛如果没有汪曾祺的存在,将大为逊色。我在他那里读出了废名、沈从文以来的文学传统。汉语的个体感觉在他那里精妙的呈现着。那时候的青年喜欢创新,可是他们的问题都有些生硬,让人觉得不那么自在。汪先生的作品不是这样,一读就觉出很中国的样子,而且那么成熟,简直是我们躯体的一部分。我也正是通过他的小说,发现了现代以来文化遗失部分的复苏。(第4页)

       这遗失的文化部分究竟是什么?这正是孙郁潜在的问题意识。从结构上看,这本书不仅仅是汪曾祺的个人传记,而是借用传记体的形式,以批评的笔法,将汪曾祺与整个现代文学的历史进行相互的勾连:“我只是想通过汪曾祺,来写一群人。”孙郁在“后记”中如是说。这一群人包括“沈从文、闻一多、朱自清、浦江清、朱德熙、李健吾、黄裳、黄永玉、赵树理、老舍、邵燕祥、林斤澜、贾平凹、张爱玲”(“后记”)。这些人,有的与汪曾祺血脉相连并已经成为文坛共识,比如沈从文,他们的师承关系被视作是现代文脉氤氲不灭的标志,“汪曾祺从自己的老师身上学到的,大概是爱意的挥洒、友善的倾诉。这是京派文学的精神”(第32页)。有些人则和汪曾祺的关系并非那么密切,比如学者浦江青,这是孙郁独到的发现,他在汪曾祺的一篇文章《关于八仙》中嗅出了浦江青的痕迹。虽然没有直接的材料证明汪曾祺受到过这位学者明确的影响,但孙郁更关心的是另外一面,那就是任何新鲜的面孔,背后都有其历史的缘由和根据。在浦江青和汪曾祺之间,孙郁看到了民俗学、文体感以及中国传统文人随笔的延续:“周作人式的小品要有智慧才行,浦江青的文字是逻辑与诗的,都不好学。汪曾祺得其一点,点染成片,遂成大势,但一面也弱化了思想。不及周氏多致,也无浦氏深厚。却不能不承认汪曾祺兼得前人的神采,自成一路,中断的传统在他这里衔接上了。”(第58页)我读研期间在课堂上讨论过汪曾祺的《受戒》,当时的博士生钱振文提交了一篇论文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赏。他将《受戒》放在80年代的语境中,从“去革命化”的角度讨论其“新颖”之处③。孙郁的研究进一步提醒了我们,汪曾祺关涉的不仅仅是“平行”的文学社会学问题,更是一个“纵深的”现代文化——甚至不仅仅是现代文化,而是可以追溯到晚明文学的中国传统复苏的问题。“所以,汪曾祺在八十年代的横空出世,不是空穴来风。”岂止不是空穴来风,这更是一种强大的文脉在蛰伏后的必然爆发。可惜的是,即使在今天,对于汪曾祺的理解也仅仅停留在其作为一个独创性作家的层面,而忽视了其背后的“整体文化重构”的问题。孙郁则发现了这一点:

       现代意义的长篇作品,与古典的章回小说,是不一样的。阅读《子夜》、《家》、《饥饿的郭素娥》、《围城》,调式已完全不同于《红楼梦》、《儒林外史》,连叙述方式,都颇类似于域外的作品,所谓新文学的特质,就在于这叙述方式的转变,和审美格调的变迁。新文学的作家们,已不满足于曹雪芹、吴敬梓式的模式,他们学习巴尔扎克、模仿托尔斯泰,渐渐地扬弃着古小说的韵致,连语体,也变得格外欧化了。到了柳青、浩然、王蒙、乃至余华、莫言、王安忆这几代人那里,古典的东西已越来越远,汉民族的生活底蕴的表达方式,和旧小说已有了本质的区别。这场叙事的变革,给我们带来了现代的观念,和某些人本的意识,那劳绩的伟大,世人早已认识到了。但一个残酷的事实是,至少在长篇小说文本里,可反复阅读的经典不多,几乎没有一本如同《呐喊》、《彷徨》那样百读不厌的佳作。

       我觉得,近九十年间的长篇写作,在文体上出现了问题。除了钱钟书、贾平凹等少数作家注意到了此点外,大家都被一种虚幻的写作理想蒙骗了。用西方的模式展示东方人的生活,有一个转化的问题。

       多年前阅读汪曾祺的《大淖记事》、《受戒》时,我曾暗暗地想,如果我们的长篇著述里,也有这类的文本,有一种透明的话语,这话语是一道历史的投影,或一个民族叙述智慧的合力,那该多好!④

       这是一种综合性和整体性的观照,有文学史家的洞若观火。大批评家布鲁姆几乎在他全部的批评中,都以莎士比亚为代表的所谓“西方正典”作为参照系,即使是评论一个现代的短篇小说家如奥康纳,他也会从中找到“伟大传统”的延续和变种。这是文学的“道统”,有着几乎永恒不变的魅力。但是我们何曾如此尊重我们的伟大传统?我们谈论得更多的,也许是巴尔扎克、托尔斯泰、马尔克斯、卡夫卡,谈论这些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如果我们仅仅谈论这些,我们或许就真的遗失了文化中最有魅力的那一部分,也许就陷入了孙郁所谓的“虚幻的写作理想”而不自知。这是他的忧思,在汪曾祺的身上,他看到了残存的希望,民俗、志怪、聊斋、小品、拍曲、梨园,甚至吃食、风流,这些不仅是人性的本然,更是一种文化的呈现方式。但在今天,似乎已经音尘断绝。

       中国文人与历史现实的关系,一言难以穷尽。儒家讲“入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道家讲“逍遥游”,“绝圣弃智”。各有各的说道。“穷”与“达”,“逍遥”与“拯救”,在历史中轮回般地上演。“五四”那一代人,接受新的思想,如青年鲁迅,相信尼采的强力意志,又做摩罗诗力说。为的是从沉郁的历史中找到有光的缝隙,但他仍然不免于绝望,在魏碑古文间看到了自己的一身鬼气。中国的士人有逃逸的传统,或许是因为中国的历史过于惨烈,从来就没有太平的时代,有足够的时间来滋养个体和精神的成长。这逃逸最后也就成了一种文化的基因,构成了士大夫最重要的传统。汪曾祺的一生,与峻切的现代变革联系在一起,从1920年到1997年,一生横贯数个时代,他与历史,构成了不止于逃逸的复杂关联,孙郁特别注意到了他的“活法”:

       反抗的路,在他看来不行,他天生就没有这样的胆量。完全被卷入洪流中,也不好,是违背自己的良知的。剩下的路,是儒家的所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如此而已。

       左翼文人的激越和刚烈被他拒绝了,自由主义者的惆怅也被他扬弃了。他回到了“五四”之前的读书人的状态。这就有种古朴的意识,很中国,也很士大夫了。

       汪曾祺的活法,是活在世俗里,而不超离世俗,因为他觉得,平和可以进入自由的天地。人只有宁静地沉到历史与人性的海里,才能够看到真的自我,何必去沾染血迹呢?(第137页)

       何必去沾染血迹?这不免让人想到加缪式的哲学,他说,无论如何不可杀人,不可以神圣的名义杀人,也不可以激情杀人。汪曾祺经历的时代,是杀人作为日常并被景观化的时代。汪曾祺不敢杀人,甚至不愿去做“杀人”的看客。但他也没有鲁迅那样的勇气,去谴责那些杀人者和围观者。他寻找的是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如他的老师沈从文那样,去找爱与美的存在,去书写人性温存和质朴的东西。但很显然,“真的自我”无法通过简单的“逃逸”来完成。这是汪曾祺的矛盾,其实也是人类作为“此在”的局限,人只能是活在“历史”和“局势”中的人。汪曾祺只有通过不停地对话——无论是外在的对话还是内在的对话——才能真正找到那条安置命运的通路。在这其中,我特别有兴趣的是汪曾祺与赵树理之间的交集。孙郁敏感地意识到了汪曾祺与赵树理之间存在着重要的关联。通过《说说唱唱》这个杂志,汪曾祺与赵树理——一个身份来历、写作趣味与其完全异质的人——相遇了。

       我以前读过北京师范大学赵勇教授的一篇文章《汪曾祺喜不喜欢赵树理》⑤,觉得有趣。这个疑问勾出了文学史的话题:汪曾祺除了承续沈从文和京派的传统,他的写作资源还有没有另类的所在?如果没有这种存在,作为“样板戏”最好的编剧的汪曾祺又是如何“横空出世”的?孙郁详细地阐述了这中间的微妙:

       与赵树理共事,则打开了他审美的另一扇大门,他对这个土生土长的作家颇为佩服,在小说笔法、学识、为人方面,开悟很多。

       赵树理乃民间智慧和传统文化的有趣的嫁接者,旧的读书人的毛病殊少,传统文化精妙的因素却在他身上延伸。赵树理这样的人物,在汪曾祺看来是一个奇迹,因为有泥土气,又有新的创新的理念,遂远离了士大夫的窠臼,一身新时代的气象。这在汪曾祺看来不妨是一种选择。在易代之际,有此气象者,唯老舍、赵树理两人而已。(第115页)

       孙郁的这一判断极有价值。这不仅仅是回答了赵勇教授有趣的提问,也不仅仅是增加了对汪曾祺写作资源丰富性的理解。更重要的是,他在无意中解释了一个问题,在转折的时代,作家如何调整自己的姿态,通过新的对话来进行有创造力的写作。一个基本的事实是,在1949年以后,大部分在现代颇有建树的作家的写作都难以为继,这个名单可以列得很长:巴金、茅盾、郭沫若、沈从文、路翎、丁玲、曹禺等等。唯独老舍和赵树理却开辟了新的高峰,《茶馆》、《龙须沟》和《三里湾》成为新的经典,见证了一个并不贫瘠的文学时代。这其中的缘由何在?很明显,将创造力的丧失全部归因于政治上的禁忌和压迫,不但简单,也不符合事实。孙郁通过汪曾祺与赵树理提醒了我们,造就“新我”最有效的途径,不过是不屈不挠地与历史和时势进行对话。这对我们当下的许多写作,也有着可供借鉴的意义。

       汪曾祺无法逃离他的历史。或者他其实也智慧地意识到了,怎么可能逃离呢?只有活在历史之中,并不停地与之对话,或许才是最好的出路吧。他与历史最戏剧性的遭遇大概就是参与“样板戏”的创作。一个对“革命”敬而远之,只想在时代的风暴中守护个我的本真的人,却被拖曳进时代最强大的漩涡中,成为重要的参与者与书写者,这是何等的反讽?孙郁注意到了汪曾祺暧昧的态度:

       有过“革命经验”的汪曾祺,其心态就有点不同,他是欢迎改革的,觉得京剧要有点新样子。这正如文言文可以掺进去口语,渐成白话,这样的变化不是不可能;可是另外一方面,新式的京剧是怎样的形态,他并不知道。在新旧之间,他温和地倾向于前者,所有对后来的选择,也有不情愿中的情愿。(第142页)

       孙郁相信这里面并没有太多政治的东西,也没有投机的成分,更多的是一个作家对于艺术探索的热情,我也觉得这可能是更本真的东西,对于汪曾祺来说,“对政治既不是老练,也不是圆滑”。唯独对于艺术,却有着敏锐的把握能力:

       有趣的是,到了汪曾祺那里,血与火的激烈场景,在他的笔下却变得轻松好玩了。他必须按照党的标准来写自己的文章,一些地方的写作也有点战战兢兢,但其间也留下了自己的空间,比如在唱词的设计上,趣味性就强些。

       《沙家浜》后来值得一看,大概和他残留的那点趣味有关,否则,作品必然还呆在八股的套路中。(第145页)

       这是汪曾祺的悲剧还是一个时代的喜剧?汪曾祺或许也未曾将此太当一回事。可这却是时代的症候性所在。“那些最漂亮的革命作品,恰是一些不革命甚至远离革命的人写出来的。”孙郁认为,“这造成了一种悖谬”(第148页)。反讽和悖谬是有的,这是那个时代的一种底色。但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却也是一种“张力”之所在。试想,如果汪曾祺就是一个晚明式的文人,在一片风轻云淡中说说自我的喜好和故乡的美食,那他还能成为今天我们热爱的汪曾祺吗?

       历史无法假设。汪曾祺的魅力恰好就在这样一种历史的张力之中——革命时代的士大夫。因为有了革命,士大夫才不至于那么腐朽而失去生命的活力激情;也因为有了士大夫,革命才不至于那么残酷而失去人性的温暖敦厚。这是一个时代的两翼,构成了中国现代史中多姿的存在。沈从文如此,汪曾祺如此,而他的忘年之交孙郁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代以来的革命,自然有必然的逻辑。是社会矛盾与历史合力的结果。看秦汉以来的历史,我们似乎摆脱不了这样的巨变,那也是潮流所致。但回望那个血色的年代,我个人的经历中快乐殊少,总是蒙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所以现在有谁歌颂“大跃进”和“文革”,我的内心总是不舒服的,那是因为自己做过奴隶。如果那样的革命是对的,我以为还是拒绝的好。(“后记”)

       这是肺腑之言,既是个体的反思,也是历史的总结。孙郁通过汪曾祺,看到了革命的复杂性,他不仅仅是在研究汪曾祺,也是将自我的历史和经验投射其上,通过汪曾祺与历史进行对话。“闲录”的背后,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深重。他试图重新启动与“古人对话的通道”,在历史虚无的地方找寻有价值的碎片,并抵抗鲁迅所谓的“革命,反革命,不革命。……革命,革革命,革革革命,革革……”(鲁迅《而已集·小杂感》)的可怕轮回。

       这种轮回可以被克服或者超越吗?——孙郁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轮回中有汪曾祺、孙郁这一类人的存在,似乎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注释:

       ①孙郁:《另类存在与一种精神面对——阅读徐小斌》,载《当代文学研究》2012年第4期。

       ②孙郁:《谈路遥》,《写作的叛徒》,海豚出版社2013年版。

       ③钱振文:《“另类”姿态和“另类效应”——以汪曾祺小说〈受戒〉为中心》,载《当代作家评论》2006年第2期。

       ④孙郁:《文体的隐秘》,载《当代作家评论》2001年第5期。

       ⑤赵勇:《汪曾祺喜不喜欢赵树理》,载《当代作家评论》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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