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亚太的经济合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合作论文,二十一世纪论文,亚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亚太世纪的到来,一方面为我们展现了一片光明前程,但另一方面,也为我们提出了一项伟大的历史任务,即本地区各国如何携起手来密切合作,成功地扮演好亚太世纪的主角。由此看来,我们面临的当务之急是研究各国关于未来亚太合作的基本战略和政策,寻求最佳的合作途径和方式。这里我们主要讨论各大国和国家集团的基本战略。
日本是最先提出太平洋地区经济合作问题的国家。最初日本的构想所涉及的范围仅限于亚洲地区,其战略意图是建立日本对本地区经济发展的主导地位,日本是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离开地区合作是不可想象的。而战后重建“大东亚共荣圈”是不现实的,因而有必要寻求新的合作方式。恰逢此时,有人把日本在亚洲的经济地位描绘成“雁行模式”,从而为日本的战略构想提供了理论依据。根据这一理论,以一种固定不变的国际垂直分工来确定日本在本地区经济中的领导地位。已故首相大平正芳曾把日本同亚洲的关系比作美国对中美和南美的关系、欧共体对非洲的关系。
但是鉴于自己的历史形象问题,日本不愿单独挑头,于是同澳大利亚共同承担了亚太经济合作的发起任务。
亚太合作的进程开始以后,始终存在着日、美争夺主导权的问题。尽管日美双方同意,合作进程应以东盟“为先导加以推进”,以防双方的争夺,但实际上,围绕这一问题一直存在着明争暗斗。然而,日本始终处于欲进不能欲退不忍的两难境地。如上所述,日本有充当地区主宰之意,但又不能理直气壮,这就为美国提供了机会。日本明知美国有觊觎亚太主导权的意图,但又不得不委屈求全。因为一方面,日美间仍有伙伴关系,在地区安全方面日本有求于美国;另一方面,为消除东盟等东亚国家对日本的戒心,适应其制衡心理,日本也不敢过份排斥美国。这也是日本在当前APEC的活动中呈现低姿态的根本原因。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日本听任美国摆布,也不意味着日本放弃了自己的战略目标。实际上,日本对美国的争夺攻势并非毫无阻挡,在一些有助于美国发挥主导作用的原则问题上,并没有让步。例如,日本始终反对美国关于建立类似欧共体那样的组织程度很高的经济集团,因为那种组织很容易受到美国的支配。
在未来的亚太区域合作中,日本的长远战略目标是十分明确的,即在APEC开放性合作框架内,以东亚为重点,以经济实力为后盾,以贸易、投资、技术转让、发展援助等为手段,以双边和多边的次地区合作为途径,最终建立起以日本为首的亚洲经济集团,从而形成欧、美、亚三分天下的世界经济格局。
在实现这一总目标过程中,日本将集中推行“一国两区”的合作战略。“一国”即加强同中国的合作,“两区”即东北亚次区域合作和东南亚的次区域合作。鉴于日美的经济摩擦还将持续下去,日本将主要的目光集中在“一国两区”。中国不仅是潜在的,而且也是现实的大市场。随着中国经济的增长,中日两国的合作将日益加强,日本不会轻易放过天时、地利、人和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东南亚是日本经济起飞、发展的生命线,也是构成日本经济“雁行模式”的主要地区,而且这里还有未完全开发的印度支那和缅甸。该地区可以吸纳大量的日本资金、技术;同时,为日本提供原料和劳动力。东北亚是日本的近邻,这里将形成许多小合作区,如环日本海合作区、环黄海合作区、图们江合作区等。总之,东北亚也是一个很有希望的经济增长区。日本这种向太平洋西岸新月形地带辐射性作用将把整个东亚连为一体,形成日本亚太区域合作的战略重点。
美国并不像日本那么早就注意到亚太的合作。传统上,它是一个大西洋国家。只是到了80年代初,日、澳大力推进亚太合作的时候,美国人才产生了“太平洋共同体意识”。进入了90年代以后,美国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亚太合作战略。1991年1月美国国务卿贝克的“扇形模式”为美国的亚太战略提供了理论依据。这一模式反映了美国主宰亚太的企图。
克林顿入主白宫之后,为美国关于亚太合作的战略注入了新的内容和动力。这时,美国在重视欧洲的同时把很大的注意力转向了亚洲,并且推行所谓“参与战略”,即参与发展最快、最富有活力的亚太地区的合作。体现这一战略的具体步骤是1993年克林顿提出“新太平洋共同体”的构想和积极倡导并主持的西雅图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这两件事反映了克林顿政府关于美国亚太合作的全部战略意图:一是为了振兴美国经济。美国经济虽已走出衰退,但回升乏力。美国同亚洲的贸易总额已高出同欧洲贸易总额的50%;美国的就业问题很大程度上寄希望于同亚洲的贸易,因此,美国不会放弃从这个最具活力的地区获取合作的好处。二是为了控制亚太合作的主导权。克林顿再三宣称搞西欧式的“共同体”主张就说明了这一点。他要把日本在东亚的影响纳入他的共同体框架,避免日本在东亚建立将美国排除在外的东亚区域性组织。同时,他的“共同体”概念中也包含有推行其共同价值观的因素,把亚太合作同美国主导下的亚太安全体系相挂钩。三是为了向欧洲联盟的排他主义施加压力,把“新太平洋共同体”作为施压的砝码。在西雅图会议上,克林顿声称,他要“优先考虑亚洲”,这是对欧洲地区主义发出的严重警告。
澳大利亚是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的主要发起国之一。它同日本积极推进亚太地区合作。澳最初的动机是显而易见的。澳属于英联邦国家,同英的经济联系紧密。但后来随着英加入欧共体,便逐步减弱了对英的依赖。而后,澳美的经济关系有所加强。然而不久,两国在贸易上的矛盾突出了,一是澳对美国的贸易逆差,二是美在农产品上的补贴使澳蒙受不少损失。随着北美保护主义的加强,澳将战略重点转向了亚洲。澳在倡导地区合作的过程中,最初的意图,一是为了分享东亚地区经济增长带来的好处,二是为了避免在世界经济区域化、集团化过程中由于偏居地球一隅而沦为孤儿的境地。与日本不同,澳没有谋求地区主宰的野心,但也不是没有想扮演重要角色的打算。最初,关于APEC排除美国和加拿大的构想就证明了这一点。今后澳大利亚的主要战略目标是除了在APEC中继续以主创者之一的身份积极发挥作用以外,将主要依托南太平洋论坛,立足东南亚,重点扩大同整个东亚的合作。不久前,澳外贸部发表了一项加强与亚洲国家经贸关系的报告,提出了一系列战略措施。这是实现其战略目标的重要步骤。
东盟是亚太地区唯一有重要意义的国家集团。东盟国家对亚太合作的最初反应是相当谨慎的。它们最大的担心是,第一,未来的地区合作组织会受到大国的控制;第二,它有可能冲淡甚至消化东盟的地位和作用。因此,后来东盟在加入亚太合作进程时始终坚持了两个原则:一是东盟必须在未来的合作中发挥中心作用;二是未来的合作机制必须是松散的、开放的和非排他性的,不能损害东盟的独立性。实践证明,东盟成功地利用了美日之间相互制衡的作用,实现了东盟在亚太合作中的特殊地位。1989年诞生的APEC就是在6(东盟6国)+6(日、美、澳、新、加、韩)的模式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每年轮流在东盟国家和其他六国举行部长会议,而且APEC的秘书处设在新加坡。这反映了东盟的突出地位。尽管如此,东盟并不打算,也不可能谋求对亚太合作的领导权,相反,对美国主宰亚太的欲望却抱有戒心。东盟成员马来西亚力倡组建东亚经济集团和会议(EAEG,EAEC)就是一个明显标志。由此看来,东盟未来的主要战略目标是在积极影响和推进亚太经济合作组织过程中,仍将优先重视东盟组织的自身建设:一方面将东盟逐步扩大到印度支那,另一方面积极推进东盟自由贸易区的计划。其次,东盟将努力加强同其他东亚地区的合作,如果北美的保护主义日益加强,并且东盟成员国之间能达成共识,建立东亚经济会议将会成为东盟追求的目标。
中国是一个地区性大国。任何亚太合作组织没有中国参加都是不完整的,这不仅是因为目前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势头,而且也由于它的广阔的市场潜力。中国与APEC成员国间的贸易占中国对外贸易的3/4。中国吸收的外资的4/5也来自APEC成员。中国是东亚经济充满活力的重要因素。中国一贯积极主张和支持地区的双边和多边合作。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中国未能成为地区合作组织的主创国。80年代后期,随着中国对外开放步伐的加快,特别是近年来,中国政府奉行了“面向世界、立足亚太、搞好周边”的对外方针,中国同亚太,尤其是同周边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迅速发展。目前为止,中国已同所有的亚洲国家建立和恢复了外交关系,同越南实现了关系正常化,同俄、蒙的关系也得到了发展,出现了中国同周边国家关系史上最好的时期,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加入了亚太合作进程并在其中积极发挥作用。
在亚太区域合作过程中,中国无意,也不具备任何条件去谋求领导地位。中国反对把APEC建成封闭的、机制化的经济集团,它反对该组织成为任何大国的工具。
中国的亚太合作战略可以描绘成“飞鹏战略”,其意是中国的亚太合作的态势酷似一只展翅飞向太平洋的大鹏鸟。以长江三角洲为中心的东部沿海地区是鸟头,它通过向内地延伸的长江、黄河以及被称为欧亚大陆桥的铁路干线带动大鹏的主要躯体。东北亚次区域合作和东南亚的次区域合作将构成大鹏的双翼。随着浦东开发区的建成,上海及长江三角洲地区的经济地位将继续上升。这里将成为中国对外经济联系主要桥梁,成为东亚地区又一个国际金融贸易中心。它将首先面向日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及亚太主要经济大国,以东部沿海地区为依托,带动中国中部地区加入亚太经济合作的大潮。在南北两个侧翼,中国将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次区域和小区域的经济合作上。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的各种经济圈、协作区、增长三角是构成合作的主要形式。在东南亚侧翼,中国将会推动“环南中国海经济协作圈”的形成。这个次区域合作将涵盖中国华南地区、港、台、澳、印支和东盟各国。在该次区域内包含了一些小区域合作圈,如富有成效的华南经济圈(包括广东、福建、海南、台湾、香港、澳门)和正在计划中的澜沧江——湄公河联合经济开发区(包括中国的云南、以及缅旬、老挝、柬埔寨、越南、泰国)。东北亚也是一个有合作潜力的次地区,包括中国东北、俄罗斯远东地区、蒙古、朝鲜、韩国、日本。目前中国正同有关各方探讨建立各种小区域经济圈,如环日本海经济圈、环黄海经济圈、环渤海经济圈,以及即将上马的图们江合作开发区。
根据上述对亚太各大国和国家集团的合作战略的分析,可以看出亚太地区的经济合作不同于任何其他地区的合作。亚太的地区一体化要比其他任何地区复杂得多和困难得多。概括起来,未来的亚太经济合作具有以下三个显著特点。
第一,只能建立一个开放的、松散的、灵活的合作机制。亚太地区的多样化特点决定了未来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不可能走欧共体的道路,建立一个封闭式的、高度机制化的经济集团。本地区既有发达国家,又有发展中国家;既有主权国家,又有地区经济体;既有东方文化,又有西方文化。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社会制度、意识形态不同,甚至迥然相异。这种纷纭复杂的多样性决定了亚太合作只能依照求同存异的原则寻求共同的经济利益,实现平等互利,而不可能推行共同的价值观,建立有较大约束力的“共同体”。在西雅图会议上,克林顿的亚太共同体计划遭到大多数东亚国家的抵制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另外,许多发展中国家基本上实行的是外向型发展战略,它们同亚太以外地区也有广泛的经济联系。它们不愿意因此而损害这种联系。同时,一些次地区的经济合作也不愿由于一个强大的权力机构的存在而受到干扰和损害。在这方面,东盟的表现尤为突出。由此看来,APEC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只能是一个协商式的论坛。其机构有可能不断健全,但其功能基本上是通过交流、沟通、协调和磋商,寻求成员国利益的结合点。
第二,合作的中心地区将集中在东亚。首先,东亚是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全世界都把注意力转向了东亚。目前,东亚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区,1992年,日本在亚洲的出口已占其出口总额的32%,超过了对美出口的29%。亚洲出口总额的43%是在本地区内进行的。东亚作为世界贸易中心的地位将继续上升。其次,东亚地区明显的阶梯式的经济结构和各种生产要素的高度互补性将会持久地促进本地区的合作。由此看来,东亚在整个亚太经济合作中处于中心地位是勿庸置疑的。一旦东亚经济一体化程度提高,它将决定整个亚太经济合作的方向。
第三,次区域和小区域合作的多样化、多层次将成为地区合作最有效、最主要的合作方式。从近期发展趋势来看,在整个亚太的全区域性的多边合作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的情况下,次区域和小区域的合作将是最可行最有实效的合作手段。这种合作具有很多有利和方便条件。首先,参加合作的各方成员不多,又相互毗邻,共同利益较多,相互接触协商、达成共识也较容易方便。其次,这种合作主要发挥各国有关的地方政权和经济实体的作用,较少牵涉各国的中央政府,从而也减少了各国政府之间各种因素的牵制。因而这种合作往往效率高。进展快、成果大。其三,合作的各方往往各有所长,能够做到优势互补,实现最佳组合,比较容易实现平等互利、共同发展的目的。其四,这种合作没有严密的组织机构、固定的制度规章,所以在合作过程中较灵活多样,只要各方平等互利便可行动,不受任何其他因素的牵制和约束。正是由于这些优越性,近年来,关于次区域和小区域合作的讨论和实施进展迅速。在未来的一个时期,这种势头还将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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