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十五座城市与陈瑛至云蒙之路--孙聿词赋地理第四部分_云梦论文

长江十五座城市与陈瑛至云蒙之路--孙聿词赋地理第四部分_云梦论文

“江旁十五邑”与陈郢至云梦之路——宋玉辞赋地理考之四,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云梦论文,辞赋论文,之路论文,之四论文,五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篇号:1008-2441(2007)01-0022-04

笔者在2003年第3期的《鞍山师范学院学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宋玉赋——〈高唐〉〈神女〉二三考》的论文,认为《高唐》、《神女》二赋当作于楚襄王二十七年(公元前272年)之后,理由是:1.宋玉登上文坛或政坛是在屈原去世之后,屈原卒于公元前277年(一说公元前278年);2.楚迁都于陈郢后,云梦中东部地区仍属于楚国版图,而巫山(阳台山)、高唐馆、朝云庙正处于这一地区;3.自公元前272年楚太子质于秦后,至楚襄王卒(公元前 263年),秦采取和楚而攻韩、魏的策略,秦楚并无战事;4.从陈郢至云梦有一条通道;5.楚襄王游云梦的目的是去祭祀楚人的高禖,即高唐神女,祈求繁衍楚族生息。其中有两个关于历史地理的问题,即可以佐证云梦中东部控制在楚人手中的“江旁十五邑”的问题和自陈郢至云梦的通路问题,在撰文之时因受篇幅所限未能深入展开,对于历史上的释说分歧也未作细致的分析,使人觉得论述不够充分,今补证之,以补不足。

关于“江旁十五邑”的问题,我们首先要了解当年秦伐楚时的兵锋所至,即秦究竟攻占了楚国的哪些城邑。请看下面所引的文献资料:

《史记》之《楚世家》:“(楚襄王)十九年,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二十年,秦将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将白起遂拔我郢,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保于陈城。二十二年,秦复拔我巫、黔中郡。二十三年,襄王乃收东地兵,得十余万,复西取秦所拔我江旁十五邑以为郡,距秦。”《白起传》:“后七年,白起攻楚,拔鄢、邓五城。其明年,攻楚,拔郢,烧夷陵,遂东至竟陵。楚王亡去郢,东走徙陈。秦以郢为南郡。白起迁为武安君。武安君因取楚,定巫、黔中郡。”《春申君列传》:“当是之时,秦已前使白起攻楚,取巫、黔中之郡,拔鄢郢,东至竟陵,楚顷襄王东徙治于陈县。”《秦本纪》:“(秦昭襄王)二十七年(相当于楚襄王十九年。以下类推),错攻楚,赦罪人迁之南阳。……又使司马错发陇西,因蜀攻楚黔中,拔之。二十八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邓,赦罪人迁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郢为南郡,楚王走。……王与楚王会襄陵。……三十年,蜀守若伐楚,取巫郡,及江南为黔中郡。三十一年,……楚人反我江南。”《六国年表》之《楚表》:“十九,秦击我,与秦汉北及上庸地。二十,秦拔鄢、西陵。二十一,秦拔我郢,烧夷陵,王亡走陈。二十二,秦拔我巫、黔中。二十三,秦所拔我江旁反秦。”《秦表》:“二十九,白起击楚,拔郢,更东至竟陵,以为南郡。”

《战国策》之《秦四》:“顷襄王二十年,秦白起拔楚西陵,或拔鄢、郢、夷陵,烧先王之墓。王徙东北,保于陈城。”《楚四》:“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襄王流掩于城阳。……于是乃以执珪而授之为阳陵君,与淮北之地也。”《秦一》:“秦与荆大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渚、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伏)于陈。”

《新序·杂事》第二:“于是不出十月,王果亡巫山、江、汉、鄢、郢之地。……乃封庄辛为成陵君而用计焉,与举淮北之地十二诸侯。”

《睡虎地秦墓竹简·编年纪》:“(秦昭王)廿七年,攻邓。廿八年,攻(鄢)。廿九年,攻安陆。”

综合上述资料,楚襄王十九年(公元前280年),秦国占领了楚国的汉北(汉水上游以北地区)与上庸(今湖北房县西)地区,同年又占领了南阳(今河南南阳市附近)地区。二十年(公元前279年),秦将白起攻占了楚国的鄢 (今湖北宜城东南)、邓(今湖北襄樊市)五城,又向西南攻占了西陵(今湖北宜昌市西)。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白起攻占了楚都郢(今湖北荆州市北),在夷陵(今湖北宜昌市)烧毁了楚先王的陵墓,又向东攻取了竟陵(今湖北潜江市西北),安陆(今湖北安陆市),又向南攻取洞庭、五渚、江南(指洞庭湖及其周边小湖泊的沿岸地区,其地位于江南)地区。同年,驻扎在南阳的秦军也趁机向东攻取了上蔡(今河南上蔡县)与陈城(今河南淮阳县)。楚襄王则退守城阳(今河南信阳市北)。二十二年(公元前 277年),白起又与蜀守若从北和西两面进攻,攻取了巫 (今重庆市巫山县一带)、黔中(今湖南澧水、沅水流域)两郡。至此,楚国西部半壁河山已为秦所有,楚襄王退守之城阳,南有安陆一带的秦军,北有上蔡、陈城一带的秦军,西有南阳、邓、鄢一带的秦军,三面受敌,只余下淮河而东一条退路,情况万分危急。在这种情势下,楚襄王不得已与秦王会于襄陵,割让了青阳(今湖南长沙市)以西的大片国土,以求自保。《史记·秦始皇本纪》追述这段历史时说:“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叛约,击我南郡(指秦占领南阳、邓、鄢、郢、竟陵及其以西地区)。”大概就在楚襄王把青阳以西割让给秦国之后,才获得了喘息之机,才有时间集结十多万东地(指淮河中下游地区)之兵。于是,楚襄王起用庄辛,于二十三年(公元前276年),先后收复了“淮北之地十二诸侯”和“江旁十五邑”,秦始皇所追述的“已而叛约,击我南郡”,指的就是这件事。此后,楚与秦在军事上相持了4年,公元前273年,用春申君计“复与秦平”,又在公元前272年,“入太子为质于秦”,这才扭转危亡的局势,守住了余下的半壁河山。

关于楚襄王收复的失地有两个地区,一是“淮北之地十二诸侯”,一是“江旁十五邑”。关于“淮北之地十二诸侯”,当指被秦人占领的上蔡和陈城一带,两者都在淮河上游(古称淮右)的北面,故以“淮北之地”称之。并且该地区在西周与春秋时诸侯国众多,据文献记载,西周有焦、厉、陈、鄢(邬)、许(邹)、胡、房、蔡、挚、聃(沈)、繁、胡等,春秋有许、厉、顿、项、鄢、许、胡、房、蔡、聃、道、胡等,所谓“十二诸侯”当指这些诸侯国的故地。“十二”不一定是实指,很可能为虚指,特言此地诸侯众多。

关于“江旁十五邑”,《资治通鑑》、《皇王大纪》、《大事纪》均作“江南十五邑”,其所据当是将《史记·楚世家》所说的“江旁十五邑”与《史记·秦本纪》所说的“楚人反我江南”融合在一起了,同时也参考了《史记正义》对“江南”的注释“黔中郡反归楚。”这等于说,“江旁十五邑”在长江以南、洞庭湖和湘水以西的黔中郡,大约在今湘西地区。这一对历史事件的转记,与历史事实不符。

《史记》明言:“襄王乃收东地兵,得十余万,复西取秦所拔江旁十五邑以为郡,距秦。”当时楚襄王在城阳,所收之兵乃淮河中下游地区(古称淮左)之兵,以此地此兵去“西取”黔中一带的城邑是万万说不通的;即使退一步说,“十五邑”就是在“江南”黔中,那么又与“以为郡,距(拒)秦”的记述不合,楚以江旁十五邑为郡,拒秦,是为了保卫楚国尚存的东部半壁河山,而江南黔中并不与当时的楚本土相连。著名楚史专家张正明在《楚史》一书中说:“张守节《史记正义》以为江旁十五邑在黔中郡,这是误断。江旁十五邑如在黔中郡,则与楚境不相接,成为飞地,何从收复?况且,黔中郡距长江较远,不得以‘江旁’称之。”[1]张先生所言极是。那么“江旁十五邑”应当指哪一地区呢?张先生认为“应在鄂东,赣北。”这个范围似乎大了一些。笔者认为当在淮河上游以南,大别山脉以西,汉水以东,青阳(今湖南长沙)以北,今长江监利至黄石段的南北两岸。笔者的理由是:1.当时,楚襄王退守城阳,在淮北未收复前还不能迁都陈郢,城阳在今河南信阳市西北位于淮河北岸,因此可以淮河为北界。2.《睡虎地秦墓竹简·编年纪》说:“廿九年,攻安陆。”这说明秦兵占领楚都郢后,又向东进攻,所到之地并不像《史记》所说“东至竟陵(今湖北潜江西北)”,而是再向东攻到了安陆(今湖北安陆),或者更远。《舆地纪胜》说:“楚襄王庙:《皇朝郡县志》云:在云梦县(今湖北云梦)东。《郧城志》云:秦尝拔西陵(今湖北麻城南),襄王复取之,故立庙。”这是说,秦兵不仅曾攻下了安陆,还攻下过云梦和西陵。著名史学家杨宽认为秦兵确实攻占过云梦与西陵(非宜昌附近之西陵)。[2]这个位于今湖北麻城南的西陵若再向东便是大别山脉了。因此可以大别山为东界。3.其实,《史记》所说的“东至竟陵”,并非误记,而是为了简省笔墨,略去秦兵攻下后又被楚人收复的城邑,仅以秦人最终占领的竟陵为说,以示秦在楚故地建立南郡的东部边界。《史记》只说秦攻占南阳,而不言秦攻上蔡、陈之地,也是这种用意。在秦设南郡、楚以江旁十五邑为郡的对峙中,两国很可能在邓、鄢以下是以汉水为界的。这种对峙,在秦始皇二十一年才被打破,《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一年 (公元前226年),王贲攻荆。”《史记·楚世家》:“(王负刍)二年(公元前226年),秦使将军伐楚,大破楚军,亡十余城。”由于“淮北之地”是在秦始皇二十三年被攻取的,正如《秦始皇本纪》所言:“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而此前秦始皇十二年又有秦魏联合击楚,战地亦当在陈。所以,秦始皇二十一年攻取的十余城,当是汉水以东的当年楚收复的“江旁十五邑”地区。《睡虎地秦墓竹简·编年纪》有“(秦始皇)四年,喜□安陆□史。六年,四月,为安陆令史”的记载,说明秦始皇二十一年前,秦已对“江旁十五邑”地区有蚕食性进攻,起码攻取了安陆,故而《楚世家》不说“十五邑”,而说“亡十余城”。因此,可以汉水今襄樊至潜江段为西界。4楚襄王二十一年时,“荆王献青阳以西”,将今湖南长沙以西(当包括青阳)割让给秦国,但并未割让青阳以北、洞庭以东、九岭山以西的地区。既未割让,当然要收复。因为这一地区内有铜绿山是楚国最重要的矿冶区,是楚国经济、军事产业的资源来源。《战国策·秦一》所说的秦攻取的“江南”与《史记·秦本纪》所说的“反我江南”的“江南”实指这一地区。事实上,直到楚襄王死后,考烈王元年,这一地区才归属秦国。《史记·六国年表》:“考烈王元年,秦取我州。”是时楚弱,只好“纳州于秦以平”(《史记·楚世家》),“州”在今湖北洪湖市东北,即在这一地区之内。因此,可以青阳(今长沙)为南界。在这个区域内,见于文献记载的战国城邑有:艾、州、沙羡、夏、鄂、邾、新市、随、唐、西阳、安陆等十一座城邑;见于文献记载的春秋时城邑有:州、沂、轸、蒲骚、郧、速杞、随、唐、厉、柏举、湫、沈鹿、踖陵等十三座城邑。比较春秋与战国的这些城邑,有的名称没变,如:州、随、唐;有的发生了变化,如:蒲骚—新市,沂—鄂,踖陵—西阳,郧—安陆;有的春秋时的城邑消失了,如:湫、沈鹿、柏举、厉、速杞、轸;有的是战国新兴的城邑,如:艾、沙羡、夏、邾。若去其重复,在这个区域内春秋与战国相加共有十七座城邑。我们无法说清楚不见于战国历史文献的6个城邑,哪些真正的消失了,哪些没有消失而变为不见于史籍的小邑,因此,对于“江旁十五邑”的城邑名称我们无法考实。

通过以上的考证与分析,我们基本上清楚了“淮北之地十二诸侯”,特别是“江旁十五邑”的方位与地域范围。楚襄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76年),楚国对“淮北”、“江旁”的收复,对楚国的转危为安,对此后与秦国50余年的军事相持,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而就我们讨论的问题而言,“淮北之地”的收复,使楚国迁都陈郢成为可能;“江旁十五邑”的收复,使竟陵以东的云梦地区重新归入楚国版图,使楚襄王去云梦祭祀高禖神女成为可能。

关于“陈郢至云梦之路”的问题。其起点是陈郢。陈郢原称陈,或陈城,本是陈国的都城。周武王十二年(公元前1066年)灭殷纣,封周之陶正遇父之子妫满于陈,为胡公,始立陈国。春秋之际,楚庄王十六年(公元前598年),楚康王十年(公元前550年),楚灵王六年(公元前 535年),楚国曾三次攻破陈国都城,到了楚惠王十一年 (公元前478年),楚灭陈,置陈县,以陈国都城为陈县县治,称陈城。自楚灭陈后,陈城成为楚国北方的军事重镇,以拒齐、鲁。楚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白起拔郢,秦设南郡,楚襄王退守城阳(依《战国策》说),楚襄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76年),楚收复“淮北之地十二诸侯”和“江旁十五邑”后,迁都陈城,史称“陈郢”(或郢陈)。在公元前273年,楚用春申君计,“复与秦平”后,楚襄王就是从陈郢出发去云梦的。

由陈郢去云梦有两条路可行。据《后汉书》刘昭注引《荆州记》记载:“襄阳,旧楚之北津,从襄阳渡江,经南阳,出方关,是周、郑、晋、卫之道。其东津,经江夏,出平睾关,是通陈、蔡、齐、宋之道。”西晋之襄阳,即今之湖北襄樊市。其在汉水以南,所谓“渡江”之“江”,指的是汉水。西晋之南阳,即今之河南南阳市。而“方关”,是指春秋时楚国之方城域内的缯关,其地位于今河南方城县。李孝聪《中国区域历史地理》说:“豫西由外方山、伏牛山等秦岭东南山地组成,因被众多南北向河流切割侵蚀,形成间断起伏的山地丘陵。南阳盆地是一个碟状盆地,白河、唐河、湍河、刁河等多条汉水支流在盆地中部呈扇状相交,汇成唐白河南流至襄樊东北入汉江。盆地东北方城一带有个断陷,使南阳盆地不太费力就与黄淮平原相通。”[3]由于南阳与襄阳之间的通道并不宽阔,史称“南襄隘道”。西晋之江夏,即今之湖北云梦县。“平睾关”之关塞名,仅见于《荆州记》,而不见于其他古代文献,其地理位置当在由江夏去陈、蔡的中途,具体方位不详。曲英杰《长江古城址》以为,“平睾”相连似不可解,故平睾当作平泽。又认为平睾关很可能即在今云梦以东孝感、黄陂之间。[4]此之推测很有问题,以“睾”通“睪”,古人早已指实其非。宋王观国《学林》卷五“睾”条说:“范蔚宗以睾、睪二字通用之也,今以偏旁推之,嘷、槹、鷎与夫譯、嶧、鸅,音与义皆异,不可假借通用明矣。”以此关“是通陈、蔡、齐、宋之道”考虑,平睾关很可能是指《左传·定公四年》所说的大隧、直辕、冥阨三关中的冥阨关。冥阨关后世有多种别称,《湖广通志》卷三十说:“平靖关在县(指应山县)北七十里,即古冥阨地。《吕氏春秋》:天下扼塞有九,冥阨其一。林木丛欝,怪石嶙峋,车不方轨,马不并骑。《史记》:无忌谓王曰:秦不敢攻冥阨之塞。俗传汉忠义侯过此,窃窃憾之,因名憾这关;又曰杏遮关;《纲目集览》作行者坡。”平睾关或为其别称,而失于记者。考平靖关之得名,《五礼通考》:“其关因山为障,不营濠湟,故以平靖为名。”《方舆胜览》:“冥阨塞:在军东南五十五里,属信阳。又有大、小石门,皆凿山为道以通,往来荆楚守隘之地也。”“凿山为道”似可称为“平睾”。“睾”,高貌。《孔子家语》:“自望其广,则睾如也。”所以“平睾”当有铲平高地之义。冥阨关在今湖北广水市与河南信阳市交界处,其东南为直辕关,其正东有大隧关,后世总称“义阳三关”,三关中冥阨是最主要的通道,在《战国策》中“冥阨”出现的频率最高。冥阨等三关以北,便是黄淮平原,上蔡与陈之所在,地势平坦,兹无庸多言。了解了《荆州记》所述的两条路线,若反方向逆推,便可以获知陈郢至云梦的两条道路。一条由陈郢西行,经“南襄隘道”(即古楚之方城),至襄阳(今湖北襄樊市),而后沿汉水南下,可达云梦泽西部 (今湖北天门、潜江、江陵一带),此地有楚王游览胜地章华台。另一条由陈郢西南行,至上蔡(今河南上蔡县)而南下,过冥阨关(今称平靖关),再南行,可达云梦泽之东部,楚王祭高禖之地,高唐观、巫山(阳台山)、朝云庙均在此地。[5]以楚襄王二十三年后、楚迁都陈郢后的楚与秦的割据形势分析,汉水流域的方城、穰、邓、鄢、竟陵已归入秦国版图,当有秦兵驻守,楚襄王走“南襄隘道”、经汉水流域去云梦已不可能;而“淮北之地”和“江旁十五邑”尚属楚国领土,楚襄王去云梦只有走冥阨关这条路。又据《高唐》、《神女》文本所记,楚襄王与宋玉所游的是“云梦之台”、“云梦之浦”,所望的是“高唐之观”、朝云之庙。这些游览胜地和景观都在云梦泽东部,即便汉水流域未被秦人占领,楚襄王也不会绕个大圈子,走一个“匚”字形去“云梦之台”。

下面再谈陈郢至云梦之路的终点。大家知道,宋玉文本中指出的此路的终点是“云梦之浦”、“云梦之台”,其地当在云梦泽的东部边缘。《说文》:“浦,水濒也。”那么,处在“云梦之浦”的“云梦之台”究竟在哪里呢?据文献资料与考古资料,位于今湖北云梦县城关的民间习称的楚王城,极有可能就是文本中所言的“云梦之台”。《左传·宣公四年》晋杜预注:“江夏安陆县城东南有云梦城。”《元和郡县图志》载:“云梦县:本汉安陆县地,后魏大统末于云梦古城置云梦县。”《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三十二载:“云梦县:本汉安陆县地。后魏大统十二年于云梦古城置云梦县,因以为名,属城阳郡。……楚襄王庙:在县东子城内,相传祭祀焉。”《舆地纪胜》卷七十七载:“楚王城:在云梦县东一里。按《左传·定公四年》,吴入郢,楚昭王奔郧。岂当时筑城以自保欤?”又载:“楚襄王庙:《皇朝郡县志》云:在云梦东。《郧城志》云:秦尝拔西陵,襄王复取之,故立庙。”清《德安府志》卷三载:“楚王城在云梦县东。春秋吴入郢,昭王奔云梦时所筑。今环云梦城东北一带犹有废址形势。”分析文献资料可知,古代的史家推测云梦古城始建于楚昭王之时,《史记·楚世家》有(昭王)十年,“昭王亡也至云梦”的记载,《左传·定公四年》也有“楚子涉雎济江,入于云中”的记载。而云梦古城之所以又称之为“楚王城”,是因为城内有楚王庙。而“楚王城”的称谓当属后起之民间称谓。对于云梦古城,考古工作者曾于1986年和1992年进行了两次发掘,据报告,其城呈形,总面积约1.9平方千米。城四面各设一门,环城有 40多米宽的护城河。根据城址下压的考古文化层情况,发掘者推断,“其修筑年代当不会早于战国中期,最晚也不过战国晚期”。考古资料说明,云梦古城在楚怀王、楚襄王时就已经存在了,但推测其建于楚昭王时证据不足。曲英杰《长江古城址》综合考古资料与宋玉《高唐赋》及《战国策·楚策一》等文献资料认为,“此云梦城很可能即兴筑于战国之世,为楚王离宫,或称‘云梦之台’,与‘章华之台’相类。”[4]曲英杰的推测是令人信服的。因为,文本中的位于“云梦之浦”的“云梦之台”,即不是指作为田猎区的云梦,也不是指作为沼泽区的云梦泽,而是同章华台一样处于云梦泽东部的行宫区,在已知的战国时楚云梦东缘的黄陂作京城、盘龙城、麻城女王城、应城陶家湖城、门板湾城、孝昌草店坊城等古城址和文献记载的西陵、随、□□骑城、安陆等城邑中,只有云梦古城最符合位于“云梦之浦”等相关的条件,且“云梦”之名在地名沿革中一直沿用了下来。

综上所述,陈郢至云梦之路,其起点为位于今河南淮阳县的地处黄淮平原的陈郢,途经阻隔黄淮平原与江汉平原的大别山脉与桐柏山脉相接山地的冥阨关,进入江汉平原东部,其终点是位于湖北云梦县的古云梦城。当今京广铁路漯河至武汉段大致与我们所论的陈郢至云梦之路相并行,全长约400公里。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高祖用陈平计,“乃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以诱捕韩信,其伪称的游云梦之路,就是这条陈郢至云梦之路。就我们讨论的问题而言,陈郢至云梦之路在战国时期的实在,为楚襄王迁陈郢后游云梦的论说提供了佐证,从而也支持了我们对《高唐》、《神女》二赋写作时间的推断。

收稿日期:2006-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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