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文化”的历史景观与未来路径_创业论文

“创客文化”的历史图景与未来路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景论文,路径论文,未来论文,文化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402(2015)08-0055-07

       随着20世纪90年代创意经济的兴起,我国经历了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战略重点转移。近年来,我国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步入文化与科技、金融等要素融合发展的新阶段。2012年,科技部、财政部、文化部等六部委联合发布了《国家文化科技创新工程纲要》,以实施科技带动战略,发挥科技创新对文化发展的引擎作用;2014年,国务院出台的《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进一步鼓励跨界合作和融合创新,从而优化产业结构,适应经济新常态并促进新兴业态的发展。

       与此同时,全球制造业也正面临着新一轮变革。各国正通过一系列战略和计划重振本国制造业。例如,英国在2009年制定“低碳工业战略”,并与工业界联合启动“英国先进工程国际市场营销战略”;美国分别在2011年和2013年提出“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和初步设计;德国的“工业4.0”计划的目标是建立一个高度灵活的个性化和数字化的产品与服务生产模式,在这种模式中,传统的行业界限将消失,并会产生各种新的活动领域和合作形式;法国也在2013年以打造“新工业法国”之名,推动国家工业复兴计划。2015年5月,我国国务院印发《中国制造业发展纲要(2015-2025)》。这是我国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第一个十年行动纲领,涵盖提升国家创新能力、强化智能制造等重要内容,这也意味着国家战略从“中国创造”到“中国智造”的演进。

       上述两大历史背景伴随Arduino、3D打印机等开源技术的发明,使得连接互联网与现实社会的“创客文化”走入大众视野。2015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里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和“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从国家层面推动了我国“创客文化”的发展。然而,目前学术界对“创客文化”的系统研究尚未全面展开。由此,本文从技术革新、经济发展、国家政策和社会环境四个方面分析“创客文化”发展的历史背景及现实意义,并对其主体、载体和经济生态等进行剖析,从而探讨在从“中国创造”到“中国智造”的背景下我国“创客文化”的发展路径。

       一、“创客文化”兴起的历史背景及现实语境

       人类自会使用工具起便开始“创作”。现代意义上的创客行为可追溯到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史蒂夫·沃兹尼亚克看到《君子》(Esquire)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后,自制了可拨打免费长途电话的“蓝盒子”。此后,这种从技术DIY到小批量生产销售的理念在美国西海岸的车库里蔓延开来,并促使其成为硅谷创业公司的摇篮。2001年,麻省理工学院比特和原子研究中心成立了第一家Fab Lab,即微观装配实验室(Fabrication Laboratory),搭建了以用户为中心的应用创新平台。随着Fab Lab网络的扩散,创新的主体从科研技术人员拓展到普罗大众,“创客文化”逐渐兴起。

       时任科技出版社O'Reilly副主编的戴尔·多尔蒂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新兴现象。他在2005年创办了《爱上创造》杂志(Makezine),以“庆祝如你所愿地玩转科技”①。并于2006年在加利福尼亚圣马特奥发起了第一届“创客嘉年华”(Maker Faire),使之成为“艺术、手工、工程、科学项目以及DIY理念”的狂欢节日②。经过8年的成长,2013年全球城市共举办了100场创客嘉年华。除了与《爱上创造》杂志联合在纽约、底特律、堪萨斯、纽卡索(英国)、罗马和东京等城市举办的旗舰和主题活动外,在其他国家城市(美国、英国、意大利、澳大利亚、韩国、日本、中国)举办的93场地方性活动(迷你嘉年华)更呈现出各地对国际“创客文化”的接纳和本土化理解③。2014年,“创客嘉年华”活动增加到14场,而迷你嘉年华增加到119场④。

      

       图1 创客嘉年华成长历程

       数据来源:《爱上制作》杂志官方网站

       美国是“创客文化”最为兴盛的地方。2014年6月,奥巴马总统举办了第一届白宫创客嘉年华活动,并宣布了一系列支持“创客文化”发展的措施,如支持初创企业和创客空间的发展,提升学生成为创客和创业者的机会,同时也向创客们征集解决医疗卫生、航空航天技术以及环境保护等与社会经济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的新方案。

       自2010年上海成立“新车间”以来,“创客文化”也在深圳、北京、杭州等其他地方生根发芽,目前已形成北京、上海、深圳三大“创客圈”。北京的“创客文化”受中关村的影响,倾向于科技创新与创业孵化;上海的“创客文化”则更注重以兴趣和爱好为基础的制作与分享以及国际交流;而深圳因其华强北完善的电子产业链,已被视作“创客文化”的新中心和产品生产基地,并将依靠城市的科技实力,成为创新、创业的热土。

       纵观“创客文化”的历史演进,其发展离不开四个背景条件的支撑。一是技术革新的驱动。Arduino、3D打印机等开源硬件的诞生使得DIY和定制产品的成本大大降低,为“创客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二是经济发展的需求。当前,互联网经济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逐渐向现实社会覆盖。2015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以推动互联网与传统产业的结合,引领创新驱动发展的“新业态”。三是国家政策的推动。如前言中所述,各国纷纷提出重振本国制造业以及促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进一步融合的战略和计划,美国与中国分别出台了鼓励“创客文化”发展的创新、创业政策。2012年,美国通过《促进创业企业融资法》和《就业法案》,以推动更多大众融资平台出现,为大众创新和创意发明提供资金支持。2015年3月,我国国务院先后出台《关于发展众创空间推进大众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和支持高校、科研院所专业技术人员在职和离岗创业的政策,极大地激发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潮。四是推崇创新的社会环境。其他社会主体如政府职能部门(如美国国防部、农业部)、企业(如英特尔、谷歌、微软、迪士尼、特斯拉、腾讯、海尔)、学校、图书馆和各类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基金,也通过提供资助、成立创客空间、举办竞赛和提供知识产权服务等方法,促进“创客文化”的发展。“创客文化”在各个社会主体的共同推动下蔚然成风。

       McCall将“创客文化”定义为:致力于个人制造的专业人士与爱好者形成社群并不断壮大的景象;对于其制作的作品,可以是技术装置、开源硬件或软件、时装、家庭装饰,乃至任何可用于现实生活中的作品。⑤换言之,“创客文化”的使命在于使更多的人参与到创新中来,并把新的技术带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去。而“创客文化”发展的现实意义也在于:首先,“创客文化”扩大了创新主体,从专业科研人员扩展到普罗大众,从实验室走向车库、创客俱乐部、创业咖啡室以及创客学校等社会空间;其次,“创客文化”拓展了创新领域,从科技创新、企业创新拓展到生活的各个方面,并鼓励来自不同背景的创客跨界合作,推动产业革新;第三,基于以上两点,“创客文化”推动了创新文化的发展,为创新、创业奠定了基础。

       二、“创客文化”的主体——创客

       《创客:新工业革命》的作者克里斯·安德森对创客的定义是:“一群使用互联网和最新工业技术来进行个性化生产的人”⑥。他们具有“微生产力”,为高度本土化的市场生产高度定制化的产品,并且这些产品也可能通过互联网而风靡全球。

       创客来自于消费者。创客们的作品或产品通常是他们所需、但在市场上寻觅无果的东西。例如FacePhone的发明者Atommann,其初衷即是为年迈的外婆制作一款按下屏幕上的头像图片即可拨通电话的手机。另一方面,创客是介入制造业的“创意阶层”⑦。无论是“超级创意核心”群体还是“从事与创意相关的专业人士”,都可能成为创客。例如,设计师不再满足于在电脑屏幕上绘制图片、构建模型,而是希望生产出实体产品——这一愿望在由无数制造商构成的“云工厂”中并不难实现。另外,公司研发人员也不仅仅满足于为了工作而创造,而是希望基于个人兴趣做出为自己或小众消费者所使用的与众不同的作品。创客的特点在于制作与分享:其一,他们制作软硬件相结合的作品(即“数字化DIY”);其二,他们通常是在线社群的成员,不仅在社群分享制作故事,而且分享源代码、作品原型和知识产权(即开源和“DIWO”——与他人共创造)(安德森,2012)。因此,他们不是独自在车库里敲敲打打的孤独的发明者,而是通过社交网络与其它创客密切联系着。这也是创客发起“新工业革命”的路径。依据Mokyr(2009)的分析,工业革命发端于英国的原因正是由于不计其数的各种无名手艺人、工程师和艺匠对头条发明(蒸汽等)进行调整和修补,从这些发明中找到在其专业领域的创新用途。简言之,工业革命从本质上讲即是一场“创客运动”⑧。

       创客也不同于传统的发明者。发明者追求的是根本性创新,而创客更多的是改造和扩散已存在的技术或是寻找新的应用——他们更可能引发增量创新。从广义上讲,创客并不仅限于技术制作。《爱上制作》杂志就包含了如缝补和编织等手工类别。正如安德森所说:“喜欢烹饪的是一个厨房里的创客,喜欢园艺的是一个花园里的创客!”⑨在中国,创客的概念存在着泛化的趋势,新闻报道中也提出一些诸如“文化创客”“科技创客”“教育创客”的细分类别。对此,笔者认为,正如文化与科技的深度融合使得两者之间的边界更加模糊,“创客文化”所鼓励的是跨界交流,因此,从行业或技术背景去对创客群体进行区分的必要性或可商榷。而当下现实社会中最需要的关注的创客群体,即是安德森从一开始强调的,以数字化技术为手段、将互联网智慧运用于现实世界的人。

       三、“创客文化”的载体——创客空间

       创客空间是“创客文化”发展的重要载体。它为创客活动提供物理空间和硬件平台;同时,在线上虚拟社区的技术共享及讨论也大大拓展了创客空间的物理边界。据hackerspace.org统计,全球已有近1200家创客空间正在运营,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⑩。依据不同的运营主体,创客空间形成图书馆、学校等公共文化教育机构设置和企业、私人建构并存的局面。图书馆创客空间的核心目的通常在于引入新媒体和新技术,整合线上和线下资源,特别是充分利用现有空间,使图书馆从静态的知识存储中心转变为动态的知识交流与互动中心。典型的例子有美国费耶特维尔公共图书馆、新加坡UnLibrary项目、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立图书馆的Edge数字媒体实验室等等。创客空间推动了公共图书馆创新服务的新浪潮(11)。

       学校设置的创客空间对于STEM教育和科研成果的转化尤为重要。Fab Lab即是高校推动创新应用的典范,其最初的灵感来源于Gershenfeld教授1998年在MIT开设的一门课程“如何能够创造任何东西”。没有技术背景的学生们在课堂上创造出各种令人惊奇的作品,使Gershenfeld教授深受鼓舞,从而在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资助下创立了第一家Fab Lab。目前,全球已经建立了30家以上的Fab Lab并构建了全球网络,大力推动了以应用为导向的用户创新。此外,中小学创客空间的构建也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美国政府已宣布2012-2016年在中小学及大学引入1000家装备齐全的创客空间。国内也有许多教育工作者在中小学践行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或STEAM(在STEM的基础上加上艺术)教育(12)。深圳的平安里学校汇聚国内外创客资源,创建了都灵创客实践室、大相创客实践室、创意美术实践室等,帮助小学生成为小创客。“创客文化”对中小学的意义在于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动手能力,同时,也打破语言、文学、艺术课程与物理、化学、工程等课程之间的界限,使书本知识得以交融和应用。从长远来看,小创客的培养也决定了一个国家创新能力的未来。

       公共机构设置的创客空间多以社会公益为目的。而私人创办的创客空间也可分为社区型(徐思彦等,2014)(13)和商业型。美国的第一家创客空间NoiseBridge即致力于通过无为而治维持最纯粹的“创客文化”:创客们无需缴纳会员费就可以进入其中,甚至直接开始工作;其课程也以免费为主。但全职会员的申请流程较为复杂,需要得到至少两位现任会员的推荐;一旦成为会员,则需要承担维持、改善和管理NoiseBridge的责任。

       商业化最成功的创客空间当属美国的TechShop。2006年,依靠从Maker Faire上筹集的资金,第一家TechShop在硅谷中心的Menlo Park成立。从2009年到2012年,TechShop的增长高达798%,名列Inc.杂志2013年度增速最快的私营企业(14)。如今,其店面也在全美扩展到8家,另有2家正在筹备(15)。TechShop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是超过4000位注册会员所贡献的每周125美元的会费,二是每月逾150次课程,从每个课程收取的50到100美元不等的课程费。其他的收入来自售卖工具和材料,以及向个人及小微企业提供定制服务。

       更重要的是,专业性与自由化精神并存的TechShop以孵化一系列成功的项目震惊世界,如Square信用卡读卡器原型和Embrace婴儿保暖器。并且,因其提供了各种先进的原型工具、各类技术课程以及与其它创客合作共享的机会,TechShop还受到如美国国防部先进研究项目局、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福特汽车公司、AutoDesk等政府机构和巨头公司的青睐和支持。例如,美国国防部先进研究项目局鼓励受其资助的研究者们成为TechShop的会员以加快创新进程: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每年购买2000个会员席位以及三个课程,以提供给有需要的退伍军人(16)。

       此外,孵化器是创客空间的另一种典型模式。代表性机构是设立于硅谷和深圳华强北两地的HAXLR8R。HAXLR8R每年在全球招募10个左右的创客团队,为每个团队提供2.5万美元的种子基金以及在华强北的免费办公空间和技术、创业方面的指导,帮助团队将想法变成产品。经过111天的孵化,团队从深圳回到硅谷向天使投资人和科技企业展示他们的成果。一些团队可能获得资助成为初创企业,一些则可能以Kickstarter作为新的起点。

       由于发展时间较短,我国创客空间大部分属于“俱乐部”或“社团”性质,商业化运营尚不成熟。如上海的新车间采用社区化的方式运营,目的是“传播创客空间的理念以及推广创客文化”(17);深圳柴火创客空间的定位也是“创客文化的传播点”,其运营依靠矽递公司的支撑。此外,我国的创客空间也呈现出一些创新模式,如中关村创业大街上的“3W咖啡馆”“车库咖啡”和京东的“JD+智能奶茶馆”,为创客们交流创业想法、谈论融资计划乃至制定公司战略提供空间和辅助支撑。深圳的大学生创意园、F518等文创园区为创客们设立了“创业集装箱”,作为对创客走向创业的最初级的支持。

       由此可见,受到创新、创业热潮的驱动,我国的创客空间有着朝“创业孵化器”发展的趋势。2014年,全国科技企业孵化器数量超过1600家(18)。然而,这些孵化器能否称为创客空间,首先取决于入驻的门槛是否相对较低;其次,所孵化的项目是否与制作和分享相关;第三,是否承担了普及技术知识与应用,活跃社区创新文化的责任。例如,作为“梦想实验室”的北京创客空间已被授予中关村创新孵化器的称号;然而,大部分的创新创业孵化器还并不是国际认可的创客空间。

       四、“创客文化”的经济生态

       “创客文化”不仅推动社会创新,同时也直接对经济产生作用。成功运作的创客空间如Tech Shop本身即创造了不小的经济价值。然而,创客空间或创客文化更重要的功能是通过“软创新”和“微创新”活动孵化更多的创新项目和企业。一方面,创新不仅仅发生在技术领域,“主要影响产品和服务感官知觉、审美情趣、知识认知的非功能性表现”(19)的软创新越来越受到重视;另一方面,正如德鲁·博迪和雅各布·戈登堡在其《微创新》一书中所说,“创新并非来自天马行空、惊世骇俗的发明,并不意味着都是惊天动地的改造,而多是通过在现有框架内进行微小改进,对细微之处优化形成的质变,结果却非同凡响、创意无限”(20)。在线商铺以及众筹网站是推动创客经济发展的核心。尽管创客们可以在创客空间的陈列架上或是创客市集上销售自己单个的、定制的或是成批的产品,但是,Kickerstarter,Pozible和Indiegogo等才是创客商业模式不可或缺的部分。2014年,Kickerstarter宣布自创立以来已筹集到10亿美元的资金,极大地支持了个性化产品的生产和创客文化、创客经济的发展。不仅如此,以之为起点的创业公司不计其数。创业团队不仅在众筹网站上获得资金支持,并且对产品进行事前营销,培养了客户(粉丝)市场。

       总体而言,创客经济是通过“网络”来组织的。首先,创客依照由互联网传播的技术攻略制造产品,同时也在互联网上分享自己的创新。其次,创客产品多是跨界合作的成果——工程师、设计师、艺术家、教育家等来自不同行业背景的人依据共同的兴趣形成项目团队,合作完成作品。最后,网络是获得资助、进行批量生产(如阿里巴巴网站上聚集了大量的供应商和制造商)和销售产品的平台。谢莹等(2014)通过对深圳“创客圈”的考察发现,创客经济与全球生产链密切相关,并从知识分享、生产组织方式以及人力资源的优化等方面对地方生产系统产生积极影响(21)。

       创客们通常并不期待去替代主要的制造商,而是对主流产品进行补充,给予消费者更多创意和解决方案的选项。他们的目标是市场的长尾部分。更重要的是,创客的身份从消费者转变为生产者,而他们所引发的创新与投入巨大的公共或私人研发实验室一样重要。与长尾理论的“卖得少以卖得更多”理念相似,创客经济崇尚的是“用得少以做得更多”。由此,查尔斯·利德比特在其新作《节俭的创新者:小本经营创造改变》中指出,有动机的创意群体是创新的主要来源,他们通常以为改善一个处于边缘或弱势的社群的生存条件为目的去创造:“动机”和“社群”与“创意”同等重要——并且其成果可能是全球性的(Leadbeater,2014)(22)。

       这也与来自印度的“廉价创新”(Jugaad innovation)不谋而合。在Radjou等人的描述中,“廉价创新”意味着在抑制性的规则和体制边缘谋求发展(Radiou et al.2012)(23)。这与“山寨”的概念有些接近。“山寨”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它通常被看做是赤裸裸地模仿、侵犯了知识产权所有者的利益。然而,从一个较为宽容的角度来看,山寨也意味着微创新。例如,专为满足中国客户需求的双卡双待手机最先是在山寨市场上出现的,它现已成为诺基亚、华为等手机的通用功能之一。

       如此,也不免引起知识产权与开源创新两种模式之间的争议。知识产权的商业模式已为大家所熟知,它不仅被看做是文化创意产业的核心内容,也依旧是衡量一个国家技术创新能力的指标。而开源与分享是“创客文化”的核心价值观,也是创客活动的必要条件。大部分创客都乐意分享他们的技术成果,并鼓励其他人在成果的基础上进行创新——这也是创客促进社会创新的路径。事实上,开源不仅仅是一种精神理念,也是一种商业模式。以特斯拉向所有人开放其专利技术为例,其源头是不满足电动汽车在整个汽车市场不到1%的占有率。在特斯拉认为市场足够容纳所有人的前提下,它希望竞争对手以及用户能够参与到推动电动汽车发展的进程中。苹果、腾讯等公司也通过搭建开放平台来汇聚第三方创新,也就是“众包”模式(24)。因此,以开源和分享为核心理念的“创客文化”正在打破以知识产权为主导的局面。这一趋势对发展中国家尤为重要。例如,依据Montgomery & Potts的论述,相对较弱的知识产权制度在理论上对创意产业生产者和消费者都起到一定的竞争优势作用(Montgomery & Potts,2009)(25)。

       五、我国“创客文化”的发展路径

       在我国,各级城市纷纷响应“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致力于打造“创客城市”。2015年3月,纽约时代广场的电子屏幕亮起“Make with Shenzhen”(与深圳同创造)的标语——深圳率先提出打造“创客之都”(City of Maker)的口号,并在2015年6月举办国际创客周,力图成为国际创客乐园。上海提出2020年成为全球创客最佳实践城市,具体目标包括集聚20万人创业,创业企业超过3000家,形成100个创新联盟。而北京依托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科技孵化器和高校及研究院所,汇聚了丰富的创新创业资源,是目前创新创业最为兴盛的城市。

       与其它国家相比,我国的“创客文化”发展也存在着一系列问题。首先,创客群体相对小众,尚未形成人人动手制作的局面,且作品相对同质化,创新能力不足。其次,除创新创业孵化器以外,致力于“创客文化”培养的创客空间还占少数。第三,开源创新与知识产权保护之间的关系尚未厘清;创客经济生态尚未形成。对此,可从以下几条路径发展“创客文化”。

       主体培育方面,大力发展“创客教育”。依据祝智庭、孙妍妍(2015),创客教育是创新教育的一种,它以信息技术的融合为基础,传承了体验教育、项目学习法、DIY理念等思想。我国亟需在各级教育机构中打破课程或学科边界,推行“创客教育”,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提升创新实践能力。同时,我国“创客文化”的发展需要吸引其他社会主体的参与,例如,政府提供政策支持,企业搭建创新应用平台,高校进行科研并促进成果转化等。

       载体打造方面,创客空间的定位、设计、容量可以不同,但是鼓励创新与分享的核心需要坚持。在创新创业孵化器建设的同时,也应注意传播“创客文化”的创客空间的建设,从而使“创客文化”融入社会的各个角落。

       经济生态方面,平衡“知识产权”与“开源创新”之间的关系。知识共享(Creative Commons)、开放源码促进会(Open Source)等机构对专利共享的形式做了探索;特斯拉的做法也值得借鉴,即可以去申请专利,但把专利与创新者分享。“创客文化”经济生态的实现需要打破阻碍创新的机制,实现创新无边界。

       此外,还应通过创客嘉年华、创客马拉松、创客竞技、创客比赛等活动营造鼓励创新的氛围。需要注意的是,活动应以解决社会问题为主题或目标,形成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创新环境。同时,发挥我国的制造业基础,充分与国际创新资源对接,这也是促使“创客文化”与国际“创客运动”共同发展的重要途径。

       “创客文化”的发展经历了从一开始发生在自家车库的萌芽的阶段,到由创客俱乐部、创客空间、创客嘉年华等机构化扩散阶段,再到现在进入政府、企业、教育机构、图书馆共同参与的蓬勃发展阶段。与经济直接相关的创新、创业获得了热切关注。创客不等同于“创业”,以兴趣为基础的制作与分享是其核心精神。因此,“创客文化”是创新、创业的根基和土壤。同时,它也对整个市场产生影响:当人们不再对主流产品感兴趣,而是倾向于个性化商品,甚至热衷于自己参与产品制作过程时,创新、创业才能燃起燎原之势。“创客文化”使互联网智慧应用于现实世界,人们创作的是现实产品,而不仅仅是屏幕上的像素(安德森,2012)——这也是“创客文化”推动“中国创造”到“中国智造”的根本路径。

       注释:

       ①Charley Lanyon(2013).At HackJam,great minds tinker alike.South China Morning Post.www.scmp.com/lifestyle/technology/article/1262979/hackjam-great-minds-tinker-alike(引用日期:2015-6-8).

       ②参见Wikipedia “Make(magazine)”词条:http://en.wikipedia.org/wiki/Make_(magazine)(引用日期:2015-6-8).

       ③2013:A Year of 100 Maker Faires.《爱上制作》杂志官方网站:http://makezine.com/2014/01/01/the-year-of-100-maker-faires/.(引用日期:2015-6-8).

       ④Maker Faire官方网站:http://makerfaire.com/makerfairehistory/(引用日期:2015-6-8).

       ⑤McCall,L.(2009).What is maker culture? DIY.http://voices.yahoo.com/what-maker-culture-diy-roots-2810966.html(引用日期:2015-6-8).

       ⑥克里斯·安德森:《创客:新工业革命》,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

       ⑦理查德·佛罗里达:《创意阶层的崛起》,中信出版社2010年版。

       ⑧Mokyr,J.The Enlightened Economy:Britain and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1700-1850.London:Penguin,2009.

       ⑨克里斯·安德森:《创客:新工业革命》,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

       ⑩https://wiki.hackerspaces.org/List_of_hackerspaces(引用日期:2015-6-8)

       (11)冯继强,李玲丽,施春林等:《美国图书馆创客空间实践对我国公共图书馆创新实践的启示》,《图书馆理论与实践》2014年第11期,第109-133页。

       (12)傅骞,王辞晓:《当创客遇上STEAM教育》,《现代教育教学杂志》2014年第10期,第37-42页。

       (13)徐思彦,李正风:《公众参与创新的社会网络:创客运动与创客空间》,《科学学研究》2014年第12期,第1789-1796页。

       (14)TechShop官方网站:http://www.techshop.ws/press_releases.html?&action=detail&press_release_id=47(引用日期:2015-6-8).

       (15)TechShop官方网站:http://techshop.ws/locations.html(引用日期:2015-6-8).

       (16)深圳“制汇节”官方网站:www.shenzhenmakerfaire.com/post/3803(引用日期:2015-6-8).

       (17)新车间官方网站:http://xinchejian.com/about-2/?lang=zh(引用日期:2015-6-8).

       (18)万钢:《点燃大众创新创业火炬,打造新常态下经济发展新引擎》,《科技日报》2015年3月27日第1版。

       (19)《文化科技融合助推产业升级——2012文化科技论坛专家观点摘编》,《中国文化报》2012年12月14日第11版。

       (20)德鲁·博迪,雅各布·戈登堡:《微创新》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

       (21)谢莹,童昕,蔡一帆:《制造业创新与转型:深圳创客空间调查》,《科技进步与对策》,网络出版时间:2014-11-27。

       (22)Leadbeater,C.The Frugal Innovator:Creating Change on a Shoestring Budget.Palgrave Macmillan,2014.

       (23)Radjou,N.,Prabhu,J.and Ahuja,S.Jugaad Innovation:Think Frugal,Be Flexible,Generate Breakthrough Growth.San Francisco:Jossey-Bass,2012.

       (24)拉马斯瓦米,高哈特:《众包2:群体创造的力量》,王虎译,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

       (25)Montgomery L,Potts J.Does weaker copyright mean stronger creative industries·Some lessons from China.Creative Industries Journal 1(3) 2009:245-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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