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重新构建俄政党体制格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政党论文,格局论文,体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为确保未来权力交接时政局稳定和延续现有方针政策，普京对政治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推出新《政党法》，规范政党发展走向，为形成两党制或三党制奠定基础；巩固“政权党”地位，使其在新一届国家杜马（议会下院）选举中成为最大赢家，并成为当局可靠的政治支柱；改革议会选举办法，以法律形式规范政党制度的发展，确保政局长治久安。
一、改革政党体制
俄独立初期，各派政治力量庞杂混乱，党派利益与无休止的政治斗争严重影响了政局稳定和政策实施。鉴此，普京上任后对政党体制进行了根本性改革，并取得积极成效。
出台《俄罗斯政党法》，规范俄政党体制的发展。俄独立初期，由于苏共一党统治被推翻，当局引进西方式的民主体制，允许多党制存在，致使各类政治组织如雨后春笋迅速发展。到1996年全俄大大小小政党达1900个。这一时期俄政党体制的特点是：“政党数量巨大、政治主张庞杂、组织形式涣散、缺乏对政党的法律规范，各类政党主要以发动‘街头政治’的方式表达各自的政治主张，并没有直接参与国家的政治生活”。①2001年年初俄仍有46个政党和150个政治组织，政党的组织化程度依旧很低，尤其是政党成员中成熟人口（具有良好教育、相应经济能力和热衷于本党活动者）所占比例太少。②
此时的政党活动仅以《俄罗斯宪法》和《议会选举法》等有关联邦法律为参考，甚至还包括苏联时期通过的《苏联社会联合组织法》。而上述法律缺少有关实施政党活动的明确规定，给政党恶性竞争提供了法律空间，导致政治混乱，降低了议会工作效率。为推动政党政治的发展，形成成熟的政党体制，在普京积极倡议下，俄国家杜马于2001年6月21日通过了第一部《俄罗斯政党法》。该法严格规定政党的概念与地位、政党的组成与活动方式、政党的党纲和党章、正式成员的人数等等。③为了提高进入“政治市场”的门槛，减少政党数量，规范政党行为，建立一种有利于政权稳定的新型政党制度，2004年12月普京再度对《政党法》的部分内容进行重新修订和补充，以提高政党成员人数的方法，进一步限制中小政党的活动，促使政党扩大群众基础；用取消建立地方性政党的方式，鼓励和支持发展全联邦性质的大党。④普京指出，“俄罗斯所需要的是有广泛支持和稳定威望的政党，而不是靠当局庇护但又想取代当局的官僚党”；“在一个民主社会中，政党可以确保人民与政权当局之间的经常联系……没有党派就不可能推行多数派的政策，也不可能保护少数派的立场”。⑤
改革杜马议员选举法，提高政党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2004年9月发生别斯兰惨案后，普京利用严峻的反恐形势，加紧推动俄政治制度改革步伐。在普京提议下，2005年4月国家杜马通过新的《国家杜马议员选举法草案》，宣布取消“混合选举制”，即放弃既按党的系统又按地区选举的混合法，实行全部按政党选举产生的“比例代表制”，使杜马450个议席均按政党得票比例进行分配。⑥根据新选举法，2007年12月2日参选的俄各政党应征集不少于20万人的支持签名。如有政党不愿提交这种签名，该政党可先向中央选举委员会交纳6000万卢布的押金；该政党如在选举中的得票率超过4%，这些押金将如数退还；如得票率未达到4%，这些押金将“充公”。而目前已在本届杜马的政党可直接参加选举，无需上述两个条件。每个政党用于此次选举活动的资金不得超过18亿卢布。
修改《联邦政府法》，允许官员参加政党活动。2004年10月，俄国家杜马通过对《联邦政府法》的修正案，取消原来政府总理和部长级官员不得担任政党领导职务的规定，从而打破了长期以来政权与政党相脱节的局限，为政府官员直接参加政党活动开了绿灯。⑦修正案通过后，一大批政府官员和地方要员纷纷加入了“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的队伍。可以说，新的选举规则使政党成为参加议会选举和参与议会活动的惟一主体，政党的地位和作用进一步加强。普京在2007年的国情咨文中强调指出，此次选举对国家“具有特殊意义”，新杜马“决定着国家政策的延续性”，决定着许多重要的任务是否能够完成。他指出，新选举法加强了政党在国家建设中的作用，候选人只能由政党提名，这种变化是“革命性的”，可使选举制度更民主，避免利用行政资源控制选举。⑧
二、当前俄政党格局特点
普京对俄政党体制的改革收到了预期效果，目前俄政坛特点及政党格局完全符合普京当局的需要：政党活动已被纳入规范轨道，“政权党”在刚刚结束的2007年杜马选举中取得决定性胜利，成为新议会的绝对主导力量，并形成“统一俄罗斯”党一党独大、其他政党做陪衬的政党格局，反对派势力被严重削弱，这一切无疑将为普京未来平稳交权和维护政局稳定打下良好基础。
“政权党”力量日益增强，是选举中最大赢家。为改变俄政党的无序局面，普京在积极推动政党体制改革的同时，努力培植当局可依赖的“政权党”。在普京授意下，2001年12月1日，“统一”党、“祖国”运动和“全俄罗斯”运动三大政治组织举行合并大会，成立全俄罗斯“统一和祖国”党（简称“统一俄罗斯”党）。2002年11月，该党最高委员会选举俄内务部长格雷兹洛夫为主席。⑨该党以支持普京的方针政策和实现社会团结为己任，因此也被称作“政权党”。普京亲自参加该党成立大会并发表讲话，希望其在俄政坛上发挥积极作用。2003年10月，普京表示“统一俄罗斯”党是其执政以来所依靠的力量，同时普京利用个人威望为该党助选，使其在2003年12月举行的俄第四届国家杜马选举中大获全胜，首次将多年来控制议会、与当局对抗的俄共击败，成为掌控国家杜马的核心力量。⑩俄审计署署长斯捷帕申认为，“政权党”在议会选举中获胜是普京总统政治上的重大胜利，这可使他放开手脚推行国家的各项改革。目前，“统一俄罗斯”党不仅控制国家杜马和联邦委员会多数席位，而且占据俄86个联邦主体一半以上的领导职位，成为名符其实的“政权党”。该党的队伍发展迅速，党员人数已从2003年的60万增加至目前的100多万，超过其他各政党的总和，并在全俄86个联邦主体中建立了近3万个基层组织。(11)在12月2日举行的新一届国家杜马选举中取得压倒性胜利：获得64.1%以上的选票，赢得315个议席，占据议会2/3多数。未来俄议会与总统及政府关系将进一步理顺，普京当局及未来新政权的任何法案都会轻易在议会中得到通过。“统一俄罗斯”党主席格雷兹洛夫明确表示，该党“将成为确保推行普京方针的有效工具”。
中左派政党实现联合，成为实力强大的新生力量。据俄媒体称，在普京授意下，2006年8月中左派政党“俄罗斯生活党”、“祖国党”和“退休人党”合并为“公正俄罗斯—祖国、退休人、生活党”（简称“公正俄罗斯”党）。“生活党”领导人、联邦委员会主席米罗诺夫当选为主席。该党合并后力量不断壮大，米罗诺夫称其成员已近50万人，(12)成为仅次于“政权党”的第二大党，也将是选举中的有力竞争者。“公正俄罗斯”党与“统一俄罗斯”党同为普京支持者，因此前者被俄媒体称之为“第二政权党”。普京希望“公正俄罗斯”党辅佐“统一俄罗斯”党加强参选阵容，并借其中左立场与俄共争夺选民，削弱俄共选民基础，巩固“政权党”地位。“公正俄罗斯”党没有辜负普京的期望，在新杜马选举中，该党获得7.8%得票率，成为入选杜马中的四大政党之一。选举前后，“公正俄罗斯”党还利用各种手段试图打乱俄共竞选秩序：选举前夕，该党以俄共在宣传中非法使用属于“人民财富”的宣传，如“祖国—母亲在呼唤！”等宣传牌属于侵犯版权，并将俄共告上法庭，要求取消俄罗斯共产党参加杜马选举的资格。(13)选举结束后，“公正俄罗斯”党领袖米罗诺夫又称，俄共的得票率是“明显的失败”，并建议俄共与“公正俄罗斯”党以“社会民主党人”的旗帜进行结盟，(14)旨在促使俄共向普京所希望的“社会民主”方向转变。但这一建议遭到俄共的严词拒绝。
俄共调整策略，试图借选举摆脱困境。俄共仍是俄当局最大的反对党，但近年来因受当局分化、打压而遭到严重削弱，党员人数由叶利钦时期的50多万锐减至18.4万，党员平均年龄达58岁，老龄化问题更加突出，影响力明显衰退。(15)不仅如此，俄共还面临着内部分裂问题。选举前当局出于进一步分裂俄共的目的，暗中指使亲当局政党拉拢俄共的青年人，旨在议会选举中挤垮俄共。如“公正俄罗斯”党领导米罗诺夫公开呼吁左翼激进青年加入自己的阵营，甚至有消息称该党还利用支付工资等手段引诱俄共的年轻人。在此情况下，俄共内部一些青年人开始出现动摇。2007年8月20日，俄共的青年组织“俄罗斯青年共产主义者联盟”的部分成员召开中央委员会会议，宣布将脱离俄共和久加诺夫的领导，加入“公正俄罗斯”党。该组织一位领导人表示，青年联盟不会放弃信仰，只不过认为“俄共已经僵化，不能前进”。但该组织领袖阿富宁立即发表声明，指出20日召开的中央委员会“是非法的”。可见，俄共内部的分裂已在所难免。(16)一旦青年共产主义者联盟脱离俄共，必将对其造成致命打击。因为该联盟拥有4.2万名成员，是俄共重要的青年组织，对俄共参加议会选举将十分不利。面对严峻局势，俄共调整策略，提出发展新党员、重建基层组织等具体任务，力争在选举中扩大成果，摆脱被动处境。俄共12月2日的议会选举中只获得了11.6%的选票，并未突破上届12.61%的得票率。近日，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对议会选举提出异议，认为选举结果存在“虚假性”，并已向俄高等法院提起诉讼。与此同时，俄共准备于近期组织有数百万人参加的抗议活动。但是，这些行动都很难撼动普京当局稳固的执政地位和高涨的声望，同时也难以改变俄共走下坡路的发展趋势。
边缘反对派加紧反政府活动，旨在引起选民关注。以前总理卡西亚诺夫、前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为首的普京政敌，在西方和流亡寡头别列佐夫斯基的支持下，利用选前气氛制造事端、扩大影响。2006年12月16日，双方联手在莫斯科组织数千人的反普京集会，抗议“民主倒退”，要求普京辞职；2007年3月3日，他们再度在圣彼得堡组织约5000人的抗议活动，然而并未取得预期效果，但这些并没有使反对派丧失信心。10月12日，卡斯帕罗夫决定再次统领反对派掀起新一轮抗议活动。11月24-25日议会投票前夕，卡斯帕罗夫联合其他反对派再度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但是遭到警方驱散，卡氏及多名组织者被捕，莫斯科治安法院以犯有破坏组织和举行集会罪宣布对卡氏监禁五天。(17)
卡氏被捕事件遭到美国的指责。26日，美国家安全委员会新闻秘书戈登·约翰德罗表示，“美国对俄罗斯当局为应对莫斯科昨日发生的抗议事件而采取的咄咄逼人的政策感到不安”，并要求向被羁押的反对派领导人提供律师帮助，在法庭上公开审案。尽管有美国为俄反对派撑腰，但在俄民众生活不断改善、普京威望持续高涨的情况下，反对派力量难成气候，更不会对普京执政当局构成实质性威胁。
三、未来的发展前景
经过普咯当局的引导和治理，俄政党体制已由叶利钦时期混乱状态进入较为文明有序的新的发展阶段，加之经过此次议会选举的历练，俄各派政治力量愈加成熟，它们在未来俄政坛中的作用将会进一步提高。
政党在俄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将明显提高。普京执政后，采取一系列措施整治俄政党活动，旨在进一步规范俄政党体制的发展，实现政局的长期稳定。2000年7月，在谈到俄政党体制存在的问题时，普京指出：“在一个民主社会中，政党可以确保人民与政权当局之间的经常联系。借助选举，政党这种最重要的手段目前已获得了最好的发展机会。”在普京提议下杜马通过新的选举法，取消“混合选举制”，实行按照政党选举产生的“比例代表制”，使杜马450个议席全部按政党得票比例进行分配。同时规定，参选政党须得票7%以上才可进入议会。由此，政党进入议会的“门槛”将更高，大型政党的作用将明显加强。与此同时，近年来俄各派政党的发展变化很大，“统一俄罗斯”党迅速发展壮大，而更多的政党则被削弱，特别是俄共等反对派。“统一俄罗斯”党的发展壮大与俄共的削弱缩减，这两个明显的事例表明：“政权党”与在野党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有利于当局掌控政党活动，使俄政党的未来发展更加具有可预见性。
新议会选举为俄未来实现两党制或三党制政体奠定基础。普京执政之初就致力于在俄建立较为成熟稳定的政党体制，并强调要组建西方式的两党制或三党制政党格局。他还提出由两至四个政党主导政坛的规划，以期使俄政党政治逐步走向正轨。可以说，俄罗斯《政党法》的颁布实施催化了普京所希望建立的“两头小，中间大”（“统一俄罗斯”党主宰政坛）的政治力量格局，初步奠定了在俄建立两党或三党制政治格局的基础。此外，新一届国家杜马选举结果也进一步推动了这种进程的发展。尽管此次杜马选举中有四个政党入选新议会，但实际上除“政权党”外，“公正俄罗斯”党和自由民主党均是亲政权的政治势力，只有俄共是唯一真正的反对派政党。因此说，新杜马中将是势单力孤的俄共面对实力强大的亲政权联盟，未来俄政坛上两党制雏形逐渐清晰。当然，在今后的局势发展过程中，俄各派政治力量还会发生新的分化组合，但近期出现重大调整的可能性不大，且都将在俄当局的掌控之中。
由议会多数派组阁执政的可能性增大。尽管在目前俄政治体制下，由议会多数派组建政府还需要相当的时日，但普京总统却一直在努力推动这一进程。从2001年积极推动通过政党法、陆续出台一系列相关政党改革措施，普京试图在俄建立一种有利于政权稳定的新型政党制度。他希望新型政党制度“出现的不是袖珍党，而是能够积极建立政权，从自己的队伍中推举卓越的领导人，推举能组成有效地工作并为社会和国家负责的班子的出色人才”；“只有当政党自己建立政权的时候，它才能成为政权的伙伴和支柱”。可以看出，普京改革政党制度的思路是希望在俄建立规范的政党体制，最终实现由议会多数派组阁的目标，实行西方式政体制度，进一步巩固由“政权党”控制议会、立法机关和行政机关相互协作的政治格局。与此同时，“统一俄罗斯”党也在积极配合和贯彻普京这一思想。近年来，该党先后两次推动杜马修改相关法律，取消对政府官员担任政党职务的限制，并准许在各级地方议会选举中获胜的政党提名地方领导人，从而为该党今后利用优势地位通过议会选举实现组阁奠定了法律基础。此次杜马选举结束后，“统一俄罗斯”党领导人已经提名梅德韦杰夫参加2008年3月总统大选的唯一候选人人选。
注释：
①薛福岐、李雅君：“俄罗斯政党制度及其改革”，《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06年第1期。
②陈新明：“俄罗斯政党发展的制约因素及原因分析”，《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06年第1期。
③Федеральный эакон “О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ях”（иэвлечения），http://www.medialaw.ru/publications/books/medialaw3/19.htm
④Путин：формирование Думы по партийным спискам сбалансирует политическуюсстему.http://www.polit.ru/news/2004/12/23/syst.html
⑤普京：“向俄罗斯联邦会议提交的2000年国情咨文”，载《普京文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中文版，第82页。
⑥“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国家杜马代表选举法草案”，http://news.anhuinews.com/system/2004/12/25/001085269.shtml;“俄罗斯电视一台新闻节目负责人基里尔·克列伊梅诺夫、独立电视台新闻部总编塔季扬娜·米特科娃和俄罗斯电视台政治观察家尼古拉·斯瓦尼泽采访俄罗斯总统普京的访谈录”，俄新社2005年11月4日。
⑦Федеральный эакон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19 июня 2004г．N4-ФКЭ О внесении иэменений в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конституционный эакон“О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е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й”，http://www.rg.ru/2004/06/23/pravitelstvo-dok.html
⑧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26.04.2007,Москва，Кремль，Мраморный эал.http://www.kremlin.ru/sdocs/appears.shtml?stype=63372
⑨История партии“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http://www.edinros.ru/news.html?rid=3121#1
⑩История партии“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http://www.edinros.ru/news.html?rid=3121#1
(11)“统一俄罗斯党召开第六次党代会”，http://world.people.com.cn/GB/1029/42356/3892211.html
(12)К годовщине партии“СПРАВЕДЛИВАЯ РОССИЯ：РОДИНА／ПЕНСИОНЕРЫ／ЖИЭНЬ”，17/10/2007,http://www.spravedlivo.ru/first-face/192.smx
(13)“‘公正俄罗斯’党指责俄罗斯共产党侵犯版权”，俄新网2007年11月8日。
(14)“俄罗斯共产党：决不会与‘公正俄罗斯’党联盟”，中国新闻网2007年12月4日。
(15)История партии．http://www.kprf.ru/history/party/
(16)“俄罗斯共产党青年组织将脱离‘僵化’俄共领导”，俄罗斯（报纸报）2007年8月20日。
(17)“美国不满俄罗斯反对派领导人卡斯帕罗夫被捕”，俄新网2007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