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身实在论:一种对哲学基本问题的新解释论文

涉身实在论:一种对哲学基本问题的新解释

韩大勇

(南开大学哲学院,天津 300350)

摘 要: 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贯穿于20世纪的始终,但讨论基本停留在传统的形而上学范畴之内。涉身实在论是基于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实验成果出现的一种经验主义的概念实在论,对哲学中有关实在的问题进行了全新的阐释。涉身实在论中的“涉身”是概念的涉身,“实在”是概念的实在。人类通过涉身性的概念认知世界,这种作为抽象实体的概念是“实在的”,但这种“实在”是一种“涉身的实在”,既不独立存在于客观世界,也不独立存在于“人心的世界”。 涉身实在论将知识视为身体、大脑以及与环境交互作用的产物,否认世界存在一种而且只有一种正确的描述,并且拒斥 “真理符合论”,认为真理之“真”依赖于人的理解,因此不可避免地陷入相对主义的泥淖。

关键词: 实在论;涉身实在论;基本层次概念;真理符合论

一、引言

“实在”的概念在本体论和形而上学中具有重要的地位,从古希腊至今,围绕“实在”展开的哲学争论从未停止,同时产生了种类繁多的各种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观点,实在论和反实在论之争成了科学哲学的核心争论。这种对立斗争以完全不同于古典时代的方式表现出来,在哲学领域,柏拉图主义一直是很多人所持有的立场和观点,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哲学开始对传统形而上学哲学进行系统的反思与批判,进而也开启了有关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长期论战。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哲学的对象转向人类自身的心智,但有关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讨论仍停留在传统的形而上学的范畴之内。20世纪中叶以后,哲学的眼光开始转向主体与客体的中间环节语言,进而也促进了当代西方的“语言哲学转向”。在语言学和语言哲学的研究过程中,语言学家和语言哲学家们发现,语言是心智的反映,而心智又是大脑的功能,很多学者从语言的研究转向了心智和认知的研究。然而,在哲学领域,柏拉图主义一直占据着统治地位,无数科学家和哲学家从不同角度对柏拉图主义的实在论观点进行批判,但都是基于笛卡尔心身分离基础上进行的形而上学分析,因此也存在着各自的问题。传统的科学实在论建基于传统的知识、理性和心灵的概念之上,这些概念是独立于身体的、非涉身的,20世纪70年代认知科学的发展一方面暴露了传统实在论的不足,另一方面也催生了一种基于实证的认知科学的新的实在论——涉身实在论,从实证科学角度,尤其是在第二代认知科学实验成果的基础上,对有关“实在”的命题进行了全新的阐释和论证。涉身实在论是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语言学教授莱考夫( Geoge Lakoff) 和俄勒冈大学哲学教授约翰逊( Mark Johnson ) 在总结认知科学(尤其是第二代认知科学)理论成果(心智本质上是涉身的、思想大部分是无意识的、抽象概念大多是隐喻的)的基础上,在1999年出版的《肉身的哲学——涉身心智及其对西方传统哲学的挑战》(Philosophy In The Flesh: 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一书中明确提出的,书中,作者主要从日常语言的角度系统地阐述了有关涉身实在论的基本观点。之后,莱考夫与加州大学圣迭戈校区认知科学系教授努涅斯(Núez)基于数学认知的涉身性,在那本引起学术界很大争议的《数学从何而来》(Where Mathematics Comes From: How the Embodied Mind Brings Mathematics into Being)一书中,从符号语言(数学)的角度,对数学的本质和基础进行了全新的、非常不同于传统数学哲学的阐述,进一步论证了这种基于认知科学的新经验主义的涉身实在论观点,并致力于建立一种系统的数学的认知科学,为解决有关实在论的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

二、涉身实在论的基本内容

莱考夫的涉身实在论观点主要来源于哲学家约翰·杜威(John Dewey)和莫里斯·梅洛-庞蒂(Maurice Merleau-Ponty),两人都注重身体经验,都广泛地运用了当时的经验心理学、神经科学和生理学,都认为精神和肉体不是分离的形而上学实体,经验是涉身的。此外,莱考夫还研究了瓦雷拉(Varela), 汤普森(Thompson)、罗施(Rosch)、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特里·维诺格拉德(Terry Winograd)费尔南多·弗洛雷斯(Fernando Flores)、德鲁·莱德(Drew Leder)和尤金·葛德林(Eugene Gendlin)等人有关涉身实在的理论观点。在此基础上,莱考夫及其合作者基于第二代认知科学的研究成果和自己的概念隐喻理论,提出的一种经验主义的涉身实在论观点。

涉身实在论的基本观点更接近于古希腊的直接实在论,而不同于分析哲学中不涉及身体的表征现实的实在,也不同于柏拉图和笛卡尔的实在。

(一)涉身实在论的基本观点

古希腊哲学家认为,有用的知识就是存在的知识,如,亚里士多德认为,思想和世界上的事物的本质之间有同一性,我们的头脑可以直接掌握世界上的事物的本质,这是终极形而上学实在论。在本体论(存在的)和认识论(你能知道的)之间没有分歧,因为心灵直接与世界相联系。这种实在论具有三个方面的主张:(1)现实主义方面:物质世界存在的假设,以及我们如何在物质世界中成功运作的说明;(2)直接方面:没有任何精神—身体的鸿沟;(3)绝对性方面:世界是一种独特的、绝对客观的结构,我们可以从这种结构中获得绝对正确的、客观的知识。这三个观点都是实在论的观点,因为它们接受(1)。在分析哲学中发现的那种符号实在论接受(3),否定(2),并且声称(1)从(3)出发,给出一个科学上未解释的“对应”概念。”[1]96涉身实在论根本上接受上述三个主张。

科学实在论的古典哲学观点,具有以下三个方面的主张:(1)有一个独立于我们对世界的理解的世界;(2)我们可以对此有稳定的了解;(3)我们的理性概念和形式的特征不是我们的身体和大脑,而是外部世界本身,科学真理不仅是我们所理解的真理,而是绝对真理。[1]90涉身实在论接受(1)和(2),而不接受(3),但认为(2)适用于在科学证据的基础上讨论,这种 “稳定的了解”不是基于人的离身的理性,而是基于人的神经结构、脑和运动系统级和外部环境与社会的交互。

因配方构成中谷物比例通常在60%或以上,淀粉含量高,吸收水分的能力强,速度快,因此宜采用较低的蒸汽压力(0.15~0.2 MPa)和较大的蒸汽量。生长和育肥阶段的肉鸡、肉鸭本身具有较强的饲料消化能力,高淀粉糊化度对其生产性能并无显著改善,因此通常采用85~90℃的调质温度,15~25 s的调质时间即可。而雏鸡开食阶段的饲料需要较长的调质时间(30~40 s)。

涉身实在论接受本体论和认识论上的实在论观点,但这种实在是基于人的大脑、身体和身体经验的实在。本质上是因为人类以相同的神经和认知机制进行感知和运动,因此具有相同的概念系统和推理方式。因此,实在不是与身体无关的心灵的独立的存在,而是与人的身体的特殊性质、人脑的神经结构、人在世界中的日常活动密切相关。

(二)涉身实在论的本质

普京对俄罗斯政党制度的改革理念根植于俄政治实际,因而他在连任总统的两个任期内有的放矢的倡议且通过了若干部至关重要的法律文件,并推动落实了它们从而改造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政党体系,为其所设想的多党制的实施从法律的角度奠定了根基。

虽然不同形式的实在论针对客观世界的存在和世界是可以认识的这两个问题的回答基本上都是肯定的,但世界以何种形式存在、以何种形式认识存在很大的分歧。涉身实在论中的“涉身”指的是概念与人的神经结构、感知觉系统、人的文化及人与世界的交互,“实在”是基于人的生物性分类能力的范畴化概念的实在,因为作为抽象实体的概念不是独立于人的客观存在,因此,涉身实在是涉身概念的实在。涉身实在论是由人的身体、大脑、感觉运动系统共同作用的产物,概念在神经层次、现象学意识体验和认知无意识三个层次上是涉身的。

涉身实在论中的“涉身”是概念的涉身,“实在”是概念的实在。人类通过涉身性的概念认知世界,这种作为抽象实体的概念是“实在的”,但这种“实在”是一种“涉身的实在”,既不独立存在于客观世界,也不独立存在于“人心的世界”。 涉身实在论中的“实在”是一种“涉身性概念”的实在,不同于柏拉图主义作为抽象实体的绝对理念和数学对象的“实在”,也不同于康德“物自体”与“ 客体” 概念的“实在”。 无论是作为抽象实体的绝对理念和数学对象,还是“物自体”与“ 客体” 概念,其“实在”都是独立于人的绝对客观存在,是建立在离身(disembodied)基础之上的形而上学实在。

涉身实在论与其他形式的实在论最大的区别在于涉身实在论是基于认知神经科学和认知科学的经验证据(涉身思维、认知无意识和隐喻思维)提出的“实证的”实在论,和传统的形而上学实在论有本质的区别。“我们使用了来自最近的认知神经科学和涉身认知科学的经验证据。这一实证研究使我们有可能通过神经认知以一种适当详细的方式探索涉身心智在其经验结构中的运作。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有不同的类别,为什么我们有不同的概念的方法,以及涉身化是如何塑造我们的推理和理解的结构的,这些构成了我们认为是真的基础。”[1]97

涉身实在论下的真理观将“真”定义为“对一个陈述和情境的理解如果符合我们的目的,我们就将此情境中的陈述理解为真。”[4]24而真理符合论的简单形式是:“当一个陈述符合世界上的事物时,它就是正确的。当它不能符合世界上的事物时,它就是错误的。”依据真理符合论的观点“‘雪是白的’,当且仅当雪是白的”,命题或陈述的真假与语境和判断主体如何理解无关。

涉身实在论将“真理是什么”归为认知科学的问题,认为理解真理“取决于人类理解的本质:什么是概念系统,什么是隐喻,我们如何使用它们,我们如何构建情景,以及我们的概念基于什么。因此,真理不是由先天哲学所定义的东西”。[1]102

很多传统哲学家主张概念、人的理性能力是离身的,与人的活动和人的感知觉系统无关,涉身实在论对此有不同的观点:“知觉和运动系统在形成特定类型的概念——颜色概念、基本层次的概念、空间关系概念和事态(事件结构)概念方面发挥作用……你用一个概念进行的任何推理都需要大脑的神经结构进行推理。因此,大脑神经网络的结构决定了你有什么概念,从而决定了你能做什么推理。”[1]102因此,涉身实在论主张不存在超验和先验的理性,也不存在离身的人类概念。

首先是神经层面。“最重要的是,不仅仅是我们的身体和大脑决定了我们要分类;它们还决定了我们将拥有什么样的类别以及它们的结构是什么。想想人类身体的特性,这些特性决定了我们概念系统的特性。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胳膊和腿以某种非常明确的方式工作,而不是在其他方面。我们有一个视觉系统,有拓扑脑图(topographic maps)和对方位敏感的细胞,它为我们概念化空间关系的能力提供了结构。我们以自己的方式运动的能力以及跟踪其他事物的运动的能力使运动在我们的概念系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们有肌肉并用它们以某种方式施加力量的事实导致了我们因果概念系统的结构。重要的不只是我们有身体,思想以某种方式涉身化,而是我们身体的特殊性质决定了我们概念化和分类的可能性。” [1]18-19“如果没有拓扑脑图和对方位敏感的细胞,我们就不会有空间关系的概念。如果没有创造颜色类别的特定神经回路,我们就不会有颜色的概念。神经层不仅仅是能够独立运行现有软件的硬件。神经水平显著地决定(连同外部世界的经验)什么是概念,什么是语言。”[1]104

以颜色概念为例,按照英国经验哲学家洛克关于感觉观念与客观实在关系的观点,颜色不是反映物体的体积、广延、形状、运动等物体本身的固有属性的第一性质的观念,而是有赖于人的主观感受的第二性质,因而颜色是个纯主观的概念,是一个知觉主体“发明”或“建构”出来的概念。涉身实在论下的颜色概念是与身体密不可分的,是照明条件、电磁辐射波长、色锥和神经系统处理四个相互作用因素的结果。“颜色概念是‘互动’的,产生于我们的身体、大脑、物体的反射特性和电磁辐射的相互作用。颜色不是客观的,既不存在于草地或天空中,也没有绿色或蓝色独立于存在于视网膜、色锥、神经回路和大脑之中。颜色也不是纯粹主观的,它们既不是我们想象的虚构,也不是我们大脑的自发创造。”[1]24涉身实在论认为各种形式的主观主义无法解释颜色概念,“从哲学上讲,颜色和颜色概念只有在涉身实在论中才有意义,这是一种既不纯客观也不纯主观的交互形式。”[1]25因此,涉身交互性成为涉身实在论的一种特质,涉身实在是一种交互性的实在。

在医生培养方面,上文曾提到医院精细化管理系统构建的病种分析“医师模型”对医生或医生团队治疗管理病种的难度、手术级别、平均住院日、并发症发生率、再入院率等进行评价。通过建立全方位的数字分析模型,可以系统地分析患者从门诊、急诊到住院的治疗、检查、用药的过程数据,进而分析医师临床表现。落实到具体的管理促进,基于病种视角的医师执业能力评价,通过医师病种管理得分,引导医师发现技术短板,寻找治疗专长。同时,通过同科室、同职称级别医师的得分比较、不同医生同一病种管理得分比较以及医师自身得分纵向比较等,为职称晋升、医师定期考核、医师分级授权等提供数据支撑。

鉴于哲学家和科学家对 “实在”概念的不严格的使用和理解上的不同,有必要对涉身实在论中的“实在”进行阐释。中国社会科学院邱仁宗研究员对“实在”这样描述:“‘实在的’(real)或‘实在(性)’( reality)的意义依赖于论说的语境,或‘它是否实在?’( Is it real?)这个问题提出的语境。实在的一个意义就是‘存在’。问题类似‘它是否存在?’这样的问题。对这类问题我们可以给其存在依赖于人心的任何东西以肯定的答案。所有的感觉、知觉、愿望、信念、爱与恨等都确实存在,但存在于我们心中。当人们谈到‘经验实在论’或‘现象实在论’时,就是在‘存在’的意义上使用‘实在’一词的:这是指主张我们的经验或经验世界、现象或现象世界确实存在着,并不仅仅是我们的幻象。然而,当哲学家和科学家在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争论的语境中讨论‘外部世界是否实在?’(Is the external world real?)时,‘实在’除了‘存在’这一意义外,还有‘独立于人心之外’另一层意义。”[2]96涉身实在论中的“实在” 主要是在‘存在’的意义上使用,主要是指涉身性概念在我们的经验或经验世界、现象或现象世界中的存在。

(三)涉身实在论的真理观

真理问题是实在论的核心问题。要讨论涉身实在论,就不得不讨论涉身实在论的真理观,这需要考虑两方面的问题:一是“真”的含义,二是“什么是真理”。

美国幼儿身体活动的环境政策存在于幼儿体育政策中,部分体育政策存在于幼儿保育政策中,所以,本文对所查阅的文件经过多次的剔除,以剥离出幼儿身体活动相关的环境指导政策。在经过综合、汇总与逻辑梳理后,总结为以下几方面进行具体研究。

在神经层面,人的每只眼睛都有1亿个光敏细胞,通过100万根纤维通向大脑。也就是说,每个光纤中的信息构成了一个“分类”来自大约100个光敏细胞的信息。这种基于人体神经层面的“分类”,是人对事物进行范畴化的物理和生理基础,而概念化、范畴化的能力是人最基本的认知机制,大部分概念都是这样形成的。基本层次概念(basic level concept)是涉身实在论中概念的中间层次,类似于分类学中“属”的概念,交通工具—车—跑车,家具—椅子—躺椅,这两组概念中的“车”“椅子”就是基本层次概念,包括哲学家在内的大多数人提及的自然种类(natural kind)对象都属于基本层次概念,如哲学家喜欢引用的句子“猫在垫子上”“那男孩儿在击球”中都包含着基本层次概念——“猫”“垫子”“击”“球”。基本层次概念的划分依赖于人的心理经验:格式塔知觉(gestalt perception)、内心意象(mental imagery)、原动性活动(motor activity)、社会功能及记忆力等。在绝大部分领域,对整个人类来说,人类的基本层次概念是基本相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人类具有相同的格式塔知觉和进行原动性活动的一般能力。” [3]38正因如此,概念具有了鲜明的涉身属性。

对化探异常进行查证,在峨山-草格庄一带布置了地质激电中梯联合剖面。该剖面走向近SN向,大致垂直于斑岩体和灰岩的接触界面走向,同时垂直侵入-隐爆角砾岩带。灰岩的电阻率较高,一般在900~4000Ω·m之间,极化率一般在0.8%~1.6%之间,花岗闪长斑岩的电阻率中等,一般在600~1200Ω·m之间,极化率一般在0.8%~1.6%之间;蚀变辉绿岩脉物理性质为低阻,当其含有金属硫化物时,极化率也会随金属硫化物含量的增加而增高。隐爆-侵入角砾岩具有一定的孔隙度,并含有一定的金属硫化物,表现为低电阻率。

酒能将短音节拉得像面条,酒能把平时的意见当笑话讲。丁副镇长端起酒杯过来敬李副镇长说,一是感谢你的精心安排,二是有一事不明白,我和你工龄、资历、级别都一样,为什么选楼层你占先我排后?李副镇长也端起酒杯回敬丁副镇长说,因为我先入的“庙”。我再反问一句,你丁副镇长以前在经委当科长时,总是肯定我们镇的工业,怎么现在当了分管工业的镇长反而多了些许责难?丁副镇长矢口否认。我顺便插了一句,我作证!我此前管过工业,也是看戏不怕台高,决不放过“挑起群众斗群众,挑起干部斗干部”的大好时机。吴主任也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不说问题拿什么整改?就像不搞义务劳动哪来免费吃食堂?

这实际上是语句或命题与外部世界的关系问题,必然要涉及指称问题。分析哲学中主要有两种类型的指称理论。第一种以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为代表,认为涵义决定指称的对象,单称词项的涵义决定对象(object)作为单称词项的指称,谓词的涵义决定概念(concept)作为谓词的指称,对象包括时空中的物质性的事物,但也包括抽象对象,对象与概念都是独立于心灵和身体的,人以某种方式正确地识别指称物,但却没有科学地解释说明以何种方式识别。弗雷格认为“思想既不是外界的事物,也不是观念(ideas)。我们必须承认第三领域。属于这个领域的东西在其不能被感官感知的方面对应于观念,而在其不需要其意识所属之内容的承载者的方面对应于事物。例如,我们用毕达哥拉斯定理所表达的思想是无时间性地(timelessly)真实的,其真实性独立于是否任何人把它看作真。它不需要承载者。它不是在它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才是真的,而是像一颗行星一样,在任何人看到它以前就已经处于同其他行星的相互作用之中。”[5]211这种思想的“真”是独立于任何主体的、稳定不变的、绝对的 “真”,这是涉身真理观不能接受的。因为涉身实在论下的概念——对应弗雷格的对象、概念、思想不是独立于心灵和身体的,“在许多重要情况下,概念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在不同的文化中有所不同,具有多种不一致的结构,并反映社会条件。” [1]96并且,概念的这种“改变”受限于我们的神经,我们的身体、运动系统以及与社会的交互。

第二种指称理论以克里普克—普特南(Kripke-Putnam)的指称理论为代表,认为指称是由历史的因果关系决定的,自然种类语词都是严格的指示词,在所有可能世界都指称同一对象。涉身实在论下的真理有不同层次和不同理解模式。“现象学和神经学的层次提供了不同的理解模式,第一种是日常经验的理解模式,第二种是科学的理解模式。在第一种情况下,我们将颜色视为对象的内在属性,这种经验定义了一种理解模式,在这种理解模式中,‘草是绿色的’是正确的。在第二种情况下,颜色视觉的神经生理学定义了一种非常不同的理解模式,在这种理解模式中,如果绿色被认为是草的固有属性,‘草是绿色的’将是错误的。这里没有矛盾。也不存在单一视角的中立真理。事实就是如此。”[1]106-107

涉身实在论认为真理符合论问题在于不但不能弥合语句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鸿沟,而且造成新的鸿沟:命题的引入导致出现自然语句与命题之间、符号结构与世界之间两个新的鸿沟。而情境模型的引入更是导致出现自然语言与“形式语言”中用来表示自然语言各方面的符号之间、形式语言符号与语言集合理论模型中任意抽象实体集合之间、世界集合理论模型与世界本身之间的三条鸿沟。真理符合论对此都没有很好地解决。

涉身真理的“真”取决于人的理解,而真理之“真”必须以“人类的概念化和可理解的形式存在”[1]106,而“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我们的感觉器官,我们移动和操纵物体的能力,我们大脑的详细结构,我们的文化,以及我们在环境中的互动,至少有这些因素。在某种情况下,我们认为真实的东西,取决于我们对这种情境的涉身性理解,而这种理解又受到所有这些因素的影响。对我们来说,任何我们认为的真实,都依赖于这种涉身性的理解。”[1]102涉身实在论拒斥真理符合论的观点,认为不存在脱离语境和人的理解的陈述或命题与客观世界的符合,认为类似“雾在山前”这类陈述离开人的理解无法判断是否为真,要判断其真假离不开人的理解,需要明确主体如何理解“前”这个概念,而“前”是一种涉身性的概念。涉身实在论承认存在真理,但否认客观(绝对无条件)真理。因此,涉身实在论下的真理是一种相对真理,是以人的理解为基础的涉身的相对真理。

三、小结

涉身实在论是建立在神经科学和认知科学特别是第二代认知科学的成果之上产生的一种新经验主义实在论。涉身实在论聚焦于人类的概念,尤其是基本层次概念(basic level concept),认为每个基本层次概念不仅对应着一个具体的神经结构,而且是在与人的身体、运动系统以及外部环境涉身交互作用下产生的,具有坚实的涉身性基础,能够解释何以产生科学和日常世界中真实、稳定的知识。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涉身实在论承认世界是实在的,但这种实在是一种涉身性的实在。但应该看到,涉身实在论讨论的重点不是“世界是否独立于人存在”的问题,而是关注概念,而概念实际上属语言范畴,所以涉身实在论关注的实际上是思维和语言能否表征现实、以何种方式表征现实的问题,而这些基本上属于语义学和认识论范畴。因此,涉身实在论本质上是一种概念实在论。涉身实在论将知识视为我们的身体、大脑以及与环境交互作用的产物,否认世界存在一种而且只有一种正确的描述,并且拒斥 “真理符合论”,认为真理之“真”依赖于人的理解,因此不可避免地陷入相对主义的泥淖。

参考文献:

[1] Lakoff,George & Johnson,Mark. Philosophy in the Flesh - 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M]. New York: Basic Books,1999.

[2] 邱仁宗.实在概念与实在论[J].中国社会科学. 1993(2).

[3] Lakoff,George. W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 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 Chicag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4] Lakoff,George & Johnson,Mark.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5] Frege G. Thought: A Logical Inquiry (1918)[A].Sullivan (ed.). Logicism and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Selections from Frege and Russell[C]. Canada: Broadview Press,2003.

Embodied Realism :a 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Basic Problem of Philosophy

HAN Da-yong

(Faculty of Philosophy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China )

Abstract : The debate between realism and anti-realism runs through the whole twentieth century, but the discussion basically stays within the scope of traditional metaphysics. Embodied realism is an empirical conceptual realism based on the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cognitive science. For embodied realism, "embodied " means the embodiment of concept ,and "reality" is the reality of concept. Human beings perceive the world through the concept of embodied. This concept as an abstract entity is "real", but the "reality" here is "embodied reality", which neither exists independently in the objective world nor in the mind. Embodied realism regards knowledge as the product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body, brain and environment, denies that there is only one correct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 and rejects the " correspondence theory of truth ", and holds that the "truth" depends on how humans understand it. so it inevitably falls into the mud of relativism.

Key words : Realism; Embodied realism; Basic level concept; Correspondence theory of truth

收稿日期: 2019-03-26

作者简介: 韩大勇(1978-),南开大学哲学院逻辑学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逻辑哲学、科技哲学。

中图分类号 :B15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6-2815(2019)03-0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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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身实在论:一种对哲学基本问题的新解释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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