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对马克思学说的贡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恩格斯论文,马克思论文,学说论文,贡献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俄罗斯著名学者、《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编委会主席格奥尔基·巴加图里亚教授在提交给2005年10月在武汉召开的纪念恩格斯逝世110 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文章《恩格斯对马克思学说的贡献。论纲》中，扼要地总结了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贡献，并结合当代现实对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章内容如下。
由于这篇文章篇幅的限制，我只能尝试着简明地论述恩格斯在创立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1.关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起的作用，有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见：一种认为他们两人是完全一致的，另一种认为他们两人相互对立。这两种方式都表现出意识形态的倾向。前一种导致对马克思主义历史的简单化和庸俗化，后一种则企图肢解该理论，使其中的一个丧失名誉，否定整个理论或者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2.本文以笔者多年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遗产和出版他们的著作的工作为基础。谈到这里，需要提到的有50卷的俄文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尤其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MEGA）。
3.恩格斯在多个领域的活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我们最感兴趣的是他在创立和阐发马克思主义方面所作的主要的、理论上的贡献。恩格斯自己曾公正地提到，他和他的同伴创立的理论理所当然地以马克思的名字命名。他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写道：“我不能否认，我和马克思共同工作40年，在这以前和这个期间，我在一定程度上独立地参加了这一理论的创立，特别是对这一理论的阐发。但是，绝大部分基本指导思想（特别是在经济和历史领域内），尤其是对这些指导思想的最后的明确的表述，都是属于马克思的。我所提供的，马克思没有我也能够做到，至多有几个专门的领域除外。至于马克思所做到的，我却做不到。马克思比我们大家都站得高些，看得远些，观察得多些和快些。马克思是天才，我们至多是能手。没有马克思，我们的理论远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这个理论用他的名字命名是理所当然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242页。） 这段话不只表现了作者的谦逊，同时也是对一个客观事实的表述。
4.那么，恩格斯对马克思的学说的最根本的贡献是什么呢？
首先，我们必须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观点上的基本一致（对马克思来说，恩格斯是他的“第二个我”[alter ego]）。同时他们之间也有分工，存在着一种互补原则。这种理解有助于我们区分出他们两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各自的贡献。正是恩格斯撰写了第一部“马克思主义之前”的关于政治经济学的著作——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即“天才”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但是这个领域的主要贡献当然是属于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经济的社会形态”的概念源自马克思，而“唯物主义历史观”、“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概念则源自恩格斯。
5.恩格斯的功绩首先是他认识到马克思主义在人类思想史上的地位——他确定了马克思主义同它的理论来源之间的关系：古典哲学，首先是从康德到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德国哲学；古典政治经济学，主要是从配第到斯密和李嘉图的英国政治经济学；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的英国和法国空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19世纪的自然科学，其代表首先是三大发现——施莱登、施旺的细胞学说，迈尔、焦耳、亥姆霍兹发现的能量守恒定律，达尔文的进化论；梯也尔、米涅、基佐、毛勒、摩尔根以及其他人为代表的历史科学。
6.恩格斯明确指出了马克思的两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社会主义因为这两大发现而从空想变成科学，并指出唯物主义辩证法（第三大发现，但是并没有按照时间或者重要性编排进来）是《资本论》的作者的另一伟大发现，把握这一思想，有助于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逻辑结构，确定马克思主义历史的主要时期。
7.阐发辩证的自然观的贡献主要属于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反杜林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
恩格斯分析了黑格尔的哲学遗产，区分出辩证法的三大规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阐发了辩证法的范畴。除上述规律外，还可以加上一个同样是普遍适用的规律，这个规律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不同的场合多次谈到，但是他们并没有用一般的形式将之表述出来。这条规律是关于自然、社会和知识体系的发展的，可以叫作“边缘发展规律”：新的体系兴起于旧体系的边缘。例如：“在资产阶级机体中，四肢自然要比心脏更早地发生震荡，因为心脏得到补救的可能性要大些。”（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10卷第595—596页，参见第229页。） 根据这条历史规律，对以美国的方式推进的全球化的抵抗可能开始于资本主义世界的边缘地带。
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认识论（gnosiology）的贡献具有重大意义，它们包括：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的关系，历史和逻辑的关系，抽象和具体的关系，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关系，对认识过程所具有的渐进性的理解，等等。
《自然辩证法》包含了恩格斯的一个深刻思想：恰恰在各门科学的接触点上“可望取得最大的成果”（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0卷第635—636页。）。正是由于这种方式，包括控制论在内的许多门现代科学才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自身也是这样产生的。
8.恩格斯从多方面对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辩证方面所作的阐发是非常重要的。
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关于存在和意识的关系的关键命题，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中清楚地表述出来，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1859）里也清楚地表述出来：“意识[das Bewuβtsein]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das bewuβte Sein]， 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72页，第2卷第32页。） 但是与以前的唯物主义相比， 辩证唯物主义在对这个关键的哲学问题的理解上具有开创性，深刻得多。它来自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整个理论遗产，尤其是来自恩格斯的著作和书信。他们的辩证唯物主义观念或许可以作如下表述：
——根本地和在最终的意义上，存在决定意识；
——意识对存在具有反作用，在存在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上，两者之间发生相互作用；
——在一定的条件下，意识的作用可能占据支配地位。
在《反杜林论》准备材料中，恩格斯提出了一个在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初看起来是矛盾的、但实际上是非常深刻的辩证思想：在全部以往的历史上，生活的物质条件的作用都占据支配地位，而这些物质条件的变化多数是事后才被意识到的；在未来的社会，对必然变化的科学预见将相对自发的发展而言占得先机，并使得人们能够在现实中有意识地创造他们的历史。（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0卷第671—672页。） 这一点同恩格斯在《反杜林论》正文中阐发的思想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即将到来的社会的历史（社会主义的）变革“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而“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634、455页。），它存在于对客观规律的认识以及在认识世界的客观规律的基础上作出行动的可能性。
9.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一版序言（1884）中，恩格斯对社会的根本基础的历史性质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和及时的论点：“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劳动越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越受限制，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然而，在以血族关系为基础的这种社会结构中，劳动生产率日益发展起来……”（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2页。）
恩格斯的这一思想被认为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背离而受到俄国社会学家米海洛夫斯基、俄国经济学家图干—巴拉诺夫斯基以及……斯大林的批判。列宁则捍卫恩格斯的观点，他认为“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也是物质的。但是在实际上提出了五种生产的思想——即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的生活资料的生产、新的需要的生产、人类自身的生产、交往（即社会关系）的生产和意识的生产——后，恩格斯作为一位辩证论者现在又提出了一个关于社会基础本身的历史性质的深刻思想，这种历史性质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在这种伟大思想的指导下，人们可以推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时期，“人的生产”占据支配地位，与此相适应，血族关系也占据支配地位；而在资本主义时期，由于狭义上的物质生产丰富起来，与之相应的生产关系也占据了支配地位；社会正在朝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的“精神的生产”、“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占支配地位的方向发展。这正为我们所处的科技革命和信息革命时代的当代社会的演化所证实。
10.与上面论及的问题相联系，产生了关于工人阶级（注：原文为workingclass，一般译作工人阶级，也可译作劳动阶级。本文译作工人阶级。以下引自恩格斯《共产主义原理》的那段话中的“劳动阶级”，德文作arbeitendeKlasse，英文译作workingclass。——译者） 的问题。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恩格斯对工人阶级下了一个明确的定义：“无产阶级是完全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在马克思创立剩余价值理论之后，这个词被更为精确的“劳动力”取代]而不是靠某一种资本的利润来获得生活资料的社会阶级。……一句话，无产阶级或无产者阶级是19世纪的劳动阶级。”（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230页。）
现在出现的问题是：什么阶级是21世纪的工人阶级？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扩展了生产工人的概念，引入了“总体工人”（collective labourer）的概念：“产品从个体生产者的直接产品转化为社会产品，转化为总体工人即结合劳动人员的共同产品。总体工人的各个成员较直接地或者较间接地作用于劳动对象。……为了从事生产劳动，现在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只要成为总体工人的一个器官，完成他所属的某一种职能就够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44卷第582页。）
恩格斯发展了这一思想，创立了“脑力劳动无产阶级”（注：原文为intellectualproletariat，即从事精神生产的无产阶级。前述“精神的生产”原文为intellectualproduction。——译者） 这一概念。
1893年他在致社会主义大学生的信中说：“希望你们的努力将成功地使大学生们意识到，正是应该从他们的行列中产生出这样一种脑力劳动无产阶级，他们负有使命同自己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兄弟在一个队伍里肩并肩地在即将来临的革命中发挥重要作用。过去的资产阶级革命向大学要求的仅仅是律师，作为培养他们的政治家的最好的原料；而工人阶级的解放，除此之外还需要医生、工程师、化学家、农艺师及其他专门人材，因为问题在于不仅要掌管政治机器，而且要掌管全部社会生产，而在这里需要的决不是响亮的词句，而是扎实的知识。”（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435页。）
这样，工人阶级的概念就不是局限于体力劳动的工人或者机器生产的工人。
11.在恩格斯的工作对马克思取得的成果作了重要补充的“几个专门的领域”中，不仅有自然科学，还有军事问题。恩格斯把唯物主义历史观应用到专门的领域，同时拓宽和加深了唯物史观，使它变得更为普遍。他证明，正如生产力（特别是生产工具）决定着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一样，在军事领域武器决定着战争的方式和军事关系（军队之间的关系和军队内部的关系）。他实际上为他和马克思已经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的观点提供了具体的形式，从而进一步发展了这些观点：生产（人与自然的关系）决定交换（人与人的关系）；前者体现在工具上，战争也是一种交往形式（马克思称之为“杀人工业”（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574页。） ）。
12.恩格斯对革命理论所作的贡献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实际上他探讨了那些在即将到来的社会变革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在分析了1848／1949年革命失败的原因时，他把注意力转到德国16世纪的农民战争的经验上。他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是关于革命的客观和主观前提条件的成熟的必要性的（参见《德国农民战争》第6章）。他在1853年4月12日致约瑟夫·魏德迈的非常重要的信中进一步发展了这一思想：“我感到，由于其他政党一筹莫展和委靡不振，我们的党有一天不得不出来执政，而归根结蒂是去实行那些并不直接符合我们的利益，而是直接符合一般革命的利益、特别是小资产阶级利益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在无产阶级大众的压力下，由于被我们自己所发表的、或多或少地已被曲解的、而且在党派斗争中多少带着激昂情绪提出来的声明和计划所约束，我们将不得不进行共产主义的实验，并实行跳跃，但这样做还不是时候，这一点我们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这样做，我们会丢掉脑袋，——但愿只在肉体方面，——就会出现反动，并且在全世界能够对这种事情作出历史的判断以前，我们不仅会被人视为怪物（这倒无所谓），而且会被人看成笨蛋（那就糟糕多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8卷第587—588页。）
当革命的俄国出现类似的形势时，列宁在转向新经济政策的时候想起了这封信，他让人给他找出来。我们在进行社会主义变革的历史尝试的过程中遇到很多问题，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前提条件不成熟。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革命的失败（革命在匈牙利和德国遭到镇压）。
还在理论的形成时期，恩格斯和马克思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将到来的社会变革具有国际性的、最终是世界范围的特征（历史在资本主义时代变成真正的世界历史，所有的国家的发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共同的社会结构）。恩格斯始终坚守这一观点。他1893年6月27日给保尔·拉法格的信便证明了这一点， 这封他逝世前两年写的信说：“法国单独领导过资产阶级革命，……你们知道这导致了什么后果？导致了拿破仑的出现，导致了东侵西夺，导致了神圣同盟的入侵。”（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9卷第87页。） 也就是说，导致了内部的退化和外部的入侵，最终导致革命的失败。
13.劳动的作用。劳动创造了人自身。劳动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的独特特征。是劳动而不是社会的生产资料的私有制，才是人在社会中的地位的主要标准。
14.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具体论证了共产主义者的主要要求——废除社会的生产资料的私有制：个人的生产资料历史上是私有制的自然的和合法的基础；社会的生产资料的发展要求它们的社会化。对马克思和恩格斯来说，废除私有制等于废除剥削即不公正的对他人的劳动的占有。
15.社会平等。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论证了社会平等的历史必要性， 无产者要求的社会平等（与资产阶级要求的法律面前的平等不同）意味着废除阶级差别（人们之间不存在天然的平等，它不可能存在，而“如果超出后者[即社会的]的范围，……那么平等就会变成荒谬”（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0卷第671页。） ）。 同时恩格斯反复强调：压迫其他民族的民族不可能是自由的。这一论断也可以运用到一个国家的社会关系上：只要存在着压迫阶级和剥削阶级，占支配地位的阶级中就不可能有真正自由的成员。这就是为什么“国与国之间的平等同个人之间的平等一样是必要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39卷第89页。）。以美国方式推进的全球化直接违背了这一原则。这种全球化甚至是在直接违反国际法的情况下推进的。
16.恩格斯在探究人类社会发展的前景的时候，他的辩证的观点不仅针对过去，而且也针对现在和未来，这是恩格斯作为一位思想家和共产主义者（在深刻的历史乐观主义之外）的本质特征之一。让我们略举几例。
恩格斯在1886年1月27 日致英国社会主义者爱德华·皮斯的信中写道：“……我所在的党并没有任何一劳永逸的现成方案。我们对未来非资本主义社会区别于现代社会的特征的看法，是从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中得出的确切结论；不结合这些事实和过程去加以阐明，就没有任何理论价值和实际价值。”（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676页。） 这就是说，如果社会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我们关于历史发展的前景的思想也要作重大的改变。这就是说，人们不应当在21世纪的条件下机械地重复19世纪的真理。这就是说，对理论作进一步的重大发展是必要的。
1893年5月恩格斯接受了法国《费加罗报》的采访。 记者问：“你们德国社会党人给自己提出什么样的最终目标呢？”恩格斯回答说：“我们没有最终目标。我们是不断发展论者，我们不打算把什么最终规律强加给人类。关于未来社会组织方面的详细情况的预定看法吗？您在我们这里连它们的影子也找不到。当我们把生产资料转交到整个社会的手里时，我们就会心满意足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2卷第628—629页。） 有人认为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共产主义是历史的终点，而恩格斯的话就是对这种想法的回答。在《〈自然辩证法〉导言》中恩格斯提到“多少亿年”、“多少万代”的更迭（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275页。） ——难道这一切都意味着停滞和历史的终结吗？
那么恩格斯和马克思关于社会发生共产主义变革的最终目标的观点到底是什么呢？1894年初，一位意大利社会主义者朱泽培·卡内帕请求恩格斯简明地表述一下他关于即将到来的纪元的思想。恩格斯回答说他除了《共产党宣言》的理论部分的结论性命题，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表述了：“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730—731页；第1卷第294页。） 这就是说，无论是无产阶级专政，还是私有财产的社会化，或是财富的极大丰富，都不是即将到来的社会变革的最终目标，它们只是达到最高目标的手段，这个最高目标就是为每一个人和全社会的全面自由发展创造条件。
恩格斯和马克思把这一变革看作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当作许多代人的任务。
17.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自我批评精神所作的贡献也是很重要的。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伴随着对马克思主义的简单化、庸俗化和教条化。恩格斯坚决反对这些倾向。他多次强调，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他的意思是在行动时，并不是简单地把马克思主义应用于实践，而是首先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去研究现实，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在科学理解现实的基础上采取实际行动。在1895年致威尔纳·桑巴特的一封信里，恩格斯写道：“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742—743页。）
马克思主义的某些追随者对唯物史观的庸俗化促使恩格斯在所谓的“论历史唯物主义的书信”中作了非常重要的解释，在这些信里，他特别谈到了上层建筑对社会基础的反作用。在这种背景下，他提到马克思主义观的创始人的某种“过错”：“青年们有时过分看重经济方面，这有一部分是马克思和我应当负责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698页，并见第726页。）
恩格斯在1895年3月给马克思的著作《法兰西阶级斗争》所写的导言中， 非常明确地承认了他和马克思对1848／1849年革命所抱期望的错误：“历史表明，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是不对的。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的程度”，社会的资本主义基础“还具有很大的扩展能力”（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512页。）。恩格斯在这里实际上发展了他和马克思在1851年已经表达过的思想：“在这种普遍繁荣的情况下，即在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力正以在整个资产阶级关系范围内所能达到的速度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就谈不到什么真正的革命。”（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10卷第596、229页。） 尽管资本主义表现出各种“腐朽”， 但是在世界范围内对资本主义进行变革仍然是一个客观的历史任务，这一事实难道不也具有类似的原因吗？
18.还应当特别强调， 恩格斯和马克思从他们确信的原理出发阐述了如下思想：只有必要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内部的和外部（国际）的前提条件出现了，社会才有可能实现漫长而复杂的共产主义变革；历史地看，成为必然的并不是对一切实行社会化，而只是对社会的生产资料实行社会化；暴力是抵制统治阶级的暴力反抗而被迫作出的反应；这一变革首先有利于工人阶级，但是最终也同全社会的利益相一致；即将到来的变革的最高目标不是工人阶级的政治统治，不是改变财产关系，而是废除社会不平等、阶级差别、剥削，为每个人和一切人的自由发展创造条件。为了创建这一历史必然性的理论基础并促进它在实践中的实现，恩格斯贡献了毕生的精力。
19.总结。列宁当年阅读了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的第一版之后指出， 全部内容的中心是辩证法及其在不同领域的运用。我们在恩格斯的理论遗产中也看到类似的景象：阐发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在这一范围内发展辩证的方法；阐发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辩证方面——唯物主义社会观以及社会的历史；不仅发展关于过去、现在，而且发展关于未来的辩证观，包括作科学预见的方法（实质是以唯物主义社会观和社会史为基础作历史推论）；不仅将辩证的历史主义原则运用于整个世界，而且将它运用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因此在恩格斯的理论遗产里蕴藏着在社会本身进一步发展的基础上和全部人类认识和知识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前提条件。
20.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里提出了两个逻辑上类似的定义：“运动是物质的存在方式”；“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方式”（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20卷第408、646、664页。）。这两个定义说明，运动和物质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生命及其物质载体（媒质）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这一个没有另一个就不能存在，它也就根本不存在。以此类比，在学习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伟大遗产的时候，我们可以说：“发展是马克思主义的存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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