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 的创作时代
何剑平
[提要] 本文对俄藏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进行了重新考察,着重讨论了它的创作年代。这篇讲经文产生于北宋。讲经文作者在讲经文中运用了代表北宋音乐文化信息的“衙前乐部”和“傀儡戏”物象;其强调诸天伎乐与世间音乐之分,推崇正乐、排斥俗乐的倾向也与北宋建国之初雅乐意识的加强有关。
[关键词] 讲经文;衙前乐部;傀儡戏;诸天伎乐与郑卫之音;撰写年代
《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编号为俄藏Φ365号,现藏于俄罗斯圣彼得堡东方研究所。该卷为正、背两面书写,原卷首尾俱残,未有题记。正、背两面抄写的经文内容,均源自《妙法莲华经》,然并不衔接,各自独立。正面所据经文出后秦鸠摩罗什译之《药王菩萨本事品》,背面所据经文则出鸠摩罗什译之《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本篇讲经文所敷演之经文从“诸宝台上,各有百亿诸天作天伎乐,歌叹于佛,以为供养”,至“以天宝衣而自缠身,灌诸香油”,为《药王菩萨本事品》中间一段。标题原缺,兹从张锡厚文拟定今题。王重民等《敦煌变文集》、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皆未收录本篇讲经文。1984年,俄国孟列夫教授出版《莲花经变文》一书,这一罕见孤本写卷影印本首次被全文公布,为《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之研究提供珍贵而难得的资料,深受学界重视。此后,一批优秀的学者,相继点校、撰文研究。①但是,诸家对俄藏Φ365号的创作时间皆未予涉及。今据相关背景史料及诗文略作探究。
“A到VP”中的“到”和“A得VP”中的“得”性质不一样,“得”是结构助词,不表实在意义,而这里的“到”的词汇意义并没有完全消失。“A得VP”是我们在以往各类媒体语言中常见的表达格式,它在汉语中从古至今一直占据着绝对优势,可表示形容词所达到的状态和程度。现在随着网络新媒体语言中“A到VP”用法的增加,该格式的使用频率大大超过了“A得VP”。从发展趋势上看,它正在分担现代汉语“A得VP”中表程度的部分功能,由于“到”表示“趋向终点”,和用“得”的“A得VP”的不同就在于,能突出A性状的动态程度。
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尽管前后无题记,但我们仍能通过对文献本身的探究窥其端倪。因为其文本内容还是留下了当世文化信息的诸种痕迹。概而言之,有以下三则记载值得注意:
一、“衙前乐部”
案,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首段在解说《妙法莲华经》卷六〈药王菩萨本事品〉“诸宝台上,各有百亿诸天作天伎乐,歌叹于佛,以为供养”时,作了如下敷演:
经云:“诸宝台上”乃至“以为供养”。
即于前来台伴(畔),更有无量□□□□(诸天人众),皆作百千种种伎乐,供养日月净明德□(佛)及声闻众。是音乐中赞叹佛德,不[同]世间郑卫之音,皆是烦恼之淫乱曲。
总之,水傀儡之演出有铜方池、乐船、屏障,鼓笛等要素。据《宋史》卷一百四十二《乐志第九十五》“教坊”条,教坊乐内有“鼓笛部”,“乐用三色:笛、杖鼓、拍板”[4](P.3349)。鼓笛部与法曲部、龟兹部并列,据任半塘研究,鼓笛部用轻乐器,乃宋代朝野间所有清音之本。宋代官私均重鼓笛部。宋词调中有《鼓笛令》《鼓笛慢》,傀儡戏配合歌唱之主乐器有鼓笛。[11](P.643)宋代专用鼓与笛以配合傀儡演出之篇咏者,有黄庭坚《题前定録赠李伯牖二首》其二云:“万般尽被鬼神戏,看取人间傀儡棚。烦恼自无安脚处,从他皷笛弄浮生。”[12](P.1244)诗但就鼓笛言,是杖头悬丝诸傀儡所用乐,亦以鼓笛为主。明臧懋循《元曲选》《昊天塔孟良盗骨杂剧》之【仙吕点绛唇】曰:“傀儡棚中,鼓笛声送,相搬弄!想着那世事皆空,恰便似一枕南柯梦。”[13](P.2121)宋杨侃《皇畿赋》:“其西则有池凿金明,波寒水殿。”“时或熏风微扇,晴澜始暖。命楼舡之将军,习昆明之水战。”“别有浮泛傀儡之戏,雕刻鱼龙之质,应乐鼓舞,随波出没。銮舆临赏以尽日,士庶纵观而踰月。”[13](P.22、23)案,此赋真宗时作。杨侃,杨亿弟兄,建州浦城人。
花下爱漼(催)《南浦子》,延(筵)中偏送《剪春罗》。
听时一段滋奢逸,闻了令人业障多;
因此业缘相系伴(绊),永沉生死瀑流河。
其日月净明国中,诸天人众所奏音乐,即不如是。只向七宝台畔,更有无量诸天,璎珞庄严,祥云拥坐。各呈神变,曳罗服以飘飘;咸现威光,散彩霞而落落。于是共呈伎乐,齐奏笙歌。调龙笛以泠泠,吹凤箫而历历。不吹大石,不唱黄钟,声声赞叹六波罗,历历宣扬四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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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各各奏音声,闻者皆能悦本情;
绍兴三十一年,省废教坊之后,每遇大宴,则拨差临安府衙前乐等人充应,属修内司教乐所掌管。[7](P.96)
声闻座畔虽堪听,菩萨台边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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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凡夫闻此曲,尘沙罪业当时轻。
诸天奏乐实奇哉,只遶声闻菩萨台;
闻者善芽咸长进,听时恶业尽凋摧。[1](P.53上)
我们注意到,作者在偈语中对世间郑卫之音所例举的曲名有《南浦子》与《剪春罗》。按:唐崔令钦《教坊记》“曲名”中有“南浦子”及“剪春罗”。《南浦子》中之南浦,盖泛指送别之地。诗中常以此表达离别之情,早见于屈原《楚辞·九歌·东君》:“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南朝梁江淹《别赋》有“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之句。至于《剪春罗》,任半塘《教坊记笺订》释“剪春罗”义云:“此曲始义,疑是春日剪罗为彩花,并非花名。如中宗禁进献奇巧制:‘或雕金缕玉,采六合之奇珍;或剪翠裁红,饰三春之草树。’宋之问《立春咏剪彩花应制》:‘今年春色早,应为剪刀催。’又有剪罗为字者,李贺《神仙曲》:‘春罗剪字邀王母,共宴红楼最深处。’或径指剪制罗衣,参看上文《垂手罗》。宋梅圣俞《通判桃花厅》诗:‘翦罗作舞衣,奉君欢莫穷。’可参考。”[2](P.85)所言极是。
除以上列举诗外,还有韦应物《杂体五首》之二:“春罗双鸳鸯,出自寒夜女。心精烟雾色,指历千万绪。长安贵豪家,妖艳不可数。裁此百日功,唯将一朝舞。舞罢复裁新,岂思劳者苦。”[3](P.27)宋人诗多咏此。宋陈藻《乐轩集》(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三诗有《剪春罗》:“隋时宫女逐流波,尚有精魂在处多。待到百花零落尽,从头子细剪春罗。”宋舒岳祥《阆风集》卷七(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有《翦春罗》诗云:“谁裁婺女轻罗段,我有并州快翦刀。色似山丹殊少肉,形如石竹亦多毫。胭脂初褪黄先露,蝴蝶才成翅未高。欲向小窗成扇面,世无陶缜倩谁描。”《又戏和正仲赋翦春罗》:“昔时翦彩聊为假,今见裁罗却是眞。叶底彩窠本机戸,花边线草是针人。独客书斋思拆补,静姝绣阁学缝纫。晚花开徧幽畦草,石竹山丹及丽春。”宋许纶《涉斋集》卷十四(民国敬乡楼丛书本)《剪春罗》诗:“天亦费机巧,红葩剪似匀。丁宁弄刀女,故故莫争新。”宋赵蕃《章泉稿》(清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卷一“五言古诗七言古诗”中有《次韵斯远同过智门茂草之中独剪春罗花炯然》诗云:“山客城市役,故人鸡黍情。懐我旧隠地,偕为萧寺行。草茂既已合,花孤遂能明。看渠色弥正,宁使城为倾。君诗如苏州,真足继善鸣。我乃愧野格,从教哂薄轻。”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卷二十一花部(明毛氏汲古阁钞本)《剪春罗花》(赋咏祖七言绝句)云:“谁把风刀剪薄罗,极知造化著功多。飘零易逐春光老,公子樽前奈若何。”总上可见,“南浦子”及“剪春罗”皆属世俗曲目,Φ365号讲经文指出了其演奏者是“衙前乐部”。
傀儡戏作为譬喻常在佛典及佛教文学作品中被引用。如,S.3872号《维摩诘经讲经文》在阐释经文“是身如电,念念不住”时引“傀儡”事:
何名一切色身三昧?三昧者,此云等持,是定心化出,故名一切色身三昧。喻如舡(船)幕,能现傀儡。④三昧如舡(船)幕,色身如傀儡。
又《乐书》:“凡天下郡国皆有牙(衙)前乐营,以籍工伎焉。”[5](P.3241)钧容直,属军乐。太平兴国三年(978),诏籍军中之善乐者,命曰引龙直。每巡省游幸,则骑导车驾而奏乐。淳化四年(993),改名钧容直,取钧天之义[5](P.3361)。据此可知,北宋的开封府及诸州皆设有衙前乐,或者说,衙前乐是宋代州府衙门所置的乐队。一般称作衙前乐(营),又作“牙前乐(营)”“乐营”[6]。据学者研究,依宋宣和四年的行政区数量,则至少在254州“皆有衙前乐营”。“衙前乐”之职能有以下几种:
调查问卷显示,专业课中融入思政教育比例不足35%,远远低于其他教育方式。仍有近20%普通教师并不关心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尚且存在思政课和专业课教学之间的“两张皮”现象,不断创新医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有效方法和路径,积极探索课程思政工作改革任重而道远。
1.衙前乐乐部参与皇宫举办的皇太后圣节及朝会、圣节仪式的奏乐活动。如宋吴自牧《梦梁录》卷三“皇太后圣节”条云:
初八日,寿和圣福皇太后圣节,前一月,尚书省、枢密院文武百僚,诣明庆寺,启建祝圣道场,州府教集衙前乐乐部及妓女等,州府满散寿进仪范。向自绍兴以后,教坊人员已罢,凡禁庭宣唤,径令衙前乐充条内司教乐所人员承应。[7](P.152)
“唯有全力以赴,才能不负重托;唯有关口提前,才能防患未然。”作为食品稽查一线的工作者,郑全意带领的团队工作业绩始终在北京市稽查系统考核中名列前茅。
宋吴自牧《梦梁录》卷二十“妓乐”条在论及“旧教坊”之情况时说:
2.节日期间参与府州歌舞百戏的演出。如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舍众伎”条:“百戏,在京师时,各名左右军,并是开封府衙前乐营。”[7](P.97)宋孟元老《东京梦华録》卷之六“元宵”条云:
有媒体记者在调研中发现,一些地方工作材料套路化严重,在西部一个35人的小单位,竟然安排了8个人专门负责写材料,有的时候为了一个词,8个人能商量好几个小时。
NVUGIH在临床上具有起病急、病情严重等特点,主要是因为胃粘膜障碍分泌的胃酸过多,前列腺素分泌减少,出现胃粘膜脱落及坏死,形成消化性溃疡之后引发出血,所以治疗机制在于保护胃粘膜功能,同时抑制胃酸的分泌[3] 。但是,目前该病的治疗始终首选药物止血,质子泵抑制剂和H2受体阻滞剂为常用药物,必要时还会用到内镜电凝止血。
相类的记载还见于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舍众伎”条:
课程整合是有效的“黏合剂”,力图改变学科壁垒与裂痕。其本意是以学生的根本需求为出发点,以学生的未来发展为条件,利用学科又超越学科,利用社会资源又关注与学科的关系,在学生的周围编织一个关于学习的“意义网”,形成学生与知识、学生与他人对话的情景,使他们不仅获得知识上的收获,更实现精神上的自由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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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加强环境污染防治。加强环保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管理,加强重点流域和集中式饮用水源保护区的水污染防治和重点行业、重点区域大气污染治理,有效防治重金属、化学品、危险废物和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等对环境的危害。
筚篥调中含四谛,瑟(琵)琶声里韵无生。
这些记载提示了以下特点:一、衙前乐乐部参预皇太后圣节,由州府教集;二、宋绍兴年间(《都城纪胜》作三十一年),废教坊职名后,衙前乐人受命承应大宴及朝会;三、宋代衙前乐营归州府管控,其领导者称“乐营将”或“都管”,其属下成员有部头、色长等。
绍兴年间,废教坊职名,如遇大朝会、圣节,御前排当及驾前导引奏乐,并拨临安府衙前乐人,属修内司教乐所集定姓名,以奉御前供应。……景定年闲至咸淳岁,衙前乐拨充教乐所都管、部头、色长等人员。[7](P.308)
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朩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自灯山至宣德门楼横大街,约百余丈,用棘刺围绕,谓之“棘盆”,内设两长竿,高数十丈,以缯彩结束,纸糊百戏人物,悬于竿上,风动宛若飞仙。内设乐棚,差衙前乐人作乐杂戏,幷左右军百戏在其中,驾坐一时呈拽。……面此乐棚、教坊、钧容直、露台弟子,更互杂剧。近门亦有内等子班直排立。万姓皆在露台下观看,乐人时引万姓山呼。[8](P.541-542)
又如宋金盈之《醉翁谈录》(清嘉庆宛委别藏本)卷三记上元节东华门为灯市,“开封府奏衙前乐,选诸绝艺者,在棘盆中。飞丸走索、缘竿掷剑之类”③。这些记载表明,受开封府差遣的衙前乐人在当时之乐场(“棘盆”)举办的歌舞百戏表演中亦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讲经文作者不经意间对“衙前乐人”此一当代名物有所吸收,为我们提供了判定创作年代的重要依据。
二、傀儡戏
通过Shepard分类[12-15],将样品点进行分类和分析,见图5。可知:沉积物样品点主要分布在等边三角形左斜边的狭长地带,说明2 mm以下颗粒中以砂粒占优势。细颗粒黏土含量不超过砂、粉砂、黏土总量的8%,最低为0.89%,细颗粒粉砂含量占总含量的1%~24%。而粗颗粒砂占比均超过50%,最高可达97.6%;砂占比超过80%的样品点的个数占所有样品点个数的84%。
也似机关傀儡,皆因绳索抽牵,或舞或歌,或行或走,曲罢事毕,抛向一边,直饶万劫驱遣,不肯行得。转动皆是之缘共助,便被幻或人情。若夜断却诸缘,甚处有傀儡声□。所以玄宗皇帝从蜀地回,肃宗代位,册玄宗为上皇,在于西内。是政已归于太子,凡事皆不自专,四十八年为君,一旦何曾自在。齿衰发白,面皱身羸,乃裁请(诗)自喻,甚遂?“尅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曲罢还无事,也似人生一世中。”玄宗尚自如此,我等宁不伤身,奉劝门徒云云。[9](P.834-835)
撰者以机关傀儡喻唐玄宗四十八年为君凡事不得自在事。俄藏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作者在说明何谓“一切色身三昧”时也运用了有关傀儡戏的譬喻,如:
那么,“衙前乐部”为何?起于何时?元脱脱等撰《宋史》卷一百四十二《乐志第九十五》“钧容直”条:“又有亲从亲事乐及开封府衙前乐,园苑又分用诸军乐,诸州皆有衙前乐。”[4](P.1214)
欲弁(辩)铺陈舡幕者,共于三昧更何殊;欲别幕中傀儡身,共一切色身无有异。
问君傀儡因何见,才闻鼓笛出头来;即问色身难异逢,才发信心便得遇。
即问谁人能拨弄,须知无简得声名;三昧名为现色身,今朝求得救沉沦。
显然,此一譬喻不同于前者。据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舍众伎”、宋周密《武林旧事》卷六、宋吴自牧《梦梁録》卷二十及宋佚名《西湖老人繁胜录》,傀儡戏至宋,有悬丝傀儡、杖头傀儡、药发傀儡、水傀儡、肉傀儡诸类。⑤此段释文及偈赞为我们提示了以下两点:一是傀儡戏出现的场所。细翫全文,所谓“舡(船)幕能现傀儡”者则傀儡之出演场所当与水相关连,暗示出傀儡戏的表演种类应为水傀儡,已非上述尅木牵丝之傀儡。二是傀儡戏配合歌唱所使用的主要乐器为鼓笛。以上两点实与宋代所载之水傀儡戏的演出实况相吻合。如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七“驾幸临水殿观争标锡宴”:
驾先幸池之临水殿,锡宴群臣。殿前出水棚,排立仪卫,近殿水中横列四彩舟,上有诸军百戏,如大旗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又列两船皆乐部,又有一小船,上结小彩楼,下有三小门,如傀儡棚,正对水中乐船,上参军色进致语,乐作,彩棚中门开,出小木偶人,小船子上,有一白衣人垂钓,后有小童举棹划船,辽绕数回,作语乐作,钓出活小鱼一枚,又作乐,小船入棚。继有木偶筑毬、舞旋之类,亦各念致语唱和乐作而巳,谓之“水傀儡”。又有两画船,上立秋千,船尾百戏人上竿,左右军院虞候监教,鼔笛相和。……水戏呈毕,百戏乐船并各鸣锣鼓,动乐舞旗,与水傀儡船分两壁退去。[8](P.660)
可见,《梦华录》记水傀儡谓于小船上行事。“水傀儡”演出于临水殿前,与四只诸军百戏彩舟各呈技艺,分开演出;水傀儡船上结小彩楼,正对水中两只乐部船,并与之配合演出,其使用主要乐器为鼓笛。演出时,乐部船上鼓笛相奏,水傀儡船之小彩楼门下傀儡变现,此即上揭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所谓“才闻鼓笛出头来”也。
明清以还,对水傀儡的记载渐趋繁细,有助于我们了解早期“水傀儡”的表演实况,如刘若愚《酌中志》卷之十六《内府衙门职掌》言“水傀儡”条:
又木傀儡戏,其制用轻木雕成海外四夷蛮王及仙圣、将军、士卒之像,男女不一,约高二尺余,止有臀以上,无腿足,五色油漆,彩画如生。每人之下,平底安一榫卯,用三寸长竹板承之。用长丈余、阔数尺、深二尺余方木池一个,锡镶不漏,添水七分满,下用櫈支起,又用纱围屏隔之,经手动机之人,皆在围屏之内,自屏下游移动转。水内用活鱼、虾、蟹、螺、蛙、鳅、鳝、萍、藻之类浮水上。圣驾升殿,座向南,则钟鼓司官在围屏之南,将节次人物,各以竹片托浮水上,游斗顽耍,鼓乐喧哄。另有一人执锣在旁,宣白题目,赞傀儡登答,道扬喝采。或英国公三败黎王故事,或孔明七擒七纵,或三宝太监下西洋,八仙过海,孙行者大闹龙宫之类,惟暑天白昼作之,如耍把戏耳。其人物器具,御用监也;水池鱼虾,内官监也;围屏帐帷,司设监也;大锣大鼓,兵仗局也。乍观之,似可喜。如频作之,亦觉烦费无余矣。[10](P.108)
衙前乐部好笙歌,音乐清冷解合和;②
用户的交互性提升。在信息数据的共享和传播过程中,用户能够针对同一信息进行自我观点的阐述,提出自己的见解。这进一步提升了用户和信息的交互性,更有利于实现信息传播的要求。
三、有关正乐与俗乐
前文所论,俄藏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强调诸天伎乐与世间音乐之分,存在推崇正乐、排斥俗乐的倾向,而现存为唐代所撰讲经文或变文的音乐描写中对诸多俗乐成分多有吸收。如,P.2418号《父母恩重经讲经文》:“酒熟花开三月里,但知排打《曲江春》。”S.4571号《维摩诘讲经文(一)》描写乐神乾达婆众到庵园会之情景,偈语有云:“琵琶弦上韵《春莺》,羯鼓杖头敲玉碎。”又记维摩居士遣偈令宝积等往庵园礼佛听法,云:“紫云楼上排丝竹,白玉庭前舞《柘枝》。”P.3079号《维摩诘经讲经文(五)》记魔王杖队下界来迷惑持世菩萨:“广设香花申供养,更将音乐及弦歌。清冷空界韵嘈嘈,影乱云中声响亮。胡乱(部)莫能相比并,龟慈(兹)不易对量他。……琵琶弦上弄《春莺》,箫笛管中鸣锦凤。”S.2614号《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一卷》记如来领八部龙天,救地狱之苦处,其中写到天人八部众之乐音:“无数龙神八部众,相随一队向前行。……独自俄俄师子步,虎行偘偘象王回。云中天乐吹《杨柳》,空里镔(缤)芬下《落梅》。帝释向前持玉宝,梵王从后奉金牌。”其中《柘枝》、《春莺啭》皆大曲,一为教坊健舞曲,一为教坊软舞曲。其共同特点是在唐代民间流行广泛。《春莺啭》之缘起,唐崔令钦《教坊记》说:“《春莺啭》,高宗晓声律,闻风叶鸟声,皆蹈以应节。尝晨坐,闻莺声,命乐工白明达写之,遂有此曲。”白居易《法曲》(《元稹集》卷二四):“雅弄虽云已变乱,夷音未得相参错。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羶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音岳)。《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五二张祜:“《春莺啭》云:兴庆池南柳未开,太真先把一枝梅。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落梅》亦名《梅花落》《落梅花》等,源于汉横吹曲,本笛中之曲。张乔《笛》(《全唐诗》卷六三九):“剪雨裁烟一节秋,《落梅》《杨柳》曲中愁。”李白《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高适《和王七玉门关听吹笛》:“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对于《柘枝》的描写多见于中晚唐的文人作品中。如沈亚之《柘枝舞赋》(《全唐文》卷七三四),卢肇《湖南观双柘枝舞赋》(《文苑英华》卷七九),白居易《看常州〈柘枝〉赠贾使君》、《柘枝妓》、《和同州杨侍郎夸〈柘枝〉见寄》,刘禹锡《观柘枝舞二首》、《和乐天柘枝》、《酬窦员外郡斋宴客偶命柘枝因见寄兼呈张十一院长元九侍御》,殷尧藩《潭州席上赠舞柘枝妓》,章孝标《柘枝》,张祜《观杭州柘枝》、《周员外席上观柘枝》、《观杨瑗柘枝》、《感王将军柘枝妓殁》、《李家柘枝》,赵嘏《代人赠杜牧侍御》,薛能《柘枝词三首》,李群玉《伤柘枝妓》等诗赋即盛叙其事,讲经文中出现这些当世流行的曲调,呈现了唐代俗讲僧所接触的音乐环境现状,表明其熟悉此类曲调,其撰作的讲经文对民间俗曲并未一味否定,多见接纳和运用。而俄藏Φ365号《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的表现则异于是:其崇尚佛国诸天伎乐,排斥世间郑卫之音的倾向,却与北宋以来,雅乐意识逐步加强的态势极相契合,这种情况在《宋史·乐志》中得到反映:
今所造大乐,远稽古制,不应杂以郑、卫。(卷一二九)
其阮逸所上声谱,以清浊相应,先后互击,取音靡曼,近于郑声,不可用。(卷一二七)
杨杰言大乐七失,其七曰:
郑声乱雅,然朱紫有色而易别,雅、郑无象而难知,圣人惧其难知也,故定律吕中正之音,以示万世。今古器尚存,律吕悉备,而学士、大夫不讲考击,奏作委之贱工,则雅、郑不得不杂。愿审调钟管,用十二律还宫均法,令上下通习,则郑声莫能乱雅。(一二八)
老黄听是听到了她的话,可袁安这小子的龙虎爪已不可思议地直奔他胁下了。匠作的快泥刀、捕快的疯横刀也停不下来。
总之,此Φ365号讲经文蕴含了丰富的宋代文化信息,令人想见其为戏场的所在,奇术异能、歌舞百戏的时代。其创作时间当在北宋。
注释:
①1986年,张锡厚根据孟列夫《莲花经变文》一书中提供的写卷复印件进行校理,在《法音》,1986年第3期发表《〈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种》,后收入《敦煌文学源流》,北京:作家出版社,2000年5月版,385-411页。同年,徐芹也根据孟列夫《莲花经变文》一书所附写卷复印件进行了校录,发表《苏藏〈莲华经变文〉校录》于《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研究通讯》,1986年第3期,47-50页。1997年黄征、张涌泉出版了《敦煌变文校注》校录了P.2305、P.2133、Φ365正面及Φ365背面等四篇《妙法莲华经讲经文》(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5月版,706-750页。)这也是学界一般讨论《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使用的录文最可靠、收文最丰富的文本依据。项楚《敦煌变文新校》将阅读《敦煌变文校注》(张涌泉、黄征著)的札记,摘录数篇发表《敦煌学》第25辑,台台乐学书局有限公司2004年版,447-448页,其中有对《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二)的订补。曾良《敦煌文献字义通释》(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年3月版)、吴蕴慧《〈敦煌变文校注〉校释零拾》(苏州大学2003年5月硕士学位论文)、萧旭《〈妙法莲华经讲经文(四)〉校补》,以《校注》为底本,对旧说未尽未确者作订补;还对诸家未注意的词语考究其源流。见萧旭著《群书校补(续)——敦煌文献校补》第六册,新北市: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4年版,1442-1445页。朱凤玉《敦煌〈妙法莲华经讲经文〉(普门品)残卷新论》发表于《敦煌写本研究年报》第七号(2013.03),9-11页,为俄藏Φ365V《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与佛经注疏之关系的研究提供了研究思路和启发。
②《无所有菩萨经》卷一:“螺鼓等音声,和合众伎乐,供养诸佛已,是故得上音。”(《大正藏》第14册,675页上)后秦北印度三藏弗若多罗译《十诵律》卷三七:“佛尔时自约勅调达:汝莫作方便破和合僧,莫受持破僧因缘事。汝与僧共和合,和合者欢喜无诤,一心一学如水乳合安乐行。”
③有关“衙前乐人”参预歌舞百戏演出的同类记载,亦见宋陈元靓《岁时广记》(清十万卷楼丛书本)卷十“缚山棚”:“皇朝《东京梦华录》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自灯山至宣德门横大街,约百余丈,用棘刺围遶,谓之棘盆。内设两长竿,高数十丈,以缯彩结束,纸糊百戏人物,悬于竿上,风动宛若飞仙。内设乐棚,差衙前乐人作杂戏动乐,幷左右军百戏在其中,驾坐一时呈拽。……立棘盆,皇朝《岁时杂记》阙下灯山前为大乐场,编棘为垣,以节观者,谓之棘盆。山棚上棘盆中皆以木为仙佛、人物、车马之像。又左右厢尽集名娼,立山棚上。开封府奏衙前乐,选诸絶艺者,在棘盆中,飞丸走索、缘竿掷剑之类。”
④《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卷二:“四分十种衣中,比丘取雨中浴,彼应三月十六日求。四月一日用。若二过前求用犯舍。僧祇此衣不得。受当三衣,不得净施,不得著入河池中浴。小小雨时不得用,不得裸身,当著舍勒。若著余故衣,不得著种种作事。若露地食,应持作障幕,诸师不曾见此衣,谓如傀儡子戏围之类。今不同之。”(《大正藏》第40册,73页中)《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卷二:“余故衣如衬内围巾之类。不著作事者非本开故。听作障者,无所损故。衣相中,指古云傀儡子者木戏人也。”(《大正藏》第40册,303页下)
⑤我国傀儡戏至宋有提线、捏脚、药发、水机诸类,参见任中敏《唐戏弄》第二章辨体,凤凰出版社2013年12月第1版,304页。而据宋吴自牧《梦梁録》卷二十“百戏伎艺”条记傀儡戏与讲故事相关:“凡傀儡,敷演烟粉、灵怪、铁骑、公案、史书历代君臣将相故事话本,或讲史,或作杂剧,或如崖词。如悬线傀儡者,起于陈平六奇解围故事也,今有金线卢大夫、陈中喜等,弄得如真无二,兼之走线者尤佳。更有杖头傀儡,最是刘小仆射家数果奇,大抵弄此多虚少实,如巨灵神姬大仙等也。其水傀儡者,有姚遇仙、赛宝哥、王吉、金时好等,弄得百怜百悼。兼之水百戏,往来出入之势,规模舞走,鱼龙变化夺眞,功艺如神。”(孟元老等著《东京梦华录》(外四种),311页)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舍众伎”:“弄悬丝傀儡(起于陈平六奇解围)、杖头傀儡、水傀儡、肉傀儡(以小儿后生辈为之)。凡傀儡敷演烟粉灵怪故事、铁骑公案之类,其话本或如杂剧,或如崖词,大抵多虚少实,如巨灵神朱姬大仙之类是也。”(孟元老等著《东京梦华录》(外四种),97页)宋周密《武林旧事》卷七:“自龙山巳下,贵邸豪民,彩幕凡二十余里,车马骈阗,几无行路。西兴一带,亦皆抓缚幕次,彩绣照江,有如铺锦。市井弄水人,有如僧儿、留住等凡百余人,皆手持十幅彩旗,踏浪争雄,直至海门迎潮。又有踏混木、水傀儡、水百戏、撮弄等,各呈伎艺,并有支赐。太上喜见颜色,曰:‘钱塘形胜,东南所无。’上起奏曰:‘钱塘江潮,亦天下所无有也。’”(孟元老等著《东京梦华录》(外四种),475-476页)宋佚名《西湖老人繁胜录》:“杖头傀儡,陈中喜。悬丝傀儡,炉金线。……水傀儡,刘小仆射。”(孟元老等著《东京梦华录》(外四种),123-124页)又宋佚名《西湖老人繁胜录》:“御街应市,两岸术士有三百余人设肆,年夜抱灯,及有多般,或为屏风,或做画,或作故事人物,或作傀儡神鬼,駈邪鼎佛。”(孟元老等著《东京梦华录》(外四种),125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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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孙楷第.《傀儡戏考原》及近世戏曲的唱演形式出自傀儡戏影戏考[A]//沧州集[C].北京:中华书局,2009.任中敏.唐戏弄第五章伎艺[M].凤凰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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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王学奇主编.元曲选校注(第2册下)[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
中图分类号: B94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3926(2019)10—0063—05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民间佛教信仰及其东传研究”(16JJD730005)、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敦煌变文全集”(14ZDB095)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何剑平, 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佛教文献学。四川 成都 610064
收稿日期 2019-08-10
责任编辑 尹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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