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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居然也会说脏话
晚上和儿子在家看足球比赛。下半场出现一次绝好机会，可前锋或许是太过急躁，晃过守门员，面对空门，竟然还是把球高高挑飞。我们这些球迷干着急使不上劲，只能坐在电视机边抚掌叹息。
“我X，怎么搞的，这球让我来踢都百分之百能进了！开玩笑，怎么这么差劲啊！”儿子愤怒得用拳头直捶沙发。
一瞬间，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刚才是大声冒出一句脏话吗？在这方面，我们的教育一向是比较严格的，通过各种途径和手段，进行预先灌输和机会教育，告诉儿子说脏话不仅是对于他人极不文明、不礼貌的行为，也关乎个人修养的问题，“绝不说脏话”也是儿子三番五次下的保证。而从刚才的状态来看，儿子口中的脏话几乎是非常自然地脱口而出，说明他这肯定不是第一次情不自禁！
我颇有些惊奇地望着他，用皱眉表达我的疑问。儿子似乎也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求饶似地看着我。
看到儿子自己知道不妥，我便没有摆出严肃的脸色，而是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问他：“刚才我听见什么啦？这是怎么回事儿？”
“爸，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说脏话了，以后不敢了，”
“是在我面前不敢了还是全都不敢了？”
“哎……”儿子似乎真的被我说中痛处，脸腾地红了，低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或许不是有意的，但是我一直告诉你，说脏话是非常不礼貌以及没有修养的行为，哪怕你是个男孩子也不可以这样做。哪怕是情绪的发泄，也要学会自己控制，找到别的方法。这次先记过一次，以观后效，好吧？”我故意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出我的意见。
“好，我知道了。这次真的是太激动了，不小心……”儿子看我并没有过多追究，表情又变得明朗了，“啊啊！看这个球，要进了！”他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电视上，可我的思绪却早已抽离。
说句实话，现在的孩子都已经被早早撕开了真空包装，不论社会、学校、网络、媒体……凡涉足之地，恶俗、不文明的现象，尤其是语言暴力，往往大行其道，充斥耳膜，连许多成人都很难把持，又怎么过多要求涉世未深、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虽然这件事情的程度并不算严重，可是还是在我心里敲响了警钟——以后在这方面真的要多加留神了。
令人吃惊的QQ群聊天记录
没过多久，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一天晚上，我把儿子托我买的教辅书送到他房间，他恰好去上卫生间，电脑荧幕上的QQ聊天对话框不停滚动着。我随意望了一眼，是个QQ群，里面几十号人似乎正热烈地讨论着学校里的八卦琐事。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我的眼神再也无法离开，心中强烈的震动无法形容。
“他X的，今天张老师快把我逼疯了！非得让我跟我老婆分，我无比想拿砖头拍到她脸上（砖头砸人的表情）”。这个ID是“爷很忧伤”。
“P叻，你就扯X吧，你白天不是还两行热泪抱着老张太太的腿说‘以后我一定改’，别以为我们没看见！我妹跟着你真是前途无亮了！改天我介绍五班的一人给她认识，人很帅，家里又有钱。”说这话的是一个由非主流符号和“火星文”构成的ID，看头像是个女孩子。
“晕，有钱的败家子你就自己好好供着吧，别打我老婆的主意！我这就找她去XXXX（一网络游戏）结婚去！”男孩发出一个暴怒的表情，下面紧跟着四五个人的大笑。
随后又有个同样是非主流ID的人开始抱怨学校关于卫生扫除的新规定，更是脏字连篇。
这些孩子都是儿子的同学？朋友？我忽然感到有一种很强烈的悲哀与恐惧冲上头顶。当然，回想我青少年时，同样有过莽撞与冲动，成功顶撞、违逆老师家长的教育的时候，也曾感到无比兴奋。但是如今的孩子“大无畏”的状态，无疑还是超过了我们家长可以接受的程度。这样看来，儿子口中的脏话和这些孩子讨论的话题及表达方式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莫非他在家里、在学校得体的表现，都只是表面一层伪装的躯壳吗？想到这里，我握住鼠标，情不自禁地想拖动发言记录，想看看儿子是否也说了些什么。
“爸，你干嘛？别偷看我们聊天啊！”儿子一踏进房门，看到我的举动，赶忙飞扑过来抢过鼠标，关掉对话框。儿子的表情极为不自然，顺手拿过新的教辅书翻阅，可很明显他根本没看当中的内容。
零星的聊天记录带给我的撼动，已经足够平衡我心中涌起的偷偷查看聊天记录的惭愧感觉。儿子逐渐长大，我也深知他不可能只生长在完全无菌无害的密闭环境，不接触外界社会的错综复杂，尝试着为他留出足够的隐私空间和综合认知社会的渠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对自己的教育方式与效果比较有信心，相信儿子能够通过自我探索与理性认知，做到洁身自好。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情况绝不是我想当然的那么美好与简单！这件事情不能再轻描淡写放过了。
“这些都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嗯，大部分，也有一些是高年级的。”
“我记得你们几位老师不是也在QQ群里吗？”
“这是我们另外建的私人群啦，有老师在我们怎么可能……”儿子越说越小声。
“是啊，不能自在地说老师和学校、爸爸妈妈的坏话，讨论不允许的事，还有讲脏话，是吗？”
“爸，你别这么说！你看到什么了？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都是有事才聊天的！”儿子的口气还颇有些委屈。
“我看到什么内容已经不重要，我现在想问你，你平时不在爸爸妈妈和老师眼前，也像他们一样这么……自由散漫吗？”我略微考虑，还是尽量用了个比较温和的词。
“我都说没那么严重啦。爸，你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儿子撇了撇嘴，“我们这种程度非常正常啊，再说也不过就是在网上随便说说，开开玩笑，平时都很守规矩的。不像有些混毕业证的，在学校里对老师也骂骂咧咧的！要不然你还能让我们去哪儿说啊？”
“你觉得这些没什么吗？我认为其实还挺严重的！”看到儿子满不在乎的态度，我也坚决向儿子表明了我的想法。“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懂礼貌、有修养的好孩子，可是竟然也沾染了这些歪风邪气，怎么能让我觉得没什么呢？”
“爸，我怎么就歪风邪气了？是你有点OUT（过时）了！这些同学可都是最受老师喜欢和同学欢迎的！我虽然不怎么说脏话、怪话，可不代表他们这样就该千刀万剐啊！”儿子不依不饶，反倒有了自己的道理。
“行了，你的歪道理先别说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先不要聊天了。把这本新教参的内容过一过，早点睡觉！”我不愿在这时和儿子太过剑拔弩张，决定先“冷处理”一下，自己也要好好思考一下解决办法。
面对复杂的现实，我们还能做多少？
儿子不情不愿地关掉电脑，一头栽在床上。我退出他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心里却还在不停地翻腾。认真想想，儿子说的就全错了吗？他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无奈呢？如今的现状就是如此，我又应该让儿子怎么做呢？
孩子成长到这个阶段，叛逆期正在悄悄来临。加之社会大环境的显著影响，所接触到的讯息和现象，早已经令他们的所想、所为，不能以传统的社会道德标准来进行衡量，孩子是真的“垮掉”了么？还是我们OUT了？恐怕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够说清。除了抽烟、打架、逃学、校园暴力之外，说脏话以及引申到使用言语暴力，恐怕早已经不被他们算在恶习范围之列，相反成为时尚、有个性的象征。这些错误难道就要全部归咎在孩子的头上吗？这些半大孩子，渴望变成成年人，于是便有了种种故作成熟、实则稚嫩的言语和行为。同时，他们身上背负着繁重的身心压力，学校、家长的期望，又让他们的负担不断加码，总要有个宣泄吧？对于许多正常意义上的“好孩子”来说，打架并不现实，于是包括言语暴力在内的一切“叛逆行径”便成了孩子们发泄心中所有不满和压力的破堤口。即使坚决制止他说脏话，他们也会找到别的渠道来倾吐。想必，儿子刚才向我表达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毕竟，他平时确实还是表现得比较稳重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却更加沉重，这是个太过复杂的现实困境，既要做到平和理智，又要能融入小圈子、大社会……也许我可以教育儿子如何“独善其身”，而非“近墨者黑”，但却不可能向他保证这个世界天下无贼，路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来走。
第二天，儿子见到我，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小子！还在别扭呢。
我问他，“一晚上你想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我睡得可好了。”
“昨天晚上我不是有意偷看你们聊天的。我跟你保证过要尊重你的隐私，先跟你道个歉。”我先给个台阶让他下。
果然，儿子的态度软化了。“唉，我又没在烦这个。”
“你担心我不让你和同学们聊天吗？”
“我就知道……可是这样也太夸张了，你信不信，我会被他们编成故事讲！”儿子表情扭曲。
“呵，这个我理解。我当然不会故意为难你。但是，有些道理还是不得不再讲几次。”我有意加重语气。
“那你就说吧！我好好听着。”我听出儿子的潜台词——“你又来了！”
“我相信道理不用多讲，你都明白。可是，我希望你能尽量做到表里如一。不论是在爸爸妈妈面前，还是和同学在一起，不论是实际表现，还是心中所想，都要做到一致。我不想知道，我的儿子是个表面一套、背后另一套，不够光明磊落的男人。”
“嗯？”儿子似乎一下子没听懂，用眼神追问，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是个性情、品质都一直能让爸爸妈妈满意的好孩子。当然，现在被我发现你也有‘狡猾’的一面。当然，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我可不会一棍子打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强制要求你和那些朋友、那些说话的方式完全划清界限，爸爸了解，这是不现实的，即使现在划清了界限，也不代表将来你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我说出了我的感慨与心声。“我相信你们都是些好孩子，有时候也很辛苦，而且在社会上接触到的东西，爸爸妈妈也都能尽量理解。但是，并不因为现实如此，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和适应，难道你不能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改变错误的现状吗？”
“啊？你是说让我去批评教育其他人吗？”儿子犹豫了。
“差不多，但是一定要找到恰当的办法。”
“我可不想当道德模范……”儿子低头嘟囔着。
“这也是考验你勇气的机会，要不然呢？你还要继续适应他们吗？”
过了几天，儿子主动向我谈及他和死党们沟通的情况。“我当然没直接说了，他们会听才怪嘞。他们一说些不好听的、恶俗的，我就插上一句，说‘注意素质、素质！显得多没文化的！以后再这样，上街可千万别说你认识我！’要么就是‘拜托你们有点品位好不好呀？别整天那么俗！’他们也觉得挺有道理，也就不怎么说太过分的了！”
“真的假的？”
“不信等晚上我上网聊天，你在旁边看着！”
望着儿子摆出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的心终于略有舒展。
虽然都说不要把孩子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可有些时候，我还真的很想把儿子放在温室里，不要让他出来！可这种有些无奈的想法，是既不理智，也不现实的。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论“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我都希望他能够不盲从，明事理，有担当。儿子，你能实现爸爸的期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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