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erkegaard和Kavka 1_克尔凯郭尔论文

Kierkegaard和Kavka 1_克尔凯郭尔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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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凯郭尔(Soren Kierkegaard,1813-1855)是19世纪丹麦著名思想家、神学家、作家。如果他算不上“最后一个基督徒,至少可以说是最后一个基督徒作家”,②他的思想不仅滋养了当代新神学、精神分析学,而且还使他成为了“存在主义之父”。卡夫卡(Franz Kafka,1883~1924)是20世纪西方最杰出、最有特色和影响力的作家之一。美国学者伯尔特·那格尔指出:“克尔凯郭尔对卡夫卡有一个向心力,这是无可争议的,卡夫卡本人也曾多次说过这样的话。”③克尔凯郭尔无疑影响过卡夫卡的思想和创作。但是,这种影响是如何发生的?又是怎样发生的?卡夫卡究竟读了哪些克尔凯郭尔的作品?卡夫卡在哪些方面、在多大程度上认同克尔凯郭尔的思想和创作?他们二人究竟在哪些方面相似,又有何本质的或根本的差异?对于以上这些问题国内目前尚无专文论述,这不能不说是克尔凯郭尔或卡夫卡研究方面的一点缺憾。

据笔者目前掌握的资料,卡夫卡第一次提到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是在1913年8月21日的日记中:“今天,我得到了克尔凯郭尔的《法官之书》(Buch des Richters[Book of the Judge]④)。正像我所预料的那样,虽然,他的情况同我有本质的区别,但是,我们俩还是十分相似,至少可以这样说,他和我生活在世界的同一边。他像朋友一样,证明我是正确的。”⑤1917年至1918年间,卡夫卡“开始比较深入地研究克尔凯郭尔”,⑥与此同时,他也阅读托尔斯泰和赫尔岑,但是,只有克尔凯郭尔,这位著名的丹麦哲学家的自传性作品,才对他产生了最强烈的吸引力。1917年10月底,他在给奥斯卡·鲍姆的信中说:“克尔凯郭尔是照耀在我几乎不可企及的地区上空的一颗明星。”1918年3月初,他在致马克斯·布罗德的信中说:“我大概是在克尔凯郭尔那里迷了路。……婚姻是他的主要问题,……这是我在《非此即彼》、《恐惧与颤栗》中读到的。……现在克尔凯郭尔老是出现在我的头脑中,无论我在什么地方干别的什么事,总是不能够完全脱离与他的联系。……在性情上,我同他有些相似,《克尔凯郭尔和她》那本书写得很明白。克尔凯郭尔是和我同住一屋的邻居,他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明星。对此,我不仅有赞叹之意,而且也有一丝淡淡的同情……克尔凯郭尔对普通的人视而不见,而是在云彩上画起了一幅阿伯拉罕的像。”⑦卡夫卡在克尔凯郭尔那里流连忘返,已经“迷了路”,无论如何,此后卡夫卡再也不能完全与他脱离联系了。

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的确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们的外部生活都平淡无奇,内心生活却丰富而又充满痛苦。他们的父亲都出身贫寒,但通过自己的艰苦奋斗,后来都经商致富,跻身上流社会。他们与父亲的关系矛盾而复杂,既恨又爱。他们都遵从父命,上大学时选择了自己并不喜爱的专业:一个学神学,一个学法律。他们都有过订婚而又解除婚约的不幸,他们都对性生活充满恐惧。他们都依念孤独同时又害怕孤独。克尔凯郭尔不是一个系统性哲学家,卡夫卡更没有系统的哲学思想:他们都非常关注个人,而不关注群众或者政治。克尔凯郭尔运用寓言、故事和叙事性譬喻来言说他的哲学,卡夫卡则认为他的全部创作就是“捏着生命痛处”的寓言。他们都身染肺病,卡夫卡去世时41岁,克尔凯郭尔则享年42岁。并且,他们的作品在当时都不能被人们所理解,而是到了存在主义那里才一起被发现,并被他们奉为精神先驱。

当然,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克尔凯郭尔在25岁时便与父亲彻底和解,而卡夫卡那封试图与父亲沟通的信却至死也未送到父亲的手中。克尔凯郭尔的父亲去世时给他留下了相当可观的遗产,使他一辈子可以专心致志地从事创作而衣食无忧,克尔凯郭尔有钱而又有闲;卡夫卡则终其一生是一位业余作家,他必须将大量宝贵的时间花费在保险公司的业务上,他一辈子都不得不为衣食问题而操劳,他无钱更无闲。克尔凯郭尔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卡夫卡则没有坚定而明确的信仰。在论及克尔凯郭尔时,美国专家安德森说:“没有任何别的哲学家像克尔凯郭尔那样生活得近乎与自己的哲学一致。……克尔凯郭尔把他的一生都押在了他的信念上。他放弃了个人的幸福,放弃了与他人的真正交往,放弃了同时代人对自己的理解和赞成,把自己孤独的生存致力于揭露亲眼目睹的人类困境,致力于理解他自己对个人生活的指导原则的选择。这样的一生过去、将来和永远都包含着某种英勇的东西。”⑧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的最大不同也许在于:前者献身于文学创作,后者则委身于宗教。

总之,他们的生存方式,尤其是感受和体验非常相似,譬如他们都孤独、焦虑、恐惧,甚至祈祷,但他们的生存目的和意义却迥然相异,他们孤独的原因不一样,焦虑和恐惧的对象不一样,祈祷的方式也不一样。在这些“不一样”中,我们既能看到卡夫卡对克尔凯郭尔的理解和接受,又能认识到他对克尔凯郭尔的转换或者拒绝。

一、面对上帝与面向自我

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都是孤独的,但他们孤独的原因、孤独的目的,乃至孤独的方式却并不相同。克尔凯郭尔作为面对上帝的个人,感到孤独;而作为渴望与上帝相遇的个人,又需要孤独。卡夫卡无所归属,所以他孤独;为了写作,他又需要孤独。

克尔凯郭尔的父亲虽然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同时又是一个极度忧郁的人,其忧郁的原因据说源于他孩童时代对上帝的一次诅咒。克尔凯郭尔以后在日记中写道:“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人一直不能忘怀这事,甚至到82岁时也是如此。”⑨忧郁而忙碌的父亲不可能给予年幼的儿子充分的关爱。克尔凯郭尔的母亲原是这个家庭的女仆,她在女主人去世后不到一年便嫁给了克尔凯郭尔的父亲,并与他生了七个孩子。但是,她在这个家里却始终像个局外人,她与孩子们没有多少交流,也很少显露会心的微笑。少年时代的克尔凯郭尔性格忧郁孤僻,“通常,他总是坐在角落里生闷气。”⑩克尔凯郭尔成年后则一直独自生活,只有一个男仆照料他的生活。他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到自己家做客。白天他在城里晃悠,寻找任何可以说话的人;晚上他独自在家里写作,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他。克尔凯郭尔自己说过:“我只能从宗教上,在上帝面前理解我自己。但是我和人们之间横隔着一堵不理解的墙。我与他们无共同语言。”(11)克尔凯郭尔一生没有参与过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除了年轻时在丹麦境内的西兰岛和与丹麦隔海相望的瑞典做过一些旅行、两度赴柏林游学以外,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哥本哈根和周围地区。

卡夫卡也有类似的经历。1883年7月3日他生于当时属奥匈帝国的布拉格一个犹太家庭。父亲原是一个半行乞的乡下屠夫的儿子,后来积蓄了一份财产,成为中等的服饰品商人,以后又当了小工厂的老板,为人自信而偏执。他一心要把卡夫卡培养成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尽管卡夫卡全然无心于此。这使卡夫卡觉得仿佛同父亲的斗争就是全部生活,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36岁的卡夫卡曾给父亲写过一封长信,回答他为什么畏惧父亲,但写信时战战兢兢,结果无法充分地表达自己恐惧的意思。卡夫卡与母亲的关系纠缠于爱与不理解之中,这尤其使人痛苦。他在一封信中这样写道:“母亲对我的爱正如她对我的不理解一样深,这种不理解融进了她的爱之中,因而,她也许就更加无所顾忌,这是我目前所不能理解的。”(12)卡夫卡无法被人理解,他也无法理解别人,甚至他都无法理解自己。他说:“我同犹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我与我自己几乎都没有共同之处。”(13)卡夫卡一生也没有参加过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即便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没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多少痕迹。他一生除了去欧洲进行短暂的旅行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布拉格。卡夫卡的同时代人弗里德里希后来回忆说,卡夫卡曾站在自家窗前俯瞰布拉格,他指着面前的一些建筑物说:“这是我的中学,对面的建筑就是我的大学,办公室就在左边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这个狭窄的圈子……”然后,卡夫卡用手指划了几个小圈说:“这个狭窄的圈子包括了我的全部生活。”(14)

克尔凯郭尔是孤独的,因为他是一个个体主义者。“群众是非真理……正如保罗所说,‘只有个人才能到达目标’。……只有个人到达目标,这就是说每个人都能这样做,每个人都能成为这一个人,但是只有个人才能到达目标。”(15)而个人(the individual)是一个精神的概念,是一个精神觉醒的概念。对于克尔凯郭尔来说,“‘生存个体’是唯一重要的实体,他的所有作品都在试图帮助生存个体过上一种有意义的、[自我]得到实现的生活。”(16)“他后来的全部哲学是对基督教的作为个体的人的概念的详尽阐述。”(17)而生存个体的实现,需要以孤独为前提。除非你花时间独处,否则你不可能知道你是谁,也不可能判断出什么对你是重要的。虽然每一个个体的存在是历史的、现世的,并且被给予了种种现成的行为模式,但是每一个个体都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而选择本身是没有参照的、绝对的。因此,选择就是选择孤独,或者说孤独地选择。“基督受到孤寂的考验正促成了他的成长。……上帝就居住在孤寂之中。”(18)克尔凯郭尔在日记中写道:“我感觉是多么地孤独!”“就像一株孤傲的冷杉,兀然而立,直指天际,我站立着,不留下一丝荫影,只有岩鸽在我枝丫上筑巢。”但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是:在多长的时间里,以及在怎样的层次上他能够甘于寂寞,无需得到他人的理解。”(19)

卡夫卡是孤独的,因为他失却了自己固定的身份和位置。他什么都不是,但他又什么都是;他无所归属,但他又是超越了归属的世界性作家。“作为犹太人,他在基督徒中不是自己人;作为不入帮会的犹太人,他在犹太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说德语的人,他在捷克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波希米亚人,他也不完全属于奥地利人;作为劳工工伤保险公司的职员,他不完全属于资产阶级;作为资产者的儿子,他又不完全属于劳动者;但他也不是公务员,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作家;而就作家来说,他也不是,因为他把精力常常花在家庭方面;但是在自己家里,他比陌生人还要陌生。”(20)卡夫卡在给朋友布罗德的信中将他害怕孤独而又热爱孤独的矛盾心理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极度的孤独使我恐惧。实际上,孤独是我的唯一目标,是对我的巨大的诱惑,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对我如此强烈渴望的东西感到恐惧。这两种恐惧就像磨盘一样折磨着我。”(21)卡夫卡把握不了外部世界,便逃避、退却,一头隐匿在自己的私生活里,投入自己的有限的自我之中。卡夫卡因为身份地位的或缺不得已成了一个孤独的“个人”。

在克尔凯郭尔看来,任何个人都是面对上帝的个体。上帝是一个绝对,是人类一切行为的前提。但是上帝与个体之间是无法沟通的,两者之间存在着一条人类无法逾越的鸿沟。因此,在上帝面前,人是孤独的。个人也只有在孤独的境地里,才有可能与上帝交往。正因为如此,克尔凯郭尔与他心爱的姑娘雷吉娜(Regina)(22)订婚两个月后解除婚约,理由是“一个人只有放弃自己所钟爱的人,才能为信念而有所作为”。(23)

在卡夫卡看来,他活着就是为了写作,写作是他生命的目的和意义。而写作又排斥正常人的生活,因此,他常常处在结婚还是不结婚的矛盾之中。“结婚,你将为此而悔恨;不结婚,你还将为此而悔恨”,(24)卡夫卡曾有过三次订婚又三次解除婚约的痛苦经历,其理由或许可以这样概括:“一个人只有‘三次’放弃自己所钟爱的人,才能为‘写作’而有所作为”。卡夫卡一旦想象他的婚后生活就感到恐惧和颤栗,而这类概念则是克尔凯郭尔基本的生存体验和命题。

克尔凯郭尔的哲学关注的是个人。克尔凯郭尔断言:人即精神。而精神只能体现在个人之中,决不能体现在社会中。“一个聪明人都会把宝押在联合者身上,而我却押在单个人身上。”“‘个体’,在其宗教意义上,是这个时代,一切历史,作为整体的人类都必须经历的范畴。”(25)孤独的自我就是绝对的人道。克尔凯郭尔在总结其美学作品时曾写下两篇笔记,题目就叫《个体》。真理总是掌握在个体手中,哪里有群众,哪里就无真理。

卡夫卡笔下的主人公通常也是一些个体主义者,他们的奋斗和努力并不是为了拯救一个民族,也不是为了国家或人民的利益,也没有那种崇高的理想或远大的目标,他们或者只是为了找到一份工作;或者只是证明自己清白无罪,或者只是想进入近在咫尺的城堡。在卡夫卡的作品中,个人总是占主导地位。在卡夫卡的小说中,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宏大叙述,他喜欢通过主人公的视线来展开故事情节,常常通过独自或者第一人称“我”来叙述故事。

二、逃避恐惧与期待恐惧

克尔凯郭尔有关恐惧(angst)的概念对卡夫卡显然有着十分深刻的影响。恐惧是克尔凯郭尔一生挥之不去、摆脱不了的概念,为此他专门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恐惧的概念》(Concept of Dread)。“恐惧是那梦着的精神的一种定性,就其本身而言它属于心理学的范畴。”(26)“恐惧这个词来自一个老式的日尔曼词,意味着狭隘挤迫或者逼仄。……并且由此而扩展到那些‘人处于窘迫、艰难和受到压抑’的处境。”(27)在克尔凯郭尔看来,恐惧(dread)则是“由于内在于人自身行动能力的巨大可能性而产生在人内心当中的”。(28)这里的“恐惧”也有学者译为“畏惧”。克尔凯郭尔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恐惧与颤栗)(Fear and Trembling)中的“恐惧”,丹麦文为“Frygt”,也有人译为“畏惧”。但是,恐惧与畏惧是有区别的:“恐惧是对乌有的恐惧。它没有具体的客观对象。恐惧的乌有有着一种‘威胁着的可能性’的特征,这威胁中心而全面地击中认同性,且避开理解。它无法被理性地限定或定性,它是非确定的,而对于个体人却恰恰因此而且有强烈的威胁性。”“畏惧是由具体的威胁招致。这样,它是一种对一个威胁着的对象的情感性反应,这对象可以是一场风暴、一次水灾、一场疾病、一只危险的动物,也可以是威胁着的事件,诸如战争、破产、一个人日常需求的供应的中止,或者对于风雨灾害的防御的崩溃、一次面对一个同事或者一场离婚。”(29)总之,恐惧是一种基本心境,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一种方式,一种被领会的状态。人类总是试图逃避恐惧,但又离不开恐惧:“他也不可能逃避那恐惧,因为他爱这恐惧;而真正要根本地爱它,他又不行,因为他逃避它。”(30)

恐惧充满了克尔凯郭尔的一生。克尔凯郭尔对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将来充满恐惧,对他的罪恶,他的爱也充满恐惧。克尔凯郭尔认为,恐惧不是对任何具体对象的恐惧,恰恰相反它是对虚无的恐惧。恐惧总是对未来的恐惧。总被指向某个尚未发生的事件,与此同时,时间会缓慢下来。因此,恐惧与时间密切相关。另外,恐惧又常常是模棱两可的,人们既不愿去感受它,又不得不去感受它。恐惧同时产生自由和必然的感觉。我们既是自由的,但又总是受到束缚。从这一角度看,我们既是无罪的,又是有罪的。我们即便没有犯过罪,依然可以说,我们是有罪的。因为恐惧已经逮住了我们,我们受恐惧的支配,从而失去了自由和清白。

“恐惧”或者“畏惧”也是卡夫卡的基本概念。“在卡夫卡的日记和信里,我们可以经常看到‘恐惧’这两个字。”(31)卡夫卡说:“我的本质是;恐惧。”他甚至说,使我高兴的“特别是我的恐惧”,“我的恐惧与日俱增,它意味着在世俗面前的退避,而世俗的压力却因此而增强。”(32)卡夫卡在致女友密伦娜的信中曾专门谈到“犹太人的恐惧性”。他说:“您可以谴责犹太人那种独特的畏惧心理。……犹太人不安全的地位——内心的不安全,人与人之间的不安全——站在这一切之上就可以把事情解释得容易理解了。”(33)对恐惧的逃避和期待其实就是卡夫卡的生存方式。

卡夫卡的创作无疑可以看作是对克尔凯郭尔“恐惧”概念的形象描述。丹麦当代哲学家尼尔斯·托马森看到了克尔凯郭尔和卡夫卡之间的这种内在联系,他说:“同样机构作风(官僚主义)也能够具备独立性和陌生性的形式,并因而唤起恐惧。卡夫卡在诸如《审判》和《城堡》中的描述,在我们的语言中简直造就了成语:这是纯粹的卡夫卡式的。”(34)

“地洞”的主人便从敏感多疑发展成了恐惧与焦虑。它虽然造好了地洞,但仍然时时感到危险的存在。因为“敌人却从某个什么地方慢慢地、悄悄地往里钻穿洞壁,向我逼近。”“而且我的敌人多得不可胜数,我逃避了一个敌人,又落入另一个敌人之手,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的。”但这些敌人究竟是谁,它也不清楚,因为它也没有见过,不过它对敌人的存在始终坚信不疑。这正如它突然听到的“曲曲”声,既不知道它的来源,也不知道它的去向,但“曲曲”声却无时无处不在。“危险迟迟不来,而时时担心着它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危险并不是想象的东西,而是非常实际的事情。”(35)这就是对永远无法逃避的未来的恐惧的期待。

在克尔凯郭尔看来,恐惧与罪密切相关。他说:“人们对原罪的实质议论纷纷,但疏忽了一个主要范畴:恐惧。这是原罪的真正意义。恐惧是控制个人的外部异力。人不能摆脱它的控制。因为人害怕:我们害怕的东西正是我们所期求的。”(36)在基督教里,有关原罪的基本范畴就是恐惧。人最初处于无罪的状态中,而无罪即无知。人在无知中寻求虚无,虚无给出人的自由的可能性。人们面对虚无则必然感到恐惧或者焦虑。正是由于恐惧和焦虑,人才违逆上帝,从而犯了罪。恐惧便是在那堕落前的状态,而堕落则总是在恐惧中发生。因此,“只有在罪责意识中,才能找到进入基督教的入口处。”(37)

克尔凯郭尔又一次证明了卡夫卡的正确。卡夫卡认为,恐惧就是罪孽的标志,它预示着不可避免的判决即将临头。卡夫卡的原罪意识由来已久,并且非常强烈。卡夫卡说,“有时候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原罪。”(38)长篇小说《诉讼》就是这一思想的形象表述。主人公约瑟夫·K在他三十岁生日的那天,突然在他的寓所里被捕了。“一定有人诬告了约瑟夫·K,他没有干什么坏事,一天早晨却突然被捕了。”(39)随后,K自知无罪,他想方设法为自己洗清罪名,但他最后认识到反抗是毫无意义的,默认了法庭的判决。于是,一天夜里,在一个废弃的采石场里K被判处了死刑……K临死前对自己的罪已有所觉察。卡夫卡曾经说过:“我们发现自身处于罪恶很深重的状态中,这与实际罪行无关。《诉讼》那部小说的线索,是我们对时间的观念使我们想象有‘最后的审判’这一天,其实审判是遥遥无期的,只是永恒的法庭中的一个总诉讼。”(40)本雅明无疑看到了这一点,他说卡夫卡小说中的人物的最重要特点之一就是充满恐惧感,这种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对赎罪的恐惧”。(41)

三、“非此即彼”与“即此即彼”

1918年2月25日卡夫卡在他的笔记中写道,“并不是惰性、恶意,或笨拙……导致了我的失败,或者甚至都谈不上失败:家庭生活、友谊、婚姻、职业和文学。这里缺少的是立足之地、空气和法规。我的任务就是去创造这些,并不是为了补回过去的损失,而是为了不失去任何东西,因为这一任务就像其他的任何任务一样有益……我不是像克尔凯郭尔那样被基督教的那只沉重的手指引着去生活,也不是像犹太复国主义者那样抓住了正在飞逝的犹太教袍的最后的衣角。我就是终点或开端。”(42)这段话表明,卡夫卡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犹太教徒,但他也说不上是无神论者,因为他也总在祈祷。卡夫卡一方面在最大胆地怀疑,另一方面又在最虔诚地祈祷。美国学者埃利希·海勒说:“卡夫卡的精神是现代人的精神——自足的,聪慧的,怀疑的,讥诮的,善于开这么个大玩笑:把我们周围那个真真切切、触手可摸的现实当作真正的、最后的现实——然而这是一个生活在与亚伯拉罕的灵魂粗暴联姻中的精神。所以他同时知道两件事情,两件事情都有同样明确性:没有上帝;必须有一个上帝。这是诅咒的外部特征:智力使他做着绝对自由的梦,而灵魂知道它那可怕的奴役。”(43)卡夫卡是那个总在怀疑的祈祷者。他认为:“写作是祈祷的一种形式。”(44)卡夫卡通过写作表现了他的怀疑,又通过写作实现了他的祈祷。

克尔凯郭尔专门论述过祈祷,他说:“祈祷是最为单纯的。”可是,祈祷又是非常困难的,同时,“祈祷同样是一种行动。”祈祷不仅非常重要,而且意义重大。(45)克尔凯郭尔祈祷,因为他信仰;因为他信仰,所以他的祈祷是单纯的,坚定不移的。他始终不渝地说,“我不能使信仰移动。”(46)世界上他最需要的就是对上帝的信仰,因为上帝能做人的理性不可企及的事。他说:“将人类一切生活统为一体的是激情,而信仰就是激情。”(47)克尔凯郭尔是一个坚定的基督徒,虽然他对现世的基督教会有许多激烈的批评和嘲讽。他因为信仰,因而也充满激情。克尔凯郭尔说:“信仰的辩证法是一切之中最精致、最出色的。它有一种升华的作用,对此我肯定能形成一个概念,但也说不出更多的所以然来。”(48)同时,“有信仰真是幸福啊,代价愈高,就愈幸福。”(49)克尔凯郭尔对信仰坚信无疑,尽管他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所以然。卡夫卡虽然有同样强烈的激情,但却并没有坚定的宗教信仰,如果一定要说他信仰什么,那毋宁说是他的写作。

克尔凯郭尔必须在世俗生活和宗教生活之间做出选择,二者必居其一,非此即彼,没有调和的余地。在克尔凯郭尔看来,真正的信仰是信仰骑士的信仰,而真正的信仰骑士是这样的:“他饮尽深植在无边弃绝中生活的悲哀,他知道无限者的幸福,他感受到了抛弃一切、抛弃那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的痛苦……他永恒地放弃了一切,却依靠荒诞又重新赢回了一切。”(50)克尔凯郭尔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一切,他赢得了他的信仰。卡夫卡并不认同克尔凯郭尔的这种“非此即彼”的思想,据雅诺施回忆,卡夫卡曾将卡尔·达拉哥于1922年出版的《克尔凯郭尔的基督徒》一书送给他,并认为克尔凯郭尔提出的问题是错误的,所谓非此即彼只存在于克尔凯郭尔的头脑里。(51)卡夫卡在一封致布罗德的信中还论述道:“在克尔凯郭尔看来,与神的力量的关系是不能由任何外人来加以评论的。……正处于努力之中的人为了拯救自己心中的神的力量,必须把自己置于反对这个世界的位置上;或者同样的道理,神的力量为了拯救自己把人置于反对这个世界的位置上。”(52)卡夫卡认为,克尔凯郭尔将人的力量与神的力量完全对立起来,非此即彼,这一点对卡夫卡有着十分深刻的影响。但是,在卡夫卡那里,更尖锐的冲突体现为正常人生活和作家生活之间的矛盾,卡夫卡希望“即此即彼”,二者兼得。他逃避选择,只是在万不得已时他才选择了他最割舍不下的写作。卡夫卡最终不得不抛弃一切,他从而赢得了他的写作。“我对文学没有兴趣,我就是文学组成的,除了文学外我什么都不是。”“写作支撑着我的生活。”(53)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都在祈祷,但他们祈祷的内容和对象并不一样。

克尔凯郭尔曾反复强调他的全部著作的中心问题是:如何成为一个基督徒,成为一个基督徒意味着什么?他的著作无论是用笔名,或者署真名,在宗教性作家这一意义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他的那些审美著作,也是为宗教目的服务的。克尔凯郭尔放弃了思辨哲学,转向了存在哲学。“应该认为,克尔凯郭尔的声音将永远是旷野呼声。”(54)

在卡夫卡那里,写作就是他的祈祷方式,对于克尔凯郭尔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克尔凯郭尔虽然是宗教哲学家,但他具有极为丰富的想象力,能以一种肯定或否定的情绪色彩去渲染一切。他具有真正诗人所具备的才能,并能运用自如。他说:“我是个诗人一个天才。”(55)他给他的主要作品《恐惧与颤栗》加了一个副标题:“辩证的抒情诗”。克尔凯郭尔同样是通过写作来完成他的祈祷。

无论是何种方式的孤独,其结果都必然伴随着恐惧,而走出恐惧的最好方式、或者说最后方式,或许就是祈祷。由孤独到祈祷,卡夫卡和克尔凯郭尔走的是同一条路,尽管他们的出发点和终点并不一样。克尔凯郭尔写过一则寓言,题目叫《难以解读的信》。“假设某人拥有一封信,他知道,或者说相信,这封信中包涵着他认定的自己一生幸福之所系的信息,然而信中的字迹却暗淡而纤细,几乎难以辨认。于是,他会浮躁而焦虑地投入所有可能的激情去解读,一忽儿读出一种涵义,一忽儿又出现另一种解释。因为他相信,只要确切地读懂每一个词,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全篇。但除了最初的疑惑而外,他从没有得出过任何结论。他愈来愈焦急地凝望着那封信,而他愈是凝望,看见的就愈少。他的双眼有时会噙满泪水,这种情形发生得愈频繁,他看见得也就愈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信上的字迹变得愈来愈模糊,愈来愈难以辨认,直至最终信笺本身也破碎无踪,留给他的只剩下眼中的泪水。”(56)这里,不论信的内容寓意着什么,若以这则寓言来比拟卡夫卡的创作,大概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注释:

①本论文属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课题“跨文化视野中的卡夫卡研究”(04BWW019)。[This essay is part of the "Cross Cultural Studies on Kafka" (04BWW019) funded by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oundation.]

②威廉·巴雷特:《非理智的人——存在主义哲学研究》,段德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第187页。[Williom Barrett,Irrational Man:A Study in Existential Philosophy,trans.Duan Dezhi (Shanghai: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2007),187.]

③伯尔特·那格尔:《卡夫卡思想与艺术的渊源》,参见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周建明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252页。[Klaus Wagenbach,Franz Kafka,trans.Zhou Jianming(Beijing:Beijing Publishing House Group,1988),252.]

④即《克尔凯郭尔创作日记选集》——笔者注。[That means "The Journals of Soren Kierkegaard."-Note from the author.]

⑤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6卷,第258-259页。[Ye Tingfang,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6,258-259.]

⑥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周建明译,第271页。[Wagenbach,Franz Kafka,trans.Zhou Jianming,271.]

⑦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7卷,第240、295-296页。[Ye Tingfang,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7,240,295-296.]

⑧苏珊·李·安德森:《克尔凯廓尔》,瞿旭彤译(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97页。[Susan Leigh Anderson,Kierkegaard,trans.Qu Xutong (Beijing:Zhonghua Book Company,2004),97.]

⑨克尔凯郭尔:《克尔凯郭尔日记选》,晏可佳等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第26页。[Kierkegaard,The Journals of Soren Kierkegaard,trans.Yan Kejia(Shanghai: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Press,1992),26.]

⑩Bruce Kirmmse cd..,Encounter with Kierkegaard,A Life as Seen by His Contemporaries(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6),3.

(11)列夫·舍斯托夫:《旷野呼告》,方珊等译,第39页。[Lev Shestov,Kierkegaard and the Existential Philosophy,trans.Fang Shan,39.]

(12)转引自叶廷芳,《论卡夫卡》,第711页。[Cited from Ye Tingfang,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711.]

(13)Ernst Pawel,The Nightmare of Reason-A life of Franz Kafka (New York:Farrar·Straus· Giroux,1984),241.

(14)Ibid.,4.

(15)Bruce Kirmmse,Kierkegaard in Golden Age Denmark (Bloomington & Indianapolis: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6),416.

(16)苏珊·李·安德森:《克尔凯廓尔》,瞿旭彤译,第36页。[Susan Leigh Anderson,Kierkegaard,trans.Qu Xutong,2004,36.]

(17)梯利:《西方哲学史》,葛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663页。[Thill Frank,A History of Philosophy,trans.Ge Li (Beijing:The Commercial Press,1995),663.]

(18)克尔凯郭尔:《基督徒的激情》,鲁路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年),第148页。[Kierkegaard,Christian's Enthusiasm,trans.Lu Lu(Beijing:Central Complication and Translation Press,1999),148.]

(19)克尔凯郭尔:《克尔凯郭尔日记选》,晏可佳等译,第28、103页。[Kierkegaard,The Journals of Soren Kierkegaard,trans.Yah Kejia,28,103.]

(20)Adrian Hsia,ed.,Kafka and China(Berne:Peter Lang AG,1996),159.

(21)参见苏联科学院编《德国近代文学史》,上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383-384页。[USSR Academy of Science,ed.,History of Modern German Literature,vol.1,trans.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of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The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1984),383-384.]

(22)拉丁文的意思即女王。

(23)克尔凯郭尔:《克尔凯郭尔日记选》,晏可佳等译,第36页。[Kierkegaard,The Journals of Soren Kierkegaard,trans.Yan Kejia,36.]

(24)Ernst Pawel,The Nightmare of Reason-A life of Franz Kafka,366.

(25)杨大春:《沉沦与拯救——克尔凯戈尔的精神哲学研究》,北京:东方出版社,1995年,第47、49页。[Yang Dachun,The Fall and The Salvation:The Study of Kierkegaard's Philosophy of Mind(Beijing:East Press,1995),47,49.]

(26)克尔凯郭尔:《概念恐惧·致死的疾病》,京不特译(上海:三联书店,2004年),第62页。[Kierkegaard,The Concept of Death-The Sickness Unto Death,trans.Jing Bate,(Shanghai:SDX Joint Publishing Company,2004),62.]

(27)丹尼斯·托马森:《不幸与幸福》,京不特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4年),第348页。[Niels Thomasen,Ulykke og Lykke,trans.Jing Bute(Beijing:Huaxia Publishing Company,2004),62.]

(28)苏珊·李·安德森:《克尔凯廓尔》,瞿旭彤译,第46页。[Susan Leigh Anderson,Kierkegaard,trans.Qu Xutong,46.]

(29)丹尼斯·托马森:《不幸与幸福》,京不特译,第345、352页。[Niels Thomasen,Ulykke og Lykke,trans.Jing Bute,345,352.]

(30)克尔凯郭尔:《概念恐惧·致死的疾病》,京不特译,第66页。[Kierkegaard,The Concept of Death,trans.Jing Bute,66.]

(31)克劳斯·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周建明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273页。[Klaus Wagenbach,Franz Kafka,trans.Zhou Jianming(Beijing:"October" Arts &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1988),273.]

(32)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10卷,第268、257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10,268,257.]

(33)同上,第250、248页。[Ibid.,250,248.]

(34)丹尼斯·托马森:《不幸与幸福》,京不特译,第343页。[Niels Thomasen,Ulykke og Lykke,trans.Jing Bute,343.]

(35)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1卷,第471、496、482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1,471,496,482.]

(36)舍斯托夫:《旷野呼告》,方珊等译,第108-109页。[Lev Shestov,Kierkegaard and the Existential Philosophy,trans.Fang Shan(Beijing:Huaxia Publishing Company,1999),108-109.]

(37)克尔凯郭尔:《基督徒的激情》,鲁路译,第150页。[Kierkegaard,Christian's Enthusiasm,trans.Lu Lu,150.]

(38)叶廷芳:《论卡夫卡》,第170页。[Ye Tingfang ed.,On Kafka,170.]

(39)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3卷,第3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3,3.]

(40)叶廷芳:《现代艺术的探险者》,广州:花城出版社,1986年,第140页。[Ye Tingfang,ed.,The Adventurer of The Modern Art (Guangzhou:Flower City Publishing House,1986),140.]

(41)本雅明:《经验与贫乏》,王炳均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344页。[Walter Benjamin,Experience and Shortage,trans.Wang Bingjun (Tianjin:Bai Hua Literature and Art Publishing House,1999),344.]

(42)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5卷,第74-75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5,74-75.]

(43)叶廷芳:《论卡夫卡》,第176-177页。[Ye Tingfang,On Kafka,176-177.]

(44)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5卷,第206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5,206.]

(45)克尔凯郭尔:《基督徒的激情》,鲁路译,第18页。[Kierkegaard,Christian's Enthusiasm,trans.Lu Lu,18.]

(46)见舍斯托夫:《旷野呼告》,方珊等译,第149页。[Lev Shestov,Kierkegaard and the Existential Philosophy,trans.Fang Shan,149.]

(47)克尔凯郭尔:《恐惧与颤栗》,刘继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第43页。[Kierkegaard,Fear and Trembling,trans.Liu Ji (Guiyang:Guizhou People's Press,1994),43.]

(48)克尔凯郭尔:《恐惧与颤栗》,刘继译,第13页。[Kierkegaard,Fear and Trembling,trans.Liu Ji,13.]

(49)克尔凯郭尔:《基督徒的激情》,鲁路译,第34页。[Kierkegaard,Christian's Enthusiasm,trans.Lu Lu,34.]

(50)克尔凯郭尔:《恐惧与颤栗》,刘继译,第17页。[Kierkegaard,Fear and Trembling,trans.Liu Ji,17.]

(51)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5卷,第377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5,377.]

(52)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7卷,第299-300页。[Ye Tingfang 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7,299-300.]

(53)叶廷芳:《卡夫卡全集》,第10卷,第188、189页。[Ye Tingfang,ed.,The Complete Works of Franz Kafka,vol.10,188,189.]

(54)舍斯托夫:《旷野呼告》,方珊等译,第219页。[Lev Shestov,Kierkegaard and the Existential Philosophy,trans.Fang Shan,219.]

(55)克尔凯郭尔:《克尔凯郭尔日记选》,晏可佳等译,第141页。[Kierkegaard,The Journals of Soren Kierkegaard,trans.Yan Kejia,141.]

(56)克尔凯郭尔:《哲学寓言集》,杨玉功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第88页。[Kierkegaard,The Allegory of Philosophy,trans.Yang Yugong (Beijing:The Commercial Press,200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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