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消费链运行的制度安排，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可持续论文,制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可持续消费与可持续消费链
在大多数传统理论分析，以及人们的一般观念中，消费通常被看作是一种完全由个人或家庭分散作出决策的个体行为，社会没有必要对此进行某种价值判断并刻意改变人们的消费决策。联合国1992年在《21世纪议程》中首次提出的可持续消费命题，以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委员会1994年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会议上号召人们提出可行的可持续消费模式的计划，可以说是对传统理论和传统观念提出的巨大挑战。
可持续消费是与可持续发展相对应的范畴，它随着可持续发展命题的提出而产生。与传统的消费范畴相比较，可持续消费在外延和内含两个方面都大大拓展了。在内含方面，传统的消费范畴本身并不包含某种价值目标，而可持续消费范畴明确强调了消费的“可持续性”准则。所谓“可持续”，在理论上，就是指既符合代内公正又符合代际公正原则的或在资源和环境承受能力范围内的行为；在实践中，是指当代一部分人实现其利益时对当代另一部分人和后代人的至少不构成威胁的行为。在外延方面，可持续消费将马克思所说的“原来意义上的消费”，即人们生活中的消费由物质消费、精神消费拓展为物质消费、精神消费和生态消费。要正确理解可持续消费范畴，必须科学把握以上两个方面的内容。
对可持续消费，理论界尚未有一个完整的科学规范的定义。在涉及到可持续消费问题时，通常把它看作是可持续发展的代名词，或把可持续消费简单地理解为“绿色消费”。我们认为，前者有将可持续消费内含扩大之嫌，后者则有外延缩小之误。根据对“可持续”的本质规定性和世界系统中的消费的分析，我们将可持续消费定义为：既符合代际公正原则又符合代内公正原则，保证人类的各层面的需求——生态消费、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得到满足并不断由低层次向高层次演进的消费。
消费不只是一种行为，而且是一个与其它关系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过程。如果我们从动态的角度考察世界系统中的消费，则我们将会发现一系列相互交错的消费链。研究可持续消费链，就是要通过世界系统内在结构的考证，动态分析人类的消费行为与其它行为之间的联系，探寻世界系统中的诸消费链和这些消费链运行的可持续性及其实现条件。
链是世界系统结构的基本单元，它是因子之间的直接组合，体现着因子之间物质能量循环转化关系，每一条链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因子构成，每两个因子之间构成一个链节，世界系统运行过程中的物质能量等通过链节逐级流动和传递。
在世界系统中，人既是生产的主体，又是消费的主体。在以人为中心的世界系统运行链上，消费虽然只是运行链上的一个因子，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因子，它是系统运行的动力和目的。尽管人类的消费需求复杂多样且千变万化，但它们都不是孤立的，无论是人类的何种消费，它们都呈链形结构，即我们在世界系统运行链上总能找到至少由三个因子组成的消费链，其基本模型是：“X因子—消费—Y因子”。
人类狭义的、纯粹的生态消费（即所提供的消费品中不包含人类的劳动）关系链，是最简单、最原始、最直接消费链形式，其基本运动形式是“生态系统（资源）—消费—生态系统”。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密不可分，在经济系统中，物质消费链的基本运动形式是“生产—交换—分配—消费”。社会系统中精神消费链基本运动形式是“实践—精神产品生产—消费—实践”。在世界系统中，生态消费链、物质消费链和精神消费链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诸消费链相互联系、相互交错，构成一个网状的、多维的、呈螺旋式上升的立体结构。我们把世界系统中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贯通并不断由低级向高级演进的消费关系链，称为可持续消费链。
二、可持续消费链运行的条件
可持续消费链能否有效地运行，取决于生态、经济、社会、技术的耦合，耦合的效果主要通过对人类消费行为的综合效应来衡量。
在相互联系的世界系统中，人类的任何一种消费行为在满足消费者自身需要的同时，都有可能给生态、经济和社会带来负面的效应。可持续消费链运行的基本条件是：
消费的比较效应＞0
消费的比较效应＝行为收益－行为成本±选择价值
消费行为的收益包括消费活动所带来的经济价值（用A1表示）和社会价值（用A2表示）两个方面。在经济系统中，消费是生产的目的和动力，对生产具有反作用，消费活动的经济价值是指消费对生产所起的积极作用，表现为劳动者劳动能力的提高、市场的启动、社会财富的进一步创造，等等。消费活动的社会价值一方面是指社会系统中各消费主体的自我需要的不断满足，从而为世界系统的运行提供源动力，另一方面是指消费客观上能为社会或他人（同代他人和后代人）所带来的正面效应，如高雅的文化、艺术等消费，在满足消费者自身需要的同时，也会给他人带来美的享受。
消费行为的成本主要包括社会成本（用B1表示）、净生态与环境损失（用B2表示）和使同代他人和后代人蒙受的其它损失（用B3表示）。人类的消费行为既有可能带来收益，但同时，社会或他人有可能为此要付出代价：(1)社会成本，主要有消费污染所造成的经济损失、社会负面影响和社会为治理消费污染所付出的成本等三个部分；(2)净生态与环境损失，即由于消费过度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生态资源损失，消费污染所造成的无法复原的生态环境损失；(3)同代他人和后代人蒙受的其它损失，如音乐欣赏发出的噪音、现代通讯工具发出的磁污染、吸烟吸毒等对他人或后代人的身心健康所造成的损失等。
消费行为的选择价值（用S表示），是指对消费所引起的未来效应的估价。这种估价要根据消费对象的具体情况来确定。例如，某种生物泛滥成灾，则捕杀有利于物种的平衡，选择价值为正；珍稀动物的滥杀，其选择价值为负。
假设用U表示消费的比较效应，则
U=(A1+A2)-(B1+B2+B3)±S
人类消费的比较效应U越趋近于行为收益(A1+A2)，或行为成本(B1+B2+B3)趋于零，表明消费行为越具有可持续性，可持续消费链的运行效率越高；相反，消费的比较效应U越趋近行为成本，或行为收益趋于零，则表明消费行为越具有不可持续性。从消费的比较效应为负(U＜0)开始，可持续消费链就向断裂方向发展。负值越大，断裂程度越高。
为防止或弥补可持续消费链的断裂，必须对人类的消费行为进行调节，完善经济系统对生态系统的反馈机制和社会系统对生态系统的反馈机制，真正使生态、经济、社会及其作为支撑的技术系统耦合为一个整体。
在现代社会再生产中，经济系统对生态系统反馈的直接手段是技术系统，间接反馈机制是各种经济措施及政策、方针、计划、法令等，它们构成一个相互耦合的体系。社会系统对生态系统反馈的直接手段是人自身，包括其数量的增长、分布和密度等，它们会对生态环境、生态资源造成一定的压力，当这种压力达到生态反馈机制所不能承受的地步时，就会产生生态问题；社会系统对生态系统的间接反馈机制是有关规范人们消费行为的各种理论、思想、观念和其他社会规范，包括政策、法令等，它们构成一个相互耦合的体系。
社会的、经济的、技术的手段在控制、调节生态系统的过程中，应当是耦合为一个整体，以便发挥整体反馈效应。这是实现可持续消费链有效运行的根本条件。
为满足可持续消费链有效运行的条件，必须进行相应的制度安排。
三、推进可持续消费的次序
可持续消费只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实现机制之一，其路径推进的次序必须纳入可持续发展实现机制体系之中，或者说，从经济、社会和生态统一协调的角度安排路径的推进次序。本文所讨论的次序，是指政府为实现可持续消费目标而进行战略、政策和实现机制选择等制度安排的顺序。
决定路径推进次序的主要因素，一般包括消费需求演进的基本规律，影响消费的诸因素在实现可持续目标过程中的重要程度，以及可持续消费程度的重要性与效率等三大方面。根据这一思想，可以研究并得出以下促成可持续消费的基本次序：
第一，发展经济与消除贫困，奠定可持续消费的物质基础。可持续的消费模式是建立在居民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质量不断提高，以及消费结构不断改善的基础上的。没有消费水平和消费质量的不断提高，任何消费模式都是不可持续的，或者说是不可能持续的。因此，可持续消费必须以经济发展为基础。
经济发展是不平衡的。所以，要实现可持续消费，又必须重点解决发展中的贫困问题。因为，贫困既是一个经济和社会问题，又是一个环境问题。当贫困依然是一个国家、地区或者一部分人的主要经济问题或社会问题时，谈可持续消费是徒劳的。要消除贫困，制度安排的中心环节是控制贫困地区人口数量的过快增长和提高人口的素质。由于人类目前面临的粮食问题、能源问题、社会就业问题、交通问题、住房问题、环境问题等都是与人口急剧膨胀直接相关，它大大抵消了经济发展的成果，削弱了可持续消费的基础，所以人口控制又成为当务之急。
第二，进行可持续消费的源头控制——推进可持续生产。在促成可持续消费的过程中，之所以要把可持续生产的次序安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这不仅是因为理论上生产决定消费，而且是由于在实践中，与分散的消费者相比较，生产者是有组织的，制度的推进成本较低、效率较高。政府可以围绕可持续目标，有效地制订并实施制度，鼓励新技术、新产品的开发，特别是低耗、高效、无污染和可再生性资源产品的开发与研究，督促其对生产工艺和生产的各个环节进行控制或改进，为消费者提供符合可持续性要求的“清洁产品”。尽管这是促成可持续消费的间接途径，但从消费的源头实施控制，因而可以是促成可持续消费的有效制度选择。可持续生产与可持续消费相互作用，可以形成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互动机制。
第三，建立可持续消费的意识形态，促进消费观念和消费行为的转换，降低制度推进的成本。与生产者不同，消费者的决策极其分散，行为具有高度的个体性。在消费者对消费的公正性或可持续性原则缺乏较为统一的认识以前，政府推进相关制度的成本很高而效率很低。因此，政府在全面实施可持续消费政策前，必须倡导可持续消费意识形态并逐步使其成为消费者的内在意识。其具体形式包括消费者教育、消费示范和推进“绿色消费运动”等。
第四，实施消费行为的政策控制，并建立可持续消费监督系统。也就是说，对消费者的消费行为本身，政府应建立约束与激励机制相结合的可持续消费制度体系，综合运用计划、经济、法律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对其行为进行科学有效的引导或调节。在前三项制度有效安排的前提下，进行消费行为政策控制的成本最低，反过来说制度效率最高。
第五，建立并实施消费废弃物回收、再利用和消费污染处理的制度。
四、可持续消费的制度安排
促成可持续消费，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各方面制度的配套。就我国而言，要实现可持续消费目标，最重要的制度安排是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在这一前提下，将可持续消费纳入可持续发展框架范围内，重点做好以下制度安排：
一是人口制度。贯彻计划生育科教兴国战略，坚持优生优育，提高人口素质。其中，首要的任务是控制人口的过度膨胀，其次是通过普及义务教育和推进农村职业教育，提高劳动者素质。制度安排的重点是农村地区和贫困落后地区。
二是脱贫制度。这包括两个大的方面的制度建设：(1)贫困地区的制度建设。这方面制度安排的目标，从长远来看是要提高贫困地区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但近期主要是政府通过经济政策，实施旨在消除贫困的优先项目，开展社会扶贫活动，以及帮助贫困地区政府和人民制订消除贫困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的发展规划，优化地区产业结构等各种方式，改变这些地区教育、科技、文化、医疗卫生等落后面貌，加强贫困地区人民的能力建设。(2)贫困人口的制度建设。目前，我国两极分化现象较为突出。贫困人口在温饱问题还没有根本解决的情况下，首先考虑的是生存，而环境问题、生态平衡问题、可持续发展问题，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二位的。因此，政府制度安排的重点是“支持与扶持”相结合，即倡导贫困人口自立，支持贫困人口脱贫致富，并通过财政政策、收入政策和社会保障政策等，增加对贫困人口的救助与补贴。
三是清洁生产制度。政府通过制定有关环境保护标志的产品的标准及质量检验方法，在利率、税收等方面对有环境保护标志产品的生产、流通及出口给予优惠，加强宣传教育并鼓励人们购买和使用有环境保护标志的产品等方式或途径，促使企业大力更新、替代有害环境的产品，设计、开发、生产与销售具有环境保护标志的产品。
四是建立可持续生产与可持续消费监督管理系统。这包括四个层次：第一是人民代表大会决策监督机构，对各级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的权力机关的工作进行监督，解决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中出现的经济、资源、环境等方面的矛盾。第二是政府职能部门（如环保、劳动卫生、土地、海关、商检、工商、税务、消防治安等），依法履行职责，主要对企业的生产行为实施有效监督，制止各种不可持续的生产行为。第三是通过社会舆论媒体，一方面，大力宣传启发公众的可持续发展意识和觉悟，使他们形成生态文明观；另一方面，监督其消费行为，通过曝光各种不可持续的行为，达到倡导可持续的思维方式和消费方式的目的。第四是建立相应的激励机制，发挥社会团体、民间组织的监督作用和消费者之间的相互监督作用。
五是消费领域内部的制度体系。在这一范围内，可持续消费的制度体系主要由三大类政策、法规或条例构成：第一类是关于消费对象的制度，这主要是通过制订生态资源自然资源（包括生态资源）保护法、消费价格和消费税收等政策，界定不可纳入消费对象的范围和可纳入消费对象的条件；第二类是关于消费行为的制度，这主要是通过消费者行为条例、消费奖惩制度和税收制度、价格制度，在尊重消费者权益的前提下强化消费者的社会责任；第三类是关于消费“尾部控制”的制度，主要是要建立消费废弃物回收、综合利用制度和消费污染的控制、处理制度，这也是促成可持续消费的重要环节之一。
六是实现可持续消费的各种手段的协调。政府促成可持续消费的手段，主要包括计划手段、经济手段、法律手段和行政手段。在推进可持续消费制度过程中，为降低制度成本，提高制度效率，必须协调使用实现手段，发挥每个手段的最大效用。计划手段的作用主要在于宏观指导和协调，其目的是要将可持续目标及其基本要求按照计划管理的层次分级纳入各部门、地方、企业的发展计划和行动计划；经济手段的作用在于运用税收、价格等机制，对人们的行为进行引导和调节，鼓励人们自觉地保护环境，珍惜资源，同时对不可持续的行为建立惩戒机制（如“污染者付费”、“谁污染谁治理”等），另外，为实现可持续目标尤其是环境保护而筹措资金；法律手段是要将可持续消费的战略、政策定型化、法制化，以规范各社会活动主体的行为和相应的利益关系，保证可持续消费战略、政策的基本稳定性；行政手段是在其它手段难以奏效或在短期内难以奏效的情况下，政府调节人们行为的一种补充方式。行政手段具有强制性、见效快的特点，但是有可能带来较大的负面效应，因此要慎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