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国家: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_军事论文

中亚国家: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_军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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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五国的独立进程是与苏联解体同步进行的。苏联解体导致国际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其最重要的标志之一是使持续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冷战”和两极格局宣告结束。然而,旧的格局被打破,新的格局并未立刻形成,在新的国际形势下各种力量正在进行重新组合,世界在朝多极化的方向发展。从经济上看,20世纪90年代也是经济全球化风劲的年代。资本、人员、信息的跨国流动,对各主权国家提出了许多新的要求。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各国都面临许多新问题,都在通过调整外交政策来适应不断变化的新形势。

对新独立的中亚国家来说,有两点情况需要它们认真对待和解决:第一,苏联解体后,中亚地区成为大国关注的重点地区之一,西方势力、伊斯兰势力大举进入,与该地区的传统盟主、影响虽然减弱但势力犹在的俄罗斯展开激烈争夺,在这种情况下,中亚国家面临国际战略和国家安全战略的抉择;第二,对中亚国家来说,制定国家战略、外交政策与国家安全战略是个全新的事务,几乎一切从零开始,因为在原苏联时期它们作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没有独立的外交权和国防权,这方面事务由联盟中央负责。独立后,作为独立主权国家,如何在世界上定位,如何在国际社会中立足,如何开展外交活动,如何在动荡不安的国际环境中维护自身安全,确保国家的独立、统一和领土完整,如何在与世界隔绝多年之后重新融入国际社会,总之,如何为自己选择适宜的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模式,是各国领导人必须认真考虑和尽快作出抉择的问题。

在当今世界上,各国根据本国的国家综合实力,包括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实力,以及本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从维护本国利益出发,确定不同的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例如,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由于综合国力强大,其国际战略和国家安全战略呈现全球型、实力型、进攻型,推行新干涉主义、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是其典型的表现和特征。作为苏联继承国的俄罗斯,由于国内政治局势动荡,经济实力远不如从前,科技发展也开始落伍,因此,尽管它也想在世界上维持大国的地位,发挥大国的作用,但往往力不从心,其国际战略与国家安全战略较苏联时期大为收缩,呈现实用型、防御型。最近该国又确定了国内事务与国际事务相比以国内事务为主的战略方针。世界上还有一些国家如东盟成员国、拉美国家等,限于国力和历史传统,通常只注重地区事务,其国际战略呈现地区型和实用型。置身于当代世界的中亚五国,在确定自身的国际战略和国家安全战略时,有许多模式可以选择,但在选择时受到一系列国内外因素的影响和制约。

一 制约中亚国家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选择的因素

首先,中亚国家与俄罗斯和其他独联体国家有长达一、二百年的特定历史关系,特别是至今仍在起作用的经济、军事联系,这是影响中亚国家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制定的重要因素。中亚五国独立10年来的外交举动以及大国对中亚的外交决策,都与此因素有关。

其次,地理位置也对它们制定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有重要影响。中亚五国都是内陆国家,没有直接出海口,同时又与俄罗斯、中国、伊斯兰世界为邻。这种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们与俄、中和伊斯兰世界的特殊关系,势必在其国际战略、外交政策与国家安全战略中有所反映。

第三,从国力来看,中亚国家皆属于发展中国家。1999年国内生产总值最高的哈萨克斯坦仅为189亿美元,人均为1230美元,最低的塔吉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只有18亿美元,人均为290美元。根据联合国人均生活费每天不到一美元的国家为最不发达的国家的标准,塔吉克斯坦应属于最不发达国家的行列。独立后五国均陷入经济危机,至今仍未摆脱。国内资金严重匮乏是制约各国经济发展的“瓶颈”。因此,谋求外国帮助,引进外资,促进本国经济发展,是各国经济发展的方针之一,外交工作在这方面正发挥重要作用。

此外,各国国土面积不同。哈萨克斯坦国土面积最大,约272万平方公里(在亚洲仅次于中国和印度,占第三位,在世界上占第九位),土库曼斯坦国土面积也不小。这两国人口并不多。哈萨克斯坦不到1500万人,土库曼斯坦约有500万人。两国武装力量人数按占全国人口总数1%计算,也只有15万和5万兵力,实际上达不到这个数字。靠如此少的军队来保卫如此辽阔的疆土,显然是不易办到的事情。这种国力现状既成为它们制定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的依据,又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们在国际关系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四,在国际政治关系中往往起很大作用的民族宗教因素,在中亚国家的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中也有所反映。中亚国家都是多民族和多宗教国家,俄罗斯人在哈、吉等国都占有较大的比重。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吉尔吉斯人、土库曼人在中亚国家的周边国家中都有大量存在,这种民族人口分布状况也会对各国外交和国家安全产生影响。大量居民特别是主体民族信仰伊斯兰教,使各国在制定国际战略、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时,不得不考虑在当代世界不可小视的“伊斯兰因素”。

第五,在这方面也存在领袖的作用问题。国际关系理论认为,一个国家的对外战略除受国力影响外,也与领导人对国际事务的看法和驾驭能力有关。中亚各国的外交基本上是总统的外交,各国总统对当代世界的看法和治国方略都会影响到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的制定。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是位具有雄心壮志、想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作用、力图使哈萨克斯坦在国际社会中享有体面地位的人,同时也是一位具有独立思想和卓越外交才干的人。因此,哈萨克斯坦的外交工作就带有总统本人性格的痕迹。土库曼斯坦奉行中立外交,与该国总统的想法有直接关系。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处理国内事务的铁腕作风也体现在处理国际事务上。吉尔吉斯斯坦的外交也体现了总统平和、中庸的风格。

二 国际战略与外交政策

国际关系理论认为,主权国家的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同属于国家对外活动的谋略范畴,两者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其联系表现为两者都是国家领导集团在对国内国际环境认识的基础上,以实现国家利益为目的,决定其对外关系的大政方针和实施手段。其区别表现为,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的内容和层次不同,国际战略是对较长时期的国际格局的认识和国家目标的确定。外交政策是国家对某个时期的国际格局的认识和为实现本国对外目标而采取的应对手段。国际战略具有综合性和全局性,外交政策则具有时效性和对策性。国际战略决定外交政策,外交政策是实施国际战略的方针、原则,是国际战略的组成部分(注:参见张季良主编:《国际关系学概论》,世界知识出版社1989年版,第77页。)。

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的确定是以对国际形势的认识,特别是以对国际政治形势、国际经济形势、国际军事形势、国际安全形势的认识以及自身实力为前提的。

中亚国家独立后,其领导人从维护本国国家和民族利益出发,对国际形势和与本国有关的地区形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认为,从政治上看,20世纪90年代是从根本上打破国际事务中原有关系的时期,是极不稳定并出现新“魔鬼”——地区和国内战争、恐怖活动规模扩大的时期(注:努·纳扎尔巴耶夫:《站在21世纪门槛上》,时事出版社1997年版,第144页。)。但同时他又认为,目前和不久的将来不存在对哈萨克斯坦国家安全的一切可能的潜在威胁,对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也不具有直接军事入侵和威胁国家领土完整的性质。俄罗斯、中国、西方和穆斯林国家都没有进犯哈萨克斯坦的动机。局势在较长一个时期内是相对平静和稳定的。在当代,世界正在远离军事冲突,竞争正从军事领域转向政治领域和经济领域。哈萨克斯坦将随着经济发展而融入世界经济之后,愿意或不愿意都可能被卷入各种不可预测的军事政治的、经济的、宗教的地区性冲突的漩涡之中(注:参见努·纳扎尔巴耶夫:《站在21世纪门槛上》,第144页;《哈萨克斯坦~2030年》,第27、29页。)。从经济上看,“我们生活在日益增长的全球化和相互依赖的时代,强大的外部力量将不可避免地在决定我们的未来时,起重大的作用”(注:《哈萨克斯坦真理报》1999年12月15日。),“21世纪的哈萨克斯坦是世界经济和政治空间的一部分。我们已经尝到全球化的成果,其他国家发生的经济危机同样沉重地打击了哈萨克斯坦。世界的方向逐渐成为国家的方向。今天与世界隔绝等于失败,对哈萨克斯坦尤其如此。经济开放和与强大世界经济区实行一体化,这是我们民族和国家赖以生存的惟一手段”(注:《哈萨克斯坦真理报》1999年12月15日。)。可将纳扎尔巴耶夫对当代国际和中亚地区形势的看法归纳为,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主流,但世界也不平静。这一看法与中国对时代的看法大体上相似。

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认为,苏联解体后,世界不再是两极了,但世界安全问题依然存在,这包括:民族和部族间依然存在冲突;意识形态的教条虽在失去作用,但各种形式的政治极端主义和宗教极端势力却在滋长;地球上,相当大的一部分土地上存在着许多经济不发达的、人们处境困难的国家;国家间的、民族间的经济和社会分化在加剧,而在一国范围内的某些社会集团间的社会分化也在加剧。所有这一切证明,世界依然那样脆弱,乌兹别克斯坦周围世界过去、现在和可预见的将来还是那样的特别复杂和不单纯。(注:参见卡里莫夫:《临近21世纪的乌兹别克斯坦》,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7年版,第3~4页。)卡里莫夫对世界的看法较纳扎尔巴耶夫悲观些,他更注重地区形势,这与乌兹别克斯坦今日的处境有关,众所周知,乌兹别克斯坦与长期动荡的阿富汗毗邻。“三股恶势力”直接威胁该国的国家统一、领土完整和政治稳定。卡里莫夫总统的看法基本上反映了乌国领导层对当今世界现实的看法。

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认为,“冷战”结束后曾出现过普遍稳定的乐观预测,但遗憾的是未能得到证实。新的现实没有解决老问题,而新独立国家的诞生在全球不同地区引起了新的冲突,地处亚洲的土库曼斯坦正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遗憾的是,旷日持久的地区冲突已成为亚洲大陆的经常性的政治形势。这种情况正严重地阻碍着各国内部问题的解决(注:参见萨·尼亚佐夫:《永久中立世代安宁》,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213页。)。尼亚佐夫总统的看法代表了原苏联一些加盟共和国领导人的看法。他们对世界的美好未来曾寄予过多的希望,但现实使他们变得清醒些,这种对世界更加理智的看法也表现在各国的对外政策中。

从上述看法出发,中亚国家制定了自己的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它们之间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不止一次地表示,该国外交工作要服从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要为实现国际战略的目标服务。哈萨克斯坦的国际战略目标是:维护国家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建立周边安全带;为实现总统的战略设想,为本国经济工作和经济改革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在国际社会中立足并享有体面的地位。吉尔吉斯斯坦总统阿卡耶夫说,“我们的国家很小。我们没有任何傲气。……最主要的是能使我们的国家生活在和平与和谐之中。我们没有敌人,也不应该成为敌人,我们欢迎尊重我们的利益和独立,帮助我们达到既定目标的朋友。……很自然,我们希望建立周边安全带和与邻国友好相处,这是使社会经济得到稳定和迅速的发展及解决诸多其他问题的必要外部条件”(注:〔吉〕阿·阿卡耶夫:《开诚布公的谈话》,“秘闻”出版社1998年版,第121页。)。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说,“在优先考虑本民族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应全面考虑彼此的利益。我们独立的国家不打算加入任何一个大国的势力范围,乌兹别克斯坦独立也不是为了重新从属于哪个国家”(注:〔乌〕《伊斯拉姆·卡里莫夫言论集》第1卷,第50页。)。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说,“在形成自己的对外政策构想时,土库曼斯坦从以下客观情况出发,即土库曼斯坦毫无例外地同所有国家发展文明的关系,它不同任何一个国家有敌对关系,不对任何一个国家提出领土要求,任何国家也不向土库曼斯坦提出领土要求。实现土库曼斯坦对外政策任务,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伤害其他国家的利益或者威胁它们的安全”,“土库曼斯坦对外政策的基本任务是:维护和巩固土库曼斯坦的国家主权,在国际关系体系中加强土库曼斯坦的作用和影响;为维护本国国内发展保持最好的国外政治环境;通过国际实践中现行的各种外交接触捍卫和实现土库曼斯坦的民族利益;同所有外国伙伴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发展建设性的互利合作关系;保障土库曼斯坦的对外政治活动完全符合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注:萨·尼亚佑夫:《永久中立世代安宁》,第229页。)。

从中亚国家领导人的言论中可以看出,中亚国家的国际战略有以下共同点:第一,广交朋友,不树敌;第二,确保国家和民族利益;第三,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第四,谋求在国际社会中享有体面的地位。

中亚国家领导人也多次谈到外交政策的原则和本国的对外政策以及开展独立外交工作的困难。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说,“建立独立的外交政策对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来说,是一项崭新的和实践中并不熟悉的活动领域”,在外交方面“有许多事情要做,有的需从零开始,目的在于获得和巩固国际威望,使自己成为国际法的平等主体”(注:〔乌〕《伊斯拉姆·卡里莫夫言论集》第1卷,第49~50页。)。该国“承认国际法准则优先于国内法”,“主张在国际舞台上运用和平手段巩固和平与安全,调解冲突”(注:〔乌〕《伊斯拉姆·卡里莫夫言论集》第1卷,第50页。)。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说:“哈萨克斯坦登上国际舞台以后,就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之中,像任何其他国家一样,在此环境中它的外交方针都要按自己的、由民族国家利益所决定的逻辑发展”,哈萨克斯坦的外交政策“将保证哈萨克斯坦各族人民在未来国际社会中享有体面的地位”(注:〔哈〕努·纳扎尔巴耶夫:《独立五年》,第113页。)。

中亚国家的外交政策有以下共同点:第一,确保国家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第二,奉行独立自主外交;第三,实行全方位外交,但非等距离外交,大国、富国、周边国家是它们外交的重点;第四,承认国际法准则优先于国内法,用外交手段而非军事手段来维护自身的安全。

受影响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因素的制约,从维护国家和民族利益出发,各国都为本国外交确定了优先方面。中亚各国外交优先方面分成几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与俄罗斯的关系和中亚五国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一点对中亚五国是共同的。第二个层次是与中国的关系。第三个层次是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第二个和第三个层次,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选择,而且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选择。总的来看,中国在中亚国家外交中的位次有所上升。第四个层次是与伊斯兰世界特别是与土耳其和伊朗的关系。独立初期,中亚国家把与土耳其的关系置于非常重要的地位。近年来,由于中亚各国外交活动的扩大和对世界了解的加深,土耳其在中亚国家外交中的位次有所下降,但仍是中亚国家外交的优先方面之一。

纵观独立10年中亚国家的外交实践,还可以看出它们具有下列突出特点:

第一,经济外交 各国独立后经济台终处在危机之中,如何使经济尽快走出危机和尽快起飞,是摆在中亚国家领导人面前的首要任务。哈萨克斯坦在独立后最初3年完成了组建外交机构、与各国和国际组织建立外交关系和工作联系之后,从1995年2月起,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要求外交工作要将政治方面与经济方面相结合,保证外交工作为本国经济建设和改革服务。1996年11月他再次重申外交工作为国内改革服务的要求。在这一思想指导下,使哈萨克斯坦的商品、劳务和资本进入世界市场,将外资和高技术引进本国生产领域,打开通往世界的交通运输线路,便成为哈萨克斯坦外交部门的优先工作方面之一。该国近10年的外交实践表明,经济关系是决定它与别国关系的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这一点在中亚国家外交中具有代表性。

第二,总统外交 中亚国家都是总统大权在握的国家。各国外交方针皆由总统制定。哈萨克斯坦当局明确表示,该国外交是总统外交,即外交工作的决定权掌握在总统手中。长期任哈外长、现为哈总理的托卡耶夫说:“旨在保证外交政策实施统一国家路线的宪法准则规定,制定外交活动战略是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总统专有的特权,日常工作通过外交部贯彻实施。”(注:卡·托卡耶夫:《在独立的旗帜下》,阿拉木图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44页。)中亚其他国家也是如此。只要研究卡里莫夫总统、尼亚佐夫总统的言论,就可了解乌、土等国外交的变化。与中亚国家总统的私交会直接影响到国家关系。这是中亚国家外交的特点。

第三,实用主义外交 中亚国家奉行实用主义外交。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说,“实用主义也决定了我们对形成土库曼斯坦对外政策的态度”。(注:萨·尼亚佐夫:《永久中立世代安宁》,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118页。)这是中亚国家外交政策的真实写照。各国外交政策既务实又灵活。所谓务实即一切从国家和民族利益出发,凡是对其有利者皆为之。它们奉行“多栽花少栽刺”或者不栽刺的对外政策。它们既与彼此针锋相对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保持良好的关系,也与曾长期彼此水火不容的韩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建交;既与正统资本主义国家有密切的往来,也与社会主义的中国保持良好的关系;既与奉行原教旨主义的伊斯兰国家友好,也与走世俗化道路的伊斯兰国家往来。与此同时人们也看到,中亚五国奉行全方位外交并非是等距离外交,它们与之建交的国家虽然遍布五大洲,但密切往来的往往是大国、富国、周边邻国,即对实现它们的建国大纲有所帮助的国家。所谓灵活,系指它们与各国交往的亲疏并非一成不变,它们往往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利益不断调整其关系,这尤其表现在与一些大国的关系上。

中亚国家在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方面也有明显的不同。相比之下,哈萨克斯坦外交较为活跃。该国为自己确定的目标是建立“中等地区强国”,以此为出发点,它极力想在国际社会表现自己,对国际社会有所贡献。哈萨克斯坦加入联合国之后,积极参与国际事务,无论是在独联体、欧洲、中亚地区乃至国际重大活动中都可以看到该国代表的身影。该国是欧安组织、独联体、欧亚经济共同体、中亚经济共同体、突厥语国家首脑会晤、中西亚经合组织、“上海五国”机制等国际组织和国际论坛的积极成员。它不仅一般参与国际事务,而且经常就国际事务提出各种建议,并主动发起和组织一些活动。例如,是它发起并组织“亚洲相互协作和信任措施会议”,其初衷是仿照欧安会模式,为国家制度和经济发展水平千差万别的亚洲国家找到一个能为各国普遍接受的、旨在维护亚洲安全与稳定的多边协商机制。在哈萨克斯坦的不懈努力下,这项工作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另外,它在联合国和独联体中也提出一些建议,如建立中亚预防冲突中心、建立欧亚联盟等。哈萨克斯坦谋求在中亚充当“头”,在独联体中充当仅次于俄罗斯的“次头”,尽管哈萨克斯坦官方一再否认它有这种想法。

乌兹别克斯坦也认为自己是中亚地区的大国和强国,应该在中亚事务中发挥重要甚至领导作用。它在外交实践中表现出不同于哈萨克斯坦的风格。该国强调外交的独立性,并体现在与独联体、俄罗斯、西方大国和中西亚经合组织的交往中。它在国际社会不像哈萨克斯坦那样活跃,但在中亚地区却极力扮演领导者的角色。美国智囊人物布热津斯基称“乌兹别克斯坦是担当中亚地区领导的首选国家”(注:〔美〕兹·布热津斯基:《大棋局》,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71页。)。这种看法虽然有美国自己的战略意图,但也反映了世界一些国家对乌兹别克斯坦在中亚地区作用的看法。乌兹别克斯坦在中亚地区与哈萨克斯坦争当“头”是不争的事实。在与中亚其他国家交往中,它依仗自己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时而对邻国事务说三道四和施加影响。这一点也常常影响到它与中亚邻国的关系。在对待独联体和俄罗斯的态度上,它与哈、吉、塔三国明显不同。乌退出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加入“古阿姆”集团,是乌兹别克斯坦不同于中亚其他国家外交个性的具体体现。

土库曼斯坦则奉行积极中立政策。1995年12月该国被联合国授予中立国地位。以此为出发点,该国表示不参加任何具有军事政治目的的国家集团,奉行积极中立的外交方针。它希望成为“亚洲的瑞士和奥地利”,为国际社会尤其是为亚洲提供召开国际会议的场所,并扮演国际冲突调停者的角色。

吉尔吉斯斯坦强调自己是小国,没有更大的奢望,希望本国能够成为和平的国度。它努力在大国中周旋,在大国夹缝中生存。独立初期它曾宣布实行中立的外交政策,但最终没有走上土库曼斯坦那一步,其活动更多是与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在一起。它参加了许多国际组织和国家政治军事集团,包括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但在其中只起一个普通成员的作用。吉尔吉斯斯坦在国际社会口碑不错,它能在独联体国家中第一个顺利加入WTO,就说明了这一点。

塔吉克斯坦由于国内形势所致,在外交政策方面基本上追随俄罗斯,伊朗也是该国外交的重点。它的外交活动的重点最初是为结束内战、近来是为维护国内稳定和获得外国对本国经济的恢复与发展服务。与其他中亚国家相比,它的外交范围较为狭窄并有所局限,但在世界上的知名度较高,因为该国独立后长期处于内战状态,是世界上的热点地区之一。与世界瞩目、战乱不止的阿富汗的关系,特别是近年来国际恐怖势力、宗教极端势力和民族分裂势力在中亚地区肆虐,提高了包括塔吉克斯坦在内的中亚国家的知名度。

三 国家安全模式

国家安全模式的制定通常是建立在对国家安全形势的看法和本国国情之上。上两节已介绍了中亚国家领导人对国际形势包括对本国周边安全形势的看法和中亚国家的国情。下面谈谈中亚几国的国家安全战略。

哈萨克斯坦在谈论国家安全时,并不把国家安全仅仅局限在国防安全这一狭窄领域,而把国家安全扩展为国防安全、政治安全、社会安全、经济安全、生态安全、信息安全等更加广阔的空间。各种安全都有自己的内涵和特点。这里介绍的是哈萨克斯坦的国家安全学说。

首先,哈萨克斯坦强调运用政治手段而不是军事手段来维护国家安全。之所以如此,与该国国力有限,特别是国防力量有限有关。其次,它不依靠一个大国而是利用平衡大国的力量来维护自身安全。尽管它与俄罗斯同为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成员国,在军事方面寻求俄罗斯的保护,但又不把自己栓在俄罗斯的战车上,而是通过与北约、中国、土耳其等发展关系,包括军事合作,确保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和不受侵犯。

第三,通过国际组织,利用国际法和国际准则,采用预防外交的方式来维护自身安全。为此,该国强调发挥联合国的作用,积极参加国际安全机构和预防外交机构的活动,以达到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的目的。它发起并组织召开《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也有出于维护本国和周边地区安全的考虑。它通过外交努力,使世界上五个核大国都作出了对其安全和对其不使用核武器的保证。这是哈萨克斯坦外交成功的一个范例。

第四,对国家安全综合考虑,除国防安全外,把维护国家安全还扩展到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生态、信息等领域。该国认为,在维护国家安全方面,除要做好本国工作外,还要加强国际合作。

第五,强调个人安全要服从于国家安全,只有国家安全得到保证,个人安全才能得到保证。因此,要把国家的利益置于个人的利益之上。

乌兹别克斯坦的安全观包括以下内容:第一,认为安全是一个整体,是不可分割的,是一种连续不断的状态;第二,“冷战”结束后,对世界安全的主要威胁是民族冲突、地区冲突、局部冲突和分裂活动。认为稳定只能靠自己维护,国家未来保障只能顺乎自然的看法是“政治短见”。因为“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取决于我们”。邻国发生的事情必然要殃及乌兹别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将动用国内一切潜力和利用国际机构的机制来制止邻国的军事和政治冲突,以维护国家安全;第三,只有保持地区地缘平衡和世界均势,才能保证中亚的稳定,也才能使中亚国家成为国际社会的真正伙伴;第四,根据本国利益决定是否参加国际机构和集体安全条约;第五,特别关注生态安全和核安全。

吉尔吉斯斯坦的安全观可归结为以下几点:第一,在维护国家安全问题上,把国内事情办好是第一位的;第二,通过与邻国睦邻友好、建立周边安全带,以及与世界上所有国家友好来保证国家的安全与稳定;第三,运用政治而非军事手段维护国家的安全、独立和领土完整;第四,国家安全是综合问题,要通盘考虑,除国家安全外,对吉尔吉斯斯坦来说,最迫切的安全问题还有生态安全、能源安全。

土库曼斯坦则通过实行积极中立政策、不介入国际争端来保证国家的安全。“永久中立,世代安宁”既是该国处理国际事务的准则,也是保护国际安全的法宝。

综上所述,中亚国家的安全观有许多相同点,也有不同点。但有一点相同的是,各国都是宏观地、综合地而不是微观地、孤立地看待本国的安全问题,是把本国安全与地区安全联系起来考虑,把军事安全与其他方面安全一同考虑,并希望借助大国平衡来维护自身安全。各国都强调,对于国家安全来说,把国内事情办好是第一位的,所谓“国内事情”,包括解决好经济、社会、生态等各方面问题。

中亚国家因其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重要战略地位,引起世界大国的重视和争夺,该地区是否能够保持稳定,各国能否保证安全,引起人们的关注。在当代世界,一国安全仅靠自己维护是困难的,但这不意味着,安全威胁主要来自外部。中亚国家表示,只要把国内事情办好,国内形势稳定,外部势力将难于得逞。然而,如果国内出现动乱,则国家安全就很难保证。而目前中亚国家内部威胁安全的因素很多,这是各国首先应该关注和解决的问题。

中国学者指出,“国家安全,一国、一民族之安危存亡所系”,应树立“新的国家安全观”,这种安全观应该是“一种动态的安全观”、是“越来越趋向于高度综合的安全观”,是“全面维护和发展国家利益的安全观”(注:参见倪健民主编:《国家安全:中国的安全空间与21世纪的国略选择》(上册),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7年版,第1、3页。)。看来,中亚国家的安全观大体上符合这个要求。但问题不在安全观如何完善,重要的要看实践,要看在风云变幻的世界中能否维护自身的安全,这是对中亚国家安全观的考验。在当前,能否抵御“三股势力”对国家安全的冲击即是一种具体的考验。中亚各国独立以来逐步形成的安全观在维护国家安全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愿这些安全观在未来也会给本国人民带来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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