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中国古代梦的心理思考_心理学论文

论中国古代释梦心理学思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古代论文,心理学论文,思想论文,释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摘要 中国古代学者,关于梦的实质,观点主要有四:“梦者象类也”、“梦者寐而觉者也”、“梦者形闭而气专乎内也”和“梦者思也”。关于梦的类型,最具代表性的观点是六梦说。关于梦的成因,思想家多主张“因情生梦说”;医家多主张“淫邪发梦说”。关于梦的功能,医家多主张寻梦治病;思想家则主要探讨梦能否预兆吉凶祸福,并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观点。本文对中国古代释梦心理学思想的这四大内容逐一作了评价。

关键词 中国古代 释梦心理学思想 评价

本文试图从心理学角度,运用系统分析法和纵横比较法等方法,对中国古代释梦心理学思想的四大内容(梦的实质、梦的类型、梦的成因和梦的功能)进行探讨,以期能对中国古代释梦心理学思想有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同时能为今人正确释梦起到借鉴作用。

一、梦的实质

在中国古代,学者对梦的实质看法不一,形成了多种观点。概括地讲,主要有四种:

1.“梦者象类也”

这种观点以王充和《关尹子》为代表,用现代心理学眼光看,它把梦看成是人在睡觉时产生的一种无意想象。东汉王充说:“人有直梦,直梦皆象也,其象直耳。何以明之?直梦者梦见甲,梦见君,明日见甲与君,此直也。如问甲与君,甲与君则不见也。甲与君不见,所梦见甲与君者,象类也。”〔1〕从这里的“直梦皆象”与“象类”看, 王充把直梦看成是一种无意想象。《关尹子》尽管没有明确说梦是一种无意想象,但从它对梦的特征的描述看,它是把梦看成是一种无意想象的。《关尹子》说:“夜之所梦,或长于夜,心无时。生于齐者,心之所见,皆齐国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晋、之梁,心之所存各异,心无方,”〔2〕意即:梦是人在睡眠中产生的一种无意想象, 故而梦的特点是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并且,《关尹子》认为梦的内容与人的已有经验关系密切。

2.“梦者寐而觉者也”

这是东汉许慎的观点。他说:“梦,寐而觉者也(段注:寐而觉,与酲字下醉而觉同意)。〔3〕又说:“梦, 不明也(段注:梦之本义为不明)。”〔4〕可见,关于梦的实质,许慎认为:一方面, 从梦的形式看,梦是人在睡眠中产生的一种模糊心境,这种心境就象人喝醉了神志不清时的心境一样;另一方面,从梦的内容看,其内容的真假是不能明确确定的。

需要指出,许慎关于梦的实质的看法,是继承和发展了《墨子》的有关思想。《墨子》曾说:“梦,卧而以为然也。”〔5 〕意即梦中所见所闻所做之事,以为是真实存在的(但事实上并不一定存在)。换句话讲,梦具有虚幻性。这里,《墨子》已把梦看成是人在睡眠时知觉觉察到的一种情境,但不太明确。许慎则把《墨子》的这一观点向前推进了一步,使之明确化。

3.“梦者形闭而气专乎内也”

这是宋代张载的看法。他说:“寤,形开而志交诸外也;梦,形闭而气专乎内也(王夫之注:开者,伸也;闭者,屈也。志交诸外而气舒,气专乎内而志隐,则神亦藏而不灵。神随志而动止者也)。寤所以知新于耳目,梦所以缘旧于习心。”〔6〕在这里,“志”、 “志隐”分别相当于现代心理学讲的“意识”、“潜意识”。从上述这段话可知,张载认为“寤”是一种觉醒的意识状态,“梦”是一种潜意识状态;寤与梦的交替转化,也就是意识与潜意识的交替转化。从内容上看,寤是凭借耳目等感知器官对外界事物进行反映,故而其内容会不断翻新;而梦只是内心对过去生活经验的一种反映,故而其内容只能限于旧有的资料。

4.“梦者思也”

这是明代王廷相的观点。他说:“在未寐之前则为思,既寐之后即为梦,是梦即思也,思即梦也。”〔7 〕意即梦的实质是人睡眠中产生的一种思虑或思念。梦与思虑或思念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二者的区别只在于发生的时间不同而已;梦是在睡眠中产生的一种心理现象;思虑或思念是在未睡前(觉醒时)产生的一种心理现象。从这可看出,中国古代已认识到梦包含有一定的认知因素和情感因素。

综上所述,中国古代对梦的实质的看法较为正确:一是看到了梦与睡眠的关系,多认为梦出现在人的睡眠中;二是对梦的来源认识较为正确,多把梦看成是人在睡眠时感受内外刺激的结果,认为个体过去的生活经验是梦的重要来源之一;三是初步揭示了梦的特性,如梦不受时空限制和梦具有虚幻性等。这些观点与现代心理学对梦的实质看法有相通之处。如《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认为,“梦就是‘睡觉时流过头脑中的一系列思想,形象或幻觉’。”〔8〕

二、梦的类型

中国古代学者,为了便于人们认识和理解梦,将纷繁复杂的梦划分为不同的种类。但由于划分标准不同,对梦的类型看法亦有差异,如《周礼》等书中讲的六梦说、东汉王符撰《潜夫论》中讲的十梦说、唐代释道世编《法苑珠林》中讲的四梦说和明代陈士元纂《梦占逸旨》中讲的九梦说等等;但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六梦说。故而限于篇幅,这里只论述六梦说。

六梦说是将梦划分为六种类型的观点。这是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种关于梦的类型划分的观点,影响也最大。早在先秦时期,《周礼》就已提出六梦说。《周礼》说:“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一曰正梦(注:无所感动,平安自梦),二曰噩梦(注:杜子春云,噩当为惊愕之愕,谓惊愕而梦),三曰思梦(注:觉时所思念之而梦),四曰寤梦(注:觉时道之而梦。疏:盖觉时有所见而道其事,神思偶涉,亦能成梦,与上思梦为无所见而凭虚想之梦异也。),五曰喜梦(注:喜悦而梦),六曰惧梦(注:恐惧而梦)。”〔9〕这里, 括号中的“注”是东汉郑玄作的,“疏”是唐人贾公彦作的。从这段话可看出,《周礼》将人的梦分为六种类型:所谓正梦,是指人在正常睡眠状态时产生的梦,即该梦无异常的致梦原因;所谓噩梦,是指人因惊愕而产生的梦;所谓思梦,是指人因思虑或思念而产生的梦;所谓寤梦,是指人在觉醒时产生的梦;所谓惧梦,是指人因恐惧而产生的梦。很明显,这里主要是按梦的成因对梦进行类型划分的。

在汉代许慎的《说文》(见对“”——即今天的“梦”字—字的解释)、《列子·周穆王篇》和明代陈士元的《梦占逸旨·六梦篇第七》等文中,对梦的类型划分都继承了《周礼》的这一观点。可见《周礼》关于梦的类型划分的观点对后世影响之大。

从这可看出,中国古代学者对梦的类型划分,其优点是颇为细致;其缺点是划分标准不够准确。但是我们不能苛求古人,毕竟,时至今日,对梦的类型划分仍不够完善。如现代英国著名精神分析学家查尔斯·莱格夫特(Charles Rycroft)在《梦的真谛》中, 专列一章(即第五章:各种类型的梦)论梦的类型,将人的梦分为十五种之多,其划分标准也不够准确。〔10〕由此可见,中国古人对梦的类型划分的观点,至今仍有一席之地。

三、梦的成因

中国古代学者很重视探讨梦的成因,并形成了多种观点。其中影响最大的有两种:

1.因情生梦说

因情生梦说指梦是由于人的情绪、情感所引起的一种观点。由于《周礼》、郑玄、《列子》和陈士元等都是持此观点的,因而它在中国古代思想家中的影响最大。

如前所述,《周礼》主要是按梦的成因对梦进行类型划分的。而《周礼》“六梦说”中有四梦(噩梦、思梦、喜梦和惧梦)的成因是情绪、情感因素,可见,《周礼》已意识到情能生梦。

《列子》则进一步说:“故神凝者想梦自消(注:昼无情念,夜无梦寐)。信觉不语,信梦不达;物化之往来者也(注:梦为鸟而戾于天,梦为鱼而潜于渊,此情化往复也)。”〔11〕这里,括号中的“注”是东晋张湛作的。从这段话可看出,《列子》和张湛都认为,由于人的情绪、情感能使人做梦,故而,一个人若在白天能做到没有情念,则夜晚就不会做梦。并且,从“昼无情念”,夜无梦寐”和“此情化往复也”等语看,因情生梦说在张湛那里已得到较为明确的阐述。

真正明确提出因情生梦说的是明代的陈士元,因为他不仅论述了各种由情所产生的梦;而且作了理论概括,即认为“此情溢之梦,其类可推也。”。他说:“何谓情溢,喜则梦开,怒则梦闭,过恐则梦匿,过忧则梦嗔,过哀则梦救,过忿则梦詈,过惊则梦狂,此情溢之梦,其类可推也。”〔12〕

2.淫邪发梦说

在中国古代,医家论梦的成因,多主张淫邪发梦说。该说在中国古代医家中的影响一直占据主要位置,这种状况直到清代王清任提出脑气阻滞生梦说之后才有所改变。淫邪发梦说,意即外界各种致病因素过多侵入人的身心活动,造成人体阴阳失调,使人睡不安稳,故而易做梦。可见,淫邪发梦说试图从中医学角度揭示梦形成的生理心理机制。

淫邪发梦说最早在《灵枢·淫邪发梦篇》里得到阐述。它说:“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13〕该观点对后世医家影响很大。如隋代《巢氏诸病源候总论》在论梦的成因时,就继承了《内经》的这一观点。它说:“夫虚劳之人。血气哀损,脏腑虚弱,易伤于邪。邪从外集内,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喜梦。〔14〕这段话,几乎与《内经》中的《淫邪发梦篇》完全相同,可见,《巢氏诸病源候总论》关于梦的成因,是继承了《内经》的思想。

王符的《潜夫论·梦列》中曾讲到病梦,从其成因上看,也是吸收了《内经》淫邪发梦的思想。可见,《内经》淫邪发梦说对中国古代思想家论梦也有一定影响。

在中国古代,关于梦的成因,除了这两种主要观点外,还有王廷相的感于魄识生梦说和感于思念生梦说、王夫之的血气有余生梦说以及王清任的脑气阻滞生梦说等观点,限于篇幅,这里就略而不论了。

从上述可知,中国古代学者论梦的成因的优点有三:一是在释梦时强调因果法则,即大都认为梦是有其成因的。这从中国古代学者重视梦的成因的探讨就可看出。东汉王符甚至认为,任何梦,包括一些非常奇特的梦,都是有其成因的。他说:“夫奇异之梦,多有故而少无为者矣。”〔15〕这和弗洛伊德坚信因果法则在释梦中的作用的观点有相似之处。二是视野较为开阔,从不同角度(心理学角度、生理学角度和医学角度)探讨梦的问题。三是初步揭示了梦的生理心理机制。但是中国古代学者论梦的成因也有缺点:第一,论梦的成因有笼统之感,如淫邪发梦说,将各种导致梦产生的致病因素统称为“邪”,而没有将“邪”分为“外邪”和“内邪”,就显得有些笼统。第二,对梦的生理机制认识有一些错误之处。如直至清代王清任之前,中国古代学者多把“心”看作是梦的生理器官,认为“心卧则梦”〔16〕。

四、梦的功能

在中国古代,思想家和医家论梦时,多涉及占梦问题。涤除其中神秘的、乃至迷信的成份和阶级偏见,仅从心理学角度看,占梦的主要内容有二:一是探讨梦的成因;另一是探讨梦的功能。由于梦的成因已在上文论述了,故这里只论述梦的功能。又由于中国古代思想家和医家论梦的功能的角度是不一致的,故而这里分开探讨。

1.医家论梦的功能

医家论梦功能,主要集中在梦能否反映人的健康状况这一问题上。由于自《内经》开始,中国古代医家多主张淫邪发梦说,认为在一定程序上,梦能反映出人的健康状况,故而中国古代医家在论述病症,尤其是脏腑症候时,一般都会讲到梦象;而要诊断病症,尤其是脏腑疾病时,也多要问到梦象,并会根据梦象而治病。如《内经》说:“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飞扬,心气盛则梦善笑恐畏,脾气盛则梦歌乐、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也。”〔17〕意即,人的身体健康状况不同,其梦中出现的梦象也不同,如“肝气盛则梦怒”。这样,医生就可通过寻问人所产生的梦象,以诊断其身体健康状况如何;若发现其身体存在疾病,就可对症治疗。如医生若了解到某人“梦怒”,根据“肝气盛则梦怒”,就可诊断该人“肝气盛”,于是就会对该人采取“泻之”的治疗方法,因为“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可见,《内经》是主张医家要寻梦治病的,并提出了两条治疗原则:即“盛者泻之”和“不足者补之”。

后世医家多继承《内经》的这一思想。如《巢氏诸病源候总论》就主张:“……寻其致梦,以设法治,则病无所逃矣。”〔18〕

必须指出两点:一是“现代生理心理学也认为,人在白天或觉醒时,受到外界大量的刺激信号,使大脑无暇顾及一个疾病初起的微弱信息。另外,大脑对此也能调节。而当人在睡眠状态下,外界的信息输入大大减少,大脑许多细胞处于‘休息’状态。于是,这类潜伏性病变的异常刺激信号传入大脑后,便可能使大脑相应的细胞活动起来,一旦兴奋波扩散到皮层视觉中枢,这里的脑细胞就应激起来,从而就出现各种梦境。”〔18〕可见,中国古代中医寻梦治病的观点,与现代生理心理学的有关观点有类似之处。二是中国古代医家寻梦治病思想有牵强附会之感。如《灵枢·淫邪发梦篇》等中医书,将十二盛与十五不足和梦境一一对应起来,试图根据梦的内容而确定身体的疾病,就有此嫌。

2.思想家论梦的功能

思想家论梦的功能,主要集中在梦是否能预兆吉凶祸福之一问题的探讨上,并出现了两种不同观点:

一是认为梦不具有预兆吉祸福的功能,唯物主义思想家(如王充、王符和王廷相等人)多持这种观点。但在论述方式上有两种:一是用偶然性巧和来解释梦所产生的吉凶祸福后果。这以王充和王廷相等人为代表。如王廷相说:“夫梦中事,即世中之事也。缘象比类,岂无偶合!要之涣漫无据,靡兆我者多矣。”〔20〕二是用心理的预期作用来解释梦所产生的吉凶祸福后果,这比王充等人的观点前进了一步。此观点以王符为代表。王符说:“如使梦吉事,而已意大喜,乐发于心精,则真吉矣;梦凶事,而已意大恐惧,忧悲发于心精,即真恶矣。”〔21〕这就揭示了梦境与吉凶祸福的关系,即人的梦境,有可能会通过影响人的情绪而影响人的行为。若一个人的情绪易受其梦境的影响,则吉梦易使其产生良好的心情,而凶梦易使其心情变坏,这种情况若长期存在,则必然会对人产生一定的影响:吉梦使人万事顺心,凶梦使人事事不如意。

另一是认为梦具有预兆吉凶祸福的功能。唯心主义思想家多持此观点。如二程说:“刘安节问:‘高宗得傅说于梦,何理也?’子曰:‘其心求肾辅,寤寐不忘也。故精神既至则兆见于梦,文王卜猎而获,亦犹是也。”〔22〕可见二程认为梦有预见吉凶祸福的功能。这种观点应批判。

这里要指出,对于梦能否预示将来?弗洛伊德的态度是,“那么梦是否能预示将来呢?这个问题当然并不成立,倒不如说梦提供我们过去的经验。因为从每个角度来看,梦都是源于过去,而古老的信念认为梦可以预示未来,亦并非全然毫无真理。以愿望达成来表现的梦,当然预示我们期望的将来,但是这个将来(梦者梦见是现在)却被他那不可摧毁的愿望模塑成和过去的完全一样。〔23〕从这段话可看出,弗洛伊德认为梦不可预示将来;如果说梦能预示将来的话,那也只是一种心理的预期作用(愿望达成)。可见,中国古代唯物主义思想家的观点与弗洛伊德的观点有类似之处。

注释:

〔1〕《论衡·纪妖篇》。

〔2〕《关尹子·五鉴篇》。

〔3〕《说文解字注·

〔4〕《说文解字注·梦》。

〔5〕《墨子集解》卷六,《经上》。

〔6〕《张子正蒙注》卷三,《动物篇》。

〔7〕〔20〕《雅述下篇》。

〔8〕〔10〕转引自《梦的真谛》,[英]查尔斯·莱格夫特著,斯榕译,学林出版社1987年第1版,第40页,第99—132页。

〔9〕《周礼注疏》卷二十五。

〔11〕《列子集解》卷三,《周穆王篇》。

〔12〕《梦占逸旨》卷二,《感变篇第十》。

〔13〕〔17〕《灵枢经》卷七,《淫邪发梦篇四十三》。

〔14〕〔18〕《巢氏诸病源候总论》卷四,《虚劳病诸候·虚劳喜梦候》。

〔15〕〔21〕《潜夫论笺》卷七,《梦列第二十八》。

〔16〕《荀子·解蔽》。

〔19〕转引自《梦的生活》,洪丕谟著,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3年第1版,第10页。

〔22〕《二程粹言》卷下,《圣贤篇》。

〔23〕《梦的解析》,[奥]弗洛伊德著,赖其万,符传孝译,作家出版社1986年第1版,第5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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