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革命的宗教外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法国论文,大革命论文,外观论文,宗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565.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87(2002)03-0090-04
国内有关世界史的论著每当涉及法国大革命时无不强调它的指导思想——启蒙思想不 像中世纪农民市民起义和英国革命那样以神学异端出现,而是以世俗的社会政治理论的 形式出现,赤裸裸地捍卫第三等级成员与生俱来的权利(自然权利或天赋人权)。他们以 恩格斯所说:“法国大革命是资产阶级的第三次起义,然而这是第一次完全抛弃了宗教 外衣,并在毫不掩饰的政治战线上作战”(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民出 版社,1972年版,第395页。)为依据,认为法国大革命的指导思想完全抛弃了宗教外衣 。然而他们却忽视了法国大革命自始至终的每个阶段都存在着对天主教的教理、教义、 宗教法规、宗教礼仪、宗教习俗、宗教特权和宗教象征及其经济基础的冲击这样一种事 实。正如亚历克西·德·托克维尔所说:“法国革命是以宗教革命的方式,带着宗教革 命外表进行的一场政治革命。”(注:亚·德·托克维克著,冯棠译:《旧制度与大革 命》,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51、50、46、52页。)即法国大革命的全过程有浓厚 的宗教外观。
法国大革命的浓厚宗教外观
亚·德·托克维尔说:“法国革命的最初措施之一是攻击教会。在大革命所产生的激 情中,首先燃起而最后熄灭的是反宗教的激情”。(注:亚·德·托克维克著,冯棠译 :《旧制度与大革命》,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51、50、46、52页。)这就是说: 法国大革命始终都存在着宗教斗争。
1789年7月14日至1792年8月10日期间掌权的立宪派是“公民宗教”论的信奉者。“八 月法令”废除什一税、教士由政府发放薪俸。1789年10月1日制宪议会颁布法令没收教 会的土地,1790年3月17日制宪议会颁布法令出售没收教会的土地。1790年7月12日制宪 议会颁布的《教士公民组织法》使法国天主教会开始初步世俗化和民主化。同年11月27 日制宪议会通过《宣誓法》,引起了教徒的分裂,把大批拥护革命的教士赶到了反革命 阵营。1791年5月7日制宪议会通过的《信仰自由法》和1791年9月颁布的《1791年宪法 》都宣布了信仰自由;1791年12月27日立法议会承认法国东部犹太教徒为法国公民。至 此,法国首次实现了信仰自由和宗教宽容。1791年3月2日米拉波去世,巴黎全市人民参 加了他的葬礼,并把他的遗体安葬在以“先贤祠”命名的伟人公墓。1791年7月11日制 宪议会举行隆重而盛大的仪式将伏尔泰的遣骸迁入“先贤祠”。这表明立宪派将启蒙思 想家和革命领袖“使徒化”。所以F·迪尔凯姆说:“在法国革命最初几年里,社会固 有的那种自我神化或创造神明倾向空前显著地表现出来”。(注:高毅:《法兰西风格 :大革命的政治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91、192页。)1790年2月23日 制宪议会颁布法令解散修道院遣散修士和修女。1791年11月29日和1792年5月27日立法 议会两次通过驱逐反抗派教士的法令。1792年4月6日立法议会颁布法令禁止神职人员在 非举行宗教仪式时穿宗教服装。总之,立宪派的宗教改革法令、措施的主要目标是为了 实现宗教宽容、教会服从国家,在遵守宪法和法律的前提下允许信仰自由。
反动派也是以维护法国的传统宗教为旗帜进行反革命活动的。占法国教士总数2/3的教 士不仅不宣誓效忠,而且用各种狂热信仰的手段煽动城乡人民反对宣誓法,“他们说, 不能邀请没有资格的立宪派神甫办理圣事;凡是参加立宪派神甫举行的圣事的人都犯有 大罪;举行婚礼,由没有资格的神甫证婚不能算正式结婚,结婚人自己和子女都将遭到 恶运;不准与他们这样的人和离开教会的人有任何来往;市政官员若任用了这样的人, 也同样成为叛教者,在他们被任用时,教堂打钟的管理教堂的都应辞职。……这种宣传 狂信的文件产生了主教们所预计的效果:到处爆发了宗教骚乱。”(注:[法]米涅:《 法国革命》,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111—112页。)
1792年8月10日吉伦特派立即使立法议会通过的、被路易十六搁置的打击反抗派教士的 法律生效,流放了4000多名反抗派教士。1792年9月3日将新的自由平等宣誓毫无例外地 扩大到一切教士。法律还规定禁止教会接受“节敬”、不得登录教徒名册、教士除履行 教职外不得穿着教服等。立法议会将教会办的慈善工场没收改为军服或军械工场。这表 明吉伦特派对教会剥夺从不动产扩大到动产。1792年9月20日立法议会通过离婚法,其 中规定教徒可以离婚再婚并允许教士结婚,这使天主教会进一步世俗化。同日立法议会 决定将公民的出生、结婚和死亡登记由教会转交给市政当局;1792年11月国民公会通过 康邦提交的财政预算法案,其中取消给教士发放年金一项。这是法国迈向政教分离的重 要的一步。同样,反革命派也利用宗教这件武器,1793年3月旺代农民就是在要“路易 十七、贵族和教士”的口号下聚集起来举行叛乱的。4月,反抗派教士贝尔尼修士充任 了“王家天主教军”的顾问。第一次反法联军就是打着“从宗教迫害者魔爪下拯救法国 天主教徒的旗号向年轻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发动进攻的。
雅各宾派领袖罗伯斯庇尔、圣茹斯特、库通等都是自然神论者。1793年8月10日举行了 第一个“法兰西共和国统一和不可分割节”庆典。1794年5月7日国民公会通过罗伯斯庇 尔提交的《关于宗教、道德思想与共和国各项原则的关系及国家节日》的法案,将7月1 4日、8月10日、1月21日和5月31日等重新规定为国家节日。1793年10月至1794年1月法 国全国展开了一场“革命化命名”运动,姑息纵容埃贝尔派和扎克卢派等下层群众掀起 灭神和造神的闹剧。1793年11月10日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了盛大的崇拜理性之神的盛典, 并将巴黎圣母院改为“理性神庙”,还决定在11月15日举行全国规模的理性节典礼。至 1793年12月中旬法国各地就有2643所教堂改为“理性神庙”。罗伯斯庇尔要把“最高主 宰”崇拜奉为法国的国教。1794年6月8日在巴黎举行了由罗伯斯庇尔主持的有50万人参 加的“最高主宰”节盛典。雅各宾派的政策,尤其是宗教政策激起了包括原宪政派教士 在内的绝大多数教士殊死反抗,教士们发动和领导了联邦叛乱和其它反革命叛乱,同时 也激起了农民宗教狂热,许多农民参加了叛乱。
热月党督政府企图把革命稳固在有产者共和国的基础上,废弃过激的宗教政策,允许 教徒举行宗教礼仪,但又加以诸多限制。到1798年末,全国已有4万个教区恢复了天主 教礼仪。1794年9月18日国民公会通过康邦提交的政府财政预算法案中取消了给教士的 年金,这再次含蓄地废除了《教士公民组织法》,实行政教分离。督政府中负责思想和 文教的督政官勒波—拉雷韦利耶尔为书商舍地在1797年1月创立的“敬神博爱教”制订 教规和礼仪、编写圣歌、修建寺院等,企图将“敬神博爱教”奉为国教。热月党督政府 之所以继续打击限制天主教,是因为从国外返回的教士或加入耶稣会,或组织耶宇会和 太阳会等反动教会组织,与“金色青年”一起残害革命群众,砍倒自由树,践踏三色标 志,以宣泄他们的反革命情绪。罗马教皇把法国革命看作启示录的灾难,一面煽动法国 国内叛乱,一面煽动俄国、奥地利干涉法国革命。这又激起法国军队于1798年攻占罗马 并俘虏教皇,使法国同罗马教廷严重对立。
波拿巴·拿破仑为了“获得罗马教皇的权威”采取了以下措施:一、继续放松对天主 教的限制。1799年12月3日波拿巴颁布三项法令:准许为宗教活动开放教堂,取消教士 的宣誓,恢复主日(星期日)礼拜。二、经过多次谈判,1801年7月15日与罗马教皇签署 《政教协议》(又译《政教专约》),将天主教的教义教理及其组织都置于政府的严格管 理和控制之下。使天主教变成了拿破仑巩固其统治的工具,又恢复政教合一的体制。三 、企图把罗马教皇和天主教变成自己的驯服工具。第一帝国时期的天主教教义问答写有 这样的内容:“上帝……要拿破仑成为行使自己权力的工具,成为自己在人间的化身” ,“谁反对拿破仑皇帝,谁就是反对上帝自己建立的制度,就要终身受谴责,灵魂就永 远毁灭,坠入地狱。”(注:[德]艾米尔·路德维希:《拿破仑传》,花城出版社,198 8年版,第205页。)1813年拿破仑与庇护七世又签订了《枫丹白露政教协议》。但这个 协议还未来得及执行,拿破仑就被第六次反法联军打垮了。在百日王朝期间,拿破仑企 图以承认教皇的世俗权力为条件,谋求与罗马教廷和解,通过教廷调解法国与反法联盟 的矛盾,以争得时间做好同反法联军作战的准备。滑铁卢战役的惨败使拿破仑的缓兵之 计破产。四、把新教和犹太教置于政府的控制之下,实现宗教宽容和教会服从国家。18 14年耶稣会在巴黎建立了“法兰西传教协会”。保王派也拼凑反动教会组织“宗教信仰 骑士团”,为波旁王朝复辟上蹿下跳。
路易十八在《1814年宪章》中宣布恢复天主教的国教地位。在复辟之初,天主教教士 就与逃亡贵族狼狈为奸,他们在教堂的讲坛上胡说:购买没收的教会和逃亡者的土地是 渎神“犯罪”,若农民不把购得的土地归还教会或贵族,就不让他领圣餐,不为他举行 圣礼,甚至革出教门。在教士们的恐吓下,有些农民把购买的土地交还给教会或贵族。 极端君主派的理论家都从谈论宗教入手为复辟甚至全面复辟造舆论。反对启蒙思想和大 革命,美化教皇,鼓吹“君权神授”等。极端君主派第一次控制政权时(1815.7-1816.9 )曾试图废除拿破仑与庇护七世签署的《政教协议》,另签订新的《政教协议》,以加 强罗马教廷对法国天主教会的影响;1820年2月极端君主派第二次得势后,设立宗教事 务和国民教育部,并任命埃尔穆波利斯主教为该部大臣,由教士监督所有中等学校,只 有持本堂神甫签署的证书的品行端正的人才能被聘任为小学教师。这使法国一度出现黑 色恐怖。极端君主派首领查理十世即位后于1825年颁布《关于亵渎圣物治罪法》,企图 通过酷刑使“王权与祭坛”的权威超过大革命爆发之前;同年又身着紫色主教服到兰斯 大教堂举行盛大的加冕礼,以表示自己是国王兼主教。1827年众议院通过维莱尔内阁提 出的《正义和友爱法》,妄图用重税挤垮所有的非官方的报刊杂志。1829年波利尼亚克 内阁刚上台秉政,其内政大臣德·拉·布尔东纳就叫嚣:“对宗教仇视的敌人处以酷刑 ”。立宪派黎塞留和德卡兹内阁利用法国人的高卢主义情绪挫败极端君主派废除1801年 的《政教协议》另签新政教协议的图谋,延长《政教协议》的有效期,颁布三个放松出 版检查的法令,限制教士插足教育。1828—1829年秉政的马蒂尼亚克内阁使国民教育部 和宗教事务部分开,并由非宗教人士担任国民教育大臣,禁止耶稣会士当教师,禁止小 修院招收无意当教士的学生,由教育总署管理中小学,极力削弱教会对教育的影响。自 由派以《智慧女神》等报刊为喉舌为重新发动革命大造舆论,其“论战似乎都集中到宗 教问题上。教士的主宰一切,政府对教会团体的屈从,教皇极权主义,教士的愚民政策 ,宗教裁判所的重新建立,重新向教会缴纳什一税,尤其是已经达到骇人听闻地步的耶 稣会的阴谋活动——这些就是成千上万的小册子、报纸文章、漫画和歌曲传播的主题。 不管是否是巧妙地配合,这些战术给予自由派双重的好处:他们无需攻击国王或宪法, 就能使这个政权威信扫地;他们还能分裂保王派,因为保王派中还有相当的一部分人留 恋伏尔泰的理性主义或者18世纪议会中法国教会自由运动。”(注:《新编剑桥世界近 代史》第九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461—462页。)上述史实说明:在 整个复辟时期宗教斗争一直是当时活跃在政治舞台上的极端君主派、立宪派和自由派相 互较量的中心内容。
《1830年宪章》规定:天主教是绝大多数法国人信仰的宗教,但不是国教;各教各派 都一律平等,法国所有公民均有信仰自由。总之,经过40多年的反复曲折的斗争,1830 年回到了1789年的基点上:确立立宪君主制、经济自由、信仰自由、宗教宽容以及教会 服从国家的原则。
综上所述,法国大革命不仅自始至终(1789年7月14日—1830年7月29日)存在宗教斗争 ,而且“无论在破旧方面,还是在创新方面,都具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宗教礼仪色彩。表 现在它极其重视破除旧的象征体系和建新的象征体系,力图把革命过程和刚刚建立的新 社会神圣化”,(注:高毅:《法兰西风格:大革命的政治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 991年版,第191、192页。)它是以宗教革命方式进行的政治革命,有浓重的宗教外观。
指导思想抛弃宗教外衣的原因
法国大革命的发动以及之后向纵深发展的每一阶段都靠启蒙思想指导,革命成果的巩 固发展靠宪法和法律的制订和实施,而不是创新教或新教派。这充分反映其指导思想完 全抛弃了宗教外衣。究其原因大概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法国是欧洲典型的实行绝对君主专制的国家,其历代君主一直奉行高卢主义。其 王权早已强大到可以控制教会的地步。法王不仅控制了本国教会,而且还一度把罗马教 廷玩弄于股掌之中。腓力普四世于1309年把教廷从罗马迁到法国的阿维农,直到1377年 ,几位教皇都是由法王选任的,而且还均是法国人。所以,他们一切都依法王的意志行 事,不仅丧失了干涉法国教俗事务的权力,而且还在国际纠纷中处处维护法国的利益, 完全成了法王的臣仆。因此史学家把1309—1377年期间的历任教皇称为“阿维农之囚” 。腓力普四世因向本国教士征税而受到教皇博尼法斯的指责后宣称:君主有全权处理本 国教会的财务和任免教士。由此形成主张法国教会自主、不受教廷支配的高卢主义。14 38年查理七世颁布的《布尔日国是诏书》、1516年弗朗索瓦一世与教廷签订的《政教协 议》都体现了高卢主义精神。1594年法学家兼作家皮埃尔·皮图发表了《高卢教会的自 由》一文,着重论证了教皇的圣谕和教士大会的决议只有经法王批准才能在法国生效。 在这种情况下,法国绝不会出现自上而下的宗教改革。法国的宗教改革就是通过胡格诺 战争(1562—1598)进行的。虽然《南特敕令》最早体现了宗教宽容。但是,在法国,无 论是诸侯还是农民,其力量都不能同王权抗衡,所以由下而上的宗教改革也必然以失败 而告终。路易十四通过1682年颁布《限制教皇权力条款》掀起反教皇权力运动,使法国 王权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1685年废除《南特敕令》,恢复对胡格诺教派的打击迫害, 从1709年开始驱逐囚禁詹森派信众,要在全法国推行对天主教的一个教派的笃信。但是 ,“路易十四的暴力措施只是方便了法国的市民阶级,使他们可以赋予自己的革命以唯 一同已经发展起来的资产阶级相适应的、非宗教的、纯粹政治的形式”。(注:《马克 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2、252—253页。)
二、随着自然科学和资本主义的长足发展,到了18世纪末,“基督教已经踏进了最后 阶段。此后,它已经不能成为任何进步阶级的意向的意识形态的外衣了;它愈来愈变成 统治阶级专有的东西,统治阶级只把它当作使下层阶级就范的统治手段”。(注:《马 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2、252—253页。)法国启蒙思 想家吸收了笛卡尔的唯理主义、贝克尔的怀疑主义、牛顿的自然哲学和斯宾诺莎的泛神 论,形成了直接而完整的资产阶级革命理论——反对封建主义的政治理论和国家学说, 在哲学上自然神论处于主导地位,甚至还有无神论思想。启蒙思想家们不再从基督教异 端或其它宗教的教义教理中寻找思想武器了,而是在毫不掩饰的政治战线上作战。
法国大革命有浓厚宗教外观的原因
一、封建的法国具有政教合一的传统,天主教是法国封建制度的精神支柱,要法国实 现资本主义现代化,必须改造法国的天主教会。法兰克人首领克洛维于公元496年率领3 000亲兵在河里受洗,皈依基督教,这促成了墨洛温王朝顺利地向南高卢扩张。754年伦 巴底人向罗马进逼,教皇斯蒂芬三世向墨洛温王朝的宫相丕平求援,丕平于754年和756 年两次出兵意大利,最终迫使伦巴底王交出拉文那总督管辖区和彭塔波利斯,并把这两 块领地赠给教皇,史称“丕平献土”,由此产生教皇国。这是法兰西人的祖先与罗马教 廷的最早勾结。公元800年,加洛林王朝国王查理曼于圣诞节在圣彼得大教堂举行加冕 礼,教皇利奥三世突然将皇冠戴在他的头上,以报答查理曼帮他恢复教皇位之恩。这样 ,查理曼便成了“罗马人的皇帝”,法兰克王国也就扩充为“查理曼帝国”或“神圣罗 马帝国”。波旁王朝的创始人亨利四世,原本是胡格诺教徒,当王冠落到他的头上后, 因巴黎的天主教同盟抵制和西班牙军队开进巴黎作天主教同盟的后盾,使他不能到巴黎 践位。他为了敲开巴黎城门,成为名副其实的法国国王,而改宗天主教。路易十三和路 易十四践踏和废除《南特敕令》,迫害新教徒、詹森派,树立天主教唯尊地位。路易十 五宣称“我只是从上帝那里接受王冠”。(注:M·德·朗德尔:《法国宪法史》,巴黎 1977年法文版,第17页。)1757年发布谕令,规定对异端书籍的作者和出版者均处以死 刑。1758年查禁了所有已出版的《百科全书》。1759年还为此树立一块纪念碑,碑上刻 着十字架蹂躏地球仪和科学书籍的图样,并题写“被蹂躏的无神论者的虚伪和智慧”。 路易十六也宣称:“在行使最高权力时,我只对上帝负责”。(注:M·德·朗德尔:《 法国宪法史》,巴黎1977年法文版,第17页。)法国天主教会制造了轰动整个欧洲的让 ·卡拉冤案和对德·拉·巴尔的残酷宗教迫害。在旧制度时期,法国天主教维护最反动 的绝对君主专制,而法国专制王权扶持最狡猾的天主教会。法国资产阶级若要实施资本 主义现代化,必须对天主教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
二、批判天主教是法国18世纪启蒙思想的两大基本内容之一。启蒙思想家们的信条分 为两部分:“一部分包括关于社会和民事、政治法律准则所有新的或革新的观点”;另 一部分“是与教会为敌,他们攻击教士、教会等级、教会机构、教义,而且为了更彻底 推翻教会,他们还想将教会的基础连根拔掉。……基督教之所以激起这样强烈的仇恨, 并非因为它是一种宗教教义,而是因为它是一种政治制度;并非因为教士自命治理来世 的事务,而是因为他们是尘世的地主、领主、什一税征收者、行政官吏;并非因为教会 不能在行将建立的新社会占有位置,而是因为在正被粉碎的旧社会中,它占有了最享有 特权、最有势力的地位”。(注:亚·德·托克维克著,冯棠译:《旧制度与大革命》 ,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51、50、46、52页。)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法国大革命宗 教外观岂能不浓?18世纪晚期法国人称启蒙思想家伏尔泰为“菲尔奈教长”;在大革命 中许多人把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奉为《圣经》。法国“大革命激发了传播信仰的热望 ,掀起一场宣传运动。由此,它终于带上宗教革命的色彩,使时人为之震恐;或者不如 说,大革命本身已成为一种新宗教”。(注:亚·德·托克维克著,冯棠译:《旧制度 与大革命》,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51、50、46、52页。)简言之,法国大革命是 以宗教革命方式进行的政治革命,它有浓重的宗教外观。
综上所述,法国的高卢主义传统和科学发展决定了法国大革命的指导思想完全抛弃宗 教外衣,而法国政教合一传统和启蒙思想又使法国大革命有浓厚宗教外观。指导思想抛 弃宗教外衣而实践中宗教外观浓重是法国大革命的一个显著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