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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D0-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088(2004)04-0054-04
一、社会主义与全球化具有天然联系
社会主义始于全球化，全球化终于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与全球化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既体现在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中，也体现在全球化进程中。社会主义进程与全球化进程是同步的、一致的。
1、社会主义萌芽于全球化的初始阶段。科学社会主义的命题和构想本身就是在全球化的历史前景下提出来的，经济全球化的最初萌芽阶段，恰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孕育时期。19世纪初，产业革命推动早期资本主义生产力蓬勃发展，超出国家范围的生产、流通、消费等一体化联系出现了，经济全球化开始了发端阶段。马克思、恩格斯虽然在他们的著作中并没有使用“全球化”的概念，但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等著作中提出并详细地阐明了“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论断——各个民族结束了自己孤立的、相互割裂的发展，进入了相互融合的、共同进步的历史进程。“资本主义，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把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1](P276)这便是全球化的初始表征。全球化虽然是由资产阶级发动的，但资本主义在利用全球化发展自己、攫取巨额财富的同时，也制造了大量的苦难，从而加剧了社会矛盾，引发了工人运动的高潮，催生了工人阶级自己的理论——科学社会主义的诞生。马克思、恩格斯正是从社会化大生产的全球化趋势着手，分析资本主义的矛盾和工人阶级的状况，提出了社会主义的理论，这一理论本质上是资本主义所开创的“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时代的产物和理论反映，从一开始就具有打破狭隘地域性限制的“世界性”或“国际性”特征。
2、社会主义的命运与全球化紧密相联。一方面，社会主义发展于全球化发展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经济全球化进入茁壮发展阶段。资本向全球疯狂扩张，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过渡并用炮艇和商品将整个世界强行纳入资本主义体系。这大大激化了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与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矛盾，为社会主义获得广泛传播和认同造就了现实基础和国际环境，由此社会主义理论完成了科学论证并在现实中开花结果，社会主义实践取得了第一次伟大的历史性突破，苏联诞生，人类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此后，资本主义各国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和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许多国家的共产党诞生、巩固和发展，共产国际成立，革命形势出现高潮。与此同时，随着自由竞争的恶性发展，争夺全球市场和殖民地的斗争愈演愈烈，资本主义列强在全球的角逐终于演变成世界大战。两次大战表明全球化孕育出的更高水平的社会化国际化的生产力，同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矛盾的加深已到了不能相容的地步，也说明资本主义野蛮的早期制度所能容纳的生产力已经释放到了极限。在这种背景下，社会主义力量迅速崛起，从一国到多国，星火燎原，风靡全球。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受挫于全球化受挫时期。20世纪末世界社会主义遭遇重大挫折，其中缘由众说纷纭，见仁见智。从最广泛、深层、持久的原因看，社会主义受挫是全球化在二战后被人为割裂为“半球化”所产生的恶果。
3、社会主义的未来寓于全球化的发展趋势之中。社会主义的前进方向与全球化的发展趋势是并行不悖的。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实现共产主义。在论述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条件时，马克思说，“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1](P87)在他们看来，共产主义的最后胜利、无产阶级的最终解放，都是伴随“世界性过程”——全球化而赢得的。“经济全球化，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和必然结果，有利于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优化配置，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2](P519)它所导致的生产力的飞速进步和世界市场的不断扩大，有力地推动着人类社会最终形成经济一体化、交往自由化、各民族的相互融合，全球化所带来的这些进步，正是共产主义的阶梯。因此，社会主义的未来与全球特性、全球化紧密相联，社会主义需要全球化。另一方面，全球化也需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社会是全面发展、全面进步的社会”，社会主义所倡导的消除阶级剥削和各种差别、实现人自由平等全面发展、人与自然协调一致的思想为全球化发展注入了公平、公正、和谐的人性因素，越来越为大多数全球化主体所接受，从而有利于克服全球化只追求利润漠视公平、只为少数富人锦上添花不为多数穷人雪中送炭、只注重眼前利益忽视长远目标的弊端。这些弊端素与资本主义的本性密切相联，是社会主义因素缺失所导致的，现在只有以社会主义价值观扭转资本主义的负面效应、匡正全球化方向，才能确保全球化的健康发展。有人说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病床前的医生，同样也可以说社会主义是全球化的守护神。
二、反全球化与社会主义有某种相容之处
西雅图事件以来，反全球化浪潮来势汹涌、声势浩大。这一运动通过对全球化的抗议和批判，揭示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范围内的激化已到了世界人民不得不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反对全球化就是反对资本主义在全球的统治，社会主义思想在这一片反对声浪中屡屡被触及和重温，这说明现阶段反全球化在某种意义上与社会主义的契合之处。反全球的本质是反对资本主义，反全球化中不乏社会主义价值因素。
1、反全球化的一些主张体现了社会主义色彩。首先，反全球化强烈抗议全球化带来的各种鸿沟，倡导平等理念。反全球化批判全球化最大的罪状是国家之间、地区之间、阶层之间、人与人之间的两极分化——经济上贫富悬殊，政治和社会上的不平等。他们认为，这样的全球化不仅不是全球同质化的推动力，反而是社会解体和社会动荡的催化剂。其结果是：我们慢慢地陷入一个新的黑暗时代。[3]实际上这是资本主义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制度逻辑在当前全球化阶段发展的必然产物，这一趋势所预示的“新的黑暗”，恰是社会主义黎明的前夜。经济不平等蕴含着剥削，社会和政治不平等意味着压迫，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消灭剥削和压迫，消除不平等，使人们在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享有同等的权利，从而保证人的个性得以自由全面的发展。其次，反全球化运动高举民族主义大旗，主张维护民族传统文化，反对西方化、美国化。他们认为全球化既是西方利益的全球化，也是西方价值的全球化，它通过经济扩张不断向外推广西方文化价值，推行文化帝国主义，销蚀弱势国家的民族自豪感，贬损非西方的文明和文化，更视伊斯兰文明为异端，这必然会导致不同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冲突。“9·11”悲剧可谓全球化的“切尔诺贝利”，它从一个侧面显示了民族、文明之间的隔阂和对立可以引起多么可怕的后果。反全球化运动多次砸毁麦当劳店，也反映了他们对西方尤其是美国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反抗与排斥。再次，反全球化运动抗议全球资本主义以牺牲环境换取利润最大化，强调生态平衡优先于经济的无限扩张。环保主义者把生态恶化归咎于资本全球化，归咎于资本主义在全球化中对资源的掠夺。他们认为，资本全球化的加速推进，并没有带来人与自然的和谐和人类幸福，反而导致了全球环境的破坏、生态的恶化、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及人本身的异化。资本主义本身不可能消除这一恶果，要为解除生态危机找到根本出路，就必须废除资本主义，消灭私有制，建立一个绿色的、公平的社会。
从这些抨击和批判中，我们可以看出，社会主义思想已经呼之欲出了，一些反全球化者不知不觉中融通了社会主义元素，他们希望通过反对全球化争取更多的公正、民主、文明与和谐，而这正好与社会主义的立场和目标不谋而合。
2、马克思主义等左翼政党在反全球化运动中日趋活跃。在反全球化运动中，欧美国家的共产党、社会党及其他左翼党都采取了较为一致的行动，联合举行示威抗议游行，甚至共同对付警察。例如，1999年11月西雅图的抗议集会、2000年法国尼斯峰会的群众游行，就各有10几个左派组织共同联合行动。2000年11月30日-12月2日，“全球化与人类解放”国际会议在巴黎召开，大会主调充分肯定了抗议西雅图会议的重要作用，认为它是世界左翼采取新行动的信号，那就是联合起来，反对资本主义全球化，为实现全人类解放、建立公民社会而奋斗。2001年5月，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60多个共产党和左派组织聚首布鲁塞尔，通过了“帝国主义全球化与世界革命进程”决议，认为“反帝国主义的全球化运动形势已经出现”。
左翼社会主义者不仅直接参与了反全球化运动，而且还在理论上进行了新的探索。法国共产党认为现在资本主义只有一个目的：经济的赢利，它使所有的不平等加深了，并使人们产生了对全球性机制的异化性依附，因此要对其实行“结构性改革”。美国共产党提出，必须为全球化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政治出路，将全球化运动的主导权从资产阶级转归工人阶级及其同盟手中，这样才会解决资本主义下来的诸多问题。南非非国大主张认真研究反对全球化的跨国政治运动，提议要将共产党人、社会党人和绿色运动团结在一起，组成世界反右联盟，向全球大资本剥削发起挑战。生态社会主义者认为，社会主义作为一种价值观和制度，代表着理性、进步的力量，是医治全球化致命伤——环境恶化、贫富分化的良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地球”。还有一些左翼社会主义者提出要参与并利用全球化，使工人阶级在运动中起领导作用，将反全球化运动的能量转化为推翻资本主义的动力，然后实现向社会主义的转变。
在国际共运仍然低迷的情况下，各种左翼党派日益活跃、日趋团结，这对于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对于社会主义力量的培养和成长，是十分有利的。
3、反全球化旗下聚集的反抗资本主义大军有利于形成社会主义运动形势。反全球化很大程度上是弱者发出的不平之音。全球化中的失败者、失意者、受损者、不满者指责全球化加剧了贫富差距，使第三世界国家进一步贫困化和边缘化、发达国家内部第三世界化和两极分化，他们声称全球化简直就是劫富济贫，是为少数富人谋利的全球化。于是，丧失竞争力的工人、利益受损的农民、被遗忘的少数民族、被排斥的有色人种、遭到不公正待遇的妇女、受到多重伤害的边缘群体纷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反全球化运动被认为是1968年学生运动以来“规模最大的激进政治反抗运动”，其庞大的群众队伍、多元的人员组合是二战以来的少有现象，它打破狭隘的国别、民族、身份限制，呈现出“世界性”景观，颇有些“全世界受压迫者联合起来”的声势，虽然我们还不能称之为无产阶级的联合，但这一运动确实已经吸引了不同民族、不同层次群众的目光，从而必将对助燃真正的无产阶级运动提供了社会力量和外在环境。
三、社会主义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的矛盾运动中不断成熟
当前社会主义处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汹涌澎湃、争风逐浪的历史时期，如何利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的条件与时机，促进社会主义发展、复兴社会主义运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1、全球化给社会主义带来可贵机遇。全球化是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客观进程，是现代科技条件下经济社会化和国际化的历史新阶段。全球化带来了更先进的技术、更好的基础设施、更大规模的投资、更完善的管理、更高水平的生产力、更多的就业机会、更廉价的商品、更周到的服务。它是一个民族国家不断走向世界、参与世界经济的过程，也是民族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过程，全球化越发展，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民族和国家自觉或不自觉地被卷入这一进程，从而在空间上推动社会主义在更大范围内实现，在时间上拉近人类离共产主义的距离。而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只有在全球化得到充分发展之后，才会耗尽自己所能容纳的全部潜能，共产主义才能在全球化所能造就的高度文明基础上出现。因此，全球化是共产主义的阶梯和桥梁，没有全球化，便达不到共产主义。此外，全球化为社会主义国家奋起直追、突破常规，实现后发优势提供了可贵的机遇。社会主义国家必需抓住机遇，乘势而上，绝不能错过良机，因为错过了全球化就等于错过了希望，错过了通向共产主义的快车。但又要认识到经济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刀，尤其在资本主义主导下，其发展存在着利益关注的极端狭隘性与片面性，它带来福音，也造成灾难；它带来幸福，也铸就悲剧。东南亚和拉美一些国家为我们提供了前车之鉴。因此我们要审慎把握，循序渐进，趋利避害。
2、反全球化给社会主义带来重要启示。首先，反全球化运动表明，全球化既非完美的历史过程，也非完美的现实状态，当前它的合理性和进步性还远未得以充分实现。反全球化力量将促使全球化的运行规则发生变化，令其“弃恶扬善”，朝有利于整个人类的方向发展，这是世界人民的共同期盼。其次，它表明资本主义在全球的主导地位已经发生危机。再次，它表明社会主义远未终结，社会主义复兴大有希望。社会主义是为了克服资本主义弊病而产生的，它是资本主义的产物，又是对资本主义的一种超越和替代，只要存在着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就决不会死亡，社会主义思想还将随着对资本主义的深入批判而重现光彩。反全球化的一些主张与社会主义不谋而合，这不是偶然的，社会主义作为对资本主义的扬弃，它对资本全球化进行纠偏和匡正是时代的要求。不过，对反全球化也要头脑冷静，它在推动革命形势形成的同时，同样存在阴谋和陷阱。反全球化所批判的现象是确实存在的，但它们是否都是由全球化本身所带来的呢?这是个关键问题。一些发达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者、人权分子、右翼势力及极端宗教分子举起反全球化旗号、混杂在全球化人群中是有特定目的的，他们的一些口号和主张与贫困者、边缘者、失业者、受害者的利益是完全相反的。对此，我们要用辩证的观点对反全球化运动加以全面审视，多一些理性和清醒，少一些疯狂和盲目，不能随声附和、随波逐流，注意求同存异，善于区别对待。
3、全球化、反全球化是对立统一的过程。社会主义既可以利用全球化的时机，又可以借助反全球化的条件，这种左右逢源并非原则不明、立场不分。反全球化固然呈现出与全球化相反的特征，但二者也有相成的一面。反全球化作为一个流行术语，本身并不严密，西方把那些质疑和反对正统经济全球化的思想、政策、做法和行为都无端地描述为anti-globalization，我们把它直译为“反全球化”，但这里“反”的意思更宽泛、更婉转。庞中英把反全球化看成是全球化的反题，是“另一种全球化”，[4]宿景祥认为“反全球化”这个词不太合适的，还不如称之为“正全球化”，意为纠正全球化。因为全球化与反全球化是“两极”，无论站在哪一极，都是出于对同一世界的不同认识。[5]在实践中，“很少有人、团体或政府反对经济全球化本身，他们反对的是经济全球化的悬殊差异”，[6]反对的是同他们本身的信念、价值观相背离的全球化。反全球化作为全球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全球化深化的标志，是对全球化弊端的集中回应，并非不分青红皂白地反对它的一切方面。事实上，没有全球化带来的便利的交通、通讯、更加开放的边境和四通八达的因特网，反全球化运动根本就组织不起来，或只能是局于一隅、影响有限的地方性运动。全球化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和历史潮流，反全球化运动既不可能也不必要扭转这一潮流。对这一点，连以反全球化和资本主义著称的卡斯特罗也直言不讳地说，“世界在继续全球化，这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世界不可避免地要成为一个世界，一个人类大家庭。……单干不行，这是历史规律，人类社会发展和演变的规律。”[7](P263)换个角度看，反全球化又何尝不是全球化的安全阀?反全球化运动在一片不满、喧嚣、攻击声中，提出了一系列急迫而严重的客观问题，这些问题与全球化如影随形，是全球化的背面、负面、阴暗面，它迟早会暴露出来，遭到人们的反对。不以反全球化的形式暴发出来，必然以其他方式发泄出来。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反全球化是全球化的安全系统和保险装置，对全球化不可或缺，与全球化相辅相成。
总之，全球化和反全球化是中性的事实，它既可能为社会主义运动复兴创造时机、准备力量，也可能给国际共运带来混乱和障碍。社会主义国家要以反全球化所揭示的全球化的消极影响为戒，积极而审慎地参与全球化、改革全球化，促进全球化朝着公平、民主、均衡、持续的方向发展，从而在时代大潮中获得自身发展的新机遇。
收稿日期：2004-02-05
标签：全球化论文; 世界历史论文; 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论文; 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论文; 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共产主义社会论文; 社会主义革命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