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尼采生命创造的价值主张_超人论文

浅析尼采生命创造的价值主张_超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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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516.4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34X(2006)01-0026-05

尼采重创造,学界似已成通识,但对尼采所倡导的创造的实质却未及深思。以至于有很多人把尼采重创造的思想理解成不讲规则的任性妄为、唯我独尊,把尼采笔下的“超人”诠释成主宰众人的英雄,这种英雄又多半被想像成“半神、半人、半兽”似的怪物。这是对尼采思想的片面性误读,它有损尼采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以及学习者对尼采思想的真切把握。本文尝试从尼采文本出发,着力辩明尼采所期许的是何种创造?尼采的“超人”是何种理想?以求更加完整和深入地了解尼采的思想。

尼采拒斥理想主义的超感性世界而肯定整全的生命世界,其目的是为了追求永恒的生命创造,亦即生命力的不断提升以及由此而形成的自身生命形态持续的个性化创新。在尼采的价值诉求中,肯定生命就是忠实并热爱真实生命中的对抗、矛盾以及由此所孕育的生生不已的个性化创造而不是像驴子一样只是一味地忍耐、承担和接受。尼采新道德观的最终任务,就是使人们远离奴性人格,祈向这种永恒的生命创造,这是“超人”的辉煌世界,是生成之在的世界。他说:

“你们的光荣不是你们从何处来,而是你们向何处去;让这是你们的新的荣誉吧,你们的意志和你们的脚的意愿超越了你们!……你们的高贵不当向后流盼。乃是向前凝视!你们当是从一切父母之帮,和祖先之国土被放逐!”[1] (P243)

“意欲解放人!因为意欲便是创造!我如是教人。唯一的你们应当学习的,只是创造!”[1] (P247)

解读上述引文不仅应当注意到尼采对创造的推崇,更应当注意到尼采所热爱的“生命创造”的丰富内涵。尼采并不是一般地肯定、鼓励、推崇创造,他所热爱的创造主要有这样一些特性:创造的身心一体性,包含否定的肯定性及永恒的开放性。

(1)创造的身心一体性。创造是无中生有,是新价值的诞生。传统的道德意识认为所有这一切都是理性精神的成果,也因此,它们都陷入意识决定论泥潭。这种道德意识以个别化的意识原则、理想、合意性来估价、规范、宰制整全的生命世界,亦即人的身体生命。价值在传统道德那里成为精神所独创的东西,而身体的无意识本能由于从根本上不同于意识精神就得到了冷落、贬低和舍弃。尼采认为,这是弱者的趋于虚无的道德意识,它摧残了人的整全生命,否定了身体生命的创新以及由此而形成的个性:

“根本错误在于,我们把意识设定为标准,生命的最高价值状态,而不是把它视为总生命的个别,也就是与总体相关的一部分。”[2] (P318)

“这是一段苦难深重的历史。因为,人们在寻找一种原则,由此出发,他便可以蔑视人了,——人构想了一个世界,目的是得以诽谤和侮辱它。其实,人每次都问虚无伸出了双手,并且把虚无解释为‘上帝’、‘真理’,尤其是这个存在的法官和判官……”[2] (P492)

尼采上述论说告诉人们:以离开身体的意识为支点的创造,就是将某个抽象原则凌驾于身体生命之上从而抹杀了人的个性化创新生存。由于它源于确定的停滞静止的东西,因而它就不再从身体吸收更多力量、不再有向高层次的发展,不再有多样化个性的实现;有的只是使自身僵化、疯狂、生病的削弱整全生命的主动性。

尼采拒斥这种否定生命的抽象创造,而热望整全生命的具体感性的创造。尼采强调自己所热望的创造从根本上说是身体的,意识只是作为手段为身体空间的扩展服务,它要不断地回到身体中来,聆听身体改变、校正它的指令。只有这样的创造才能使人回归生动而整全的生命,才能超越有限个别性的意识成果及其对整全生命的宰制。在尼采那里,“一切有意识的东西仅仅停留在表面。……我们认识自然的渴望乃是一种身体想借以自我完善的手段”[2] (P681~682);真正创造性的行动从根本上说都是一种激情式冲动,里面有许多人所未知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创造性行为才能把人带入新的经验世界,才能显示出自己行动的自发和能动的特征,才能超越毫无创意反应式的奴性人格,才能实现真实的个性。尼采轻视从意识出发的适应性、被动性而注重以权力本能为基础的整个身体的原创性行动,他明确指出那些把生命理解为对外在环境适应的观点“忽视了自发的、进攻型的、优胜的,重新阐释、重新建立和形成的力量(要知道,‘适应’即是依据这种力量进行调整)的本质优越性;这样一来也就否定了有机体那些通过生命意志显示了主动性和创造性的高级官能的主导作用”[3] (P57)。

尼采在这里高扬了身体无意识力量在创造性活动的优先地位,但他并不完全否认意识、思想、“灵魂”在创造中的作用。尼采反复强调艺术、认识、道德都是保持和提高生命的手段,是权力意志的支配物,是身体这一“大理智”的工具,就已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人的精神性存在也是创造活动的一个环节。尼采认为创造者作为强者是为事物立法的人,自订善恶的人,就肯定了范畴等观念存在的意义。只是尼采所热爱的创造是超越自身的个性化创造,是生命的更新,这样它就只能够从身体出发,通过无意识行为的发动而把人带入到新的意识整合和创新境界;而不能从意识出发,宰制身体,使意识因为缺乏身体的源泉而贫乏,使身体离开意识的合理调适而残缺。尼采所热爱的身心一体性的创造,由于从每个独特、具体、开放的身心出发,因而也就尊重了人的个性,整个地解放了人,在其中,“生命把思想变为能动的、思想则让生命变为肯定的生命”。[4] (P148)生活世界因为有了这种创造性的生命将会变得如艺术世界一样的精彩纷呈、日新月异。

(2)包含否定的肯定性。尼采所热爱的创造是包含否定的肯定性的自我生命的提升。尼采认为整全生命本身就是力的对抗和游戏的生成,参与到这个生命世界之中去就是一个通过否定而实现自我生命的肯定和提升的创造过程,在尼采看来,“创造者必常破坏”、“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而超越的每一次完成都包含着双重否定,首先是对自己生命提升的外在障碍的否定,这种否定把障碍物改造成发展和提升自己的条件,进而壮大和发展自己;其次是对自己内在精神惰性的否定,这种惰性指的是衰退的虚无主义意志虚构彼岸世界美好、贬低此岸世界价值的思想倾向和行为。尼采认为人生创造历程的最高境界是如孩童一样进入到一个神圣肯定的阶段,但孩童的“神圣肯定”必须跟在狮子的“神圣否定”之后。

到了孩童的“神圣肯定”阶段,也并不是“丢弃否定”而是笑纳否定,尽情地否定,亦即用肯定统摄否定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上,人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为了创造的游戏。它将一切达到的目的作为可鄙视的已经失去原创性的事物抛开,去尽力发现新世界。这就是尼采常常向人们呼唤的美好人生:“你是一个新的力量与一个新的权力吗?一个原始的动作吗?一个自转的轮吗?你能强迫星球绕着你旋转吗?”[1] (P71)尼采是按照克服障碍的大小、否定的力度来测量生命创造力的大小,离开否定的肯定,在尼采那里就是一种虚无和颓废的意志。

正是因为尼采所追寻的生命创造包含着否定,所以尼采对平庸、宁静、合意、保险总是持批判的否定态度,而对相反的价值则持积极的肯定的态度:

“我反对什么?我反对把渺小和善的平庸性即灵魂的内心平静误认为高等的东西,因为它不知道伟大力的积聚会产生巨大激励,没有把激励看成某种高等的东西,甚至人的标准。”[2] (P333)

“我们把伟大同恐怖相连。我们把好事同坏事合为一体。我们早已战胜了荒谬的‘合意性’(因为它只扬善,而不扬恶)。”[2] (P332)

如果我们离开尼采对生命创造性提升的根本性强调,孤立地看上述只言片语,就会把尼采视之为反人道的非道德主义者,从而严重误解了尼采的真知灼见和良苦用心。事实上,尼采强调破坏、毁灭是着眼于人的生命超越与创新,是为了人的创新性个性的形成;因为他知道,只有战胜唯唯诺诺、人云亦云、软弱保守的劣性,才能开放自己的身心、实现属己的创造,进而确证人的尊严和辉煌。尼采所心仪的否定是系于身心一体的个性化创新之上的,那种基于自己没落颓废的意志而进行的对生命创新的主宰和摧残,尼采终其一生都是坚决反对和批判的。

(3)永恒的开放性。尼采所热望的个性化的、原创的生命创造具有永恒的开放性,因为属于整全的个体生命的本性就是不断超越自身,追求自身生命的充盈和提高。肯定生命的最高价值必然热爱永恒的创造性,必然置身于向创造永恒开放的生命之中。尼采强调人的伟大在于是一座桥梁,并把自己形容为是一个旅行者和登山者就鲜明地表达了它的这一价值取向。在尼采眼中,人没有终极的归属,他就像是随着浪流不断驶向一个又一个港口的船只。尼采认为,世界上并没有传统道德所说的那种自在的、终极的、圆满的价值,也因此尼采把自己形容为是个悲观主义者:“只有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才是悲观主义者:我们要毫不保留地承认新的估计,绝不墨守成规,自我蒙蔽,自我欺骗……正是用这样的方法,我们才会发现激励自身追寻新价值的激情。总之,世界比我们认为的更有价值,——我们必须弄清自己理想的幼稚性。”[2] (P703)传统的道德正是把自己幼稚的理想奉为至尊,敌视实现更高要求的身体生命,才使自身成为“末人”;而尼采由于将意识、理想重新入置于其源泉的身体之中,把身体理解为是能够不断创造的存在,这样就消解了意识、理想等权力意志创造物的神圣性,恢复了人无限创造的可能性。在尼采看来,只要你忠实于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已成的创造物;只要勇于去参与并超越生命苦难,而不是畏惧危险,期望至善至美,你就会朝向你不曾是的情形,不断地行进在生命创造之中。每个人因其有永恒的创造而变得有自由。

尼采认为,离开“对抗物”“斗争”的所谓终极圆满的“自由意志”,从根本上看是虚构的。按照尼采的理解,人是被生命提升意志带向自由,这种自由就是“一个人有承担责任的意志。就是一个人坚守分离我们的距离。就是一个人要得对艰难、劳苦、匮乏乃至对生命更加不在意。就是一个人准备为他的事业牺牲人们包括他们自己”。[5] (P82)尼采所理解的自由主要是指人的生命创造意志对其障碍物的超克。自由的生存就是生命永恒创新的过程:“它是一个人所具有而又不具有的东西,一个人所想望的东西,一个人所赢得的东西……”[5] (P82),唯有在这样的过程中,人的生命才能日有所新、不断充实,才不会沉湎于既得状态而画地为牢而终成“末人”。

尼采生命创造的价值倡导,其根本在于维护和肯定人之生存的持续的个性化创新,正如当代法国著名哲学家德鲁兹所认为的那样,尼采的价值倡导“不是为现存事物负责任,而是释放、解放一切生物”。[4] (P271),尼采不论是申辩身体无意识本能的创新作用,还是张扬生命的不断超越,甚或是强调生命的破坏和毁灭,其目的都是为了把人导向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命的提升和充盈之旅。尼采认为只有这种忠实于自己潜能的个性化创新生命才是真正值得享有的艺术化的美丽生命,尼采把享有这种生命的人称之为“超人”。

尼采热爱永恒的生命创造的价值倡导集中体现在他对“超人”的祈向和关切中。“超人”是持续的个性化创新生命的人格化表达。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中,尼采明确提出它对“超人”的向往:“上帝已死,现在我们热望着——超人生存!……我只注意超人;他——但不是人——是我第一而且是唯一的注意,——不是邻人,不是最可怜者,不是最受害者,不是最良好者。”[1] (P344)但“超人”何谓?在尼采活着时候,就存在误解,人们把它视之为:“理想主义”典型,是对具体英雄的崇拜,是个怪物。这一误解至今还很有市场。其实,依照尼采的文本,我们还是清晰地发现尼采的“超人祈向”和理想主义式的英雄崇拜有着根本的不同。超人本质上不是指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主宰众人的英雄,而是不同于“末人”,亦即传统道德下的善良人的新类型的人,这种人代表着一种新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的特质在于生命的持续化、个性化创新。尼采说:“超人是用来形容一种至高卓绝之人的术语,这种人同现代人、善良人、基督徒和其他虚无主义完全相反——它出于查拉图斯特拉即道德破坏者之口,是个很值得深思的术语——几乎人人都把它想当然地按照与查拉图斯特拉形象对立的价值含义来解释的。”[2] (P431)尼采就认为他所塑造的查拉图斯特拉相对来说属超人类型,他“只有同善良人相比较才是超人的,而善良人和正义的人也许称超人为魔鬼。”[2] (P103)关于“超人”的规定性,尼采主要是从不同的角度通过比喻来描述的。着眼于“超人”的生命创新的价值取向,“超人是大地的意义”;着眼于生命的整全性、对立性,“超人是大海”;着眼于超人的震撼性影响,“超人是闪电”;[1] (P7~8)在晚期自传中,尼采对超人类型作了一个理论性说明:查拉图斯特拉“设想了有那么一类人(指超人——引者注),按照现实的本来面目构想现实。他强大到足以如此——他没有从现实中异化出去,脱离出去,他就是理想本身,他本身就有着现实的一切恐怖和疑问”。[2] (P103)依据尼采文本对“超人”的描述和说明,我们可以概括出“超人”的四个基本特征:

第一,“超人”是能够认识和征服“末人”的人。尼采强调“超人的对立面是最后的人:我在创造后者的同时也把前者创造出来”。[6] (P230)“末人”是奉自身理性为至尊、沉湎于幸福安逸之中不思创造之人;而丰富向上的生命则力图否定任何既定的教条和状态,努力生活在生命的不断创新之中,它之达成是谓“超人”。“超人”是一道闪电,使人看到“末人”的颓废和反常。

第二,“超人”是忠实于自身生命,进行自身生命创新的富有个性之人。“超人”(übemensch)这个名称中的“超”(über)包含着一种否定,是对以往之人的超离和超出。“超人”指的是生命的持续化、个性化创新之人,不能把超人理解为奇人和怪物。“超人”并不追求一个和整全生命对立的、遥不可及的目标,从而以个别性的意识标准整治包含着无意识本能的身体性生命;“超人”是人自身朝着生命创新方向超越,在这个过程中,是身体性生命而不是意识成为超人超越的动力、目标和基地。“超人”是身体性的生命的一种提升,因而也是它的价值和意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尼采称“超人必是大地的意义”,蔑视大地亦即蔑视整全的身体性生命,而这正是超人要超越的僵化的生存模式。由于“超人”的生存总是忠实于人的差异化和特异性的身体生命,因而必然是个性化的创造。

第三,“超人”是持续创新、永不停息之人。“超人”不同于“末人”的一个基本特点,就是他否定了“末人”沉湎于既定模式的完结性、终极性而使自身具有不断创新的原创性和开放性。“超人”的价值取向不是去维持人类,形成符合某种既定模式的人,而是每每超越人的既定模式,让人的生命总是处于生气勃勃的尝试和创新之中。尼采给予持续化创新生命以高度评价:“我们在道德真空中所能做到的最好事情是:尽可能的成为我们自己的君主和建立临时的实验状态:我们就是实验,让我们同时满意自己成为实验。”[7] (P274)“超人”最不自恋和迷信偶像,他勇于超越任何否定生命创新的估计体系和自身已经达到的成果。他是突破为自己创造物所束缚的人,亦即征服了客体化的人。“超人”的生命力本质上趋于自发和能动,它显示了人的高贵和尊严:

“人类之伟大处,正在它是一座桥而不是一个目的,人类之可爱处,正在它是一个过程与一个终结。

我爱那些只为终结而生活的人。因为他们是跨过桥者。”[1] (P9)

第四,“超人”必须通过坚强的努力才能实现出来,它在目前还没有现实的存在。“超人”不是指世俗社会中的英雄人物。在尼采眼里,这些英雄们太道德化了,而不能成生命的代言人,尼采写道:“还从来不曾有过一个超人。我看过最伟大的人和最渺小的人的裸体——他们彼此还太相像。真的,我发现连最伟大的人也——太人性了。”[8] (P215)由于“超人”是一种新的感知方式,一种人生价值的转换,因此,人们必须付出坚强的努力,才能从旧的习惯中解放出来:“创造新的价值——狮子亦不能为此;但是为着新的创造而取得自由——这正需要狮子的力量。”[1] (P22)人们从习俗的无个性生存,经坚强勇敢的努力,最终达到参与生命的大化流行(亦即由骆驼而狮子而小孩的进化),这是一次真正的变革,它需要一个过程,现在还没有完全实现。尽管如此,“超人”还是可以作为人们对创新生命的期许而为坚强向上的人所拥有:“我期待更高强的人们,更优胜的人们,更快乐的人们;期待身心严整健全的人们,欢笑的狮子们必会到来!”[1] (P338)

尼采的“超人”理论着力强调了人的持续化、个性化创新的独特价值,立足点在“超”,其用意在于召唤人们努力开发自身的潜能以实现自身生命力的提升和生命形态的不断转型。在尼采看来,只有不断超越的生命才是真正属己的,丰富而有激情的生命;离开人的生命超越,亦即生命的持续的个性化创新,人的生存将趋于虚无,他不是成为某种原则的奴隶,就是成为旁人和环境的应声虫。那种把尼采“超人”想当然地径直理解为是生活各个领域中主宰他人的强人的观点是对尼采思想最为平庸和片面的理解,必须严肃清理。

尼采关于永恒的生命创造思想对于个性化创新生命实现的动力、机制、方式作了迥异于前人的考察,在诸多方面深化了如何实现人的个性化创新的认识。就生命的个性化创新的动力来说,尼采强调了无意识的身体机能作用,让人们注意到人的行为的创新性实现在其直接决定的意义上要依靠激情、冲动等非理性因素的作用。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行为的意识决定论,使得人们在致力于自身生命的丰富和提升时,不再像从前那样朝向抽象的、脱离生命实际的教条,而是能够尊重、聆听身体的要求,亦即真正属于你的那些发展你生命的冲动和激情,以便真正地实现生命的创新。就生命创新的机制来说,尼采强调生命创新是包含否定的肯定式的过程。这一思想告诉人们这样的一个真切道理:生命创新的过程除了需要争胜的力量以外,还需要海纳百川、笑傲江湖的豪迈境界。这种境界就是于生命的艰难困苦中永无气馁地、尽己所能地创造生命的辉煌。人世中,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人生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失败、挫折而意志消沉、个性萎缩下去,永远失去那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激情,这与其说是缺乏力量,不如说是缺乏豪迈的境界,亦即缺乏一种尼采式的智慧:“失败了吗?好,让我们再来一次吧!”就生命的个性化创新的模式来说,尼采特别强调个体创新的永恒开放性,并提出“超人”这一理想来表达他对不断创新的热望。它对于我们警惕自身生长过程中的惰性、平庸,乃至奴性的破坏作用有着重要意义。个体的人有其无限的生命情调,执著于“超人”的生存模式,在有限的生命中,也许不能够随其所愿,终成正果;但是它比止步不前、自甘平庸要好,最重要的是你生活在生命的充盈、创新和美好的希望之中。

尼采这一思想的特别之处还在于他强调的是一种生命内在性的创新,这是一种回归生命、关怀自身的创新。创新是以生命提升为旨归,以生命力量为动力,以生命过程为内容。这种创新拒绝异己性的、敌视自身生命的创新,如守财奴式的,虐待狂式的,为知识而知识,为艺术而艺术的创新。尼采所倡导的这种创新有助于当代健康人格的建构及其整个社会的和谐。当代人生存危机一个基本的表现就是人成为外在于自身金钱、权力、虚荣、知识等单个物的奴隶,进而忘却人可以充盈自己的生命;于是乎,我们的人格日渐单调、乏味、惰性和无聊起来,我们所处的环境因为我们无休止的商业竞争、消费而变得日益不适宜人生长起来,无论人心还是生态都加速荒漠化起来。借鉴尼采的识见,让我们的价值建构重新回到生命及其超越,虽然它也会有艰辛,但它毕竟是还守护着自身的整全且富有生机的生命,而不是为了生命的堕落和毁灭。

尼采高扬生命创新的价值倡导的局限性在于其个体生存论分析方法。首先,他没有看到人的实践性。人必须通过工具性手段才能创新自身生命,离开工具性的生产、劳作,人的个性化生命创新将是一句浪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马克思曾指出:“为了保住自己的个性,就应当消灭他们至今面临的生存条件……使自己作为个性的个人确立下来。”[9] (P85)人性的辉煌固然离不开尼采所强调的合理的价值重估和一往无前的气概,但它必须以生产和科学为基础。正是尼采对这一基础的忽略,才使得尼采的价值设定显示出空幻和软弱无力的一面。其次,他没有看到人的社会历史性。人的生命创新从来都不是单个人的事,它关涉到过去和他人,因此,生命创新仅仅像尼采那样忠实于生命的激情,勇敢地进行强力构造和超越还是远远不够的;为了创新,你还必须吸取历史上既得的智慧和力量,还必须与他人协作共处,知己知彼,因地制宜进行创造。马克思在谈到未来社会个人的创造和发展问题时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即在个人的独创和自由的发展不再是一空话和惟一社会中,这种发展正是取决于个人间的联系,而这种联系部分地表现在经济前提中,部分地表现在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必要的团结一致中,最后表现在以当时的生产力为基础的个人多种多样的活动中。”[10] (P100)最后,尼采将创新置于权力意志的基础上从而陷入了唯意志论片面性。尽管尼采强调创新的权力意志是一种原创、能动的权力意志,从而淡化了其主观化色彩;但由于单个人的意志最终并不等于整全,也不能从根本上决定对象,因此,像尼采那样将世界完全奠基于人的意志的基础上,则失却了对意志他者的尊重,以至于人再难作为“存在的澄明者”、“存在的寓所”(海德格尔语)而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尼采对整个二十世纪唯意志主义思潮也有着推波助澜的负面作用。消除尼采对意志高扬的主观性、盲目性,让意志在尊重他者、物质必然性基础上实现永无间竭的生命创新,这是当今时代的重大伦理课题。这个课题将使我们告别尼采,告别他那虽偏激但却有着深刻启迪与个性魅力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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