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前三所高校看高校教育与科举制度的互动关系_科举制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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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649.2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638(2004)02-0033-04

书院与科举是雕版印刷技术发明基础上运作的“双胞胎”。这是我在参加2002年长沙会议时的言论。当时是这样说的:

过去我们讲书院的产生,大都会说到中国有私人讲学的传统,佛道聚徒讲学的影响,天下大乱官学废坏,士病无所于学。窃以为雕版印刷技术的发明才是书院产生的最重要的原因。雕版印刷技术的发明这是书的生产能力的突破,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方面,对于教育事业的发展变化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雕版印刷技术的发明,不仅影响学校事业的发展和学校教学组织形式的变化,而且使自学考试得以顺利推广。而起始于隋唐的科举制度正是一种自学考试的制度。

科举考试实行的是“学而优则仕”,是隋唐开始历经宋、元、明、清,经久不衰的选拔人才的手段。科举和书院,都是在雕版印刷发明和推广基础上展现开来的。两者不仅有共同的生产力基础,而且在发展中又互相依赖,互相推动。两者都表现出一定的社会需要,并适应一定的发展程度的社会生产力的水平。科举考试的弊病在于难以鉴定应试者的品德和应用知识的能力,书院(包括学校)则可补单纯通过考试鉴别人才之不足,鉴于各地的书院办学目标,教学内容和水平的差异,统一标准的科举考试又将其大致统一起来,并成为一种重要的检测手段。而考试的成绩又成为书院重要的奋斗目标。宋、元、明、清的历史也说明了科举考试与绝大多数书院的密切关系。过去我们批评书院后期成为科举的附庸,这是有一定道理的。然而从另一角度看,两者的结合正是科举和学校都能维持相当水平的重要条件之一。书院往往以科举成果标榜自己教育的成就:科举依赖书院为其培育人才,促使这批人才具有更高的素质。这都是不应回避的事实。不管怎样两者是雕版印刷技术基础产生的“双胞胎”。

时至近代,有人借着揭露科举的弊病,反对比较公平的考试。其实他们更热衷于推荐、保送。他们鼓吹的是血统论、裙带风、世袭制。他们反对“学而优则仕”,难道应该提倡“血缘优”、“拍而优”、“闹而优”则仕吗?究竟应以考试作为社会筛选手段?还是应该用门阀、姻亲、请托、攀附作为社会筛选手段呢?结论是明显的。比较公开、公平的科举考试为平民出身的贫士入仕;比较开放,并为学子提供膏火的书院贫士成才;两者都提供了机会。这终究有可取的地方。

正因为科举考试确有其弊端,以至于古代不少有识之士,往往批判其不能培养真正有用的人才和品德高尚之士,然而并不否定科举考试的存在价值,而是主张改革考试的内容和方法,主张需要书院与学校的配合。这正体现了书院的价值。书院强调明体达用,强调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而推以及人。朱熹的《白鹿洞书院揭示》和陆九渊的《白鹿洞书堂讲义》成为而后七百余年书院建设的指导思想,这不是偶然的。考试对教育不仅过去,时至今日仍然还有深刻的影响。自考至今仍是众多民办大学鉴定学业的标准。而每年的普通高校、成人高校、硕士、博士考试、职称考试、公务员考试都已成公众关注的大事。

这次我想从早期鼎峙江南三书院的双重使命说到其与科举的关系。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东佳、华林,雷塘三书院(堂)尤其是东佳书堂乃是我国早期具有教育功能书院初步规范化的标本。我还一直以为这是中国书院发展中第一个里程碑。

著名的宋初文学家杨亿在《雷塘书院记》中说到:“学馆之南有雷塘焉,因以为名,且志地。先是寻阳陈氏有东佳书堂,豫章胡氏有华林书院,皆聚坟索以延俊髦,咸有名流为之纪述,讲道论义况力敌以势均,好事乐贤复争驰而并骛,宜乎与二家鼎峙于江东矣!”[1](P41-42)杨亿在这里说到的寻阳东佳书堂(义门书院),在宋代时属于江南西路江州(治今江西九江市浔阳区)德安县(今江西省九江市管辖),华林书院(胡氏书舍)时属江南西路洪州(治今江西南昌市)奉新县(今属江西宜春市管辖)。而雷塘书院(雷湖书院)时属江南东路南康军(治今江西九江市星子县)建昌县(建昌县于明代分设安义县,雷塘属安义县。安义县今属江西南昌市管辖)。三所名书院其时鼎峙于江南东、西两路,故而可称为宋初鼎峙江南三书院。

这鼎峙江南三书院中,东佳书堂为最早,亦称“陈氏书堂”,“义门书院”。五代时期著名文字学家徐锴曾为之纪述。徐锴《陈氏书堂记》称:“古之学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此系乎人者也。圣王之处士也就闲燕,盂母之训子也择邻居,元豹隐南山而成文章,成连适东海而成性情,此系乎地者也。然则稽合同异,则是与非者,地不如人;陶钧气质,渐润心灵者,人不若地。学者察此,可以有意于居矣。”“浔阳庐山之阳有陈氏之书楼,其先盖陈宜都王叔明之后”。有陈“伯宜”者,“来居庐山”,“遂占籍于”今“德安之太平乡常乐里,合族同处,迨今千人,室无私财,厨无异爨,长幼男女,以属会食,日出从事,不畜仆夫隶焉”。陈氏以为:“族即庶矣,居既睦矣,当礼乐以固之,诗书以文之,遂于居之左二十里曰:东佳,因胜据奇,是卜是筑,为书楼堂庑数十间,聚书数千卷,田二十顷,以为游学之资,子弟之秀者弱冠以上皆就学焉!”[2](P9279)《末史》载:伯宜于“大顺初卒”。“伯宜子崇为江州长史,益置田园,为家法,戒子孙,择群从,掌其事,建书堂教诲之”。[3](P87,1516)经过我等多年寻找发现多种类同的江州《义门陈氏宗谱》皆有陈崇于大顺元年(890)所立《陈氏义门家法三十三条》。如平江江州义门陈氏聚星堂民国丁丑(1937)《义门陈氏家乘》载:“一,立书堂一所于东佳庄,弟侄子姓有赋性聪敏者,令修学。稍有学成应举者(原文疑为“学成者应举”)。除现置书籍外,须令添置,于书生中立一人掌书籍,出入须令照管。不得遗失。”“一,立书屋一所于住宅之西,训教童豪。”“童子七岁令入学,至十五岁出学。有能者令入东佳”。“遂年于书堂内次第抽二人归训,一人为先生,一人为副。”又据道光四年(1824)颢川堂陈复盛等修《义门陈氏宗谱》,在前一条书籍不得遗失之后还有“宾客寄止修业者并延待于彼,一一出东佳庄供应周旋”诸文字。文莹《湘山野录·伪吴故国五世同居者》亦说:“江州陈氏”“别墅建家塾,聚书延四方学者,伏腊皆资焉。江南名士皆肄业于其家。”而马令和陆游两部《南唐书》皆称由于东佳书堂的创办“乡里率化”,或“乡邻化其德”。在江州陈氏义门《推广家法十五条》中又规定:“子孙蒙养时先当择师,稍长令从名师习圣贤书,教循礼义。”“如果资性刚敏者,严教举业,期达道以取青紫”。“若中人以下,亦教以知理明义”,“忠厚而俭朴”。

我国古代具有教学功能的书院,始于唐,所以产生这种书院的历史原因很多,而最为重要的原因是由于雕版印刷技术的发明,书的生产量的大增。根据著名经家皮锡瑞所言,由于雕版印刷的发明这就使得师徒传授由“皆甩口授”,向“可视简而诵”转变。这就为民间既藏书,又教学的书院产生和发展开辟了道路。东佳书堂产生之前,已有不少有关学校性质书院的记载,如张九宗书院。桂岩书院、石鼓书院、南岳书院、景星书院,李渤书堂、施肩吾书院等等。然而我等在这些书院相关史料中,似都没有发现像东佳书堂那样详细的材料。有时间、地点、创办者,藏书、修业、供给、延待宾客、学田数量,入学年龄、邻里影响等等记载。由此可断言这是一所早期具有教学功能书院的初步规范化的标本。

而从前面引述的史料中可以看到,东佳书堂一开始就具有家传孝义和期取青紫的双重使命。这家传孝义使得义门聚居中家风得以数百年延缅不断,且邻里都得到德化,以至起着社会稳定的效果。而期取青紫,也起到促进家族兴旺发达,提高社会地位的作用。故所以在徐锴的记述中一再提到:“崇弟勋为蒲圻令,次弟玫本县令”、“勋从子衮本州曹橡”。“自龙纪(889)以降,祟之子蜕,从子渤,族子乘登进士第,近有蔚文,尤出表焉!曰逊,曰范,皆随计矣。”徐锴以为东佳书堂的教学成就使“四方游学者自是宦成名立盖有之”。其门生进士章穀,“尝从肄业”。而义门宗谱中提到七世陈崇之后,八、九、十这三世弟子中登科者二十余人,成为陈氏光耀门楣的事迹。

陈氏义居,孝义传家,曾得到李唐、南唐(江南)、赵宋三个皇朝的旌表。宋仁宗嘉祐间敕命陈氏分为291庄,散布大江南北。而留驻德安(原为浔阳县,南唐分德化,德安两县,陈氏故里属于德安)的义门书院徒往县城,崇宁间改为德安县学。

华林书院亦称华林书堂,华林学舍,华林书斋,在洪州奉新县(在李唐、杨吴时称新吴县,南唐改名奉新县)。先是有胡城者于唐天复间(901-904.)中进士,为侍御史。天祐四年(907)朱温灭李唐建后梁,城即退居华林。城有五子、长子胡珰仕南唐为膳部员外郎留居华林,后“以书堂闻天下。”[4](P1441-1442)珰于南唐保大四年(946)卒。他们的后人在祭文中说:“唯长子珰独居华林,家风孝友为大亲家元秀峰下,建立书院,筑屋百区,广纳英豪。藏书万卷,俾咀其他。出其门者,为卿为相,闻其风者,载褒载嘉。”“我祖独留华林嗣祖创业,筑室山峰,家传孝义,累世簪缨,建学招徒,玉树森森,四斋肄业,讽诵讴吟,名闻海宇,声蕃古今”。[5](P151)胡珰子胡令严,胡令严子胡元凤,胡元凤之子胡仲尧,他们世代继承胡氏家业,同时扩充自家的教育设施,大振了家声。《宋史·孝义·胡仲尧传》称:“胡仲尧,洪州奉新人,累世聚居至数百口,构学舍于华林山别墅。聚书万卷,大设厨廪以延四方游学之士。南唐李煜时尝授寺丞,雍熙二年诏旌其门。”

徐锴及其兄儿徐铉与胡氏有通家之好,作为南唐与宋初著名学者徐铉曾为胡氏的书堂撰记。徐铉《洪州华林胡氏书堂记》载:“士君子承积善之庆,服圣人之道,治身修心,义之本也;风行于家,德之充也;教被于俗,人之周也。”“豫章属邑,世云旧里”,“安定胡君籍于是。君名仲尧,字光辅。亦叶儒学,蝉联簪绂”。先人“好《左氏春秋》之学,研几索隐,儒者宗焉”。“及君之长,克扬其业,言斯出矣,身则践之,捐让周旋之仪,孝友姻睦之行,修乎闺门之内,形于群众之间。少长有礼,丝麻同爨,乡党率义,人无间然。君以为上古之风,可以以驯致,由《六经》之旨,可以化成也”。“乃即别墅华林山阳玄秀峰下创书堂焉,筑室百区,聚书五千卷,子弟及远方之士,肄业者数十人,岁时讨论,讲席无绝。又以为学者当存神闲旷之地,游目清虚之境,然后粹和内充,道德来应。于是列植松竹间以葩华,滴泉清池环流於其间,虚亭菌阁,鼎峙于其上。处者无,游者忘归,兰亭,石室不能加也”。当时名公巨卿撰文记其事的还有王钦若,王禹偁,李虚己等。为书院题贺赞的还有:宋琪、李昉、句中正、乐史、黄夷简、何蒙,张齐贤、吴淑、曾致尧、向敏中、魏野、钱若水、孙仅、晏殊、苏轼和杨亿等等。当然这些名人不一定都到过华林书院。大都是雍熙二年(985)胡氏在受到旌表之后派人赴阙谢恩时,公卿称颂而作的。

华林书院办学之宗旨亦是双重的使命,一是“家传孝义”,或者说“家风孝友”、“承积善之庆,服圣人之道”,而“冶身修心”及使“孝友姻睦之行,修乎闺门之内,形于群众之间”。又一是追求“累世簪绂”,入宋以后胡仲华、胡克顺、胡用之,胡顺之、胡用庄、胡用时、胡用礼、胡用舟、胡况、胡泽、胡直孺、胡晋侯、胡椿、胡杞、胡楫、胡枞、胡彦先,胡嗣立、胡价,胡彦谦,共二十人先后中进士第。此外如胡澥(淮海运使)、胡僧儒(河北西路提举),虽非进士却有高官。胡氏将这些进士和高官当作书院的教学成就传颂。[5](P197)

雷塘书院,亦称雷湖书院、洪氏书院。宋初建于洪州建昌县,后建昌划入南康军(军治今江西星子县)为江南东路所辖军州。书院所在地明代划入安义县(今属南昌市管辖),故杨亿称其鼎峙于江东。书院创始人为洪文抚。据《宋史·孝义·洪文抚传》称:“洪文抚,南康建昌人”,“曾祖谔,唐虔州司仓参军。子孙众多,以孝悌著称,六世义居,室无异爨”。“就所居雷湖北创学舍,招徕学者”至道中(995-997),本军以闻,遣内侍裴愈厨“御书百轴赐其家”。“文抚遣弟文举诣阙贡上物为谢”,“大宗飞白—轴曰‘义居人’以赐,并命文举为江州助教”,“自此每岁遣子弟入贡,必厚赐之”,“又命有司修书堂以淑子孙”。建昌洪氏是大族,衣冠之家,书院延续的时间也很长。不仅“子弟之秀者咸肄业于兹”,且四方来学者竟不远“千里”、“贯鱼而进”。洪文抚侄洪待用登咸平三年(1000)进士,官至都官员外郎。洪坛亦登庆历二年(1042)进士。

杨亿在《雷塘书院记》中说到一些“南方之族”,文风已“雄视于中原”。南康洪氏杰出其间,以“耕凿之勤厚致资产,以孝悌之德大庇族人,奕世聚居”。“且于所居之侧,崇饰学舍,一日必茸,宾至如归,厨廪益丰,弦诵不辍”。在洪待用中进士后,杨亿还说“同时侪流登是选者以十数”,“后来之人贯鱼而进”。书院在家传孝义之后,于科举方面“锡善流光之庆,加讨论傅习之资,圭组相辉,将珥貂于七叶”。[6](P597,1224-1225)

文抚裔孙洪师民,博学多才,登熙宁三年(1070)进士,为石州司法参军,是尚书李常之外甥,娶黄庶之女为妻。黄庭坚曾与这位妹夫诗文相酬。元祐间,洪师民重建洪氏书院,取名招贤。黄庭坚曾前来讲学。洪师民四子:洪朋,宇龟父,幼孤,受业于祖母李氏。手不释书,落笔成文,尤长于诗,舅黄庭坚尝谓龟父笔力扛鼎,异日不患无闻。但两贡礼部不遇,荐举知临川县,早卒。著有《清非集》,书屋“清非斋”,黄庭坚曾为作铭。洪芻,字驹父,绍圣元年(1094)进士,靖康初为谏议大夫,有诗名,坐事流放,尝著《豫章职方乘》、《老圃集》等。其书屋“壁阴斋”,庭坚功亦为作铭。洪炎,字玉父,元祐三年(1088)进士,先为知县,累迁知颖州,迁秘书少监。高宗初为中书舍人,有《西渡集》等,诗酷黄庭坚,著述丛富。黄庭坚为作《照旷斋铭》。洪羽,字鸿父,绍圣四年(1097)进士,曾知台州,斋名“倏然堂”。四洪与黄庭坚的学术倾向均趋蜀学,炎、羽皆受“元祐党案”株连,他们皆为江西诗派后续者。

东佳、华林、雷塘三书院创办者陈氏、胡氏、洪氏皆为义门。其中陈氏聚居十三世,人口三千余。这类大家族在唐、宋之间是不少的。仅《宋史·孝义传》中就罗列了十家,仅德安即有陈、王、梅,郑数家。聚居家族是血亲、地域、宗法、礼教结合的产物。作为社会的细胞,为维护以宗族为基础的古代社会制度起着重要的作用。人们研究聚居大族能够凝聚不散,有多方面的因素。其一是由尊崇祖先而发展起来并始终维持的宗族家长制。其二是历代祖先积聚下来的家族财产公有制。其三是由家族全体成员相对公平的共同生活消费制。其四是建立维护共同生产、生活和维护家长统治的道德观念,这是聚居的精神支柱。因此,聚居之家都非常重视道德观念的灌输,必然读“圣贤之书”,“教人孝义”之类。办学设教成为聚居生活的不可缺少的方面。其五,培育人才也有利于提高聚居生产和生活的管理水平,提高家族的社会地位,以至通过科举考试力求一而再,再而三得“取青紫”而发展家族实力。

就现有材料看,陈氏所建书屋和书堂,在体制上是比较完备的,有15岁以前和15岁以后两个层次。前者对家族男子具有“普及教育”的性质,后者则是有选择地培养优秀人才的高等教育,并接待宾客游学。胡氏华林、洪氏雷塘虽未见如此明确的划分,但均有接待游学的内容。这种游学当然决不会处于启蒙层次。

聚居大族,虽然是强宗,有相当社会地位,甚至是大土地所有者,与朝廷有一定的联系,但却并不一定是朝廷的当权者。他们的书堂或者书院是留意斯文的“地方贤大夫”所创办的“乡党之学”,是私学。对巩固家族组织,安定社会秩序起积极作用。在一些史籍也提到“邻里化其德”,可见其影响不小。

从三书院的情况看,其双重使命还有互相促进的作用。

在以往的论述中,往往以为登科入仕与书院中讲学修德是两回事,甚至有的前辈还以为书院是反科举的产物。从鼎峙三书院的情况看恐非如此,讲学固然有修德的目标,而通过应试而获取青紫,这也是不可忽视的追求。尽管这是对子弟中俊秀杰出者提出的希望,却是书院取得社会声望的重要因素。

在这些书院、书堂里(唐宋间,书院与书堂之名称是通用的或混用的),教学的内容是儒家之经典,载道之文章,天天讲的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在明明德,新民,止於至善。其内容本身就有教育意义,乃寓教育(思想品德教育)於知识的传授之中。教学的内容化为文字,著为文章,在科举考试中出头,即可扬名亦可取利。先儒固然以为古昔圣贤教人为学之道莫非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务记览为辞章以钓声名利禄而已也”。[7](P199)这时关键是一个“非徒”,并非“不得”。他们并不反对应试,则是提醒学子,不要忽视“道德文章”,不得偏废一方而己。

对于鼎峙三书院的情况看,应试登科入仕,这是家族全体成员的共同的要求,对于家族某个成员来讲,被作为俊秀者入书堂、书院肄习,他的任务就是努力通过应试以取青紫,是大多数埋头苦干的本家族兄弟供养了他,为家族争光、争气,为家族社会地位的提高而努力,因此应试不仅是个人行为而是家族行为,社会行为。从地方教育发展的情况看,家族的义庄、地区的宾兴,支援士子在科举中出头,对于家族,书院、地区而言,有人升贡,有人登科是家族,书院、社区的利益和荣誉。决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这在中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直到近百年,近五十年、近二十一年,仍然有着这种影响。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种习惯心理。宗族、学校,社区过去以出了多少秀才,举人,进士为荣。进入现代还以出多少学士、硕士、博士而欢欣鼓舞。这种心理,已深入中国人心中。

科举考试用一定的标准,通过考试选拔士子。士人通过应试,登科入仕。开始时士子通过个人苦读应试入学,继而通过学校、书院求名指教,通过学子之间的相互切磋而应试登科。发展过程中科举考试又与古代的学校教育结合在一起。宋代有舍选,明清则非监生和郡县之生员,不得参加乡试。然而愈往后官办的学校愈来荒废学业,书院取而代之。实际上大都通过一定的书院教学途经提高水准后,才去应试登科。二者建立了密切联系。

应试制度的存在促进了学校,尤其是书院的发展,而书院教育发展促进了应试教育完善,促其提升到新的境界。这大概可称为二者之间的互相补充,互相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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