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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未曾忘记,1991年春,在44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上,1800多万伊拉克人一夜间跌落到被全面封锁的“黑色隧道”里,从此戴上“制裁”这道沉重枷锁,开始了忍辱负重的历程。七年后的今天,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河依旧静静地流淌在这块承袭了古巴比伦文明的土地上,周围却少了昔日的繁荣与安详,更多的则是衣不蔽体的难民和嗷嗷待哺的婴儿。此时,海湾上的美国军舰和战机正严阵以待,一场持续了三个多月的危机随时有可能引发新的战争。
西线无战事
海湾战争结束后,从巴格达通往约旦首都安曼的高速公路成为伊拉克通向外部世界唯一安全的陆上通道。该公路长900多公里, 伊拉克境内的路段开阔、平坦,一眼望去路天相接,一马平川。它也是伊的战备机场,据称将公路隔离钢架拆去,路面就可以起降飞机。伊约边境区是一片沼泽地,周围居民稀少,与被战争气氛包围的首都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不知是因为远离“是非之地”,还是经常接触外国人之故,这里的人们在谈论战争时口气相当平静,他们只摇摇头,对自己政府所做的一切和美国人的战争威胁都觉得难以理解。
伊拉克受制裁后,这里的边境反而“红火”起来。经联合国同意,约旦可每天从伊拉克进口一定数量的原油,价格远远低于国际市场,作为对约旦在海湾战争中所受损失的补偿。这笔卖油款也是伊拉克在接受“石油换食品”协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这里每天有许多大油罐车从伊拉克出境,又有大批满载食品、轮胎等货物的集装箱车进入伊拉克境内。做这样的长途贩运可谓是一本万利,但必须经两国政府的同意,一般都是些有“后台”的公司方能得到许可证,所以被当地人戏称为“政府间的倒卖活动”。由于伊国内物品极度匮乏,边境走私现象时有发生,尤以走私面粉、汽车零部件为多,一旦被查,货物必然要被没收,违法者轻则坐牢,重则要被处死。去年底就发生了一起约旦学生走私汽车轮胎牟取暴利案件,四名学生都被判处死刑,后在约旦政府的干涉下,又恰逢伊美危机爆发,伊极力想取得约政府支持,这些学生才幸免于难。
穆罕默德少校是伊拉克边防站的负责人,他有20多年的军龄,在两伊战争时负伤,跛了腿,因此被有关部门照顾到了“无战事”的西线工作,并躲过了海湾战争的劫难。尽管自去年11月美伊发生对抗,海湾地区形势日趋紧张,伊国内也正在积极备战,但这里却宁静如故,只是打年初车辆比原先少了许多。相反,扛着摄像机、装着各类器材的记者却多了起来。穆罕默德少校就是凭着记者入境多少来判断局势的紧张程度。近日,少校看到世界上所有的大新闻机构都派来记者,预感到战争已迫在眉睫。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为避免战争做最后的努力,可能会从他那里入境。虽然这里听不到炮声,闻不到硝烟,穆罕默德还是希望安南的调解能够成功,因为作为军人远离战场,他感到羞辱,而且美国人的导弹又要使自己的国家和同胞将惨遭美国导弹涂炭,死者中很可能会有他的亲友。穆罕默德天天祈祷真主,企盼伊尽早被解除封锁和制裁,这样他的工资又可从现在的10美元恢复到战前的1000美元了。
教授从军
穆萨教授是巴格达大学知名的社会学家,早年曾留学英国和埃及,并在匈牙利、土耳其及叙利亚等国的大学执教,是阿拉伯和犹太人问题的专家,对阿以冲突有独到见解,其著作在阿拉伯国家流传甚广,教授还为此得到过萨达姆总统的嘉奖。近年阿以冲突问题在伊国内受人冷落,穆萨教授开始研究起美国问题,并时常成为报刊社论编写组成员。遗憾的是,从1991年至今,教授只出版了一本书,也仅是论述时局、诠释萨达姆总统言论。伊拉克受制裁后,国家对纸张的进口受限,不多的纸张仅能勉强供宣传部门和学生所需,至于学术书籍的出版只能靠作者自己掏腰包。战前,学者在伊国内一向受到重视和尊敬,地位与待遇颇高,穆萨一直享受着国家给予的特殊津贴,用政府的优惠价购买了一幢小楼,两辆汽车,假期还可去欧洲避暑。谁知七年的制裁使国家经济崩溃,通胀率呈火箭速度上扬,当地货币与美元的比价已贬了近6000倍,穆萨教授的工资已今非昔比,就连半辈子辛辛苦苦攒起来的稿费转眼间也变成了一堆“废纸”,原指望可供养儿子出国留学的积蓄现在只能在黑市上换回几十斤大米。
2月1日,穆萨教授同100万伊拉克公民一样, 根据萨达姆总统的命令,前往复兴党办事处报到,接受军事训练。握笔的五指要扣动扳机也非易事,但穆萨教授还是很乐意去学,因为他不是个老学究,他知道一旦战争爆发,纸上谈兵毫无用处,保卫国家才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职责。尽管这样,他还是看不起那些喊着激昂口号、有着各种过激想法的“狂热分子”,更鄙视那些有着愚忠思想的人。教授认为仅仅靠血肉之躯来保卫国家的想法是幼稚的,他比常人更能意识到事态发展的严重性,并曾在私下里批评过政府的一些政策。他认为伊1991年发动的那场战争是错误的,但同样也认为,美国在利用武器核查刁难自己的国家,以保持它在海湾战争中取得的既得利益。穆萨教授认为,美国不会轻易解除对伊制裁,美以都害怕伊拉克回归阿拉伯世界后,在中东和谈中对以不利。美国还希望推翻萨达姆政府,用亲美的人来代替,但同时也害怕没人能够稳住这个庞大的国情复杂的中东大国,而使国家遭肢解,海湾地区发生大的动荡。到那时,美国在海湾的利益将丧失殆尽。教授因而得出结论:此次危机对伊凶多吉少。
穆萨教授不惜为国捐躯,但不赞成无谓的牺牲。为此他悄悄地把儿子送到了约旦,而自己决心与伊拉克共存亡。
泪洒巴格达
一支长期驻守在巴格达南郊的共和国卫队已奉命向南开拔。这支由七万多人组成的共和国卫队是伊拉克武装力量的精华,不但装备好,而且每个士兵都是从各个部队精选的。这支部队参加过占领科威特城的战斗,许多军官也由此发了财,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巴格达郊外建房娶妻,原以为从此在首都附近颐养天年,孰料死亡的魔影再次悄然临近,他们在诅咒美国佬的同时,又悲叹命运不济。
这支部队曾经历过美导弹袭击拉希德宾馆和伊情报部大楼,也曾在1994年秋开往伊科边境,可这次南调却非同寻常,不仅重型装备与部队同行,就连许多营房也被拆毁,似有不胜决不还营的架势。部队的官兵从种种报道中得知,他们正是美军打击的主要目标之一。此次调兵是伊政府为避免挨打,务实备战的重要步骤。全国的共和国卫队基本上都已从自己的驻地迁走,化整为零,分散至全国各地。
阿迪尔上尉是这支部队很有发展前途的少壮连长,七年前他正在军校受训而未能参加海湾战争,一度他还为此深感遗憾。七年来,他与同伴们眼睁睁地看着部队由于经费困难,战斗力不断下降,士气低落,厌战情绪上升。作为军人,阿迪尔清晰地知道,敌人强己百倍:近400 架飞机和3万名军人正集结在离自己不到2000公里的地域。 一旦战争爆发,自己的这支部队很可能未见到敌人就已被打得七零八碎。但军人的职责告诉他,不允许胆怯和怀疑上级意图,到时,就是让他白白送死,他也会泰然处之。
巴格达市区现在到处可见军人和受训的老百姓,还有戴着黑面罩的准军事部队。战争的氛围已压过了阿迪尔及其战友与亲人告别的感伤,但想到未卜的命运,看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六年多的营区即将化为乌有,阿迪尔们在行军路上还是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