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FTA的效应及谈判可选方案——基于GTAP模型的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可选论文,中韩论文,效应论文,模型论文,方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52.7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6964[2010]06-100322-0195
无论中国已经达成的自贸区安排，还是正在进行的自贸区谈判，谈判者都会遇到一个非常核心而且又非常棘手的问题。即自贸区建立后对中国经济贸易的影响到底是什么？对这个问题的分析进而会要求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如何在自贸区协定中对中国可能受到严重冲击的产业做一个合理有效的安排？对方在自贸区安排中会希望对哪些部门做出特殊安排？如何制定自己的谈判方案？等等。
本文将以中韩自贸区为对象，采用美国普渡大学开发的多区域CGE模型(GTAP)进行各种可能谈判方案的模拟比较，并最终提出中国可行的谈判方案。尽管是多国多部门的CGE模型，GTAP模型基本理论与其他标准的CGE模型相类似。其评估自贸区经济效应的逻辑路径是：认为关税和非关税措施的取消，将引起成员之间以及成员与非FTA成员之间贸易流量和流向的变化，从而导致国内相关贸易部门产出的变化，并影响关联产业的产出。部门间产出变化的差异将诱发资源在国内各产业间的重新配置，导致成员经济均衡状态的改变。其结果是，与FTA达成前相比，成员经济总量、福利、贸易以及产业产出均会发生改变。这种变化一般被称作自贸区的经济效应。
基础的GTAP方程系统相应地包括两类不同的方程：一个涉及会计关系，确保每个厂商经济上收入和支出的平衡；另一个方程系统由基于微观经济学理论的行为方程组成。这些方程明确说明了最优厂商的经济行为，如需求函数。本文所采用的数据库是普渡大学2009年新发布的GTAP第7版数据库，该数据库涵盖了全球113个国家／地区和57个产业部门，总体宏观经济数据与2004年世界经济相吻合。
一、基础情景模拟：货物贸易领域自由化的经济效应
在具体采用GTAP模型进行自贸区效应模拟前，为集中考察中韩两国在自贸区中的获益情况，我们首先基于GTAP第7版数据库，将数据库中113个国家／地区合并为3个国家／地区集合，即中国、韩国以及世界其他地区。对于产品分组，我们大致根据两国产品的优劣势情况，将数据库中57个产业部门合并为10个产业部门，分别为农业，机械设备，电子设备，纺织和服装，化工、橡胶及塑料制品，钢铁，石油及煤制品，汽车及零部件，其他制成品，服务业。
自贸区谈判的第一个核心问题是，从经济角度考量该自贸区是否可谈。对这个问题的解答，首先要解决自贸区效应模拟的起点问题，即基于什么样的自贸区安排进行模拟？因为从世界上达成的各种自贸区安排来看，最后总存在一些部门或产品的例外。但这种例外是经过多轮自贸区谈判后所最终形成的平衡方案。在谈判刚刚开始，或有意向构建自贸区的时候，我们无法精确预知自贸区达成后的最终文本。在此，根据自贸区的本质特征，即自贸区本身是要求参与方之间达成一个没有贸易壁垒的自由市场，而任何例外或特殊安排都应当立足于全面开放市场的基础上进行，我们模拟的起点定为双方全方位地取消货物贸易关税①，我们把这一情景称为“基础情景”。模拟闭合采用GTAP标准静态闭合。
1.模拟前两国部门关税水平
可以看到，在模型进行模拟前，中韩两国总体关税水平较为接近，分别为9.32%和10.9%。但在部门关税水平上则存在较大差别。其中，在农业部门，中国对韩国农产品的关税为12.54%，而韩国农产品的进口关税则高达51%，是中国农产品关税的4倍；中国则在汽车及零部件部门对韩国产品保持较高的21.79%的关税，为韩国同类产品进口关税的3倍。部门关税水平的高低大致间接反映了两国部门竞争力的状况。
2.宏观经济效应
根据模型运算结果（表1）可以看到，中韩自贸区达成后，中韩两国GDP与基期相比均出现增长，GDP各项组成如消费、投资、政府支出等都出现正增长。其中，韩国获益较大，GDP将增加140.2亿美元，增长率为2.07%；中国方面仅增加29.36亿美元，增长率仅为0.18%。
从世界其他地区来看（表1、表2），无论是GDP还是福利，都出现了下降。其中，GDP下降了315.32亿美元。而对于世界总福利的变动，可以发现，即便是韩国由于与中国自贸区的达成得到了正的福利效应，但世界福利还是略有下降。这从某种程度上验证了双边自贸区的达成虽然有利于自贸区成员的经济增长，但对于被排除在外的世界其他地区则带来不利变动，而且由于资源没有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合理配置，因此全世界的福利也会出现略微的下降。
3.贸易效应
可以看到，中韩自贸区下所有货物取消进口关税后，双边贸易均出现了增长。无论是中国向韩国的出口，还是中国自韩国的进口。其中，中国自韩国进口增加了304.21亿美元，而中国向韩国出口增加了177.44亿美元。部门贸易增加与原部门关税水平的相关系数为0.404，存在一定的正相关性。即实施自贸区前部门关税越高，则关税削减带来的部门进口增加则越大。
中国对韩国出口增加最多的部门是农业部门，增加了64.16亿美元。其次是其他制成品部门，增加了37.35亿美元。而中国自韩国进口增加最多的部门则是机械设备部门，增加了81.54亿美元，其次是化工、橡胶及塑料制品部门（70.84亿美元）。而且，除农业部门和其他制成品部门外，韩国向中国出口增加值均大于中国向韩国出口增加值。
这导致了中国在双边贸易中逆差局面的扩大，即自贸区达成后，中国与韩国的逆差将由关税削减前的41.87亿美元进一步扩大到545.45亿美元，逆差增加了12.68亿美元。尽管中国在农业部门获取了62.02亿美元的顺差增加值，但仍不足以弥补其他部门的逆差扩大，尤其是在机械设备、化工品以及汽车及零部件行业。
4.部门产出效应
上面我们分析了中韩自贸区对双边贸易的影响，还需要进一步分析自贸区形成后带来的世界贸易的转移效应对部门总体贸易平衡的影响，以及在此基础上两国部门实际产出的变化。表3给出了具体的模拟数值。
可以看到，自贸区给中韩两国具体产业部门带来的影响差别较大，中国在农业部门产出增加1.31%，在电子设备和纺织服装方面也有小幅度的增加；其他部门产出则出现减少，其中，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产出减少最大，为1.33%，其余部门产出减少则不超过1%。总体来看，中国部门产出尽管有变化，但部门间变化并不大。
相比之下，韩国部门产出变动在部门间则有较大差异。韩国部门产出的减少主要体现在农业部门和电子设备部门，分别为4.64%和3.5%，机械设备、钢铁以及其他制成品部门产出减少幅度较小。在产出增加的部门中，纺织和服装部门、化工品部门以及石油和煤制品部门较为明显，分别为9.93%、5.41%和2.93%。
将中韩两国部门产出变化与部门总的贸易平衡变化进行相关性分析，可以得到一个0.67的相关系数，说明贸易顺差扩大部门产出会增加；而部门贸易逆差扩大则部门产出将趋于减少。这一点体现了基本的国际经济学理论，即进口增长会对同类行业的发展产生抑制作用。例如，中韩两国在其他制成品部门均出现了小幅减少，其主要原因是两国在其他制成品部门的进口增加均大于出口增加。
二、其他情景设计与模拟：部门例外组合与资本积累
在完成基础情景模拟后，我们需要进一步做两个方向的模拟：第一个方向是假定中韩在自贸区安排中排除若干部门，这是最终制定谈判方案的核心依据；第二个方向是在原来比较静态模型的基础上考虑资本积累效应，即向动态分析靠近一步，其目的是使模拟更加贴近实际情况。
1.部门例外②的组合
根据WTO对成员方自贸区谈判的原则约定和当前多哈回合规则谈判的进展③，并参考其他自贸区的已有做法，中韩自贸区安排中的部门例外应当有一定的约束条件。这里，我们用10%这个数字来表示。即双方排除的产品或部门的贸易额不应超过所有贸易额的10%。
由于10%贸易额的约束，中韩可以作为自贸区例外的部门数量变得很少。中国可供选择的例外部门为钢铁、石油及煤制品、汽车及零部件；而韩国可供选择的例外部门则仅有农业或钢铁，由于农业和钢铁贸易份额均超过6%，因此，韩国只能选择农业作为例外部门，而且韩国也必然会选择这个部门作为例外。为简化分析，我们在此设计两个情景：一个情景为韩国农业部门全部作为例外，而中国则将石油及煤制品、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作为例外；第二个情景为情景一中的几个部门关税削减幅度减半④。模拟仍采用标准静态GTAP模型，对于两个情景的结果分析主要集中在各情景对GDP、福利以及部门产出的影响上。
(1)宏观经济效应
从模拟结果来看，与基础情景相比，农业部门的例外或关税削减减半使得韩国GDP增长率有了略微的提高，分别比基期提高2.28%和2.3%。但在情景一的情况下，韩国福利与基础情景相比增加值略微减少4亿美元左右，情景二则使得韩国福利与基础情景相比增加值略微增加了0.9亿美元左右。对于双边贸易平衡来讲，韩国在情景一之下获得了更大的顺差增加，比基础情景下的顺差增加值多出近30亿美元；情景二同样使得韩国的贸易顺差增加值比基础情景下提高近22亿美元。
而对于中国来说，即便是将石油和煤制品、汽车及零部件两个部门在自贸区安排中作为例外或者关税削减减半，与基础情景相比，GDP、福利以及双边贸易平衡均出现下降。尤其是在韩国农业部门全部例外的情景一中，中国GDP几乎没有变动，仅仅增加0.03%；相反，福利减少比基础情景下增加了1.2亿美元，对韩国逆差也比基础情景下增加了近30亿美元（表4）。
从宏观经济效应来看，情景一和情景二对韩国更有利，其中，情景二对韩国最有利，即农业关税削减减半。情景一和情景二对中国不利，尤其是情景一。因此，对中国来讲，整个谈判方案的排序应当是基础情景、情景二、情景一。
(2)产业部门效应
尽管3种情景下中国总体经济效益有所差别，但总体来看，基本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因此，各情景对部门的产出影响将是重点考虑的问题，详见表5。从情景一和情景二的部门效应来看，无论是中国还是韩国，情景二下产业产出的变化率基本介于基础情景和情景一之间。换句话说，对于产出减少的部门，情景二下产出减少小于情景一，但大于基础情景。相反，对于产出增加的部门，情景二下产出的增加大于基础情景，但小于情景一。如农业部门，中国农业产出变化在韩国农业部门关税削减减半（情景二）下为0.32%，小于基础情景下的1.31%，但大于情景二下的-0.13%。
对于情景一，在韩国将农业部门作为例外的情况下，韩国农业由于继续享受高关税的保护而产出仅仅减少了0.6%，其石油及煤制品产出与基础情景相比仅增加1.77%，但在汽车零部件部门韩国产出则发生逆向变化，减少了4.37%。这似乎是保护了农业，但汽车部门则受损。中国方面的情况也较为类似。在将石油及煤制品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作为例外后，石油及煤制品部门产出与基础情景相比，减少仅仅为0.08%，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产出出现了0.33%的增加，但农业部门产出则出现减少，为-0.13%。
对于情景二，两国将敏感部门关税削减减半后，韩国农业产出减少为-1.89%，但其石油及煤产品比情景二产出增加率提高了0.53个百分点，而且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产出减少也下降到2.63%。同样，中国农业产出增加了0.32%，石油及煤制品产出减少提高到0.26%，但仅为基础情景的一半；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产出又回到了减少状态(-0.29%)，但同样，小于基础情景下的数值(-1.33%)。
总体来看，对中国来讲，考虑到部门产出变化带来的国内行业集团的压力，情景二、基础情景和情景一将是比较合理的谈判方案选择顺序。
2.考虑资本积累效应
前面我们研究中韩FTA的模拟方法是在假设资本存量、储蓄率等变量不变的情况下，考察建立自贸区条件下资源配置效率提高和消费的扩大所带来的GDP或福利增长的影响。这种做法忽略了中长期内投资的变动情况，从而无法考察投资和增长之间的互动关系，所以，采取这种比较静态的研究方法得出的研究结论可能会高估或低估贸易的动态经济影响，甚至产生误导(Francois et al，1999)。为能够反映政策变化的长期效应，需要基于标准的GTAP模型，应用资本积累模拟方法，研究政策变化后的长期影响。
(1)方法设计⑤
为了反映中韩自贸区的中期增长效应，我们在原静态GTAP模型基础上构建资本积累模型。考虑到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展示了一国的总体生产，模型设计如下：
再将(6)式合并到CGE模型中，构建对资本积累和投资的关系，描述并根据随后的方程来控制可变动模块，以使资本积累和投资趋于收敛。
(2)具体模拟及效应
在考虑政策的长期效应后，资本积累模型下中国的GDP、福利都较静态模型下有较高的改善。在3个情景下，中国GDP增长较静态模型下分别增长了0.25、0.27和0.28个百分点。而福利则从减少转为增加，3个情景的福利增加值分别为38.06亿美元、32.89亿美元和35.84亿美元。双边贸易平衡则出现恶化，中国对韩国的逆差在资本积累模式下比静态模型的3种情景均扩大了10亿美元左右。
同样，资本积累模型下，韩国收益也有很大改善，尤其是福利，各情景下均比静态模型增加大约50亿美元，GDP增长率也大致提高了1个百分点。但在资本积累模型下各情景的比较来看，与静态模型的3个情景之间的比较结果较为相似。
在资本积累模型与静态模型各情景的对比中可以发现，资本积累模型下，部门产出变化均发生了改善。如中国的汽车及零部件部门，在3种情景下，考虑资本积累效应后，该部门产出减少程度改善了将近0.4个百分点。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韩国，韩国的农业部门在资本积累模型下，产出变化减少率均比静态模型下改善0.5%左右。
此外，在资本积累模型中，3个情景的部门产出变化的相互差异与静态模型下较为类似。韩国农业部门的例外安排或关税削减减半起到了保护农业部门的目的，但石油及煤制品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则因为中国的对等保护措施而获益减少，汽车及零部件部门甚至出现略微的产出减少。因此，资本积累模型仅仅改善了中韩FTA的贸易、产出及福利效应，而不同开放方案的选择排序仍然不变。
三、总体结论与建议
本文主要是将GTAP模型应用于正处于可行性官产学联合研究阶段的中韩自贸区，首先经过对全面货物贸易领域自由化的模拟，判断中韩各自获益以及受损严重的部门。在此基础上，将双方可能希望例外的部门挑选出来组成可能的例外组合，并加以模拟。最后，考虑政策的长期效应，构建资本积累模型，重新模拟判断。经过综合比较模拟结果，得出如下结论及建议：
(1)从静态模型模拟的效果来看，中韩自贸区的达成对中国来讲获利不明显，主要是韩国方面获益。韩国由于农业国际竞争力较弱，在自贸区安排中受损较大。考虑到韩国农业部门在国内政治的重要性，韩国肯定希望将农业部门进行特殊安排。而中方则相应地可以将受损较严重的石油及煤制品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进行特殊安排。
(2)从中国的立场来判断，如中韩启动自贸区谈判，可以考虑的谈判策略顺序是：①韩国农业部门和中国石油及煤制品、汽车及零部件部门关税适度削减，但不削减至0；②全面的货物贸易自由化安排；③韩国的农业部门、中国的石油及煤制品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作为自贸区例外。
(3)如果考虑政策的长期效应，中韩自贸区的达成可以给中韩双方均带来较大的收益，当然，韩国收益依然大于中国。但农业部门依然是韩国需要在自贸区中做出特殊安排的部门，同样，作为对等，中国方面则需要对石油及煤制品和汽车及零部件部门进行特殊安排。尽管考虑资本积累的因素后，两种特殊安排均使得中韩双方的部门产出较静态模型下有了明显的改善，但中国谈判策略的选择顺序跟静态模型的分析结果一致。
注释：
①自贸区最为直接的标志就是货物贸易关税的取消，而非关税措施同样是阻碍贸易自由化的贸易壁垒，但由于其实施的隐蔽性以及灵活性，往往难以对其量化。因此，我们主要衡量产品关税的取消。
②在实际的自贸区安排中，例外的方式往往是罗列敏感产品清单，考虑到目前所掌握的数据，很难将中韩两国的敏感产品一一列出，因此，为简化工作量，这里的分析以部门例外作为谈判方案的组合。
③尽管成员方尚未对自贸区应当涵盖的产品个数及贸易额的标准达成一致，但方向是一致的，即自贸区的达成应当实质地削减关税，原则上应当涵盖所有产品。而至于应当至少涵盖多少百分比的税号数目或多少百分比的进口金额，目前还没有达成一致。
④在实际的谈判中，例外产品的安排并不是简单的部门削减减半，在此，出于简化分析的角度，我们把部门例外安排进行了部门关税削减幅度减半的设计，尽管与最后的实际方案存在偏差，但基本可以反映该方案的总体效应方向。
⑤参见"Economic Effects of a Korea-China FTA and Policy Implications,Korea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 Policy (KIEP)",http//www.kiep.go.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