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族传统文化与当代可持续发展观——兼评《瑶族传统文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瑶族论文,发展观论文,传统文化论文,文化与论文,当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8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39(2002)06-0054-03
一
广西民族出版社2000年10月出版的由谢明学、玉时阶先生撰写的《瑶族传统文化》一书，是一部系统研究瑶族传统文化的新书。该书从广义的文化入手，对我国南方少数民族——瑶族的山地经济、饮食居住、婚丧生育、民间工艺、服饰、政治制度、社会组织、伦理道德、语言、节庆、科技、民间文学、音乐舞蹈、宗教信仰等传统文化进行了较详尽的探讨，论述了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发展规律，它是近年来已出版的研讨瑶族传统文化著作中较为系统和独具特色的一部。更可贵之处是全书体现出一种朴素的发展观，正如作者多次指出的，这种朴素的发展观尽管是自发的、原始的、粗糙的，但它在瑶族历史上发挥了不可取代的作用，瑶族作为一个古老、苦难的民族，能够延续、发展到今天，这些朴素的发展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本文只是扼要归纳作者所描述的朴素的发展观以及它与当代可持续发展观的区别和联系，指出瑶族应继承和发扬优良传统，抛弃落后的、消极的文化，尽快接受当代可持续发展观，才能赶上时代潮流，快步走向现代化。
二
（一）在男女关系、生育等问题上，瑶族具有某些积极、进步、科学的思想。这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1.男女平等的思想。瑶族婚俗认为嫁女、招郎都一样，男上女家，采取“顶两头”（负责男女两家老人的养老送终）、“拆鬼”（把男方部分祖先的牌位拆分到女家，与女方祖先一起供祭）的办法。青年男女的“结婚合同书”上明确规定夫妻双方对后代、对财产的平等及对双方双亲的养老送终。
2.保护妇幼的思想。瑶族社会十分重视婚姻家庭，十分爱护妇女儿童。瑶山习惯法石牌律还专门写有保护婚姻家庭、保护妇女儿童的条款。对于已经进入封建社会的瑶族，能够这样善待妇幼，是很难得的。
3.健康生殖的思想。有些地方的瑶族直至近代还严格奉行“四不通婚”的原则，即不与同宗共祖的人通婚、不与姨表通婚、不与其他支系通婚、不与外族通婚。为什么要坚持后面这两条原则？这主要是由于民族压迫、种族歧视和族群相斥，才导致不愿与异族通婚，不愿跨支系通婚。为了保障母亲和婴儿的平安健康，瑶族在古代就通行稳婆（产婆）接生，这在现代也是很有意义的。
4.节制生育的思想。瑶族迫于生活压力（主要是资源不足、可耕地少、缺医少药等），深深认识到主动调节人口生育率的益处。如广西金秀的花蓝瑶每对夫妇只准生两个孩子，已有两个孩子的就要避孕。这种控制生育的做法，是一种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发展观。
（二）关于物质文化的生产，瑶族有不少创造。
由于瑶族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所以长久以来只能维持在较低的生产力水平上，创新与守旧同在，进步与落后并存。这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
1.定居生活是一个历史的进步。瑶族从采集、狩猎、游耕到定居农业，是瑶族发展史上的一次飞跃。在古代乃至近代，瑶族采用“刀耕火种”，“食尽一山，则移一山”的游耕方式，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比较严重，从而使其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沉痛的教训使瑶族先民觉醒，他们认识到只有定居农业才是出路。这种觉醒对于瑶族来说实属不易。
2.工具落后是致命弱点。铁器传入前，瑶族先民就地取材，使用的是木制、竹制工具。宋代，铁具的传入和使用是瑶族社会的一次革命，但由于受环境限制，铁具百年一贯制甚至千年一贯制，那些简陋的木制、竹制工具至今还在广泛使用，这是瑶族社会致命的弱点。
3.爱地保地是生存根本。土地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对瑶族来说尤其如此。瑶族是山地民族，石山多，土地少，水田更少，所以瑶族从游耕走向定居农业之后，对土地十分爱惜。为了保护土地，瑶族以习惯法的方式，对私有土地的买卖，对公有山、公有田地的使用，都作了明确的规定并严格实行，做到土地不流失，不荒废。尤其值得肯定的是，部分瑶区在古代就设有公墓，并已实行了火葬、岩葬、树葬，节约了大量的耕地。这在今天看来，意义尤为深远。由于耕作技术落后，粗放性经营，所以瑶族在经营土地方面的学问，远远不如汉族等民族，在土地经营问题上，瑶族还大有潜力可挖，大有文章可做。
4.用养结合具有时代意义。瑶族在古代就认识到自然资源不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要在使用、利用资源的同时，爱护、保护、养护和培植资源，做到资源不竭。这种认识带有直观、朴素的性质，还谈不上对现代意义的生态平衡的认识，但有这些认识也是难能可贵。他们用鸟爱鸟护鸟，还设招鸟节，形成全民爱鸟护鸟；他们用树爱树护树，村村寨寨有“神林”，甚至不准入林大小便，林中不准说亵渎神木的话，砍大树前要举行仪式并要补种小树以利更替；他们用牛爱牛护牛，专设牛节，给牛过生日，农忙过后即给牛举行“解耙祭”，形成全民敬牛习尚；他们捕鱼爱鱼护鱼，广西金秀瑶族明文规定每年夏历二月春社至八月秋社期间为捕鱼期，其他时间严禁捕鱼，以利鱼类生长繁殖。这些制度都以习惯法方式固定下来，违者是要受严惩的。
5.分配平均。瑶族传统文化中的分配制度是一种平等的、平均的分配制度。直至近现代，这种原始平均主义遗风仍在不少瑶区得到保留、延续，有的人还把它当作瑶族社会的一种传统美德。作为平等互助、公平民主，它是一种美德；但作为一种分配制度来坚持，则是历史倒退，因为它压抑了人的发财致富欲望，不能调动人的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不仅个人不能富裕起来，而且造成社会财富增长缓慢，使社会停滞不前。这也是造成瑶族社会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因此，传统美德要继承，落后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要抛弃，才能使瑶族跟上时代的步伐。
（三）关于瑶族的精神文化活动。
1.原始的民主政治文化。综观瑶族社会历史发展过程，绝大多数地区是直接从原始社会末期进入封建社会的。这就使瑶族社会中保留了一些原始氏族残余，密诺组织、石牌组织、瑶老组织等原始社会组织得以发挥作用，负起了政治领导的责任，从而形成瑶族社会特有的原始民主政治文化。另外，瑶族社会主要依靠各种社会习惯法（生产、租赁、借贷、婚姻、财产继承、刑事习惯法等）来调节社会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护社会秩序和治安。瑶族社会中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比较和谐，在产品分配上还有原始平均主义遗存，偷、抢、杀的事极少发生，有的地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2.文化教育。瑶族先民在远古时代已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创制文字。为了生存和发展，瑶族进行了长期艰苦顽强的探索。从这方面的瑶族传统文化来看，有三点是值得肯定的：一是追求语言文字的统一。在瑶族内部四大方言中，平地瑶早就使用了汉语方言西南官话，使平地瑶的语言与汉语融为一体，同时使用了汉字，这无疑是一大进步。其他三种方言（勉语、布努语、拉珈语）的借词也越来越多，而其近代借词大多借自汉语方言西南官话，靠近汉区、城镇的人及读书人一般都听得懂，有的还会讲西南官话，而且都使用了汉字。四大方言都向汉语方言西南官话靠拢，一致愿意使用汉字，逐步向普通话过渡，这是瑶族的希望所在。二是瑶族普遍重视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和宗教教育，通过这些形式向后代传授文化知识、生产知识、管理知识、社会常识和灌输伦理道德观念。三是瑶族在生产斗争中总结和创造的科技成果在今天看来也有利于可持续发展。如瑶族社会早就有地理环境学的观念，并付之实施；以习惯法的形式，保护森林、保护耕地、保护水源、保护动物，维护生态平衡。还有瑶族的一些民间医药，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三
瑶族传统文化中那些消极、落后的观念是阻碍瑶族社会进步的，应当抛弃。而传统文化中的朴素发展观是一种优良传统，虽然它是有益的、进步的，但是，面临21世纪经济全球化和知识经济的严峻挑战，它已经不是最锐利的思想武器。为了迎接挑战，瑶族要尽快接受当代可持续发展观。
（一）树立市场经济观念，遵循市场经济规律。
历史上瑶族是一个耻于经商的民族。他们远离城镇，交通不便，以农为本，生产不发达，分工不发育，几乎没有商业意义上的交换和流通。这种情况从明清开始，逐渐起了一些变化，到近代变化尤为明显。这是由于铁具的使用，生产力的提高，产品有了一些剩余，有的产品是非交换不可的。瑶山的农产品，土特产、草药和精巧的民间工艺品受到各族人民的欢迎、青睐，而汉族地区的生产、生活用品又是瑶区不可缺少的，这使瑶族认识到产品的交换对自己的生存是有利的。所以，连瑶山的习惯法石牌律都铭刻上保护商贩合法贸易的条款，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在我们繁荣、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今天，瑶族更应树立市场经济观念，努力跟上时代的步伐，不仅要走出去，而且要引进来，使瑶区融入市场经济大潮之中，从而摆脱贫困，走向富裕。
（二）保护有限资源，维护生态平衡。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更需要人们合理利用资源、保护资源、保护环境，做到资源合理配置，维护生态平衡，达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瑶族对可持续资源早有朦胧的认识。所以他们用树爱树护树，用鸟爱鸟护鸟，用鱼爱鱼护鱼。但瑶族传统的“刀耕火种”的粗放经营生产方式对环境的破坏是比较严重的。在全球环境日益恶化的状况下，在我们进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今天，瑶族人更应摒弃落后的生产方式和生产观念，在开发的同时，合理利用有限的资源，保护资源，改善生存环境，造福子孙后代，使人与自然在和谐统一中不断发展。
（三）发展交通、通讯工程，大步迈入信息社会。
交通、通讯不畅，使瑶族社会长期处于封闭、落后的状态，这是历史造成的。瑶族吃羊肠小道之亏，受交通闭塞之害，深知修桥铺路之益。因此，部分瑶区形成了意义不同一般的民间传统修路节，如广西大瑶山瑶族一年有两次修路节，期间瑶民自动集合，掀起修桥铺路高潮。瑶区的通讯十分落后，千山万岭靠古老的社会组织，靠烽火、靠敲罗打鼓传递信息，造成了瑶区的封闭、落后。瑶区的交通和通讯，今天虽然有所改善，但与时代要求相比，差距实在太远。交通是大动脉，要致富先修路，这已成为各民族的共识。在各族人民争先恐后卷入市场经济大潮的今天，瑶族如果不下大力抓交通和通讯，就会落伍。因此，要站在时代高度，从实际出发，办出有瑶区特色的交通、通讯，办出有利于瑶区今后可持续发展的交通、通讯。要与乡村城镇化、拆村并镇、合理利用和保护耕地、水源、能源等相结合，要大胆、毫不犹豫地打破、抛弃传统的居住方式，向民族新村、民族城镇迈进。这样，才能全面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
随着经济全球化、网络化的加快，21世纪将步入知识经济时代，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是可持续发展的经济，符合全人类可持续发展战略观。瑶族不能固守传统经济和文化，要加快科教发展，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收稿日期：2001-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