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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由世界贸易组织上海研究中心、上海市对外服务有限公司、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上海海关高等专科学校主办的“世界贸易组织与中国服务贸易研讨会”于1997年4月19～20日在上海银河宾馆召开。 国家外经贸部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副部长应邀出席了这次研讨会，并在会上致辞。现将龙永图副部长演讲的全文刊发如下，以飨读者。
今天，我很高兴地代表外经贸部吴仪部长参加这样的学术盛会，特别是要对于我们世界贸易组织上海研究中心成立十周年表示最热烈的祝贺。今天来自政府部门的官员和那么多理论界、企业界的人士，参加这样一次会议，表明我国各界对中国加入WTO的广泛兴趣和热烈支持， 同时也是对在第一线从事谈判工作的人们的极大鼓舞。为此，我对大家的积极参与表示衷心的感谢。当然我们今天的会议还有其特殊的意义，就是鲁杰罗先生作为WTO的总干事首次访华，并应邀参加我们的研讨会， 我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鲁杰罗先生这次访华是在中国加入W-TO谈判进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进行的，鲁杰罗先生在北京将同我国领导人就中国加入WTO的问题， 就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关系等问题进行非常重要的会谈，我们非常期待鲁杰罗先生的这次访问能取得极大的成功。使我感到特别高兴的是，今天还有机会见到我的老领导，我们非常尊重的汪道涵先生亲自出席这样的会议。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32年前，当时我还是一个22岁的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当我第一次听到他就国际形势所作的两个小时非常精彩的报告时，那种在一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心中引起的强烈反响，这种印象我至今不能忘怀。汪道涵先生一直到今天还亲自关注我们中国的对外开放，包括中国加入WTO的谈判， 这确实是对我们后辈十分感人的鼓舞和鞭策，这是我们力量的源泉。当然，我也很高兴看到沈觉人先生光临这次会议。大家知道，在中国长达十年的谈判中，前五年沈觉人副部长是作为中国的首席谈判代表，一直在前方领导着谈判工作，所以他这一次亲临会场，同样是对我们很大的支持和鼓舞。
今天我想就中国加入WTO的问题讲两点意见。首先， 我们这场谈判已经持续了10年，我觉得在这期间虽然碰到了不少困难，但是我们要坚定不移地、毫不动摇地把这场谈判继续进行下去。小平同志的经济理论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即只要我们看准的事情就要坚定不移地、毫不动摇地把它办下去。昨天我陪鲁杰罗先生参观浦东新区，到处可以看见小平同志的一句话，就是要坚定不移地、毫不动摇地把浦东新区这件事办好。我觉得对我们参加WTO谈判来讲，也是这样。 虽然这场谈判已经持续了10年，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10年并不算长。正如美国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所讲的，我们中国加入WTO的谈判， 可能是二十世纪最复杂、最艰苦的一场国际贸易谈判。我认为他这样的判断并不是十分夸张的。为什么艰苦？为什么复杂？我想有很多原因，我想强调两点。第一点，我们中国加入WTO的谈判， 实际上是把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计划经济国家，纳入到以市场经济规则为基础的多边体制这样的进程中去，也就是把世界上最大的计划经济国家纳入到市场经济的多边体制中去，这里面有很多磨合、适应、调整的过程。这种磨合、适应、调整过程不仅仅是中国的，就是世界各国，他们也有一个对中国进入市场经济体制进行磨合、适应、调整的过程，他们也有一个对中国进入这个多边体制进行磨合、适应、调整的过程。所以，把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原计划经济国家纳入到市场经济的多边体制中去，我认为这是一个历史的过程。从这种意义上讲，这个过程如果用10年的时间来谈判，我认为并不算长。第二点，中国加入WTO谈判的10年，恰好是中国经济进入蓬勃发展的10年。 这样，我们中国加入WTO的谈判，实际上也就是全世界那么多的国家， 一个历史文化也好意识形态也好具有非常多样性的世界，怎么样看待和怎么样接受一个蓬勃发展的潜在经济强国的问题。因此，对中国的发展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有人表示担忧，有人表示恐惧，有人表示嫉妒，当然更多的人表示欢迎。所以对中国这样一个蓬勃发展的大国加入WTO， 到底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到底是认为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发展是一种威胁呢，还是认为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中国加入WTO的多边体制、 中国进入世界经济的主流是一种机会，是一个健康的力量，是一个建设性的力量。我们应该允许全世界对这样一个进程作出反应，他们也需要时间作出反应，因为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的多样性，意识形态和历史文化是如此的不同。我们应该允许他们对中国这样一个蓬勃发展的大国进入世界经济舞台作出反应，让他们有时间来考虑和反思。从这样的意义上讲，我们10年的谈判并不算很长。当然，从中国加入国际组织来讲，这样的谈判显得过长了一点。但是我们觉得从历史的高度来看，从中国进入世界经济主流这样一个重大历程来看，从中国由计划经济国家加入到前所未有的市场经济的多边体制这样一个重大的历史性进程来看，我们认为花10年或更长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并不算很长，我们值得花时间和精力。这是我想讲的第一个问题。
其次，我们加入WTO的谈判已经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们应该对中国加入WTO 的利弊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 用英语来讲就是put thismatter in the right perspective.既不要夸大，也不要缩小。我认为在宣传报道方面也好，在理论研究方面也好，我们首先不要夸大加入W-TO会给我们带来的利益。这当然会给我们带来利益，但是我们不能夸大这种利益，因为WTO毕竟只是一个规则体制， 毕竟只是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对中国融入世界经济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法律环境。但是，环境并不等于事实本身，机会并不等于现实本身。就象我们中国如果能制订一整套吸引外资的政策和法律体制，这是我们吸引外资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外部环境，但是制定这一套政策，建立这一种框架，并不等于中国就可以吸引到大量的外资，这事实上还要我们作出非常艰苦的努力。因此，加入WTO 不过是为我们中国融入世界经济创造了一个稳定的健康的多边环境和法律环境。但中国是不是能够发展，是不是能够抓住发展的机遇，还在于我们自身的努力。所以，不要过分地夸大中国加入WTO 马上会给我们带来的利益，不可能有这种利益。真正的机遇得靠我们自己努力来抓住，真正的发展得靠我们自己来作出最大的努力。这是第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我认为目前更为重要的是，加入WTO 可能给我们带来的弊端，可能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个问题在过去数年中同样被过分地夸大了。很多人认为，中国加入WTO，中国的国门就此洞开， 中国的市场就要彻底开放，外国的商品和服务可以毫无限制地进入中国的市场。正如昨天鲁杰罗先生跟我讲，WTO 并不是一个专门从事贸易自由化的组织，它是一个制订规则和强制实行其规则的组织，是在权利和义务平衡基础上发展国际贸易的这样一个组织。昨天我陪鲁杰罗先生参观外高桥保税区，我们中国把它翻译成自由贸易区。鲁杰罗先生讲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你们的自由贸易区是我们WTO 正在努力的这样一个进程的最终目标。也就是说我们最大的一个自由贸易区（保税区）只不过是10平方公里的土地，在500平方公里的浦东新区，它只占1／50，在全国960 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不知道它仅占几何。我们很多同志误以为中国加入WTO就是外高桥保税区这样的事情， 认为我们全国就会变成象浦东这样的自由贸易区。这确实是对我们中国加入WTO的极大误解。 况且这么多年在谈判中，我们最坚持的一条就是中国如果要加入这样一个以市场规则为基础的多边体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以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地位来参加。我们现在已经得到这样一个条件，允许我们有过渡期，允许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来参与世界经济的竞争。昨天陈良宇常务副市长在会见鲁杰罗先生时，有一个很好的比喻，我们中国是愿意跳进市场经济大海中去的，但请允许我们做好一点下海的准备。请让我们做点warm-up exercise.我们的谈判就是争取这些准备的条件或者说准备的时间。因此在宣传报道中，确实应该强调我们加入WTO， 并不是使全国就变成了一个自由贸易区，从而就会对中国的工业、对中国的产业及各方面形成一个极大的冲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根本不会申请加入WTO。所以，实事求是地科学分析加入WTO的利弊，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而目前主要的危险倾向是，过分夸大了加入WTO 给我们带来的影响，特别是负面的反面的影响。这样就减弱了全国产业界各方面对我们中国加入WTO谈判的支持，进而会损害我们进一步的对外开放、进 一步融入世界经济主流的信心。我认为这样一种损害，给我们加入WTO 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会更大，因为我们的基本国策是不断地扩大开放，不断地深化改革。如果是由于在这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异议，而动摇了这样一个信心，这对我们加入谈判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这根本不是我们谈判者所能承担的。限于时间，最后我就想讲一条。刚才汪道涵先生讲得很好，小平同志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提出了一整套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开创了中国现代化建设这样一个新的纪元。现在，以江泽民主席为核心的党中央第三代领导人已经郑重地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将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小平同志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大方向，这就是我们坚持要把这场WTO 谈判进行到底的重要根据和指导思想。因此，我对中国加入WTO充满信 心。不管中国什么时候加入WTO，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是不可逆转的， 因为这符合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
（沈大勇 王琪英根据录音整理）
* 标题为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