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成都方言语音变化研究--普通话影响下成都方言的语音变化及其规律_成都话论文

20世纪成都话音变研究——成都话在普通话影响下的语音变化及规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成都论文,话音论文,普通话论文,语音论文,规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概述 成都话指现在居住在成都城区内(注:指现在成都市锦江区、成华区、武侯区、青羊区和金牛区的城区部分,不包括区属乡、 镇和市属其他县区。)的成都本地人所操的方言,属于现代汉语北方方言中的 次方言之一——西南官话。成都是四川省首府,是祖国西南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成都话是西南官话的代表[1](128页),对周围地区的方言有着重要的影响(注:成都周围的市、县(例如崇州、都江堰市和新都县等地)的方言近年来有向成都话靠拢的 趋势。)。

20世纪初以来,成都居住的人口相对稳定,没有大规模的移民。其中有三次集中的人口迁 入。一是抗日战争时期(1937—1945)避难入蜀的各省人口,抗战后大部返回原居住地,由于 留居时间短暂,没有对成都话留下什么影响。二是解放初期(1950年)大批南下军队和干部进 入成都,其后大部留居成都,至今近半个世纪。但由于他们来自不同省份,方言各异,也未 能给成都话带来明显影响(注:在成都城区生长的当年南下干部的子女(今已是中年人)都讲成都话,与成都本地人没有 差别。)。三是60年代初随工厂迁入成都的北方工人和技术人员,数量 相对较少,随厂定居成都东郊,也未给成都话带来影响。因此,成都话在20世纪中、前期(2 0—70年代)的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内,呈相对稳定的状态。

文革以后,特别是80年代以来,随着国家经济的恢复、发展和繁荣,成都和外界的交往急 剧增多,加之广播、电视(特别是后者)的普及,以及全国统一的中、小学普通话教学,这些 因素都日益强烈地影响着成都话。成都话语音在20世纪中、前期的那种相对稳定的局面被打 破了,成都话语音正在经历一个明显的变化的时期。也许,现在还刚刚只是这个时期的开始 。

本文着重考察成都话语音变化现象,并与相应的普通话语音相比较,以期找出影响成都话 语音变化的因素及规律。

本文成都话的语音材料来自下述三个年龄段的成都本地人的成都话发音。

1.老年:现年65—75岁的成都城区居住的本地人。即约出生于1922—1932年之间,年龄相 当于作者(注:作者现年40岁,自幼成都居住。)父母一辈的人。他们的语音可代表20世纪前期成都话的语音,其语音多保持不变 (注:这个年龄段的语音代表的时期似乎还可前移。作者的外祖母1900年生,自幼成都居住,1 995年去世,其语音与这个年龄段没有什么差别。)。本部分资料参考了《成都语音的初步研究》[2]。

2.中年:现年35—45岁的成都城区居住的本地人。即约出生于1952—1962年之间,其年龄 相当于作者的同辈人。他们的语音可代表20世纪中期成都话的语音。其语音在普通话影响下 略有变化。

3.中学生:现年13—16岁的成都城区居住的本地人。即生于1981—1984年之间,年龄相当 于作者子女一辈的人。其语音受普通话影响最大,可代表20世纪末成都话语音的变化趋势。

成都话声母(包括零声母)20个:p巴、p怕、t多、t拖、k怪、k快、m妈、n利怒、泥宜、 η安、f夫、s思师、z日、西、x花、ts资知、ts慈持、t基、t欺、φ鱼衣。

成都话韵母36个:思、r儿、a啊、o窝、e德、ai哀、ei配、au熬、u抖、an安、n 恩、aη昂、0η翁、i衣、ia牙、ie爷、iai解、iau舀、iu忧、ian烟、in音、iaη央、u 屋、ua蛙、ue国、uai歪、uei威、uan晚、un温、uaη汪、y鱼、yo药、ye月、yan圆、yn 云、yoη拥。

成都话有4个声调:阴平(55)、阳平(21)、上声(53)、去声(213)。本文依次用右上角的1、 2、3、4表示成都话和普通话的阴、阳、上、去4个调类。

二 成都话的语音变化

本节收字的方法是:对照《成都语音的初步研究》的字音表,将其中读音发生变化的字选 出,并选择部分原来与之同音而未变化的字作为比较。本节将成都话中有代表性的、常见的 读音发生变化的字,按声母、韵母或声韵配合的关系分组列表(注: A.在成都话中原有两读的词不看作变读,例如“角(ko[2],tyo[2])”、“肉zu[2]、 zu[4])”等等;B.有变读、但其声韵变化在同类词中属个别现象的词,见本文3.2.1。)。表格“原读”栏中的音代 表该词成都话原来的读音(注:与“老年”读音同。),“变读”栏中的读音表示该词的成都话变读,“普通话”栏中 的音表示该词的普通话读音。“原读”栏和“变读”栏相配合,加以若干符号,分别表示前 述三个年龄段的人不同发音情况。

共有下列五种情况。

1.如“威”字,表示老年人(下称“老年”)、中年人(下称“中年”)和中学生(下称“学生 ”)全读作成都话原读音(注: “成都话原读音”下简称“原读”,“成都话变读音”下简称“变读”,“普通话读音 ”下简称“普读”。),即“原读”栏中的音。

2.如“衔”字,表示老年读原读,中年和学生读成都话变读音(下简称“变读”)。

3.如“村”字,表示老年读原读,中年原读和变读两读,学生读变读。

4.如“轮”字,表示老年和中年读原读,学生读变读。

5.如“爱”字,表示老年和中年读原读,学生读原读和变读两读。

2.1声母变化的变读词。

2.1.1 古属精组声母或澄母(泽、择、浊)字。原读声母皆作ts′,普读皆作ts(“浊”字 读t-)。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调不变。变读与普读声母、韵母和调类相同( “浊”声韵相近,“泽”韵母相近)。读音分布:大部分字老年、中年读原读。“泽、燥、 噪、造、浊”五字(书面常用词)学生变读。“择、凿”口头常用词,无变读。变读在学生中 占优势。 2.1.2 古属定母仄声字。原读读送气声母,普读读不送气声母,普读合于浊音清化规则, 原 读不合。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调不变。变读与普读声、韵相同(“铎”相近 ),调类相同。读音分布:大部分字老年、中年读原读。“导、铎”书面词,中年和学生读 变读。“掉、抖”口语词无变读。本组字变读少,原读占优势。

2.1.3 古属禅母字。原读为舌尖擦音,与其他禅母字读音同(如善、鳣、擅、赡)。普读 为舌尖后塞擦音,不同于其他禅母字读音。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相近(ts-t),韵母不变,声调不变。变读与普读声母相近, 韵母和调类相同。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蝉、禅、晨、唇、纯”(口语词)读 原读,“辰、醇、常、尝”(书面语词)读变读。原读占优势,变读只在学生中,且限于书面 语词。

2.1.4 古属心母(碎)、山母(渗)和禅母(慎)。原读皆作舌尖塞擦音。普读作舌尖前/后擦 音。原读与普读的声母读法与2.1.3正好交换。

变读特点:声母和韵母变为与普读相近,声调不变(“渗”变为去声)。变读声母和普读相 近,韵母和调类相同。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两读,学生变读。三字皆书面语词,读 变读的人较多。变读占优势,有取代原读的趋势。

2.1.5 古属见母(溉、概、盥、搁)和匣母(浣、皖)。原读混同见、匣,均读作k′。普读 读作k或x,区别见、匣,保留了古音的区别。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调基本不变(“盥、浣”调类变为与普读同) 。变读声、韵、调类均与普读同。读音分布:老年原读,中年两读,学生变读。“搁”字口 语词,无变读。“溉、概、盥、浣、皖”书面语词,产生变读。变读占优势,有取代原读的 趋势。

2.1.6 古属见母(酵)、溪母(泣)、从母(酋)和邪母(囚)。原读皆读作,都没有了古声母 的区别。

变读特点:变读声母变同普读,韵母不变,调类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与普读同(注: iu与iou视作相同。)( “泣”调类与普读不同)。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两读,学生变读。“泣、囚、酋” 书面语词,产生变读。“酵”口语词,无变读。有取代原读趋势。

2.1.7 古属开口一、二等影、疑母字。原读作η加开口韵母,普读为零声母开口韵。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母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与普读同(注:u与ou视作相同。)。读音分布:老年、中年和学生均读原读。“哀、讴、偶、恩、昂”等书面语词,部分学 生变读。原读占优势,有保留原读趋势。

2.1.8 古属咸摄、山摄开口三、四等疑母字(阎,余母)。原读声母为,普读为零声母。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与普读同(“ 研”调类不同)。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部分字两读。“阎、酽”口语词,无 变读。原读占优势。

2.1.9 古属止摄开口三等疑母字(艺,蟹摄)。原读声母为-,普读零声母。

变读特点:声母变为与普读同,韵母不变,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与普读同。 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读变读。“仪、义、议”三字中年亦有两读者。多数人 读原读,变读在学生中占优势。 2.2 韵母变化的变读词。

2.2.1 大部分属通摄、江摄合口二、三等入声字(模、遇摄;沸、律,臻摄)。原读韵母 为-u,普读韵母为-ou。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同普读,调类不变(“粥”变为与普读同)。变读声母近于 普读而保留了成都话语音特点(ts-t,n-1),韵母也是这样(o-uo,u-ou),调类同普读( “六、律、绿”例外)。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和学生读变读。“肉、佛、绿”口语 词无变读,但口语词“模、六”亦读变读。变读占优势,有取代原读趋势。

2.2.2 古属梗摄、曾摄、深摄开口三、四等精、见组入声字(吉,臻摄)。原读韵母-ie, 普读韵母-i。原读和普读声母均读作t-,都不分尖团。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与普读同,调类有 部分字相同(12个字中,7字相同,5字不同)。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和学生读变读。 不仅仅是书面语词,而且口语词如“集、级、积”等亦读变读。变读占优势,不可避免地将 取代原读。

2.2.3 古属臻摄合口字,精组声母。原读失去韵头成为开口韵,是成都话特点之一。普读 合口韵,近于古音。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变读与普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相 同。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大部分字读变读。“皴、笋、榫”为口语词,无变 读。原读仍然占优势。

2.2.4 古属臻摄合口(吞,开口)一等端组或来母字。来母字读作n-是成都话特点。原读韵 母失去韵头成为开口韵,与2.2.3的情况相同。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变读声母与普读相近或相同,韵母 和调类与普读同。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两读。“论、墩、钝、吞”口语词, 无变读。“伦、敦、盾”书面语词,学生读变读。原读占优势。

2.2.5 古属止摄、蟹摄开口三、四等帮组字(坯,合口)。原读韵母皆作-ei,普读韵母皆 作-i,都没有了原来的区别。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秘”例外),韵母变同普读,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 与普读同。读音分布:老年原读,中年和学生变读。“秘、陛、婢、譬”书面语词,中年已 变读。“披、坯”口语词,无变读。变读有取代原读的趋势。

2.2.6 古属止摄开口三等帮组字。原读韵母-i,普读-ei。与上一组字(2.2.3)相比,原读 和普读正好交换了韵母。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与普读同 。分布情况:老年原读,中年和学生变读。“眉”字中年在口语中读原读。变读占优势,不 可避免地要取代原读。

2.2.7 古属梗摄(弼,臻摄;敝,蟹摄)开口三等入声字,帮组声母。原读和普读都失去古 入声特征。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弼、敝”例外),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弼、敝”例外) 。变读声母和韵母与普读同,调类不同(“弼、敝”相同)。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和 学生读变读。“弼、敝[1]、僻、辟”书面语词,产生变读。“擘(掰,分成两半”)、敝[2](质 量差,不好)”口头常用语,无变读。变读明显占优势,将取代原读。

2.2.8 古梗摄合口三、四等字,影组声母。原读为撮口前鼻音韵母,普读为齐齿后鼻音韵 母。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相近(成都话in、iη不分),声调不变。变读声母、 调类与普读同(“荣”例外),韵母相近。“荣”的变读当是根据普通话“容、荣”同音进行 类推。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和学生读变读。“萦、营、萤、荣”均是书面常用词, 有变读。变读明显占优势,将取代原读。

2.2.9 古属曾摄、梗摄开口一、二等字,帮组声母。原读韵母-oη,“崩、绷”例外读- n,普读-η。

变读特点:声母不变,韵母变为近于普读(成都话有oη无η),声调不变。变读韵母近于 普读,声母和调类与普读同。变读后成都话与普通话该组字的对应变得整齐了。读音分布: 老年原读,中年和学生变读。变读占优势,将取代原读。

2.3声母和韵母变化的变读词。

2.3.1 古属通摄合口入声字(卒,臻摄),精组声母。原读声母为t-、t′、′。普 读为ts、ts′、s,近于古音。

变读特点:变读有两种。中年读tiu[2]、t′iu[2]、′iu[2],学生读tsu[2]、ts′u[2] 、su[2],其声母韵母均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前一种变读可看作向普读靠拢的中间型: 声母未变,韵母-iu已接近普读韵母-u。

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读变读1,学生读变读2。“足”口头常用词,中年原读。“ 族、俗、速、宿”口头常用词,亦产生变读。变读占优势,有取代原读趋势。

2.3.2 古属通摄合口三等入声字(屈,臻摄;域,曾摄),见、影组声母。原读与普读声母 相同,韵母不同。

变读特点:变读有两种。变读2声母不变,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变读2声母和韵 母与普读同,调类不同。变读1为变读2与普读的中间型(参见2.3.1),读音分布:老年原读 ,中年两读而多读变读1,学生读变读2。变读略占优势,有取代原读的趋势。

2.3.3 古属咸摄(岩、淹),山摄(雁、晏)开口二等字(淹三等),疑、影母。原读声母η- , 普读齐齿零母。

变读特点:声母和韵母变为与普读相同,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同普读。

读音分布:老年、中年读原读,学生部分字(岩、雁)变读。“淹、晏”口头常用词,未产 生变读。“岩、雁”书面语词,有变读。原读占优势。

2.3.4 古属止摄合口三等字(砌、蟹摄),精组声母(慰、影母)。原读声母为-,普读声 母为s-,普读近于古音。

变读特点:声母和韵母变为同普读,声调不变。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同普读。

读音分布:老年读窄读,中年两读,学生变读。“慰、虽”书面常用词,产生变读。“砌 ”口语词,无变读。变读占优势,有取代原读趋势。

2.3.5 古属咸摄开口二等字,匣母。原读舌根擦音声母、开口韵,近于古音。普读齐齿呼 韵母,声母腭化为舌面音。

变读特点:声母和韵母变为与普读同,声调不变(“缄”例外)。变读声母、韵母和调类均 与普读同(“缄”例外)。读音分布:老年读原读,中年和学生读变读。“咸、苋”口头常用 词,无变读。“缄、衔、陷”书面语词,产生变读。原读与变读处于均势。

2.3.6 古属梗摄开口三等字。原读韵母-n,普读韵母-iη,普读韵尾近于古音。

变读特点:声母和韵母变为同普读(韵母相近),声调不变。变读声母和调类同普读,韵母 相近。读音分布:老年原读,中年两读,学生变读。“更(半夜三更)、硬“口头常用词,无 变读。“杏”中年口语原读,书面语变读。变读占优势。

2.4同一个词,在一些组合中读原读,在另一些组合中的读变读(注:不包括原读中的两读词,如:零碎(suei[4]),粉碎(ts′uei[4]);新鲜(ian[1]) ,鲜(yan[1])嫩;牛角(ko[2]),一角(tyo[2])钱等等。)。

下面是中年对一些词的读音(前一例是原读,后一例是变读):

前一例原读多是口语词,后一例变读多是书面语词。

三 影响成都话语音变化的因素和规律

3.1普通话的影响是成都话语音变化的主要因素,向普通话语音靠拢是成都话语音变化的主 要趋势。

本文第二节中收集180个词,产生变读的有125个(根据本文第二节统计,以下数字同)。其 中,变读音与相应的普通话读音声母、韵母和调类全部相同的有70个,约占变读词总数的56 %;变读音与相应的普通话读音声母和韵母相同的94个,约占变读词总数的75%;变读音与相 应的普通话读音韵母相同的有107个,约占变读词总数的86%。可见,普通话的影响是成都话 语音变化的主要因素。成都话语音模仿、学习普通话的趋势十分明显。考虑到趋同于普通话 的变读盛行于青年学生中的情形,这种趋势今后会日益加强。

变读的125个词中,韵母变化的有86个,约占变读词总数的69%;声母变化的有68个,约占 变读词总数的54%;调值不变,调类变化的仅7个,约占变读词总数的5.6%。可见,在变读词 中 ,韵母变化最多,声母变化较少,声调变化极少。声调是当代成都话中最稳定的语音成分。

3.2成都话语音变化的一些规律。

3.2.1读音对应不规则的词常常变读。读音对应不规则字指某个字在成都话原读中和一些字 同音(主要指声母和韵母相同),而普通话却将其归入另一读音的字。例如:“薛、血、雪、 削”中,原读“削”音ye[2],与其余三字同音,而普读“削”音iau[1],与其余三字不 同音,“削”是读音对应不规则字。又例如“哼、衡、恒、杏”中的“杏”(原读x n[4], 普读iη[4])也是读音对应不规则字[2](9—30页)。

变读词多是这些读音对应不规则字。本文第二节中,2.1.1、2.1.2、2.1.3、2.1.4、2.1.5 、2.1.6、2.2.1、2.2.5、2.2.6、2.2.7、2.2.8、2.2.9、2.3.4、2.3.5和2.2.6中所收的变 读词都是读音对应不规则字。除此之外,尚有如下这些字(前一音为原读,后一音为变读):

对比一下这些变读词相应的普通话读音就会明白,变读的原因是模仿普通话的读音。变读 的结果,是打破了成都话原来的读音系统,使成都话语音变得接近普通话(注:这种变读还是保留了成都话的一些特点,即使不考虑调值的因素,也只是相似于普通 话语音。参见本文3.2.7。)。(读音对应 不规则字不变读的情况见本文3.2.4。)

3.2.2读音对应规则的词通常不变读。可以分为下列两种情况。

一是读音对应规则而成都话与普通话读音相同或相似的词,这样的词不变读。这种情况的 词数量很多,成都话和普通话共有的声母和韵母构成的词属于这种情况,成都话和普通话各 自不同但相似的声母和韵母构成的词亦属于这种情况。对后一种情况举例如下(前一音为原 读,后一音为假设的变读,≠表示未产生):

二是读音对应规则而成都话和相应的普通话读音对应差别较大的词,这样的词通常也不产 生变读(注:例外的情况见3.2.3的讨论。)。例如下面的词(前一音表示原读,后一音表示假设的变读,≠表示未产生,每 一个声母或韵母举一个代表字):

(15)(注:成都部分年轻人读“学”为ye[2]。)

可以看出,成都话在普通话影响下的语音变化,并不是对应词的语音差别大,成都话就一 定产生一个与普通话读音相似的变读音,而是受方言内部语音规律的限制的。在生活中,上 述语音类型的词如果按后一音发音(调值按成都话),本地人听来就有不自然、做作的感觉, 这样的音一直不被成都话接受。其原因是这种读音违背了同一语音类型的词在成都话中普遍 的读音形式。 3.2.3部分读音对应规则词的变读——“同型类推”。除去3.2.2所讨论的情况外,有一小 部分读音对应规则的词产生了变读。本文第二节中2.1.7、2.1.8、2.1.9、2.2.2、2.2.3、2 .2.4、2.3.1、2.3.2、2.3.3等组词便属于这种情况。我们以2.2.3、2.2.4、2.3.1、2.3.2 和2.2.2为代表来讨论这种情况。

成都话韵母n和普通话韵母un的对应关系是规则的(注:成都话韵母n对应普通话韵母n、η、un(参见参考文献[2])。成都话n与普 通话n、η的对应中无变读产生,符合“读音对应规则的词不变读”规则(3.2.2)。)。但是,如2.2.3(“尊”组)所 示,成都话n与ts、ts′、s相拼的音节普遍地变读为un韵母(口语词“皴、笋、榫 ”除外)。如2.2.4(“论”组)所示,成都话韵母n与t、t′、n相拼的音节中,也出现了变 读为un韵母的情况,但比2.2.3要少一些。

成都话韵母yo与普通话韵母u、y的对应关系是规则的(注:成都话韵母yo对应普通话韵母ye、y、u(参见参考文献[2])。成都话韵母yo与普通话韵 母ye的对应中无变读,符合“读音对应规则的词不变读”的规则。)。但是,如2.3.1(“足”组)所示 ,成都话韵母yo与t、t′、相拼的音节中包括中年在内普遍地变读为韵母u。如2.3.2 (“屈”组)所示,成都话韵母yo与t′、和零声母相拼的音节中,也出现了普遍地变读 为y的情况,但是比2.3.1的变读的趋势要弱一些。

成都话韵母-ie与普通话韵母-ie、-i的对应是规则的(注:成都话-ie与普通话-ie对应的词如“别、撇、灭、跌、贴、姐、接、列、且”;成都 话-ie与普通话-i相对应的词如“踢、逆、及、激、吉”等字。),但是如2.2.2(“积”组)所示, 成都话韵母-ie与t相拼的音节中,几乎无例外地变读为-i,而且这种变读从中年已是如此 ,取代原读已成定局。

上述例子说明,成都话和普通话某一组语音对应规则的词中,一旦其中一些词的成都话语 音发生变读,这一组读音类型相同的词的成都话语音便会陆续发生变读,我们把这种情况叫 做“同型类推” (注:类似于历史语言学的“条件音变”规则。)。各组语音对应规则的词就像有一道道防波堤,阻挡着普通话语音对成 都话的影响。一旦这些堤防中的某一个被冲破,这个堤防保护之内的“田地”便会被淹没。 现在看来,“堤防冲破”的情况还在少数。除上述5组词外,本小节开头列举的2.1.7(“额 ”组),2.1.8(“研”组)、2.1.9(“宜”组)等几组词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它们才刚刚开始 变化而已。“同型类推”规则可视作是对“读音对应规则词通常不变读”的补充。

3.2.4词的使用频率对变读的影响。可分为下列两种情况。

①口头常用词不变读或发生变读慢。本文第二节的180个词中,变读词125个,未发生变读 的词55个。这55个词如下(加点的为读音对应不规则词):

其中除“砚、鹏”二字外,都是口头常用词。

成都话与普通话读音对应不规则的词通常发生变读(3.2.1),但其中的口头常用词一般不发 生变读(见上述加点的词)。除去上述加点的词外,尚有下面这些读音对应不规则的无变读的 口头常用词(前一音为原读,后一音为假设的变读,≠表示未产生。):

(20)(注:成都少数年轻人读“拔”为pa[2]。)

本文第二节的180个词中,已产生变读的口头常用词有21个:

模 六 集 脊 及 级 籍 眉 存 寸 孙 村 族 足 俗 速 宿 屈 曲 绷

其中加点的词是与普通话对应规则的词,而这些词的相同语音类型的词已经产生变读,这 是合于“同型类推”规则(本文3.2.3)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中,口头常用词还是显示出变 化较慢的迹象。例如2.2.3、2.2.4中,“皴、笋、榫、钝、吞”等口头常用词尚未产生变读 ;又例如在2.3.1和2.3.2中,中年尚未变读的口头常用词就有“足、狱、育”。

②书面词通常发生变读。这里指与普通话对应不规则词中,书面词通常变读。本文第二节 的125个变读词中,除去读音对应规则的词(见3.2.3所列),读音对应不规则的书面常用词有 42个:

泽 燥 噪 造 浊 导 醇 常 尝 慎 渗 碎 概 溉 泣 囚 酋 镯 粥 轴

律 秘 臂 批 被 备 辟 劈 僻 萦 营 萤 荣 崩 慰 虽 遂 隧 穗 衔

陷 省

读音对应不规则的书面不常用词有12个:

铎 辰 盥 浣 皖 譬 陛 婢 弼 敝[1] 尹 缄

上述两组词全部产生变读,可见书面词发生变读的情况在读音对应不规则词中是普遍的。 这种情况是推广普通话,特别是近年来加强中、小学普通话教学的结果。另外,字典、词 书 和普及读物统一用普通话注音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在这种环境中,某些与普通话读音不一 致的方言词读音被认为是错误的,例如成都话“渗(tsan[1])”透、“翅(ts[4])膀”、“ 反省(sn[3])”之类的词就是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方言中的书面词更快地变为与普通话 读音相似就是自然的了。

读音对应规则的书面词的语音变化情况与3.2.2和3.2.3中讨论的情况一致,这里不再讨论 。

综上,词的使用频率对方言的口语词和书面语词的读音变化的影响是不同的:口语词使用 频率越高,其语音形式越稳定,越不容易产生变化;书面语词使用频率越高,其语音形式越 容易受共同语语音形式的影响,产生变读更易、更快。

3.2.5造成不规则剩余的两个原因。

在相同语音条件下的词,受某种影响大部分变读为另一读音,而其中的一些词却保持不变 ,这是从语音变化的过程看。从语音变化的结果看,就是语音类型相同的词大部分读音一致 ,而其中的一些词却例外,这就是音变理论中所说的“不规则剩余现象”。我们从对成都话 语音变化的观察中,发现导致不规则剩余有两个原因。

①口头常用词因其语音稳定而在语音变化中不发生变化(见3.2.4①),从而形成不规则剩余 。

②由于方言和共同语同一个词语音差别大,以致当地人意识不到它们是对应的词,它们之 间的意义联系被切断,人们不知道其对应的共同语(普通话)读音为何,无法进行类推而不能 形成变读,从而导致剩余。

上述两个因素是相互联系的:口头常用词因其稳定难变而成为与普通话差别大的词,而成 都话与普通话语音差别大的常常是口语词。

例如在本文2.2.7中,成都话口语词p′ie[4](不好,质量差),其对应的普通话词应是“ 敝”pi[4](书面语词,破烂)。由于语音差别大,人们通常不能意识到二者是对应词,因而 普通话的pi[4]不能对成都话的p′ie[4]产生语音上的影响。又例如成都话口语词p′i e[3] (掰开),其对应的普通话词应是口语词“擘(掰)pai[1]”,但是由于和上一例相同的原 因,普通话的pai[1]不能对成都话的p′ie[3]产生影响。由于这种“主观上的无对应词现 象”,成都话的p′ie[4](不好)和p′ie[3](分开)没有产生语音变化,在语音类型相同的 产生了变读的“劈、僻、辟、敝[1]、弼”等词中成为例外,形成了剩余。

类似的词还有下面这些(有些只用在固定词组中):

语言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不断地有这样的不变读的词沉淀下来,它们往往代表了该语言前 一阶段的语音。

3.2.6词汇扩散理论(注:美国加州大学王士元教授提出的音变理论。参见参考文献[3]。)认为:即使在同一条件下词汇上的(语音)变化也是有先后的,甚至 两个同音词在变化上也是有先后的[3](35页)。这无疑是正确的。这里要进一步说明的是: 即使是同一个词,它在发生音变时,也不是在所有场合中读变读,原读消失;也不是在所有 场 合任意地读作原读或变读。而是首先固定地在一些组合中读变读,然后逐渐扩大变读的使用 范围,逐渐地在所有组合中取代原读的。本文2.4列举的18个词例反映的应是这种情况。在 一些特定的组合中,变读则一直不能取代原读,而成为不规则剩余的一种(见3.2.5)。由于 现代汉语单音节语素和词根复合法构词的特性,它在音变中的这个特点表现得更为明显。

3.2.7成都话语音变化的特点。

根据本文第二节进行归纳,成都话变读与对应的普通话读音相比有如下几个特点。

①成都话与普通话语音系统中共有的声母和韵母,在变读中变为与相应的普通话读音相同 。这是变读是最多的情况。例如(前为原读,后为变读):

k′-—k-(概)

t′-—t-(导)

ts′-—ts-(造)

t-—ts-(足)    -—t′-(囚)

  -—s-(速)

-ie—-i(辟)

  -i—-ei(被)   -ei—-i(婢)

-u—-o模

  -o—-u(幕)  

-n—-un(尊)

-y—-uei(慰)

  -u—-y(律)  

-n—-ian(衔)

②成都话有而普通话无的声母和韵母,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A.不产生变读。这样的声母有z,韵母有e、ue、iai。例如(前一音为原读,后一音为假设 的变读,≠表示未产生):

z-≠-(日)-e≠(特)-ue≠uo(国)-iai≠-ie(戒)

B.产生变读,变读为与相对应的普通话读音相同,但变读词为数较少。这样的声母有、 η,韵母有yo。例如(前一音为原读,后一音为变读):

-—-(艺) -—n-(牛) η-—-(哀) -yo—-u(足) -yo—-y(曲)

③成都话无而普通话有的声母和韵母,变读以成都话语音中相近的音代替普通话语音。这 样的音有t、t′、、、l和、uo、η、iη、。例如(前一音为变读音,后一 音为普读音):

ts-—t-(粥)ts′-—t′-(常)s—-(慎)z-—-(戎)

n-—l-(律)-—-(翅)-e—-(泽)-o—-uo(铎)

-oη-η(崩)-in—-iη(营)

④成都话变读调值不变,调类改变的词极少(见3.1) (注:在中、小学生中,受普通话书面语影响,将成都话读阳平的一些字(原为入声字)变读 为与普通话上、去调类一致(阴平则不变)。例如“赤(ts[4])道”、“巴蜀(su[3])”、“ 歌曲(t′y[3])”等等。这种读法多数在受到长辈和亲友的纠正后放弃。由此可见声调的 稳固性。李恕豪教授为我提供了这些例子,在此表示感谢。)。

⑤成都话变读中声、韵、调三者都发生变化的词极少。本文第二节的125个变读词中,声、 韵、调同时改变的词共5个(弼、敝、渗、秘、缄),只占全部变读词的4%。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两个结论。其一,成都话特有的语音成份有些正逐渐趋同于普通话(如 上述②B中的-、-η、-yo),有减少的可能;而普通话特有的语音成分又难以进入成都话 (如③、④),成都话语音成分不增加;成都话语音因而有可能会向简化的方向发展。其二, 虽然成都话中许多具体词的语音变为与普通话相似,但是从整个语音系统来看,成都话仍然 比较完整地保持着自己的语音特点(例如它的20个声母、36个韵母和4个声调),并且在一定 的时间内还会继续保持下去。

四 关于语音音变的思考

4.1方言(语言)之间的影响是语言音变的动力。

把一种方言的语音变化解释为另一种方言对它的影响,这是不符合历史语言学的传统观点 的。通常,这被称为“方言混杂”,是个别的语言现象,不是语言音变的主流,而被排除在 所 谓的“纯音变”之外。对于“纯音变”现象,通常都习惯于从发音语音学(Articulatory ph onetics)的角度加以解释。由于语言在历史上的音变都是作为一种已经完成的结果摆在我们 面前,我们并不清楚发生这种变化时的历史环境,所以我们并不是了解了发生这些变化的真 正原因。例如,大约在16世纪,古汉语北方话见系声母(k、k′、x)在齐撮呼前读作t、t ′、[4](83页)。这被解释为舌根辅音在高元音前腭化。问题是:为什么这种音变发生 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时期,而不是更早或更迟?既然人类的发音生理结构是古今相同的,某种 语音的时代特征就不可能从发音语音学得到解释。又例如“足、族、俗”等词的声母,19世 纪后期在成都话中读作“ts、ts′、s”[5],在20世纪中、前期读作“t、t′、”, 而现在成都话变读则又读作“ts、ts′、s”(本文2.3.1)。“足、族、俗”等字的声母读法 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走过了一个“U”字型的道路,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仅用语音变化原 理是难以解释这种现象的。因此,关于音变结果的一些传统解释,包括从发音生理角度的解 释,都应该看作仅仅是一种假设。

当我们从历史的领域走出来,把目光投向今天活的语言的时候,我们也许会获得新的启示 。我们考察成都话近一个世纪来的语音变化,发现无论这些音变从纯语音的角度看可否加以 解释,这些音变的结果是一致的,就是成都话向普通话的靠拢,这是普通话作为民族共同语 的强大影响的结果。这才是当代成都话音变的真正原因。这使我们推断历史上也应有相似的 情形。考察成都话音变得到的结论是:方言(或语言)之间的接触、影响是语言音变的强大动 力。它既能解释语音为什么会这样变,又能解释语音为什么会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变。并且, 由于方言(语言)所处地域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的差别,以及政治措施和教育制度等等因 素 的影响,它们之间的影响不是平等的、相互的,而基本上是单向的,即在特定历史时期中处 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区域的方言(或语言)对其余地区的方言(或语言)的影响和同化。

4.2方言(或语言)之间的影响导致音变的结果。

关于语言音变,历史语言学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怎样解释一种语言在不同的历史阶段 的语音状况的差异?导致这种不同的是该语言内部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传统的方法是从该 语言前一阶段的语音结构中去寻找根据,认为是该语言前一时期中的语音差异导致了后一阶 段的语音变化结果。从高本汉开始的古代汉语古音重建就是按照这一思维模式进行的。中古 汉语的一些声母,据清儒和近代学者研究,在上古有很密切的关系。现代的汉语语言学家在 构拟上古音的时候,总是要赋予它们在上古音中的差异,或者差在声,或者异在韵。“假使 完全同音,后代就没有条件发展成为差别较大的两个音了”[4](173页)。

当我们观察成都话音变的时候,一些现象却不符合这个规则。例如“确、曲、族”三字, 在20世纪中、前期成都话中间同音tyo[2],没有区别;而现在“曲、族”的变读为“曲t  ′y[2]、族ts′u[2]”,“确”原读不变(参见本文2.3.1和2.3.2),三字不同音。这种变化 在成都话前一阶段的读音中是找不到根据的。类似的例子还有“结、集”、“损、笋”( 见本文2.2.2和2.2.3)等由原成都话的同音字变为现在的不同音。而我们亲身经历这种变化 的人清楚地知道这是向普通话学习的结果。这给我们一个启示:语音变化受共时的、外部的 因素的影响是主要的,而不是像从前认为地那样只受历史的、内部的因素的限制(注: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基本理论是“谱系树理论”(施莱歇尔Schleicher,1861),其假设 的前提是原始语言内部的绝对一致和突然的分裂。而这个设想的前提“永远不会充分实现” [6](401页)。)。语音 的变化就像从远古流来、又向未来流去的一条河流,它流向何方,不是取决于它从何处流来 ,而是取决于它在这个阶段所处的“地理环境”。这个“地理环境”就是来自其他语言或方 言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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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成都方言语音变化研究--普通话影响下成都方言的语音变化及其规律_成都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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