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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独领风骚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是60年代兴起的一个派别,曾经盛行一时,70年代末以后,就逐步衰落了。80年代以来,它的事业由一个叫做“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所继承。这个学派主要包括英美“分析马克思主义学派”和法国的“马克思主义的批评学派。”
为什么把上述两个学派均叫做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呢?主要是因为它们都继承了以阿尔都塞为首的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的学术精神,继承了该学派研究马克思的传统。
英美分析马克思主义是以G.A.科恩为首的一些哲学家试图把分析哲学的方法与马克思主义研究结合起来的产物。
分析哲学是运用现代数学、数理逻辑等手段对语言进行逻辑分析,这种分析要求非常准确,不能有含糊的地方。分析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则强调运用这种方法去研究马克思主义。为此,他们提出三条研究原则:(1)强调抽象原则;(2)强调对基础的探索研究;(3)强调非教条式地探讨马克思主义。
分析马克思主义所研究的范围和涉及的内容大致有三个方面:(1)探讨历史唯物主义、阶级斗争和对资本主义经济分析的经验理论。(2)研究公正和伦理理论,如异化和剥削等问题的规范理论或道德理论。(3)阐述功能解释、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原则、博弈论等等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运用的方法论问题。①
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另一个分支是法国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学派,它也是80年代以来新出现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派别。它的带头人是前法共党员、现为巴黎第十大学副校长、法国哲学、经济、社会哲学研究中心主任乔治·拉比卡教授。与分析马克思主义学派相比,它具有一个更明确的学术群体:以上述研究中心和巴黎十大为核心,周围有一大批研究人员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研究中心每周举行一次圆桌讨论会,会上时常人满为患。他们还有一份大型刊物《今日马克思》,该杂志的国际顾问委员会有一百多人,国内的审稿委员会也有一百多人。这个学派奉行“开放的”和“批判的”研究方法。他们认为,用这种方法去研究马克思主义,既不同于阿尔都塞所运用的结构主义的方法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方法,也不同于新马克思主义学派的方法,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同分析马克思主义一样,继承了阿尔都塞学派的学术精神和研究传统,沿着阿尔都塞学派所开辟的道路前进的。该学派的许多人包括拉比卡本人昔日都是阿尔都塞亲密的朋友和学生。
《今日马克思》杂志曾经把分析马克思主义介绍到法国。该杂志于1990年第1期刊出了关于分析马克思主义的专号,以肯定的态度对它作了全面的介绍,可见他们之间有共鸣的东西。预计不久将来,一批分析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将会在法国和欧洲大陆问世。
实际上,分析马克思主义已经在欧洲大陆出现。比利时卢汶大学的逢·帕里斯教授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他自称是欧洲大陆最大的分析马克思主义者。此人知识渊博,具有双博士学位(哲学和社会学),精通英、德、法、以等国语言,学术活动十分活跃,曾经到过英、美、法以及中国等国讲学,用英法文字出版过多种著作,如《什么是正义社会?》、《生态主义思潮》、《经济模式及其对立物》等。
帕里斯来华讲学的观点有如下几点值得注意:
1)宣扬分析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活的马克思主义”。帕里斯认为,分析马克思主义者一方面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另一方面把马克思主义与西方现实结合起来。
2)提出对马克思主义的改造和重建。帕里斯认为,马克思主义当前在西方不但活着,而且有其未来,但这种马克思主义不是解决一切问题、包罗万象、纯之又纯的马克思主义,而是要不断改造和发展,不断地把各种好的理论结合在一块的活的马克思主义。
3)预言下世纪西方社会不能进入社会主义。其理由是出现社会主义要有先决条件,那就是大多数欧洲人感到社会主义的好处。但对现在的西欧人来说,实现社会主义只能更穷,西方社会党的事实说明了这一点。
4)对市场经济持否定态度。他认为市场经济至少有如下几个消极面:(1)市场经济渗透到人的生活深处,腐化了我们的生活;(2)由于大规模发展经济,造成了环境的污染;(3)不能保证财富分配的公正;(4)也不能保证劳动效率和效益。但帕里斯也不否认在完善市场机制的情况下,上述消极面或许能够减少和解决。
以上所述是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情况。在国际共运处于低潮、一些共产党组织和马克思主义学者纷纷更弦易帜的情况下,他们仍然从事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而且学术活跃,著作迭出,这不能不引人注目,也是其他众多学派②不能比拟的。
二、关于“死”“活”马克思主义的说法盛行
西方学者大约最早是柯尔施提出“活的马克思主义”和“衰亡的马克思主义”这两个概念。1932年,柯尔施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写过《有生命力的和衰亡的马克思主义》的行动纲领。1943年起,他又在美国出了一份名为《活的马克思主义》杂志。在他看来,马克思主义“活的部分”是它的经济学。马克思的最重要贡献在于:(1)把社会生活过程中的一切现象溯源于经济;(2)从社会角度去理解经济;(3)历史地判定一切社会现象,判定社会现象是革命的发展,其客观基础在于人们的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其主体承担者是社会的阶级。在柯尔施看来,马克思主义“死去的”部分是哲学。他认为,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的任务在于为历史社会研究者在无成见地研究现实的道路上破除迷信。
自柯尔施之后,偶而有的学者谈到“僵死的”和“朴实的活的马克思主义”(如美国学者W·米斯)、“最大的活的马克思主义”(弗兰尼茨基评价法兰克福学派用语)。进入80年代中以来,尤其是80年代末苏联东欧剧变以来,西方学者谈论马克思主义的死活问题就越来越盛行。
首先是意大利学者富·切露蒂发表一篇名为《马克思理论中的“活着的”和“死去的”东西》的文章,③系统地谈到区分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活着的”和“死去的”部分的理由,而要作到这种区分,他认为首先就要把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区分开来,把各种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区分开来。按照他的观点,就是割断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的联系,割断马克思的理论与其他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的联系,甚至连马克思本人的经典原理也加以否定,这样才能得出“活的马克思主义”来。可见在他那里,“死去的”的东西不仅仅是其他无产阶级领袖所发展的理论,而且也包括马克思本人必然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理论。
其次是近年来西方其他学者,如法国的拉比卡,④比利时的帕里斯,英国的麦克莱伦和塞耶斯等著名学者关于这方面的论述。
上文已经谈到,帕里斯来华讲学时曾多次谈到马克思主义中“死去的”部分和“活着的”部分。在他看来,分析马克思主义所从事的那些理论方面,如剥削理论、正义的理论等等就是活的马克思主义,而那些关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传统的暴力革命理论等等则是“死去的”马克思主义。
英国肯特大学政治学教授D·麦克莱伦在《在马克思主义当中哪些还有活力和哪些没有了生命力》⑤一文中,认为马克思主义中仍有活力的有下面三个方面:
1)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因为马克思的这种历史观的出发点是社会经济的生产关系,这是其他任何历史学家所不能相比的。
2)马克思主义用以考察社会和政治思想根源的方法,以及对意识形态批评的方法,这种批评所要弄明白的问题是:思想从哪里来,它们又为谁服务?
3)马克思主义传统中包含着一些改变社会不公正的要素,有了这些要素,改变社会不公正的努力就会继续存在。
麦克莱伦认为马克思主义中“没有了生命力”的部分主要有两方面:
1)向来被苏联说教并被编成无数俗套的教科书来宣讲的马克思主义,它以一种形而上学哲学方法对世界提供全面解释,但它并未被人们所接受,所以它过去和现在都缺乏正确性。
2)经济方面,以为指令性经济、高度集中和严格计划的经济观念,能够解决社会和经济问题,至少在现阶段已被证明是一个空洞的承诺。苏联、东欧剧变的事实已经说明,这种国家统制式的马克思主义再也不能维持下去了。
塞耶斯在其《1989年之后对马克思主义的再思考》⑥一文中认为,马克思的理论是一百多年前提出来的,它一方面仍然提供了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最全面最有力的阐释。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本质和发展的解释、对资本主义陷入经济危机的经济和社会条件以及资本主义固有矛盾(包括阶级分化和阶级冲突)的分析等等方面都仍没被驳倒。虽然苏联东欧事件表明社会主义存在相当严重的问题和缺陷,但俄国、中国革命毕竟摆脱了贫穷落后的状态,可见社会主义思想中存在某种价值,我们不能完全拒斥它。但另一方面,关于市场作用、民主、社会主义中的阶级(或阶层)以及民族问题却是马克思主义所反对或忽视的。
总之,苏联、东欧剧变之后,文本学者关于“死”(或失去生命力)“活”(或未被驳倒)的马克思主义言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三、“马克思主义危机论”的讨论再度热门
自从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马克思主义危机论”曾多次出现。凡是国际共运遇到困难或挫折,这种论调总要冒出来,这可以说是一条规律。苏联东欧剧变之后,西方舆论界的“马克思主义危机论”更是热门话题。正如德国学者阿弗莱德·柯辛所说:“现在在思想理论界,几乎无法找到一个否认马克思主义深刻危机存在的人。”⑦柯辛的话虽有夸大其辞之嫌,但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实状况。
在众多的“马克思主义危机”言论中,法国《哲学研究》杂志上所发表的几篇文章值得注意。该刊1992年第1期出了一期专刊,专门讨论“马克思主义危机”问题。法国哲学界著名理论家P·奥本克(《哲学研究》主编)、G·拉比卡、M·昂利、索·梅西埃、约沙以及德国学者阿弗莱德·柯辛等人都发表了讨论文章。他们的“危机”观点(或态度)大致可分为三种:
一、认为目前的“马克思主义危机”并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危机。持这种观点的是拉比卡教授。拉比卡的观点除反映在《哲学研究》上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危机》一文外,还反映在他的另一篇文章《共产主义是未来》⑧中。拉比卡的观点归结为三点:
1)马克思主义危机首先是政治危机。拉比卡认为,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史上,政治危机往往是理论危机的先导。理论同政治不可分开,人们正是通过政治实践来检验的。例如苏联的官僚主义政治就是由其教条主义哲学作指导的。马克思主义危机的根源在于哲学(理论)从属于政治,哲学仅仅为说明党的路线服务。这就带来双重的后果:政治上的实用主义和理论上的折衷主义。马克思主义在现实问题面前丧失了辩证法这个武器的作用而变得毫无价值。所以实际上这场危机是政治危机而不是马克思主义本身造成的原因之一。拉比卡认为,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政权的理论主要是限于在批判中表述出来的。与之对应的仅仅是一些展望性的观点,这些观点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当作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蓝图来看待。作为马克思主义优秀理论家的列宁,把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应用于俄国实际情况,并作了有经验的分析,这反映在他的《国家与革命》这部著作中,他对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作了符合他那个时代的解释,面对种种问题和任务亟待在理论上有新的创造,但列宁未能来得及做。
3)列宁没有解决“谁战胜谁”的问题,列宁也并没有实行过什么共产主义,所以“共产主义的终结”、“马克思主义的危机”等等就无从谈起,拉比卡写道:“1963年,《列宁全集》33卷的前言作者大胆地写道:‘收集的文章证明:在我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是可能的’。但列宁至少在1921年是持保留态度的:‘谁战胜谁,资本主义还是苏维埃政权?’”
二、认为“马克思主义危机”是斯大林主义的危机。德国学者柯辛在《马克思主义和斯大林主义危机》一文中认为,“斯大林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危机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马克思主义危机与斯大林主义的各个方面都是连在一起的”。列宁逝世之后,斯大林首先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理论上把自己装扮成列宁的最忠诚的继承者,至1924年发表《论列宁主义基础》,形成了反托洛茨基阵线,以后,所有严肃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均被清除掉。1938年,《联共(布)党史》发表,斯大林为自己伪造了党的历史,也制造出教条的理论框架,他的这部书成了“圣经”。
在经济理论方面,只是到了1952年,斯大林才以“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为题补入《联共(布)党史》这本书里,正是斯大林的这些毫无根据的经济观点成了后来苏联演变的灾难性根源。
因此,柯辛认为,直到苏联演变的最后时刻,斯大林的许多理论观点仍在起作用,尽管人们反对“个人崇拜”,实行了“改革”,但由于没有进行深入的分析,所以并没有逻辑地把这些东西清除掉。柯辛从而得出结论说:“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衰落是斯大林对它的歪曲的直接结果。”
三、认为马克思主义危机是和马克思主义本身分不开的,它与马克思主义同时产生,也必将随同马克思主义一起消失。米歇尔·昂利在其《论马克思主义危机:死亡面面观》一文中认为,这一次马克思主义危机意味着马克思主义的终结。他认为,在整个马克思主义史上都有危机的印迹,它的来源是马克思主义的“污点”。这首先表现在马克思于1945年用一些历史公式的假设去批判整个唯物主义形式的实践,尤其对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进行批判,这就把他自己的批判同费希特和黑格尔的唯心主义批判等同起来。其次,共产主义制度的失败首先是经济制度的失败,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惨痛失败,因为这种经济制度是按照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产生出来的,这种经济制度就是称为“计划的”“国家经济”。
四、马克思主义在回归
苏联东欧剧变给西方共产党组织和进步组织带来巨大的冲击,一些共产党更名易帜,另一些共产党也出现所谓“大分裂”、“大出血”(党员退党)的局面。但到了1993年,这种现象得到了遏止,不少党组织保存下来,滑坡得到遏止,活动得到了恢复。例如法国、西班牙、希腊共产党以及意大利重建的共产党在1993年的选举中均取得比1992年更多的选票。在罢工以及其他社会斗争中,共产党仍走在前头,仍具有号召力。
与之相适应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活动逐步活跃起来。如法国共产党自苏联“8·19”事件之后,连续两年在全国范围内组织了千余次大型讨论会,参加人数达20万人次,参加者除党员外,还有生态主义者、社会党人、工会积极分子等等。讨论涉及到的重大问题有“资本主义能否长久”、“马克思主义是否过时”以及关于法共的前途问题等等。以拉比卡为首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学派也举行了多次讨论会,如“社会主义思想还有前途吗?”的国际讨论会等等。
在理论著述方面也较为活跃。拿法国来说,近年来出版界连续出版了法国公认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路易·阿尔都塞的著作《自传》(1992)和《论哲学》(1993)以及穆尼埃所写的《阿尔都塞传》。
法国理论界近年来还出版了两部有影响的著作:一本是雅克·戴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和艾蒂安·巴里巴尔的《马克思的哲学》。法共中央政治理论刊物《共产主义手册》和《思想》杂志都曾载文高度评价这两本书。文章认为,在过去的一年(93年)里,法国思想界出现了一种新的转折,那就是戴里达和巴里巴尔在其著作中为马克思的杰出理论贡献和哲学思想进行辩护,文章指出,在“马克思已经死亡”、“应该埋葬马克思”等论调中,上述两部著作的发表对恢复马克思应有的地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法国之外,近年来也有重要的研究马克思主义著作发表,如加拿大L·鲍德利、C·德布洛克和J·吉斯兰的《马克思主义的世纪》(1990)、英国的J·斐密亚的《马克思主义和民主》(1993)、比利时帕里斯的《马克思主义的再生》(1993)等等。
上述情况说明,马克思主义并不因社会主义一时的挫折而被抛弃,相反,它在经历一番风雨之后更受到人们的重视和爱戴。尽管还未完全走出低谷,但是,我们相信,不久将来,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的。正如法共政治局委员、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吕西安·塞夫在《思想》杂志上撰文评价法国新近的理论动态时所说:“21世纪人们仍然会阅读马克思:不仅仅是作为历史运动去读,而且也当作一位现时代的创造者去读。⑨
注释:
①关于分析马克思主义的详细定义和思想,中文材料请参看奚广庆等:《西方马克思主义辞典》(中国经济出版社1992年版第73-74页)和余文烈的专著《分析学派的马克思主义》(重庆出版社1993年版)有关部分。
②美国纽约大学教授奥尔曼不久前来华讲学时指出,西方目前有十几个马克思主义学派,诸如解构马克思主义、文化马克思主义、乌托邦马克思主义、市场马克思主义等等。
③中译文见《马列主义研究资料》1985年第6期。
④拉比卡在比利时《马克思主义手册》1991年第178期上发表的《活的马克思主义》一文,主要从现实角度谈论活的马克思主义,本文不再赘述。
⑤载英国《月刊》杂志1991年第4期。
⑥载《哲学译丛》1993年第6期。
⑦柯辛:《马克思主义和斯大林主义危机》,法国《哲学研究》1992年第1期第21页。
⑧载法国《共产主义评论》杂志1991年第11期。
⑨塞夫:《评米歇尔·瓦戴的〈马克思,可能的思想家〉一书》,法国杂志1994年第2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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