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闺秀诗话笔谈——陈维崧《妇人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闺秀论文,诗话论文,笔谈论文,清代论文,妇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4403(2009)02-0050-11
《妇人集》，陈维崧撰。陈维崧(1625-1682)，字其年，号迦陵，明末清初江苏宜兴人。家世清贵，祖父陈于廷官明左都御史，东林党人；父陈贞慧，为南京“四公子”之一。陈维崧少逢国变，又遭地方侵夺，外出依江苏如皋冒襄，应乡试不中，中年落拓走南北。清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不四年而卒。陈性情豪迈，自负才情，诗、骈文皆工，尤擅填词，词宗苏、辛，多牢落不平之气，词情激烈，骨力遒劲，为阳羡派领袖。著作有《湖海楼集》54卷，另有《陈检讨四六》20卷和《两晋南北集珍》等。明末清初文人热衷为妇女事迹作传，《妇人集》乃陈维崧纂集明清之际妇女诗词及轶事之作。有冒褒注与王士禄评。附有冒丹书《〈妇人集〉补》10条。冒褒，字无誉，号铸错。江苏如皋人。诸生。著名文士冒襄异母弟。有《铸错老人集》。王士禄(1625-1673)，字子底，一字伯受，号西樵，桓台新城(今山东桓台)人。清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曾官吏部考功司员外郎。有《考功集》等。士禄以诗法教诸弟，其中王士禛是康熙文坛主盟。王士禄曾汇辑古今闺秀之文230卷编为《燃脂集》，鼓励女子创作。冒丹书，字青若，号卯君。诸生。冒襄之子。考授州同。有《枕烟堂集》。
《妇人集》，是至今所知清代最早记载清代闺秀诗词创作而具有诗话性质的著作。虽然篇幅不大，仅二卷，诗话90余条；但为清代的闺秀诗话确定了基本模式，即内容大体是女性诗词选兼诗人小传，间有简短评语，并采录部分与诗词无关的女性轶闻佚事。清代闺秀诗话一般都未突破此窠臼，可见其于清代闺秀诗话史上的开山地位。
《妇人集》不称《妇人诗话》，就已表明其内容不全与女性诗词相关。比如卷一开始几则，记载前明长平公主、田贵妃，前明宫女某出家为尼、郑妗沦为渔人妇等在“甲申之变”后的遭际就不属诗话，但有比较鲜明的时代印记，隐约流露出作者对故国的某种感情。又如记陈圆圆的遭遇，则反映了战乱时期的一段史实，很有参考价值。而记顾横波、柳如是、董小宛、李香等秦淮名妓，落笔于褒奖其才情，也未直接提及其诗词创作。全书非诗话内容约有三分之一。
当然《妇人集》大部分内容还是妇人诗话。如记徐灿、纪映淮、叶绍袁三女、方维仪、浦映渌、王朗、王端淑、顾文婉等数十人，都多少与诗词创作挂钩。此类诗话一般是先介绍女性诗人，然后引用其作品，有时还略加评点。如“徐湘苹”条：
徐湘苹(名灿)，才锋遒丽，生平著小词最佳。盖南宋以来，闺房之秀，一人而已。其词娣视淑贞，姒畜清照。至“道是愁心春带来，春又归何处”、“又衰杨霜遍灞陵桥，何处是前朝雪”等语，缠绵辛苦，兼撮屯田、淮海诸胜，直可凭衿。(卷一)
徐灿，陈之遴继室。能诗善画，尤工于词。晚年因陈之遴获罪，随同流徙塞外。著有《拙政园诗馀》、《拙政园诗集》等。是清初最重要的女词人之一。词中多抒发故国之思、兴亡之感，寄寓强烈的情怀。后来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闺秀之为词才，前则李易安，后则徐湘苹。”可能受此条诗话影响。此条诗话的“含金量”大概是全书最高的一条，对徐灿词的评语甚多，既有历史的比照，也有风格的概括与探源，言简意赅，很是精彩。可惜这样的诗话条目极少。大部分是比较简单的介绍：
云间章玉筐(名有湘)，龙眠孙进士(名中麟)妇也，工才调。作诗寄姊云：[略](卷二)
虞山许太夫人吴片霞，有诗才。其《梨花双蝶》一诗，世尤诵之。诗曰：[略](卷二)
仁和俞琼英(名桂)，诗文才一十六篇，才思颇清绮，遇合抑塞，二十而夭。其拟李义山《无题》云：[略](卷二)
除了对作者才能略有褒词，对作品则未置一言。
《妇人集》采录的闺秀诗人主要是吴越才女，这自然与江南的经济文化发达，闺秀诗人创作繁荣密切相关。但作者还是尽力收集到江西女子朱中楣、长沙女子王素音、休宁女子范眉生、宿迁女子汤文玉诗，特别是还有北方颍水贤嫒诗，济南德州女子琅玕诗，无名邮亭女子诗，临邑女子邢慈净诗，等等。虽然并不多，但整个清代闺秀诗话皆如此。这有其客观原因，无须苛求。不管如何，《妇人集》保存了明末清初这个特殊历史时期的若干女诗人女词人的作品，使其免于湮没。有的材料，还可供采用。比如《全明词》收王朗词3首，但据《妇人集》就可增补一首《浪淘沙·闺情》，半阕《浣溪沙·春愁》，残句“昨夜睡浓兼好梦，一身春懒起还迟”。
应该提及的是《妇人集》冒褒注起到补充作用，其或注名号，或印证诗词，或介绍本事，皆有助于读者了解诗人与作品。而王士禄评虽然很少，但有画龙点睛之功。还要注意的是自卷二“江西李侍郎”条起的10条“俱系湖海楼自撰并自注”(卷二冒褒注语)，可视为《妇人集》的正文。
《妇人集》较早的版本，据藏书家吴骞于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所作的本书题所云，是年春，“从沈吕黄孝廉处得其年检讨《妇人集》”，并与年前得到的陈定生《山阳录》，“合二编而抄之，俾览古之君子，知有明所以结三百年之局者，区区南部之烟花，不烈于东京之党锢也”。后来此抄本亦为藏书家杨复吉“得睹全豹，并如皋冒氏叔侄纂注补遗”(杨复吉题记)，可见抄本即已是注评本，并有冒丹书之补了。杨复吉另跋云：“迦陵先生《妇人集》，向颇怪其名不雅驯。后阅焦氏《经籍志》总集类载《妇人诗集》二卷，宋颜竣辑。乃知前辈用字之不苟如此也。”此道出《妇人集》取名的来由。此书后来的刊本有《丛书集成初编》影印道光廿六年(1846)《海山仙馆丛书》本，商务印书舘在1932年也据《海山仙馆丛书》本影印初版发行，其他刊本据悉还有冒氏丛书本、台湾《笔记小说大观本》等，其祖本大概都是《海山仙馆丛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