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思维方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60X(2002)01-0112-06
哲学是哲学家眼中的世界，是哲学家以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对身处其中的世界的深层 次的感悟、理解的理论表述。因此，哲学理论总是蕴涵着哲学家的思维方式，哲学的变 革也就意味着思维方式的变革。马克思创立了以实践为核心范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实 现了哲学的伟大变革，同时也就实现了思维方式的伟大变革，给世人展示了一种新的思 维方式——实践的思维方式。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在马克思的著名的《关于费尔 巴哈的提纲》这一被恩格斯誉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1]中得 以集中表述，并渗透、贯穿于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之中。
一
马克思主义实践思维方式从构成要素看，包括：实践思维方式的前提——科学的实践 观；实践思维方式的指向——科学地解释世界和能动地改造世界；实践思维方式的起点 ——人们的实践活动；实践思维方式的方法——唯物辩证法。
实践思维方式的前提——科学的实践观。“实践”一词最早出现在希腊文献中，但还 不是一个特定的哲学概念。到了亚里士多德，“实践”才成为一个重要的、反思人类行 为的概念。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亚里士多德把实践的基本意义理解为正确的行为 ，即一个完全园满的完成，自身构成目的的实践。这种正确的行为，主要是指与生产劳 动相区别的人的伦理道德行为和政治行为。康德提出了“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的 概念。在康德看来，实践理性具有行动的能力或功能，具体地说，就是实践理性通过规 范人的意志而支配人的道德活动，进而使人达到自由。康德的“实践”没有脱离伦理实 践的范围。费希特把客体作用于主体称作理论活动，而把主体创造客体称作“实践活动 ”。黑格尔认为，实践是一种理念活动，即“善之理念”，但他的“善”包含着“对外 部现实性的要求”，是人能动改变现实的活动，具有合理之处。同时，黑格尔还把实践 看作是认识向客观真理过渡的必须环节。费尔巴哈强调生活实践的重要性，把人们为满 足自身的欲望和需要的一切活动都叫做实践，并且认为这对于驳斥唯心主义是很重要的 。但他却“仅仅把理论的活动看作是真正人的活动，而对于实践则只是从它的卑污的犹 太人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2](P54)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所理解的实践与传统 的实践概念具有质的区别。它不再是指人们的伦理道德行为，不再是指个人的行为，也 不再是指某种理念活动，而是指人的“现实的、感性的活动，”[2](P54)即人所特有的 自觉能动地改造世界的物质活动，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能量、信息的变换活动；是 人所特有的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通过一定的手段而进行的 主体活动和自由活动；是“革命的、批判的”活动[2](P54)，即人从自身的需要出发， 用自身的方式去不断地否定现存世界(包括自然界、社会和人本身)，促使其向“应然” 世界转化的活动；是社会的活动，是历史的活动。这种实践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 基础和永恒动力。
实践思维方式的指向——科学地解释世界和能动地改造世界。马克思主义以前的哲学 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2](P57)他们的解释总是以超历史、超现实的方 式提出问题，并追究终极之真、至上之善和最高之美，把世界的本质归结为“神性”或 亘古不变的“人性”或“理性”。因此，他们对世界的解释总体上看是不科学的。而且 ，他们不了解理论和实践的辩证关系，不懂得理论来源于实践又要回到实践中去为实践 服务。他们中的有些人虽然也提出过变革社会的主张，但却反对通过革命实践来实现自 己的革命主张。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的指向，首先是科学地解释世界。它立足于 人的实践即“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来看世界。一方面，它从现实生活本身抽象出世 界的本质；另一方面，因为实践具有历史相对性，“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 务，因此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 至少是在生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3]因此，实践唯物主义放弃了旧哲学那种 对世界本质绝对终极解释的企图，把对世界本质的解释作为一种相对的绝对——自己时 代的绝对和历史过程的相对，从而使自己对世界的解释具有了科学性。实践思维方式的 指向更重要的是“在于改变世界。”[2](P57)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 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造现存的事物 。”[2](P75)实践思维方式这种“改变世界”的思维指向表现在马克思恩格斯始终把指 导和回答“人类解放”的问题作为自己的首要的任务，把解释世界与改造世界紧密结合 ，把解释世界作为改造世界的手段，把改造世界作为解释世界的根本目的，从而创立了 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论，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为科学，给人类的自由和解放指出了一条 光明之路；表现在马克思恩格斯无意于构建封闭的终极的理论体系，而是关注、解决时 代的重大问题；不是给人们提供理论的教条，而是提供研究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实践思维方式的起点——人们的实践活动。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人们的实践活动为起 点，从实践出发去解释世界的，即“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来考察现实的生产过程 ，并把与该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 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2](P43)首先，从实践出发去解释人。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 想家的最高成就，是把人性、人的本质归结为自由、平等、爱、追求幸福、理性等。这 些思想对于反抗封建专制和神学对人的束缚与禁锢，无疑是进步的、革命的。但他们所 说的只是一般的人、抽象的人，因而关于人的自由、平等、爱等等也只是一种抽象的理 论。其根本特征在于：把自由、平等、爱说成是人与生俱来的，是人的“自然权利”或 “天赋人权”。实践的思维方式从实践出发去理解人的本质，从而使人的本质理论立足 于坚实的现实基础。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劳动是古猿进化为人的决定性环节，劳动又是 人区别于动物的标志，因此，没有劳动就没有人类本身。劳动从来不是单个人的活动， 它一开始就是社会活动。因此，作为人的本质的劳动不能存在于人的社会关系之外，只 有在各种社会关系中，才有人的真正的本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说“人的本质 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P56)从 实践出发去理解人，把人的本质归结为社会关系的总和，也就是把人理解为现实的人， 而不是抽象的人，因为人是实践的人，实践是人的实践，实践是具体的、现实的，人也 就是具体的、现实的。这正如马克思所指出：“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 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 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能动地表现自 己的。”[2](P54)其次，从实践出发去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旧唯物主义不懂实践，不 能从实践的思维方式去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这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从前的一切唯 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 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 主体方面去理解。”“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但是他没有 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活动”。[2](P54)因此，旧唯物主义不能正确地理解人 与世界的关系。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是一种实践的存在。在实践活动中，人把自身之外 的一切存在都变成了自己活动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客体，与此同时，也就使自己成为 主体性的存在。从人的实践活动去考察人与对象世界的关系，就出现了主体与客体的关 系，主体力求在对自身生活有用的形式上占有和把握客体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但客体世 界并不依主体的需要和意志而运动，绝不会主动满足人的需要。主体只有不断地创造出 新的工具、增强自身的改造能力，才能使客体满足自己的需要，并使自身不断完善。在 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中，主体是中心。这是因为：从客体的生成来看，客体是社会实践活 动的结果，是由主体的对象性活动所不断生成的。从本质上看，客体只不过是主体自身 的一种存在的形态，是渗透着主体的目的、需要、兴趣诸因素，为主体的实践活动所改 造、所作用的人化自然；在主体与客体的对立关系中，主体处于主导、能动和创造的地 位，客体处于从属、被动、被创造对象的地位。主体与客体的统一，是以主体为核心的 统一。这种统一的实质，是主体对客体的占有和主体需要的满足，即主体将客体同化， 纳入自身的存在体系，并充实和扩大自身的力量。
实践思维方式的方法——唯物的辩证思维方法。古希腊自发的辩证论者对辩证法的一 些重要问题已有接触。“古希腊的哲学家都是天生的自发的辩证论者，他们中博学的人 物亚里士多德就已经研究了辩证思维的最主要的形式”。[4]但是，从总体上看，它是 以一种直观的、朴素的辩证法形态的面貌出现的。在近代，德国古典哲学中的唯心主义 辩证法思想为辩证思维奠定了基础。康德第一次明确提出人的理性思维发生矛盾的必然 性，看到了理性认识的辩证法，为其先验论辩证法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对于揭示和 探究思维的辩证结构及其矛盾运动具有重要意义。黑格尔则第一次全面系统地叙述并回 答了辩证法的一般问题，建立了庞大的唯心主义辩证法体系，对辩证法的发展作出了重 要的贡献。马克思、恩格斯在改造黑格尔辩证法，吸收其合理内核的过程中创立了科学 的辩证思维方法。首先，把黑格尔颠倒了的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的关系再颠倒过来 ，使辩证法置于唯物主义的坚实基础之上。马克思指出：“我的辩证法，从根本上来说 ，不仅和黑格尔的辩证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在黑格尔看来，思维过程，即他称 为观念而甚至把它变成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而现实事物只是思 维过程的外部表现。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非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 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5]其次，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把客观世界的运动及其 反映在人的认识中的思维运动看作是一种自然历史的过程，指出主观辩证法即辩证的思 维，是客观世界到处盛行着的辩证运动的反映。马克思运用唯物的辩证思维研究了资本 主义的经济关系，揭示了“劳动的创造——劳动的异化——劳动的复归”的否定辩证法 ；揭示了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规律。正如恩格斯所指出，马克思“第一个把已经被遗忘 的辩证方法、它和黑格尔辩证法的联系以及它和黑格尔辩证法差别重新提到显著的地位 ，并且同时在《资本论》中把这个方法应用到一种经验科学的事实，即政治经济学的事 实上去。他获得了很大的成功”。[6]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的辩证思维，研究了人 类社会的运行过程，第一次揭示了人类社会本身的矛盾性和过程性，揭示了人类历史发 展的客观规律性。
从马克思主义实践思维方式的构成要素的分析可知：实践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实践主体 性的思维，即是以实践着的主体为起点、为中心去展开的思维；是一种历史具体性的思 维，即它的视野下的实践、实践中的人以及实践中人与世界的关系不是抽象的，而是处 于人类社会发展过程具体阶段的具体的实践、具体的人、人与世界的具体关系；是一种 客观辩证性的思维，即从实践活动本身的辩证性为基础去辩证地理解和解释人、人的活 动以及人与世界的关系。
二
实践思维方式的产生，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标志着一种全新的、科学的哲学思维方式的创立，推进了哲学思维方式的发展。 这是因为，实践的思维方式以科学的态度看待实践，从而第一次还人们的实践活动以本 来面目；它以实践为起点，以唯物的辩证思维方法为手段去解释人、解释人与世界的关 系，从而第一次正确的揭示了人的本质、人与世界关系的本质；它不满足于正确的解释 世界，而着眼于能动地改造世界，从而超越了旧的哲学思维方式的狭隘范围。总之，马 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展示了一种新的思维基础、思维视角、思维方法，展示了一种 新的精神和责任，因而是一种能动地面向现实生活和实践、面向未来的全新的、开放的 、科学的哲学思维方式。
——为解决一系列哲学难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正确的思路。例如，传统哲学中的心物两 极对立问题。从康德以来的德国古典哲学家们都试图克服心物两极对立，把二者看作是 主体与客体的对立统一关系，但又都离开实践去理解心物的对立统一，因而只能在思辨 中解决这一问题，难以真正解决。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以实践为中介，才真正克 服了旧哲学中的心物两极对立，因为实践本身就是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主观性 和客观性的统一、普遍性和现实性的统一、从而扬弃了人与环境，主体与客体在法国唯 物主义者那里的抽象独立性，把两者统一于自身。
——为开展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之间的对话开辟了通途。现代西方哲学也 是对近代西方哲学的一种超越。从哲学思维方式的层面看，现代西方哲学批判和超越以 心物相互独立、主客二元分立、基础主义、本质主义为特征，并因此陷入困境的近代哲 学思维方式，试图建立一种以强调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以及人的自主能动性和创造性为 特征，以适应现代社会的时代精神的新的哲学思维方式。这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 式有某种程度的类似。因此，实践思维方式的提出，有利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思维方式 的层面上展开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对话，有利于批判和吸取现代西方哲学积极的成果。
——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有效的思维手段。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要 求人们不把理论当作教条，而当作行动的指南；要求人们不恪守任何与实践相背离的抽 象原则，而是把原则与实践紧密相联，使原则指导实践，并在实践中检验、修正、发展 原则。因此，实践的思维方式能够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有效的思维手段。列 宁以实践的思维方式审视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俄国具体实践相结合，与帝 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特征相结合，揭示了社会主义可以在一国首先取得胜利的 论断，并把它变为现实；毛泽东坚持实践的思维方式，把马克思主义与旧中国半封建半 殖民地的实际状况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一条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 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并最终取得了胜利；邓小平坚持实践的思维方式，把马克思 主义与中国新时期的实践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理论，使 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在已迈进21世纪的今天，我们仍应坚持马 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认识世界和中国的新情况、新问题， 从而有效地改造世界，把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建设推向前进。
收稿日期：200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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