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伊斯兰国家民主化改革——压力、困境与选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伊斯兰论文,中东论文,困境论文,压力论文,国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东大部分伊斯兰国家属于威权政体,20世纪70~90年代初的第三次民主化浪潮基本上未曾波及这个地区。① 随着冷战结束后全球战略格局的变化,以及中东地区的发展状况,中东伊斯兰国家面临越来越大的改革压力。然而,来自外界和内部的双重压力使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府在民主化改革问题上陷入重重困境。在实现民主的基础、方式以及目标等方面,伊斯兰与西方社会之间存在严重的分歧,甚至是截然对立。这些矛盾不仅使中东的民主化改革举步维艰,② 而且导致整个中东地区民主化前景的不确定性。另外,在实现民主化和稳定国内政权的关系上,伊斯兰国家的政府也处于两难境地。
民主化改革的双重压力
冷战结束以来,民主化改革成为中东伊斯兰国家政治生活的一个主题。这些国家的政治民主化受到外界和国内的双重压力。外界压力来自西方世界对中东伊斯兰国家实现政治民主化的要求,特别是美国在伊拉克战争后明确提出的“民主改造中东”计划。③ 内在压力则源于国内民众的政治民主化诉求。
在西方世界看来,中东是一个“民主缺失”的地区。美国倡导民主与自由的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在2000年发表的年度报告中认为,尽管“最近伊斯兰世界开始表现出了自由化的迹象,包括温和的民主改革,……但是,伊斯兰世界依旧最抵制民主和公民自由的传播。”④ 在中东,以色列和土耳其是选举制民主政体,伊朗实行的是教权主导下的民主制度,埃及、约旦和叙利亚等国虽在法理上或事实上实行政教分离,但民主化进程相对缓慢,而其他大多数穆斯林国家则没有真正的选举制民主。中东又是一个长期动荡不安的地区。在美国看来,造成中东动荡的因素,过去是冷战背景下大国势力的角逐,现在则为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民主缺失”⑤。中东的不稳定是对美国在该地区战略和利益的威胁,而在全球推行美国的核心价值观念——民主、政治经济自由、尊重人权和法治⑥——则符合美国长远的国家战略和利益。因此,美国把中东民主化与地区稳定相联系。2000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明确指出,在海外推行民主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三大目标之一。⑦ 由此美国把中东政治民主化改革与美国国家战略和利益直接挂钩。
九一一事件后,美国把恐怖主义界定为国家安全面临的首要威胁。美国认为只要中东伊斯兰国家实现了民主化,事关美国战略利益的问题均可迎刃而解,民主化不啻一把万能钥匙。基于地区稳定和国家安全的双重考虑,美国把推动中东民主化改革提到了国家安全战略的高度。民主化改革的要求不仅表现在美国政府的言辞上,更体现在行动上,如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和随后对伊拉克的民主改造。
除了来自美国的外界压力,中东伊斯兰国家还面临国内民主化改革的压力。经济停滞、生活水平下降是产生这种压力的根源,因而改善生活质量也就成为民众政治民主化诉求的首要目的。人口膨胀、失业增加等社会问题,以及政府腐败、治理无能等政治问题则是产生改革压力的两大间接因素。
在中东,像沙特阿拉伯这样的石油生产国靠开采和出售石油获取财政收入,而像埃及和也门这一类资源匮乏的国家也依赖石油,它们通过向石油生产国提供大量劳务输出赚取外汇来维持国家财政。20世纪70年代油价飙升使这两类国家都变成了依赖石油出口、而不是自主生产财富的“寻租国家”(rentier state)⑧。这些国家的政府通过为国民提供优厚的物质生活换取后者默认政府的治理方式。石油财富支撑社会福利事业,使民众获得直接和实质性的利益,这在产油国具有“政治鸦片”的作用。但是,随着石油收益的下跌⑨、国内生产总值和经济增长率的下滑,这种社会默认日益难以为继,随之而来的是民众越来越多的不满与抱怨。大幅减少的石油收入直接影响了中东大多数国家的人民生活水平,产油国的实际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1979~1998年呈现总体下降的趋势,例如,沙特从13133美元降到6531美元,阿联酋从27750美元下跌到16323美元,巴林从12859美元降到9688美元。⑩ 实际石油收益的减少使政府丧失了足够维持现有治理方式的物质基础。
新增人口和失业人口的增多等社会现象加剧了经济滑坡和生活水平下降。大多数中东伊斯兰国家经历着居高不下的人口增长,人口年均增长率为2.3%,海湾国家这一项则超过了3%,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1.23%。(11) 而且有1/3以上的人口年龄在14岁以下,随着这批年轻人很快进入生育年龄,人口增长、失业增加对生活水平和经济发展的影响将进一步加深,国家的教育、就业、医疗、以及其它社会服务方面的负担也会进一步加重。
威权政治是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普遍现象。在经济和社会问题日渐严峻的情况下,民众对经济和生活状况的不满最终指向了政府执政能力和政治体制本身,归根结底是对威权政府的权力地位与合法性提出了质疑。在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国家中,王室世袭而不是民主选举的政治制度造成最高决策权威的权力集中,整个社会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而在世俗化国家中,民主选举往往有名无实,承袭的遗风清晰可辨。这些国家中盛行的裙带风气和腐败行为使民众抱怨的矛头直指权力阶层和政府。在社会财富的分配上,权力阶层贵族般奢华的生活方式与百姓日渐下滑的生活水平形成鲜明对比。生活状况不断恶化,民众对国家治理能力的质疑很自然地会从经济领域转移到政治领域,并同经济和社会问题一起成为要求进行民主化改革的内在压力。如果民众的不满情绪难以在现有治理结构中得到有效宣泄,这些不满情绪便很容易转化为对政府的治理和制度本身的失望与怀疑,从而形成要求政治改革、参与国家决策的政治诉求。2002年首次发表的《阿拉伯人类发展报告》对中东政治、经济、社会状况的尖锐批判,就是这种国内压力的集中反映。(12)
民主化的多重困境
在内外两种民主化改革的压力下,中东穆斯林国家的政府陷入了改革的重重困境中。在国际上,伊斯兰世界同美国在民主化的基础、实现民主的方式,以及目标等方面存在着分歧甚至对立。在国内,如何保持维系权力地位与实现民主化之间的平衡同样困扰着穆斯林国家的政府。
伊斯兰世界与西方社会对于实现民主的基础存在巨大的认知差异,伊斯兰教是这些差异的焦点。西方社会以世俗化作为民主化的社会和政治基础,(13) 因而要求中东伊斯兰国家以实现世俗化作为进行政治民主化改革的前提条件。这显然同中东地区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背道而驰。现代西方民主是西方文明的产物,它扎根于社会多元主义、阶级制度、市民社会、对法治的信念、代议制经验、精神权威与世俗权威的分离,以及对个人主义的坚持当中,所有这些都是在一千多年以前的西欧开始出现的。(14) 如同西方民主源于千年来的西方传统,中东穆斯林国家的政治制度也有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基础——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是“一种宗教政治文化,它与国家政权的联系是历史的和内在的,同时也是发展的和不断变化的”(15)。历史上,伊斯兰教成为阿拉伯半岛从分裂走向统一的文化纽带,也使伊斯兰国家形成“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政教合一”制度的核心在于,将伊斯兰教奉为社会的上层建筑和国家的统治思想,伊斯兰教法是国家根本大法,也是伊斯兰政治制度合法性的来源。(16)
在现代,尽管大多数中东伊斯兰国家早已实现“政教分离”,但在体制上宗教与政治并未分离。伊斯兰教仍旧在伊斯兰社会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它既是中东伊斯兰国家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政权合法性的主要来源。当今许多伊斯兰国家的政治改革和民主化进程都与伊斯兰传统有密切联系。例如,一些实行君主立宪制的中东伊斯兰国家,都通过立宪或某种代表民意的机构来扩大民主的范围,以便对国王的权力加以必要的限制。如沙特阿拉伯的大臣会议就是一种由技术-官僚型文官集团构成的现代政府机构。(17) 但在法律解释上,这些国家几乎都把这种咨询机构、代表制度或政治协商机构认同于历史上的“舒拉”(协商)原则。(18) 因此,伊斯兰世界对民主的认知绝对不是简单的对立和排拒,伊斯兰教不仅不是民主的必然障碍,而且存有自己的民主形式。(19) 同样,世俗化也不是民主化的前提。进一步讲,伊斯兰国家可以在保留伊斯兰特性的前提下接受和采纳某些西方民主形式。
伊斯兰世界认为民主化不仅应首先遵循伊斯兰教基本教义,而且应该是由伊斯兰社会内生的,与伊斯兰教相容的,绝不是对美国式民主的全盘照搬或生硬移植。中东伊斯兰国家国内民众不接受西方式的政治制度,并不在于他们排斥民主、自由、人权等带有鲜明西方色彩的政治观念,而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西方国家将民主制度强加于人的移植方式,(20) 不愿因此背离或放弃伊斯兰教信仰。此外,大多数穆斯林国家民众出于改变不断恶化的自身生存状况的考虑而提出民主化的政治诉求,民众预期的民主化政治改革应该是能够解决经济困境、消除裙带关系和政治腐败的制度变迁。因此,移植西方民主并不是解决伊斯兰社会基本问题的药方,医治经济与社会问题的改革使命只能由伊斯兰世界独立完成。
在民主化的结果上,中东伊斯兰国家同美国的目标更是互不相容,两者的分歧集中在美国利益和伊斯兰世界的特性与利益上。美国式民主改造服务于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利益,绝不能容忍伊斯兰世界出现不符合美国等西方国家利益的民主化结果。而伊斯兰世界民选政权则具有伊斯兰特性、能代表和维护国家利益。如果说在民主化的基础和实现民主的条件上,美国同伊斯兰世界仍可能有协调的空间,但在民主化结果上双方的分歧则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这也是穆斯林国家政府面临的更严峻的考验。历史上伊朗和阿尔及利亚发生的政变就是典型案例。1951年,伊朗的民选领袖穆罕默德·莫萨德因宣布直接损害英国殖民者利益的石油工业国有化政策,被英、美支持下的军事政变赶下了台。(21) 阿尔及利亚也发生过相似的情形。西方使用各种手段让民主选举的,但具有明显伊斯兰倾向的政府无法执掌政权。由伊斯兰世界自主的民主被西方以保护民主的名义扼杀了。(22) 冷战结束以来,自由和民主更日益成为美、英等西方国家政府干涉其他国家内部事务的借口。
中东伊斯兰国家民主化改革的内部困境集中在民主化与政权稳定之间的内在矛盾上。中东伊斯兰国家内部,也不乏主张政治西方化和世俗化的统治者。但是,如果这些国家的政府不顾中东地区特有的历史和文化传统,一味追求政治制度的西方化和世俗化,结果往往会事与愿违,最终危及政权的稳定性。霍梅尼革命的例子说明,伊斯兰复兴运动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对这种西方化和世俗化的强烈反弹,(23) 霍梅尼在伊斯兰革命成功后公开宣布“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伊斯兰复兴运动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伊斯兰教作为一种宗教、文化和政治制度对中东伊斯兰国家的社会与政治影响是与生俱来的。九一一事件后,在全球反恐语境下,针对美英联军占领伊拉克的“圣战”与普通穆斯林的反美情绪交织在一起,对伊斯兰世界产生极大影响。它使中东穆斯林国家政府在民主化改革和政权稳定之间维持一种有效的平衡变得更为艰难。
民主化的前景
在中东,伊斯兰国家实行民主化改革并不是不可能,(24) 土耳其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25) 伊朗和阿尔及利亚也都曾经有过成功的尝试。伊斯兰国家民主化的问题可能不是因为“伊斯兰教与民主不可调和”(26),而是由于外界的民主化要求与伊斯兰社会的政治特性及其民主诉求之间存在矛盾乃至冲突。
作为这些矛盾和冲突的直接承受者与协调者,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面临艰巨的政治和社会课题。一方面,美国把民主改造中东提上战略日程,对中东伊斯兰国家施加的改革压力越来越大,武力改造伊拉克的负面结果对中东其他伊斯兰国家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另一方面,国内民众的改革呼声也越来越高,民众把不满情绪既指向本国政府,也指向国外干涉势力。当指向本国政府时,他们要求改革以振兴伊斯兰。当指向国外干涉势力时,主要表现为反侵略、反占领的言论和针对美、英等国干涉别国内政所引发的极端暴力行为。内外两种力量交织的结果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推行的单边主义政策和先发制人战略,与中东穆斯林的仇美情绪和极端行为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这种螺旋式下降的压力几乎全部集中在中东伊斯兰国家政府身上。因此,各国政府作为承受者,都认识到改革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作为内外压力的协调者,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府既要通过与美国合作维持现有政权,又不能与美国靠得太近,以至于损害现政权的国内地位,同时还要照顾国内的改革愿望和反美民意。换言之,对于美国向中东伊斯兰国家提出的民主化要求,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要么在国内冒巨大政治风险主动顺应,要么拒绝与美国合作而被强行改变政治制度。作为国内外两种相左的民主化诉求的协调人,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府须使两者的矛盾不至于激化,从而避免现政权或者被外力,或者被内力所颠覆。
综上所述,中东伊斯兰国家民主化的改革前景受到三大变数的制约,即国际和国内民主化改革的双重压力,以及各国政府的协调能力。首先是美国民主改造中东的意愿与美国国家利益的一致性,即一个非民主但亲美的政权是不是美国必须改造的对象,或者一个民主但反美的政权才是美国真正想要改造的对象。换言之,美国是会默认一个非民主的但有利于美国国家利益的政权存在,还是会接受一个经由民主选举产生但不符合美国利益的政权。这既是中东民主化前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也是美国对中东战略最大的悖论。(27) 其次,中东伊斯兰国家内部的改革压力也是一个变数。只要这些国家的政府能够有效解决国内经济、社会和政治问题,减轻民众对政府治理能力的不满,这种压力就可以得到缓解,民意就易于得到有效疏导,民主化也会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反之,国内社会问题则会成为民主化的掣肘。最后,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承受和协调压力的能力与手段是第三大变数。
概括而言,中东伊斯兰国家民主化改革的前景有以下几种可能性。
(一)顺利实现美国式民主改革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中东伊斯兰国家政府迫于美国政府的压力,并能成功安抚民众的反美情绪,那么这种可能性并不能完全排除。但是,基于目前中东伊斯兰世界普遍和强烈的反美情绪,这种前景的可能性很小。如果这些国家的政府完全向美国压力低头,就会在国内丧失民心,乃至断送执政的合法性。因此,完全顺从美国式的民主化意愿并非中东伊斯兰国家政府的明智之举。
(二)按照国内民众的要求实现伊斯兰式的民主改革
如果这些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府能够成功抵制外来压力,按照民意改革自身的政治体制,那么建立一种伊斯兰式民主政体的前景不仅具有可能性,而且具有现实性。伊斯兰政治传统中的“民主”思想就是真主赋予人民的权利。(28) 伊朗和阿尔及利亚都有这样的民主经验。伊斯兰民主政权的变革或夭折并不是因为缺乏足够的世俗化或自由化,而是因为民主化的具体结果不符合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利益,才遭到后者干预。因此,纵然实现伊斯兰式民主改革的前景是可能的,但是由于外部势力的阻挠与干涉,要将这种可能性真正转变为现实性,并维持其健康发展,却是极为困难的。伊朗在改革道路上的倒退和阿尔及利亚在民主被扼杀之后出现的社会动乱,是中东伊斯兰国家为追求伊斯兰式民主改革所付出的代价。前车之鉴,对于绝大多数伊斯兰国家来说,如果要坚持自主实现伊斯兰式的民主,就必须有支付高昂成本的能力。
(三)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难以在国际和国内的双重压力之间进行有效协调,矛盾激化,民主改革以失败告终
倘若国际压力与国内压力旗鼓相当,势不两立,而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府又缺乏有效的协调能力,无法缓解或调和矛盾,那么内外矛盾便可能激化,导致民主改革无果而终。在这种情形下,最极端的可能性有两种:一是外力颠覆导致政权更迭,像今天的伊拉克。但是,这样的民主政体不是内生民主,而是移植民主,在严格意义上,它算不上是改革的一种结果或前景,而是政权更迭的产物;二是因内力爆发导致国内政权更替,就像霍梅尼在伊朗建立的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从长远看,内外压力的对峙局面是不可持续的,出路或者是一方向另一方屈服,出现第一类或第二类前景,或者是最终得到各国伊斯兰政府的有效协调,出现第四类前景。
(四)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能有效协调内外压力,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点,实现有限的民主改革
倘若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能通过同美国展开对话与合作,缓解对本国民主化改革的压力,同时又使这些举措控制在国内民众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们就可以逐渐在两种压力之间找到中间道路,推进有限的政治改革。这种前景不仅可能性最大,也是目前中东伊斯兰各国致力于去追求的。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大多数中东伊斯兰国家都在努力缓解内外矛盾,寻求稳健的平衡道路,诸如埃及、约旦、以及海湾各国等都有各自的经验。一方面,在国内,它们通过增加民众对决策过程的参与程度来缓解民众对执政当局的不满,(29) 对反美情绪采取宽容的姿态,接受民众以抗议、游行示威等渠道宣泄不满,不至于指向本国政府,威胁政府的合法性。(30) 另一方面,它们也以国内的反美情绪作为放缓改革步伐的理由,利用石油资源、反恐等资本换取美国对现政权的认可和支持,减轻来自美国的民主化改革压力。这种协调目前已经显露一定的成效,美国在公开场合表示即使对民主结果感到不满,美国还是会支持伊斯兰民主化改革,美国所反对的并不是伊斯兰政党,而是伊斯兰极端主义。(31)
综上所述,作为政治改革的施动者,中东伊斯兰各国政府承受和协调内外压力的能力是决定未来改革前景的最重要因素。未来民主化改革因各国国情不同而具有多种可能性,但是由于内外民主诉求的差异很大,当务之急是不使矛盾激化,推行有限的政治民主化改革。历史和现实昭示,尽管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民主化之路漫长、艰难而曲折,但并不意味着伊斯兰社会将因此放弃对民主的追求,也不意味着中东伊斯兰国家不可能自主实现民主。
注释:
①以色列和土耳其是明显的例外。有关第三次民主化浪潮,参见塞缪尔·亨廷顿著;刘军宁译:《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版。
②中国学者王林聪认为中东伊斯兰国家只是在民主化的进程上滞后于西方国家,不能因此断定伊斯兰教是民主的例外。参见王林聪:《论中东伊斯兰国家民主化及其前景》,载《西亚非洲》,2004年第2期,第58~63页。
③See Condoleezza Rice," Transforming the Middle East" ,Washington Post,August 7,2003.
④Adrian Karatnycky," Freedom:A Century of Progress" ,in Freedom House,The Annual Survey of Political Rights and Civil Liberties,New York:Freedom House,2000.
⑤Steven Nider," The Middle East Democracy Deficit" ,Blueprint Magazine,December 2,2002,at http://www.ppionline.org/ppi_ci.cfm? knlgAreaID=450004&subsecID=900021&contentID=251048.
⑥See A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or a Global Age,Washington,D.C.:The White House,December 2000,pp.1-4.
⑦Ibid.
⑧See Kiren Aziz Chaudhry,The Price of Wealth:International Capital Flows and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Late Development,Ithaca,N.Y.: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7.
⑨国际原油价格在1986~2001年除了受1990~1991年海湾战争的影响有所回升外,呈下降态势。而尽管原油价格最近几年有所上扬,尤其是伊拉克战争后的油价更是飙升,但是中东产油国的国民收入,主要是百姓的生活水平并未因此得到相应提高。See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Energy,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OPEC Revenues Fact Sheet,at http://www.eia.doe.gov/emeu/cabs/opecrev.html
⑩Nora Bensahel and Daniel Byman,eds.,The Future Security Environment in the Middle East:Conflict,Stability,and Political Change,Santa Monica,Calif.:RAND,MR-1640-AF,2004,p.21.
(11)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The World Factbook 2002,Washington,D.C.: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2002.
(12)See 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 and Arab Human Fund for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Arab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2002:Creating Opportunities for Future Generations,New York: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2002.See Sami Baroudi," The 2002 Arab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Implications for Democracy" ,Middle East Policy,Vol.11,No.1,Spring 2004.
(13)相反的意见认为,世俗化并不是民主化的必要前提。例如,以色列是典型的宗教国家,却建立了民主制度。
(14)参见塞缪尔·亨廷顿著;刘军宁译:前引书,序第5页。
(15)曲洪著:《当代中东政治伊斯兰:观察与思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5页。
(16)参见曲洪著:前引书,第30~33页。
(17)参见安维华、钱雪梅主编:《海湾石油新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272页。
(18)参见曲洪著:前引书,第34页。
(19)参见王林聪:《论伊斯兰教与民主之间不确定的关系》,载《西亚非洲》,2005年第5期,第57~63页。
(20)See Zbigniew Brzezinski," The Wrong Way to Sell Democracy in the Arab World" ,The New York Times,8 March 2004.
(21)See Firas Al-Atraqchi," Democracy for the Middle East? Bah,humbug! " Dissident Voice,February 23,2003.
(22)See Youcef Bedjaoui,Abbas Aroua,and Méziane At-Larbi,eds.,An Inquiry into the Algerian Massacres,Genève:Hoggar,1999.
(23)参见有关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兴起和伊斯兰复兴运动,参见张铭著:《现代化视野中的伊斯兰复兴运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44~164页。
(24)See Jamie Glazov," Is Democracy in the Middle East Possible? " FrontPageMagazine.com,September 26,2002,http://frontpagemag.com/Articles/ReadArticle.asp? ID=3373.
(25)See Metin Heper," Islam and Democracy in Turkey:Toward a Reconciliation? " Middle East Journal,Vol.51,No.1,Winter 1997,pp.32-43.
(26)Amir Taheri' s Remarks at Debate" Islam is Incompatible with Democracy" ,May 19,2004,http://www.benadorassociates.com/article/4462.有关伊斯兰与民主相容性的讨论,参见John Esposito and John Voll,Islam and Democrac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 Glenn Robinson," Can Islamists Be Democrats? The Case of Jordan" ,Middle East Journal,Vol.51,No.3,Summer 1997,pp.373-387.
(27)See George( Sam) Hamontree," U.S.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in The Middle East:Operational Victories and Strategic Setbacks" ,Defense System Daily,22 August 2003,at http://defence-data.com/features/fpage51.htm.另参见潘忠岐著:《美国新中东战略及其内在困境》,载《国际论坛》,2006年第4期,第1~6页。
(28)参见曲洪著:前引书,第34页。
(29)See Abdo Baaklini,Guilain Denoeux,and Robert Springborg,Legislative Politics in the Arab World,Boulder,Colo.:Lynne Rienner,1999,pp.30-31.
(30)中东伊斯兰国家政府官员的做法通常是,私下支持美国,公开支持民众反美抗议。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 Analysis:Arab Protests Worry Regimes,24 March 2003.
(31)See David Shelby," U.S.Pledges Full Support for Middle East Democratization" ,June 28,2006,http://usinfo.state.gov/xarchives/display.html? p=washfile-english&y=2006&m=June&x=20060628104001SDyblehS0.1901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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