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的memex构想对后世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布什论文,后世论文,memex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35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938（2008）05－0013－05
早在1939年，布什（Vannevar Bush）就写过一篇文章《机械化与记录》，但此文并未发表。在这篇文章中，他描述了一个归档和检索系统，即“memex”（记忆扩展器）。传统的检索系统主要是为有经验的研究人员和受过训练的图书馆员而设计的，而memex则对于任何人都是适用的。他所构思的memex运作方式类似于人类的联想思维过程。[1] 二次大战结束之际，布什于1945年7月在《大西洋月刊》上发表了著名的《As We May Think》（以下简称AWMT），再次描述了有关memex的构想，试图解决战后激增的科研成果组织与管理问题。[2]
Memex是在个人相关性判断、推理和检索的联想轨迹基础上，提供信息的存储与访问。它在技术上的主要革新是：输入设备（即“Cyclops”微型照相机和Vocoder语音记录器），存储介质（35mm卷轴的缩微索引胶片），处理（通过“逻辑计算器logical calculator”）和包括这些组件的一个工作站（memex）。其在理念上的革新是提出了联想的知识管理功能。
从1945年AWMT的发表一直到1974年（布什辞世）的这段时间内，AWMT被发表和出版过多次。几十年间，memex为工作在各个学科、各个领域的无数学者提供了灵感，直接或间接地激励过很多人的研究，成为很多科学领域不得不提到的经典。本文试图挖掘自memex构想提出后对情报学、图书馆学、档案学及其他相关学科领域的深刻影响，再次证明布什所构想的memex的历史意义和划时代贡献。
1 对情报学的影响
布什的memex构想自1945年问世至今的60多年中，逐渐得到情报学的肯定和推崇，对推动情报学的发展而作出的巨大贡献和历史功绩是有目共睹的。重温布什的memex构想及其情报学领域对它的评价，有助于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情报学的本质。当今情报学有两个重要分支：一个是以计算机科学为基础，侧重于信息检索、搜索引擎、数字图书馆等领域；另一个是基于信息科学的，侧重于交互、用户行为与服务等领域。而布什的memex构想则包含了这两个分支的内容。夸张一点儿说，可以把情报学看成是以memex构想为雏形而逐渐扩充和发展起来的。
1983年，Kochen在为《情报科学技术年评》所写“情报与社会”一文中指出，memex和世界大脑使情报学“显然成为与社会相关的而且是位于社会中心的学科。”[3] 这是对布什memex构想的很高评价，表明这个构想对情报学的影响之深刻和深远。情报学是一门以其他多个学科为基础的交叉学科，本节所指的情报学是狭义的，而后面所提到的图书馆和计算机等领域，也都与情报学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作为情报学的基础，或者广义的情报学。
memex在情报学的以下方面产生影响：
1.1 在情报学历史上的地位
1995年，在为《情报科学技术年评》所写的“情报学史”一文中，Buckland和Liu不但详细阐述了AWMT对超媒体和多媒体的影响，而且还明确肯定了布什在情报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并与情报学的其他先驱者如Paul Otlet和Emanuel Goldberg同时出现在情报学史的篇章里。[4]
布什的memex构想自1945年问世至今的60多年间，逐渐得到情报学界的推崇，很多学者将其作为情报学的诞生标志，并阐述了它在理论性、实践性与预见性对情报学发展的影响。[5] 对此，情报学界尚存争议。有的学者认为将其作为诞生标志不甚合理，因为情报学在此之前就已经产生了；[6] 有的学者指出，虽然布什的这篇文章被排在情报学基础文献的第23位，但美国情报学元老谢拉认为，没有人能够指出某个人或某本书是今天情报学的鼻祖；[7] 国内有学者认为，把AWMT作为情报学经典无可厚非，作为学科产生的标志则不够理想。[8] 无论将其作为情报学诞生的标志，还是作为情报学的经典，但没有争议的是，布什的AWMT及其核心思想memex在情报学历史上的的确确占有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
1.2 信息存储与检索
布什在AWMT中预言，光学仪器和照相技术的进步，将使问世不久的缩微胶片技术在信息存储中赢得用武之地，缩微胶卷将作为压缩资料的主要存储载体。我们现在可以说，虽然存储载体的预言已经过时，但是布什“通过数据压缩实现海量信息存储”的理念却始终是信息存储技术发展的原则。[9]
可以认为，memex代表了文献检索机械化系统的设想[10]。布什在AWMT中首次提出利用机械、电子技术实现情报检索的设想，开创了机械化信息检索系统的时代，成为手工检索向现代信息检索的过渡阶段。[11]
我们之所以说memex开创了信息存储与检索的新时代，是因为它“以类似于人类联想思维过程的联合标引思想为基础，把款目连接起来，任何一条款目都能立即通向其他相关信息的检索点。”[12] 从理论上讲，它是联想式信息检索研究的开拓者，并且随着计算机的发明与普及，这一理念与计算机的结合成为信息检索的另一个研究领域。[13]
1988年，Rice在展望OPAC美好远景时指出，面向联机目录的微机数据库管理系统“将使终端用户远程访问工作站成为可能，至今为止，这是最像万尼瓦尔·布什的memex构想的”。[14] 他在谈到memex的梦想时还指出“联机检索以及CD－ROM数据库和微机数据库管理系统的使用非常符合memex的想象”。[15] 人工智能也吸取了布什的理念，即一个机器能够增加人类思维的力量，应用于人工智能主要涉及的是信息存储和检索。
1.3 信息管理与组织
21世纪初，Pottenger等人在谈到分布式信息管理时指出，布什的memex仍然推动着当前分布式信息管理的许多概念性工作，其中，很多工作目前正在进行着，尝试去实现布什50年前的开创性预见。”[16]
1990年，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memex研究所提出，编目电子目录的MARC（机读目录）标准是“达到真正的‘memex’道路中的一步”。[17] 2005年，国内学者在研究政府信息定位器服务（GILS）兴起的文化土壤与技术环境的文章中，提到了布什理想的信息组织工具memex，并认为memex能够将一处信息源所包含的参考书目链接到这些参考书目所指向的多处信息源的具体信息。[18]
1.4 超文本和超媒体
布什构想的memex可以依据个人“思维”的需要而变化，通过关联链接把个人知识管理与共享知识管理结合起来，这与“超文本”的思想基本一致。现代超文本和超媒体技术基本上是基于布什的memex思想而发展起来的。Cronin和Davenport在评论超文本和超媒体（即超文本和多媒体的结合）时认为，“超文本在培训和定位中的作用是布什所构想的memex的一个应用。”[19] 而Blustein和Staveley在论述超文本的生成与评价方法时指出，“万尼瓦尔·布什常以描述半自动化超文本的幻想家的身份被引用”。[20] 由此可见，很多学者都把memex誉为“超文本的始祖”。
首次提出“超文本”这个术语的纳尔逊（T.H.Nelson）就是受到memex的启发，于1960年启动了一个项目，后来逐渐演变成了Xanadu项目。布什及其memex对纳尔逊超文本构思的影响得到了纳尔逊本人的承认。纳尔逊曾被许多学科的学者引用过多次，这同时也反映了布什的memex思想及其联想基础的持续影响力。
2 对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的影响
从学科渊源讲，图书馆学和档案学与情报学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割不断的联系。在情报学界把memex构想奉为经典的同时，它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的发展思想。
2.1 图书馆事业
布什曾认为，图书馆员在电子时代应该扮演“知识导航员”、“探索者”和“追踪者”的角色，通过知识网络环境来“开创道路”。[21] 当今的图书馆事业实践已经验证了布什的这一预言。Upham在谈到图书馆期刊工作的未来时指出，“我相信我们将会拥有这样的机器（memex），它将使我们能够在我们国家，甚至最终在全世界的信息源中访问和提取数据，而且可以把它设置成我们感到舒适的格式，用这些数据来创建能够满足我们自己需要的文件。”[22] 这再次证明了memex的知识管理思想对图书馆事业的渗透。
事实上，Web出现后，图书馆员将memex作为超文本实践的灵感来源，Wills就曾阐述了超文本与图书馆实践的结合。[23] McFadden还使用memex这一术语，提出图书馆学教育的指导原则应该呈现一个“由电子媒体和计算机管理与表示的指南或课堂学习的无缝环境”。[24] 自1989年以来，随着Web的诞生和发展，有关memex的文章和著作不断涌现，加快了memex理念在图书馆员中的影响，特别是影响着虚拟图书馆或数字图书馆的发展。
2.2 数字图书馆
布什首次提出将传统的图书馆馆藏文献的储存、查找机制与计算机结合起来，构思并描述了他所构想的一种称为Memex的装置，其本质上就是机械化的个人文档与图书馆，即台式个人文献工作系统，能够存贮图书、记录和通讯的综合装置。[25] 很多学者都将其作为数字图书馆的起源或奠基。
兰卡斯特（F.W.Lancaster）于1978年就提到过布什的这一构想，1995年他又进一步指出，“将电子图书馆的最早思想来源追溯至V.Bush显然是恰当的。”从整体上看，布什构想的memex具有以下特征：①利用相关技术组织和检索信息；②为信息创建了轨迹；③对已有文献添加电子注释；④协助研究者共享和交流信息；⑤利用台式机器存储和使用信息内容。显然，这些特征与现代数字图书馆的一些主要特征基本吻合。[26]
作为信息构建的全球性共用信息系统的研发机构，由Edwin Brownrigg博士资助成立的MEMEX研究所发扬了布什的memex机器理念，尤其是将数字图书馆与数字馆藏的开发作为重中之重，这对数字图书馆的发展也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27]
2.3 个性化信息服务
个性化信息服务是近年来图书馆界的一个研究热点领域。布什所描述的memex构想认为，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memex，自己喜爱的书籍、资料等可以存放其中，包括自己头脑中形成的文字等也可以放入其中，需要的时候直接从中取用即可。可见，memex包含着个性化信息服务的思想，可以看做是个性化信息服务系统的雏形。[28]
2.4 档案学
布什提出的memex与档案学之间也存在必然的联系。在为《情报科学技术年评》所写的“电子文件管理”一文中，Gilliland－Swetland全面描述了档案管理员和文件管理员对memex的反应，同时指出，40年后的元数据是辅助进行文件管理的，仍然是通过联想链接起来的。[29] van Dam也明确指出，文件管理就是通过联想来使用memex进行文件组织的。[30] 显然，memex对档案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3 对其他学科领域的影响
布什的memex构想对许多学科领域都产生了影响，下面列举的仅是其中一部分。
3.1 计算机科学
布什的AWMT一文为整整一代计算机和因特网发明家指明了奋斗目标。如上所述，超文本正是在memex的灵感激发基础上产生的。1995年10月，布什的学术故乡麻省理工学院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系召开大会，纪念布什的这篇划时代文章发表50周年，会议标题为“As We May Think——纪念V·布什1945年的构想，检验成果、明确任务”。布什其文其人在计算机领域的地位可见一斑。[31]
1977年，Turoff在论述联机智能社区时重温了memex并指出，AWMT已经预见到了FORTRAN编程语言。[32]
1945年，联机系统的发明者D.C.Engelbart研读了AWMT，并于16年后写的文章中引用了它，把个人看成是信息的使用者、生成者和检索者。[33] 1962年，他在给布什的信中表示，AWMT确实对他的思想和行动产生了影响。[34] Engelbart是在计算机屏幕上实现窗口的第一人，由单一的视频监视器变成了布什在memex装置中构想的多屏“水螅”。[35]
memex同样为交互式计算机提供了灵感，甚至有学者将memex看成是其源头。AWMT影响了计算机的先驱们，不仅包括上面提到的Engelbart，还包括J.C.R.Licklider和Tim Berners－Lee。[36] 这种影响虽然不是直接的，但潜在的影响是确实存在的。
T.Oren在“memex：回归轨迹”一文中指出，memex模仿了人类思维的联想轨迹，甚至包括“遗忘”的联想，这个第二代的“自适应memex”将不会跟随相对模糊或陈旧的轨迹。不过，留下来的轨迹将始终保持清晰和不变，而不像人类的记忆，并把这个功能比作代理软件。[37] 现代计算机和万维网利用了代理这一功能，借鉴了memex的预见。Hafner在1995年一份报纸上的文章也隐含着memex和当代计算机代理之间的联系，即让电脑来充当一个人的代理计划。[38]
2003年，微软公司推出它的MyLifeBits，至少是对memex的部分实现，它允许科学家或任何其他人记录和检索记忆和生活体验。同年，Cohn在追溯平板电脑的始祖时，追溯到了布什的构想，于是，他指出，“tablet PC的概念可以追溯到至少1945年那么远，一台叫做memex的机器计划”。[39]
3.2 网络
针对以下问题：“你关于Web的第一个构想是否受了任何具体作品或已发表论文如布什的‘AWMT’、Engelbart或Nelson的出版物的影响？”Berners－Lee声明承认超文本对Web发展的影响，承认Engelbart的类似著作，承认因特网对于Web发展的必要性，以及AWMT的伟大，但没有承认与任何一个有“直接联系”。因此可以说，布什的memex间接地、潜在的一步一步影响了Web的产生，称他是Web之父也不为过。
Fox在为《情报科学技术年评》写的一篇文章中把memex描述为“世界上已记录的知识存储库的桌面门户，建立在信息条目的多个方面的联想基础之上，并表达出这些联想来，”进而，明确其为信息门户概念的先导，在今天的网页设计中也相当重要。[40]
此外，Martin认为，办公自动化起源于布什和他的memex。[41] 当布什在探讨科学家要跟上“科学知识爆炸”的形势的办法时，预见到了协同的问题。[42] Newby将虚拟现实和memex相比较，并表示“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信息访问将会和memex里所说的一样容易。”[43]
3.3 多媒体技术及教育
Buckland和Liu在引用AWMT的时候，将AWMT作为多媒体系统的灵感来源之一。[44] 多媒体系统已将memex作为基准，因为memex整合了文本、图形和声音记录。
教育方面的文献对memex的引用通常提到的是memex的多媒体性，核心一般是交互式的、基于多媒体的电子教学。例如，Davis撰写了一篇题为《As We May Teach》的文章，借鉴了布什的memex相关概念，提出计算机可以作为一种超文本学习和教学的工具。[45] Barab等将memex作为交互式学习训练的基准。[46] Butler向地球科学教育发出完善memex的呼吁，他意指教学模块的开发，不需要密码保护即可联机访问，对从讲师提供内容以及平面设计师、电脑程序员和认知专家加入自己的技能，直到最终生产产品，来进行设计。[47] 因此，memex已经间接地影响了教育理论和实践的发展。
3.4 文学理论
借鉴AWMT，Nelson对超文本文学理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并且发表了《文学机器》一书，该书定义并推广了非线性文本使用的超文本。超文本文学包含一部分当代批判和文艺理论。例如，Crawford提出，布什在memex中使用的联想思维过程与诗人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诗歌之间的相似性。[48] 在威廉斯与布什的一次会晤中，他们二人也互相表示过对对方的赞许，可见这种类似并不夸张。
在研究文学的媒体性（即与媒体的关联）的历史和理论时，Donatelli和Winthrop－Young编辑的文学与媒体变革书目中就包括了《重读Memex》和《从Memex到超文本》这两篇文章。[49] 在论述超文本与当代批评理论和技术时，Landow强调了memex对批判和文艺理论的影响，“布什希望用诗歌一样的机器（按照模拟和联想来工作的机器，捕捉人类自由想象中的精华的机器）来取代实质上线性的固定方法（已产生了资本主义和工业制度的辉煌）。我们认为，布什所构想的科学和诗歌工作在本质上是相同的”。[50]
3.5 认知学
Memex是“个人机械化文档和图书馆”检索系统的象征，其设计也是颇为强调个人用户及其认知变化的。B
rner等人在为《情报科学技术年评》所写的文章中，将知识域的可视化（更具体地说，科学学科域结构的可视化）中的“通过联想的思维”归因于memex。[51]
Dumais循着memex“将会扩充属于个人的个人记忆以及将以类似人脑的方式即通过联想来工作”的思路，讨论了通过联想推理的认知和潜语义分析。[52] Pottenger等人则将这样一个对个人记忆的扩充视为“读者和机器融合的生控体系统的一个线索”。[53] Rorvig在对心理测量学和信息检索发展的调查中提到了布什。[54]
3.6 电子出版
memex对出版业也产生了影响，例如，Hjerppe把memex的交互特性作为电子出版的基础。[55] Peek和Pomerantz、[56] Fox和 Urs[57] 都指出了memex对学术出版产生的影响。
布什及其memex构想不仅受到情报学界的重视，而且也受到许多其他学科领域的青睐，并被广泛引用，其意义可谓深远，其在人类科学发展史上的重大影响和历史地位是不可抹煞的。可以推断，在今后的科学技术发展中，布什的memex构想还将继续发挥其深远影响，而且主要是因其理念的先进性而产生持久的影响力。
收稿日期：2008－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