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格非《望春风》多重叙述角度下的故乡形象论文_毛晓梅

浅析格非《望春风》多重叙述角度下的故乡形象论文_毛晓梅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0)

摘要:2016年,格非的《望春风》在全国掀起一股“归乡”之风,在作品中,作者通过三个方面来展现他对当代乡村形象的解读:边缘人物的视角来补充“正史”,复调式的叙述声音来重新构建记忆中的“故乡”,“元小说”模式下饱含温情地“故乡”精神再塑造。在这三个方面又衍生出四个叙述视角:作者、故事陈述者、中年赵伯渝、儿童赵伯渝,在不同的叙述视角的观照之下,我们看到的是不同身份、不同年龄阶段的“主人公”对“故乡”形象的不同理解,由此,展现故乡的多重面貌。

关键词:归乡;多重叙述声音;元小说叙事;故乡形象

前言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进入到二十一世纪,格非同其他先锋派的作家一样,在创作上逐渐远离8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形式和语言上的炫技,转而向传统回归。《望春风》既是这样一部集传统与先锋于一体的力作,他不再拘泥于先锋小说惯用的手法,例如:叙事圈套、重复、空白、元小说叙事模式,由重视语言和形式的先锋特征转向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我们从中既能够看见史传的笔法来为故乡人物画像,接续了《江南三部曲》传达的“桃花源”思想,又采用了“元小说”的西方技法来塑造多样的“故乡”形象,谱就了一曲动人心弦的乡村挽歌。作者在叙述过程中也是煞费苦心,通过多重的叙事角度来为乡村画像,为作者记忆中的“儒里赵村”立传,也是为生活在儒里赵村的各个鲜活的个体立传。

在作者的笔下,儒里赵村既是古时世代簪缨的高门望族;它也是儿时的“我”眼里风景秀丽的乐园;但到了“我”离乡以及“归乡”之时,乡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大规模的拆迁使家乡变成了一堆废墟。虽然在小说的最后,作者使用寓言式的创作手法,重返了故乡,并在便通庵与春琴过上了原始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让故乡重新散发生机。作者通过对儒里赵村50多年的乡村变迁,经过不同视角清晰地向我们展示近代乡村的消亡之路。与此相呼应的是叙述者“我”身体和精神上的一次回乡之旅。

一、乡村“边缘人物”视角下的故乡

在小说的第一章中,教书先生赵锡光就在课堂上“讲史论古”,作者借他之口说出儒里赵村曾经的辉煌历史与古今的风流人物。本身的文化积淀造就了儒里赵村里包容共生的局面:它既容得下来历不明、满口“怪话”的外乡人唐文宽,也容得下娼妓出身且行为放浪的女子王曼卿,还有像“我”父亲这样的“行为不端”的算命先生。儒里赵村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能够在其中谋得一份想要的“安定”,但是这“安定”又必须是置身事外的,也就是这些人物与儒里赵村必须保持着游离的状态,远离乡村的“正史”。文章中的叙述者赵伯渝(儿时)与他的父亲赵云仙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们不参与到儒里赵村的乡村建设,甚至为了在村庄里获得一定的庇护,必须依靠村庄中的权威人物。在故事开篇就写到父亲带着“我”去半塘为农会主任赵德正说亲,以求日子好过一点。也正得益于这样的“边缘”生活状态,主人公才能够从近似“局外人”的角度书写乡村风景人情。

作者透过这个边缘人物的视角,让我们看到儒里赵村并不像赵锡光口中的“世代簪缨”“名家辈出”的模样,儒里赵村的“正史”被“边缘人物”眼中的充满血肉人物给一步步消解。像曾为陈毅抚琴的具有名士风度的赵孟舒,他拥有“停云”“枕流”两把古琴,晚年与小他十八九岁妓女出身的王曼卿隐居在焦雨山房里,过着隐逸的生活。在后期的文革批斗中,作为一个陪斗者,他因长时间站在台上而不自禁地拉了一身屎,文人气度瞬间消失殆尽。再如教书先生赵锡光,他要求学生叫他的妻子冯金宝为“冯先生”。据说:“老两口坐在家里吃顿饭,也要‘先生请’‘娘子先请’地谦让半天,互相争着往对方碗里夹菜。”可是当吵起架来,与村里的愚夫愚妇一样,“赵先生拍胸打肚,婊子长、婊子短地骂不绝口。”

作者就是通过边缘化的视角,描写儒里赵村50多年的历史变迁,使当中的众多极富有个性的人物跃然纸上,也使“故乡”这个悠久而又鲜活的形象透过“边缘人物”赵伯渝的视角得以全景式、多维度地展开,在其视角下,故乡呈现出区别于赵锡光“讲史论古”话语下书面儒里赵的形象,而是使存在于传说中、史书中的故乡在走向现实的过程中迸射出生机。

二、复调式叙述话语构筑的多维空间

在阅读《望春风》时,经常会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这主要源于其独特的叙事角度而产生的两种不同叙述声音。小说的主要叙述者是儒里赵村的一个身世堪怜的孤儿赵伯渝。中年时期的赵伯渝在回忆关于故乡的人或事时采取了来自未来和过去的两重声音讲述儒里赵的变迁史。一套是成人的叙述话语,一套是由“儿童视角”所观察到的来自于的过去的叙述话语。在文章的第一章节中,乡村在童年的赵伯渝眼中无疑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无限希望的模样。但就在同一章节,作者就安排了有着另一种思维模式的中年叙述者赵伯渝出现,当儿时的他在婶婶家吃了闭门羹之后,小说中写道:“事到如今,我已经忘了那天中午我是如何离开婶子家的。只记得,当我经过婶子隔壁的更生家时,更生的老婆突然从门里出来,让她的儿子永胜给我送来一个染有红点的馒头。”这段话很明显出自于中年赵伯渝的回忆,表述他在回想往事时对该事件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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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由同一叙事者在不同时空所说出来的出来的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大大地拓宽了文本所表述内容的宽度及深度。与此同时,儿时赵伯渝的“声音”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人物视角也由儿童发展到青年时期,主要集中在第一、二章中。而赵伯渝的来自现代的“声音”随着回忆向真实靠近渐渐地加强,从第一章中稍有闪现,第二章时出现的更加频繁,截止第三章《余闻》以后,两个时空的声音达成一致,间或穿插着回忆,偶尔出现一两句符合该时间见证者身份的话。这种叙述角度的选取,一定程度上破坏了阅读的流畅性,但是却也启发读者在阅读时从两种不同的叙述角度入手,去思考两个叙述声音所描画出的乡村的形象。

整个故事的主线是随着儿童赵伯渝的年龄的增长,其眼中的故乡也增加的更加有活力,这种活力与生机在第二章赵伯渝即将离乡前往南京寻找母亲时到达顶峰。这表明,在离乡之前,故乡的面貌一直是温情的、充满烟火气的;另一条叙述线索则是中年赵伯渝对乡村的深情回望,是站在一个离乡后逐渐归乡的“故乡回归者”的角度来见证故乡的一系列变化,因为已经见过故乡的颓败和芜杂,所以在回忆故乡繁盛时期就不可避免地带着感动和人事已非的仓惶之感。文章经由两个叙述声音,复调式地构建了记忆中的儒里赵村,既有如田园牧歌式的风景人情:时而古典、内蕴深厚,时而啼笑皆非、生动跳脱;又有着挽歌式的追忆、彷徨,充满了故园消逝,时光不在哀伤之感。

在两个叙述者的声调里已经显露,回乡之旅不过是又回忆一遍乡村消逝的景象,而故乡的死亡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她每天都在死去。并且这种消逝是不可避免的。

三、“元小说”体系下的叙述模式

“元小说”一直是先锋作家们常用的写作手法,是有关小说的小说,也是有关小说的虚构身份及创作过程的小说。格非曾在采访中说过:“写一部乡土小说并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无意为中国乡村立传。我觉得《望春风》是一部关于‘故乡’的小说,或者说是一部重返故乡的小说。”在这个层面上来理解“本无意立传”,也就意味着告诉作者在文章当中自我暴露,是一种元小说的创作手法,由此拉开文本与现实生活间的距离。那所谓的“立传”(即为儒里赵村的妇女老少记录言行并使其永久流传)的初衷就大大打了折扣,因为儒里赵村及村里的人物存在的真实性还值得商榷。如第一章中,作者就直白地说:“若不嫌我饶舌啰嗦,我在这里倒是可以给各位讲个小故事。”这个“我”既不是儿时的赵伯渝,也不简单的是中年时期的赵伯渝。而是明明白白地以一个写作者的身份出现。

这样的情况在《春琴》一章更是常见,我与春琴暂居在便通庵里,拆迁变革不成的儒里赵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便通庵在一片废墟中被隔离了现代文明,不通水、电、天然气,一切回到了最原始的样子。“我”在便通庵里开始了文学创作,“我”写完儒里赵村的人事之后,常常会念给春琴听,并听取春琴的“意见”并被迫屡次修改,这就使得本身是“信史”的叙述,又重新变得不那么可靠,当中加入了“作家”的个人色彩。

格非利用“元小说”的模式,展现了四个叙述者:作者(格非)——小说中存在的并具有绝对权力的“作者”(赵伯渝)——在记忆中构建的中年赵伯渝——在记忆的河流中的儿时的赵伯渝。文本中的叙述任务已经由两个时空的“赵伯渝”承担,但隐藏在他们背后的是蛰居在便通庵的完成身体与精神双重回归的赵伯渝以及帮助其重返记忆中乡村的春琴,在两人的“商量”下才刻画出来前文中的儿时“赵伯渝”、中年赵伯渝以及儒里赵村50多个鲜活的人物,一幅关于儒里赵村的画面似乎又成为了一幅装裱在画框中的画,起笔与落笔皆有迹可循。故事从儒里赵村由繁盛转向衰落,主人公由离乡又一步步的回归故乡。这两条线索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联系。当少年赵伯渝长大成人,儒里赵在赵德正的管理下也一步步走向顶峰,当长大后的赵伯渝前去邗桥并回归的这段时光中,儒里赵村转向衰落。但当作者回归家乡时,用寓言式的手法写到了儒里赵村回光返照般的“复兴”,种“复兴”既是偶然的又是必然的。其偶然性在于它是在政治机器失控与资金链短缺产生的夹缝中得以“偷生”。另一方面,作者在便通庵里实现儒里赵村最后的光辉又是一种必然,因为故事的最后叙述者无意写近代乡村的挽歌,而是在美好消逝的过程当中记录美好,记住那些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结语

格非通过上述三个叙述视角所要传递的只是一次归乡情绪,即对逐渐消逝的儒里赵村以及已经是存在于记忆当中的那些曾鲜活的人与事的一次新的建构。不同的叙事视角以及“元小说”手法的使用,使“故乡”包含了多重意蕴,它既是吸引“主人公”绕着圈似的离乡又归乡的“童年乐土”,又是归乡之后满目疮痍的“梦碎”之地,还是在人生暮年承载着作者乌托邦情节的精神圣地。在“故乡”逐渐走向消逝的今天,格非的《望春风》带给读者的是一种集体认知——故乡在现代工业文明的推进下终将走向了消亡。在消亡的过程中作者攫取记忆中故乡的人、事、景来重新为当代人保存故乡,而非简单的个人情感宣泄。

参考文献

[1]格非.望春风[M].译林出版社,2016.

[2]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3]林培源.重塑讲故事的传统——论格非长篇小说<望春风>的叙事[M].当代作家评论,2016(06).

作者简介:毛晓梅(1993年1月—),女,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华南师范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

论文作者:毛晓梅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1月中

论文发表时间:2018/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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