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是情感的心理实体:个体情感发展的理论探讨_婴儿论文

体验是情感的心理实体:个体情感发展的理论探讨_婴儿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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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84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020(2000)02-0048-05

在情绪心理学发展史中,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单一因素的研究占据着主导位置。20世纪30到60年代,从机体反应到脑机制是情绪研究的主体。60到80年代,表情研究倍受关注;80到90年代,情绪社会化研究占据了主导地位。然而,单一因素的研究从未给情绪赋予完满的解释。但在近20年来,把情绪看作一种整合性的心理现象的观点逐渐为人们所接受[1]。

以本作者之见,情绪是生物性与社会性因素的交织,是先天与后天影响结合的复合心理组织与心理行为。其生物—社会性质通过构成其诸成分的功能作用表现出来。纵览文献,情绪是人与外界事件关系的维持和破坏的过程(Campos,1989)[2]。它包含着生物学基础,外显行为模式和内在体验状态三方面的复合心理现象(Izard,1987)[3]。按本作者的理解,生理过程是情绪的生物学载体;表情是情绪信号的传递工具,是情绪借以社会化的途径;内在体验则是情绪的原始和社会适应的凭借和依据,是反映人与外界对人的利害关系,从而驱动人行动的根源。因此,既不能把情绪看作单一的生物现象,也不能把它看作脱离脑生物学的虚无心理现象,更不能把它归结为社会构成的单纯行为反应。

1 情绪社会化

当前情绪理论发展的一个突出倾向表现在情绪的社会性上。例如,有一种观点把情绪看作一种“社会结构”(social constructions),“体验是一种幻觉”(Averill,1996,p.224)[4]。应当承认,在个体发展和社会化过程中,环境、文化因素可以内化为个体人格特性的一部分,情绪是人格的组成成分,在社会文化系统影响下形成的人格结构也卷进了情绪,使情绪作为人格特性而体现在个体发展和人的生活活动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个体特定的情绪反应可被文化模式所解释。

社会结构观点扩大了研究者的视野,不再把情绪研究局限于5~7种基本情绪之内,而把人在社会化中逐渐产生的诸如希望、羡慕、妒忌、傲慢、怜悯、内疚等溶入认知评价成分的情绪体验和行为,纳入情绪研究的范畴。这样,情绪心理学就变为解释人的心理发展、心理生活和心理冲突在理论和实践上的根据。它更好地指导人的心理调节,特别在心理治疗学中起作用。因此,情绪在个体发展社会化方面的研究,确实推动了情绪心理学的发展。

然而,把情绪归结为一种“社会结构”的观点,会导致诸如在某种情况下忽视情绪发生的独特之点,如情绪在某种意义上的不可控性。要知道,情绪有其自身发生学上的机制,并不必然为社会规范所约束。情绪经常与认知交织在一起。但情绪首先是一种相对独立于认知加工的心理过程,它可以先于认知而发生。例如,情绪是新生儿生存适应的最初的心理调节者,是婴儿与成人之间信息传递的桥梁(孟,1992)[5]。情绪先于认知的发生已经由生物学作出解释,其可超越认知过程而直接发生的神经机制,已为丘脑系统到杏仁核的“捷径”所证实(LeDoux,1991)[6]。情绪发生的生理-心理学表明,情绪首先是一种先天预置的为适应生存的心理能力,随着婴儿认知的发展,情绪随之社会化。

许多种社会化情绪可以称为“认知性情绪”,这是指随着个体认知的发展,认知评价诱发出多种复合情绪。认知与情绪在个体发展中逐渐结合,但不能把儿童情绪发展的机制看作是一种理解力量日益溶合于人格中的“社会结构”。这样会导致把儿童的发展“成人化”,儿童的“童稚之心”——幼稚的认识与率真的感情之结合——将被泯灭。个体人格的成长始终贯彻穿着感情成熟的脉络。而且,即使在成人,也不能在其人格的形成中排除感情的独特作用,不能把相对独立于认知的情绪归入只受文化和环境影响的“社会结构”,这种看法无异于取消了情绪以其本质特性在人格形成中的独特作用。

2 面部表情

当前情绪社会化研究的一个侧面,突出地表现在表情的“行为生态学观点”(behavioral ecological view)上。行为生态学理论认为,面部表情不是内在感情状态的具体体现,不是感情程序模式的外现(Fridlund,1996,p.278)[7]。这种观点认为面部表现的作用在于:面部信号影响他人的行为是由于人对情绪信号的“解释”和“防范”(vigilance)两方面共同使信号本身发生演变,“解释”与“防范”的结合被称为“信号作用生态学”(signaling ecology)。它认为,这种信号生态现象来源于人际交流的一种平衡,并自然而然地形成为“社会生态系统”。也就是指,在特定的社会形态中,形成了人际交往中某种习惯化,礼仪化了的情绪表现方式;它们成为人们社会交往的工具。信号作用生态学进一步认为,这种信号生态系统使得人的真实感受(felt)与表情的伪装(false)不再能区分,从而形成整个人的社会性自我(social self),也就是溶入整个人格系统的自我。因此,“信号生态观点不反映一个人的内在的自我,而只反映人在特定情境下人际交往的动机”(Fridlund,1996,p.278)。

很明显,信号生态观点摒弃了情绪内在体验状态在个体发展和人际交往中的作用,忽视了整合于一体的情绪诸成分的综合作用。婴儿的发展研究早已证明:亲—子之间的情绪交流是通过情绪感染(emotional contagion)而起作用的。例如,母亲由于恐惧引起的身体颤抖会感染她抱着的婴儿产生害怕反应,而不需要此时婴儿还不具备的复杂的认知加工[8]。这意味着,人际间的情绪交流是通过感情体验的互相渗透和理解而发生的。对儿童的情绪起作用的认知评价是随着他们的成长而逐渐获得的。这些已被公认的研究成果,说明了表情与体验之间密不可分的相关,它们之间有先天的一致性。然而,表情与体验的先天一致性,在个体生活中,由于人与环境和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二者的不一致不但是可能的,而且是时常发生的。信号生态观点离开内在体验谈论表情可溶入人格之中,认为表情已无“真”、“伪”之分。这种解释必然要受环境、文化差异的挑战,也必将受实验验证的考验。

人际交往中的情绪通讯可以有三种表现形式:首先,可直接受个体的需要和愿望所驱使,脱离社会规范的系绊,正如我们经常在小孩子身上看见的那样。同样,在成人中,也经常表现着基本的、与婴儿一样纯真的情绪表情,体验着淳朴的感情。其次,可溶合于人格结构之中而在表现上无真伪的区别,即受社会文化、礼仪、习惯熏陶所塑造的人格的影响,使个体情境完全溶于社会情境之中。正如某些高尚的情操可以完全溶化那些违反社会道德,表现“不得体”的情绪行为那样。再次,在个体情境与社会情境之间,可能有一定的差距或发生冲突。典型的例子是雇员对雇主的愤怒表情被扭曲了的奉迎笑脸所取代。正是此时此刻,雇员的内在体验与外在表现是不一致的。再一个例子是,伤害了他人本应体验歉疚之情。然而,由于为社会所容忍的残酷竞争的现实所影响,往往忽略了教育人去意识自己的真实内疚体验,这就具有真正的危险性。即,忽略内在体验存在的情绪理论将导致这样的后果:人的真情——出自人类本性的,且应为社会所倡导的道德情感——将被泯灭。因此,与这一理论相反,应当强调教育人,从小孩子开始,让他们学会在伤害了他人时体验歉疚;看到他人处于无助之中产生同感(sympathy)与同情心;见到他人的成就因羡慕而产生喜悦之情而不是因妒忌而怨恨。不注重情感教育将助长不关心他人的自私心理和扭曲了的人格的发展。

3 体验是情绪的心理实体

上述情绪的“社会结构”理论和“信号生态观点”显示了一种忽视内在体验的存在和作用的倾向。实际上,W.James(1890)[9]第一个提出情绪是内脏和肌肉运动内导反馈的知觉。S.Tomkins(1962)[10]主张表情诱导体验感受(experiencing feelings)。此后,许多研究报告了面部肌肉活动能诱导体验;身体姿势和某些声音以及自主性反应也能诱导某些体验。甚至二人之间长时间的注视能诱导出爱(Laird,1996)[11]。本作者对“社会结构”理论产生质疑之处在于,否认了体验的存在,无异于抽走了表情的真实内容,情绪是传递什么东西的信号呢?表情又是从何而生呢?所谓情绪是一种社会结构的说法,无助于理解情绪过程的性质。实际上,应当强调,首先,情绪的发生,无论在个体发展和种族进化上,均先于高级的认知加工的发生。情绪的脑生理学已经证明,情绪有其自身发生而不必然受大脑皮层调节的机制,脑内存在着“表情的预先程序化的先天模式”,神经科学已证明,脑的核心部位内短而粗的多突触神经结构——它们之间进行着复杂的平行传导而互相加强刺激作用——与体验之产生相联系[13]。情绪与认知的相互作用是后天形成的。其次,表情是肌肉运动,是感情体验在人际交往中使用的信号,其内导与外导可加强感情体验。表情与体验具有先天的一致性。但在个体生活中,二者的不一致是完全可能的。表情的有意抑制可隐藏或减弱体验。第三,体验具有驱使机体活动的驱动作用。体验状态的自我觉知有自身监测(self-monitoring)的功能[12]。这一功能使情绪调节和控制成为可能。

本作者的实验研究着重于揭示体验的作用。

(1)孙绍邦(1993)实验证实:

①在实验盲技术条件下,诱发愤怒面部肌肉运动模式导致被试产生了相应的体验。

②在怒面部肌肉运动模式操作中,部分被试知觉到实验目的而未受到实验盲技术的控制而被划分为“知觉被试”(ps),其余被试未知觉到实验目的为“非知觉被试”(ups)。结果,面部运动操作前后体验增加的情况是:ps组未达到(但接近)显著水平;而ups组达到显著水平[13]。这一结果十分重要地说明:表情诱导体验无需自我觉知作为中介条件[11]。即,表情与体验自然地直接联系着,表情向脑内传递信息,加强体验,而体验的神经过程由于自我感受(self-awareness)起着自我监测的作用,从而外导并加强或抑制人的行为。以下的两个实验证明这一点。

(2)在视崖上所作婴作的社会参照行为实验表明(Klinnert,1983),一岁婴儿在视崖上面对母亲的愉快面孔时,15个婴儿中11个爬过视崖;面对母亲恐惧面孔,18个婴儿中只有2个跨过视崖[15]。然而王垒(1987)在实验前给婴儿诱发恐惧情绪——这意味着婴儿处于恐惧状态。在此情况下,婴儿分为两组分别面对母亲所作出的愉快或恐惧面孔时,面对愉快母亲的未诱发恐惧的婴儿13名中11名均跨过视崖;而诱发恐惧的婴儿13名中只有6名跨过[16]。实验表明,先存恐惧状态影响了婴儿的选择行为,环境信息,包括情绪信息,是通过婴儿的内在感受而起作用的,证实了感情体验对行为具有调节作用。

(3)陈宏图(1990)的实验证实,内在体验影响儿童随后的表情行为。3组被试(7岁)通过手工作业分别诱发“成功-满意感”(S)、“失败-失望感”(F)和控制组(N)作为先存情绪感受,而后向被试呈现滑稽戏录像以诱发欢快情绪。结果显示,S组产生欢快反应迅速,延续时间长;F组产生微笑面孔慢,延续时间短;控制组的结果介于S组与F组之间[19]。这个结果证明,先存体验确实影响其后的情绪性适应行为。以上两个实验均展示了表情、体验、环境刺激与适应行为之间的关系与联系,提示了情绪社会化机制的理解。

4 总结

(1)表情是情绪信息的携带者。表情的内导与外导是人际感情交流的工具。表情外导是体验的外显行为,内导加强或削弱情绪体验。

(2)体验由环境影响通过表情动作的复合内导刺激所引起。体验是带有特定色彩的一种感觉状态。这种状态导致自我觉知。它的产生对其自身具有监测作用。因而,人对自身体验的觉知与监测能对情绪行为和其他行为起调节作用。这一机制使人的情绪控制成为可能。

(3)体验的自我觉知使人脑内的感情性信息与认知的高级功能相联系。这种联系是情绪受环境、文化因素制约从而实现情绪社会化的机制。诚然,文化塑造人,然而从心理学而言,文化是透过心理活动而塑造人的。总而言之,没有感情体验,这些反映人类社会文化的情感和情操就不可能发生。因此,表情、体验、认知及其生物学基础的整合活动是情绪社会化的完整机制。其中体验起核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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