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后期社会地位探析_历史论文

明代中后期社会地位探析_历史论文

明中后期社仓探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探析论文,后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明中后期,社仓得到空前发展,逐渐成为民间重要的仓储制度。探讨明中后期的社仓,有利于我们深化对明代救荒史的研究。但迄今尚未见专文论此,本文拟对明中后期社仓的推行情况、谷本来源、散敛制度、管理方式及其作用作一初步探讨,以就教方家。

社仓创设于隋朝,隋度支尚书长孙平曾“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已下,贫富差等,储之闾巷,以备凶年,名曰义仓”(注:《隋书》卷四六《长孙平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此即社仓之始,但它后演变为官仓。至宋孝宗之世,朱熹又倡立社仓,并奏请行之于诸道。但由于不少地方“不愿置立去处,官司不得抑勒”(注:朱熹:《崇安社仓记》,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宣统三年文盛书局石印本。),故南宋社仓实际只在部分地区设置。元代虽亦立社仓,但仍未普遍推行。明初,个别州县也设社仓。比如,“唐邑明初有太安仓、社仓、预备仓”(注:平鄗鼎修、李璜纂:康熙《唐县志》卷二《建置志·仓库》,康熙三十五年刊本。)。但在明朝前期,国家重视和支持预备仓建设,积谷备荒几乎全赖州县预备仓,绝大多数州县不立社仓。史乘中关于明初社仓的记载十分少见。

及至明中后期,社仓建设逐步受到明廷和各级地方官的重视。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根据辽东巡抚马文升的奏请,明廷“令各郡县立社仓备赈”(注:谈迁:《国榷》卷四○成化二十一年三月癸巳,中华书局1958年版。)。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明廷又“令各抚、按设社仓”(注:张廷玉:《明史》卷七九《食货(三)·仓库》,中华书局1974年版。)。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江西巡按沈越请敕户部申行各府州县:“令乡各有仓,仓各有积。抚、按每岁稽其成功、验其勤惰以行赏罪,开报吏部、课殿最以行黜陟。”(注:徐学聚:《国朝典汇》卷一○一《户部(十五)·仓储(附库储)》,台湾学生书局1964年《中国史学丛书》本。)社仓建设之所以在明中后期受到重视,有其特殊的历史背景。

首先,在预备仓走向衰败的情况下,明朝迫切需要依靠社仓积谷备荒。明代预备仓政在洪武以后开始走下坡路。“自洪武以后,有司杂务日繁,前项便民之事率无暇及。该部虽有行移,亦皆视为具文。”因此,官府经营的预备仓管理混乱,仓谷多被侵盗、挪用,致使永乐年间官仓储谷已“十处九空,甚者谷既全无,仓亦无存”(注:杨溥:《请预备仓储疏》,《御选明臣奏议》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影印《四库全书》本。)。正统年间,明廷虽采取了一些措施力图重振预备仓政,但由于中央财政不再出钞为预备仓籴谷备荒,预备仓积谷日少的状况难以改观。弘治三年(公元1490年),明廷又诏令实行州县定额积谷之制:“限州县十里以下积万五千石,二十里积二万石,其上以是为差。至八百里以下,限积十九万石。”同时,将各州县积谷情况作为考核各州县官政绩的重要内容。州县官“考满之日,稽其多寡以为殿最,不及三分者夺俸,六分以上者谪官”(注:龙文彬:《明会要》卷五六《食货(四)·预备仓》,中华书局1956年版。)。但由于吏治败坏,纲纪不立,法度尽弛,加之定额太高,难以实现,因而它对预备仓积谷并未起到积极推动作用。比如,弘治年间,江西各州县预备仓积谷并不多,“湖口县不及一千石,彭泽县不及六百石,石城县仅二千有奇,泰和大县,亦仅八千有奇,其余积蓄俱少”(注:林俊:《请复常平疏》,《明经世文编》卷八七,中华书局1962年影印本。)。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湖广各地“惟武昌等府,崇阳、澧州、随州、襄阳四州县足原拟之数,余多不及”(注:《续文献通考》卷二七《市籴考·常平、义仓和籴》、卷三○《国用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影印《四库全书》本。)。及至明后期,“奉行者多不究心遵守,徒为虚文。一遇水旱,即行请发内帑”(注:张萓:《西园闻见录》卷三四《户部(三)·积贮》,杭州古籍书店1983年据1940年哈佛燕京学社本影印。)。至崇祯朝,“天下皆无复有预备仓”(注:俞森:《荒政丛书》卷九《义仓考》,宣统三年文盛书局石印本。)。预备仓江河日下的现实使统治阶级深刻认识到,官办官营的预备仓已不能承担积谷备赈的重任,民办民营的“社仓、义仓不可不广”(注:《明神宗实录》卷五六六万历四十六年二月戊戌,台北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

其次,饥荒引发的社会危机迫使统治阶级重视社仓建设。明中后期,国家财政日益困难,预备仓政逐渐废弛,但天灾兵祸却日益频繁。据统计,明朝在15世纪共发生自然灾害272次,在16 世纪发生的自然灾害又剧增到504次(注:邓云特:《中国救荒史》,商务印书馆1993 年影印本,第54页。)。同时,由于倭寇入侵和蒙古、后金军队的南下骚扰,明朝战乱繁兴。天灾兵祸使饱受地主阶级残酷压迫和剥削的农民雪上加霜,贫民不仅“遇凶年饥,丰年亦饥也”(注:杨景仁:《筹济编》卷三○《裕仓储》,光绪四年诒砚斋刊本。)。饥年大批农民背井离乡,造成明中期大规模的流民运动。正统年间,爆发了叶宗留、邓茂七领导的闽浙赣山区农民起义。成化年间,爆发了刘通、石龙、李原领导的荆襄流民起义。正德年间,刘六、刘七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曾多次进逼北京。连绵不断的农民起义使统治阶级进一步认识到:社仓“不特救小民之困厄,实可以舒大君之忧心……故恤国费者,此仓宜建;欲免剿贼者,此仓宜建;善培国本者,此仓宜建”(注:陆曾禹:《钦定康济录》卷二《先事之政·建社仓以便赈贷》,同治八年湖北崇文书局开雕。)。尽管社仓“有限蓄储未能供无穷食指”,但在预备仓普遍空虚的情况下,社仓的广建多设,使“猝遇灾警,少觉有备,亦足安辑人情”(注:蔡懋德:《修复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能有利于防止农民起义的爆发,巩固明朝的统治。

明廷重视社仓建设,使得名称杂异的社仓在明中后期异军突起。有的地方设乡会仓,有的地方建保赤仓,有的地方兴义仓,有的地方立翼富仓。虽名称不同,但其实一样。明中期,一些州县的乡村已遍设社仓。如,弘治九年(公元1496年),武陵县“通县四十一村,每村各立一囤……其时每年尚积谷五千余石,米若干”(注:陈洪谟纂、王俨校:嘉靖《常德府志》卷四《建设志》,上海古籍书店1964年影印本。)。至明后期,社仓在全国得到普遍推广。各州县社仓林立,“在城居者,或设仓于祠堂以周宗族,或设仓于近境以济邻人;在乡居者,或各堡创设之,或一都合力为之”(注:汤来贺:《劝设义仓序》,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这种发展势头一直持续到明朝末年。

南宋社仓主要靠官府提供谷本,由“州县量支常平米……收到息米十倍本米之数,即送原米还官”,同时也通过劝捐和劝借的方式,面向富民,筹措谷本。而明中后期,因“州县常平空虚”(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社仓谷本不再由官府提供,而主要由民间自积。

社仓通过上述两种方式筹措谷本,但其范围已由富民扩大到社内各户。凡社内有诸如生子、娶妻、祝寿需请客送礼者,以及敬神烧香者,皆劝其节省花费,捐谷社仓。为鼓励社内各户捐谷,各地都采取了一些奖励措施。比如,有的地方规定:“愿输二石入仓者,纪善一次;四石者,纪善二次;十石者,纪大善一次;二十石者,纪二大善;三十石者,纪三大善,州县掌印官奖赏;输五十石以上者,该府暨州县送匾,书‘好义’二字;输百石以上者,本道送匾,书‘施仁’二字,照例给与冠带;输至二百石以上者,准给冠带优礼,本道及两司送匾,书‘乐善’二字;其输四百石以上者,申请两院送匾,书‘积德’二字,给与冠带,仍优免杂泛差役,犯罪不许加刑。此外,若输粟八百石以上者,申请两院照例奏请竖坊表里。”(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其劝借之法,民户“每年积之零星,十余年后却能收之整顿。在贫者既可抵正务之需,而在富者亦足为高深之助”,因而易于为所有社众所接受。

明中后期还沿袭前代之制,令社众按定额向社仓输谷。或履亩劝民输谷,比如,“腴产亩输米二升,中产亩输米一升,下产随其便。或遇大有,下产亦宜劝输”(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或按税粮多少劝民输谷,比如,“每粮一石,令加纳五升”(注:张萓:《西园闻见录》卷三四《户部(三)·积贮》,杭州古籍书店1983年据1940年哈佛燕京学社本影印。);或“富者以石计,贫者以升斗计”。这些筹谷方式都具有明显的摊派性质。贫民若不输谷,则饥年“义谷、官粮俱不准与”(注:张朝瑞:《图书编·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富民若不向社仓输谷,则“即书某人名加以‘顽吝’二字,贴社仓内”(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并“罚令出粟,倍于常格”。同时,为鼓励社众积极按定额输谷,荒年各地社仓普遍允许“中等之家仰贷无资者,照数拨还社仓原积”。“其不愿领归原积者,听存贮本社,以济本里极贫之民及惠孤惜寡之用”(注:沈兰先:《社仓议》,俞森:《荒政从书》卷一○(下)《社仓考》。)。

明中后期,社仓还采取了新的筹措谷本方式:一是将罚谷收入社仓。比如,“其各社有乡约演礼不到、保甲直牌怠玩及一切违犯稍轻者,听约正、副酌处罚谷。其有本社小事口诉不平者,听约正、副量剖曲直,罚谷使之平息,以省赴告及株连干证之费。或赴告而自愿和息者,该有司酌量罚谷。输之该社,取具仓收免罪。情轻者,批约正、副查处量罚”(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或“例重情轻者,可量纳谷本社,从轻宥免……其犯罪应记惩订扁而知悔改者,愿输谷若干石,姑免载惩恶簿”;二是将无主耕田收充社本。如杭州府推官蔡懋德曾令“本乡绝产为奸里影占者,可清出即充本社谷本”(注:蔡懋德:《修复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

社谷由民间自积,有利于维护社仓的民办民营性质,减少和尽可能避免官府对社仓的操纵。社仓面向社众多渠道筹措谷本,使社谷的来源较为丰富且有保证,从而为社仓的广建多积提供了极大的可能性。

社谷散敛是社仓管理的重要环节。为了使社谷的散敛进一步合理化,明中后期各地纷纷采取一些新的措施,加强对社谷散敛的管理。

首先,严格控制社谷的使用。南宋社谷主要由官府供应,因而难免被官府挪用,往往遭吏胥侵渔。明中后期,社谷完全由里社之民自输自积,故“惟此里之人得用之,而不以泛及其他”(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官司不得借贷支动,经过军马不得强行占取”(注:沈兰先:《社仓议》,俞森:《荒政从书》卷一○(下)《社仓考》。)。如“上官以公事勒借,他方以缺籴告通者,皆须死争不应”。只有丰年方许将本坊平粜所余社谷按时价“发粜他村坊”(注:倪元璐:《翼富仓叙》,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至于社谷的使用方式,明中后期改变了南宋时期只用借贷的偏颇,实行借贷、平粜、赈济三法并用。若概用借贷,恐贷者一旦迁去,使社本尽失。因此,在封建商品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尤其是城市地区,社仓“断宜兼用平粜一法”(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若概用赈济,恐易散难聚,故赈济之法主要适用于饥年,尤其是大饥之年。荒年救饥,一般极贫赈济,次贫借贷,稍贫平粜。社谷的合理使用,使社仓的有限积储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救饥济贫的作用。

其次,切实加强对借贷的管理。为防借多难还,社仓普遍对民户借谷定有限额。比如,对“力稍不足者,每户贷米五斗,多至一石”。贷者须托人担保,或由“贴邻五家共立一票,稍寓保结之意”(注:陈梦雷等编《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卷一○八《荒政部·纪事(五)》,中华书局1934年影印本。)。贷者必须具有偿还能力,并通过资格审查。出借之时,社正、副等“会同集议,量其可偿,方准托保关借”,并批立合同,登记簿籍。对游手无赖、刁顽无信、强豪不驯者,“不得轻与。如或轻与以致负骗者,俱在保人及收管人名下追赔”。凡“过时不还,或还而湿恶不堪者,送官重治,后次不准再借”。若“收管之人捏开诡名,冒领私取规利者,许人讦告,另行追罚”(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社谷借贷管理的加强,有利于防止因借贷而陷失谷本。

其三,实行分期分批出陈易新的制度。明中后期,少数社仓常年“不许敛散,恐难催收”(注:吕坤:《实政录·民务》卷二《积贮仓庾》,嘉庆二年宁陵吕氏重刊本。),以致社谷积久变质,无法食用。有鉴于此,绝大多数社仓每年都要出陈易新。但在出陈易新的同时,必须保持一定的粮食库存,以便临荒救急。社仓初年积谷不多,为取息而普遍放多存少。比如,倪元璐所倡办的翼富仓,“初年每五百石量留百石”。但若息谷增多,则需留足一年救饥之用,或“权饥口,扣留平籴百日之资为备”。社仓一般每年春夏出放一部分陈谷,若干年出陈一遍。初年谷少,“须六月中旬以后,几及秋成之时,方可出仓”(注:倪元璐:《翼富仓叙》,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若五、六月份出现灾荒,则停止出放。其后谷数渐增,则可随时出放,但一般“每年于二月起,至三月、四月止”。“其交还月分,自九月起,至十月止,不得延挨,以致谷价渐贵,输纳惩期”(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有的社仓每年分春夏和秋后两次出放陈谷,一年出陈易新一遍。秋后出放,主要采用平粜之法,“须八月万宝告成,然后发粜……即时回籴新谷”(注:倪元璐:《翼富仓叙》,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社仓出陈易新制度的完善,使备荒救饥之用有了保证,有利于防止临荒无谷现象的发生。

这些措施的施行,使明中后期社仓的散敛制度进一步健全,有利于充分发挥社仓的备荒救饥作用,从而推动社仓的发展。

南宋社仓须受官府直接监督,由“县丞检察其欺弊”(注:赵汝愚:《乞置社仓疏》,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并由“县官一员监视出纳”(注:朱熹:《崇安社仓记》,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宣统三年文盛书局石印本。)。而明中后期,官府对社仓的监督明显弱化。社仓散敛“悉听于民”(注:弘昼监、鄂尔泰修:《钦定授时通考》卷五六《蓄聚·社仓》,光绪壬寅年富文局石印本。),不受州县官吏监督。社谷放出收完,只需将收放之数登记造册,上报州县。州县每年五月将放过若干、年底将收过若干,报府管粮厅备查。同时,社仓“不受上司查盘”(注:邵潜:《州乘资》卷一《杂志·社仓》,扬州古旧书店1961年钞本。)。府州县每年仅查簿一次,“但查积多者旌奖,不积者督责”。虽然一些州县鉴于社仓不如实上报收支之数,每年要盘查社仓一次,但官府的查盘均与社仓新老管理人员的交接查盘同时进行,并不另行查盘。一般说来,“惟是朝觐升迁,与署官见斗交盘一次,明白方许离任。其余查盘,官止取册结”(注:吕坤:《实政录·民务》卷二《收放仓谷》。),即取“掌印官及新旧斗级保结”(注:吕坤:《答毕东郊按台》,《明经世文编》卷四一六。),并不与预备仓一例盘查。

在官府弱化对社仓监督的情况下,社正、副的贤否,关系社仓的兴衰,因而各州县普遍重视社正、副的选任。社正、副“须素有忠信,又稍有身家之人”担任,“若家力甚贫,纵有忠信者,恐其急时那散,不得徇情与之轮管。庶无侵用,而事可久行”(注:汤来贺:《劝设义仓序》,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在一些地方,社正、副必须由“贤良先达及孝廉庠序中忠厚廉洁之士”担任。社正、副的选任,须由社众推荐,并由“有司察其行实”(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社正、副“务要敛散公平,登报清核,为里中服从。三年,官给扁奖赏,并优免杂差,以示劝励。如不称者,许讲约时里众公禀选换,甚有武断生事,欺侵仓谷者,按法治罪”(注:蔡懋德:《修复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

同时,各地还普遍采取一些切实有力的措施,建立和健全社仓内部自我约束机制。首先,从本乡本里选人监督社仓之管理。比如,有的社仓由“府县给印文簿,付乡约正、副,每岁稽查”(注:张朝瑞:《图书编·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有的社仓由“致仕及冠带之义”者“往来防闲其奸息”(注:唐锦纂、韩福修:正德《大名府志》卷五《公宇志·惠政》,上海古籍书店1966年影印本。)。有的社仓“监以都耆”(注:张云璈总纂:嘉庆《湘潭县志》卷一七《积贮》,嘉庆二十三年刊本。)。有的社仓“正之以各社之有行谊者”(注:刘昭文纂修:嘉靖《南康县志》卷四《建置·仓储》,嘉靖三十四年刻本。)。其次,建立和健全社仓管理人员的权力制衡机制。社仓一般设社正(或称社长、义正、社首)一名,社副(或称义副)一二名,社杰(或称社干、斗级)若干名,社直若干名。他们分工明确,互相牵制。虽然“凡社中事务,皆听”社正裁决,但其它管理人员与社正“俱要犬牙相制”。比如,“社长专管封锁。社副二人,一管出簿,一管入簿”(注:汪道亨:《修举社仓事宜》,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至于“征收银米,出纳钱谷,开写册籍,策应公务”等事,则由社干负责。而“凡社中应举应废之事,社直得调停之,不公不正之事,社直得纠正之”(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其三,实行社仓管理人员更代盘查制度。明中后期,一些社仓的管理人员并无明确的任期,往往“称则勿易,不称易之”(注:管大勋修、刘松纂:隆庆《临江府志》卷四《建置·仓储》,上海古籍书店1962年影印本。)。但多数社仓的管理人员有明确的任期,一般“一年一换,一换一交。须旧役收完之时,方可交代。其不完者,还责成旧役”(注:吕坤:《实政录·民务》卷二《收放仓谷》。)。新老管理人员交接之时,双方须共同盘查仓粮,并登记造册,具结为凭。因此,“新者于旧者欠一升不收,旧者于新者作一弊不得”(注:吕坤:《答毕东郊按台》,《明经世文编》卷四一六。)。

明中后期官府对社仓监督的弱化,实质上避免了官府对社仓散敛的操纵,防止了官吏对社谷的侵渔。官府对社正、副选任的重视,以及社仓内部自我约束机制的建立和健全,减少了社仓管理人员的徇私舞弊。这对确保社仓的民办民营性质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明中后期,随着社仓在各地的普遍推广和仓制的进一步完善,与预备仓、常平仓相比,社仓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从而在积谷备荒和巩固封建统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政府财政日益困难的明中后期,社仓起到了广积多储的作用。预备仓、常平仓的谷本主要由官府筹集,政府财政状况的好坏,直接影响着它们的兴衰。明中后期由于国家无力出钞为州县预备仓籴谷,因而预备仓积谷日少,仓政渐坏。常平仓也因其需由官府提供谷本而发展迟缓。而社仓完全由民间自积,其发展不受政府财政状况影响。因而尽管中央财政“自正德后,出多入少,国用尽,不支矣”(注:《续文献通考》卷二七《市籴考·常平、义仓和籴》、卷三○《国用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影印《四库全书》本。),但社仓发展的强劲势头有增无减。同时,与官仓相比,社仓的谷本易于筹措。靳学颜曾说:“官仓,盖发官银以籴者,此必甚丰乃可以举……社仓,盖收民谷以充者,此虽中岁皆可以行。此两仓者,社仓举之甚易,而效甚捷。”(注:张萓:《西园闻见录》卷三四《户部(三)·积贮》,杭州古籍书店1983年据1940年哈佛燕京学社本影印。)明万历年间的大臣沈鲤进一步说:“官赈不过一二所,社仓则逐里各有建置,积之多方,备之无穷”;“官赈者,官自为之也,其势独。社仓者,里人合力为之也,其势分。分则集其力于众,独则总其劳于己。众力易举,独力难周,则任独不如任众。”社仓不需政府出资,却能收到广积多储的效果,因而其在明中期能够异军突起,发展迅猛,并成为明后期各地备荒积谷的主渠道。

在荒年救饥方面,社仓具有预备仓、常平仓所没有的优点,是官廪之赈的必要的有益补充。沈鲤曾对社仓和官廪之赈作了一番比较,他说:“官赈必须凭里甲报举,而里甲诸人皆素以渔猎自资者也,报者未必贫,贫者未必赈,反使公家积贮徒以惠奸,则赈施文具耳。社仓则有公正好义、众所推服者为有司分任其事,而又有贤人君子可备咨访,故本里居民孰贫孰富、孰上孰下,一一皆有真见,粒粒皆有实惠也”;“官赈必须按里甲次第,较户口贫富多寡,逐一审问。有司或有他务相妨,则势又不能速审,旷日持久,遂使枵腹垂毙之民日望倒悬之救,或不及一餍以死者有矣。社仓则各济各坊,随投随给,其周之若烛照,而予之如取携”;“官赈不免有盘拨转运之烦,有需索使用之费,有斗斛高下之分,有推挽负戴之劳。而社仓则悉无此累”;“官赈率不过一二所,而境内饥民嗷嗷待哺者常千万计,骈肩聚集,沴气薰薰,多有他虞。社仓则各里各坊分局自济,散而不聚,自无他患。”(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可见,社仓救济弥补了官仓救济的不足,对救饥活民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即使一些社仓因积谷不多而救济有限,但其作为官仓救济的有益补充,仍是十分重要而不可或缺的。比如,正德年间,长垣县预备仓“规模之大,足以超越社仓之法”,但饥年救急,“非社仓亦不可也”(注:唐锦纂、韩福修:正德《大名府志》卷五《公宇志·惠政》,上海古籍书店1966年影印本。)。

社仓与保甲,乡约相辅相承,有利于巩固明朝的统治。明代州县预备仓、常平仓的创办和经营均依赖官府,因而对保甲、乡约之推行促进不大。而社仓则不然。首先,社仓的普遍设置,带动了保甲、乡约的推广。社仓之创办,须依托保甲、乡约。只有行“十家牌法以联属其民,则民志一,而诸政可举”(注:刘昭文纂修:嘉靖《南康县志》卷四《建置·仓储》,嘉靖三十四年刻本。);“必先立乡约,讲明德义,人皆乐输,又为法简便易行。如乡约未能立,仍须劝置。大凡勉强之事,一时即或奉行,久之终归废坏。”(注:沈兰先:《社仓议》,俞森:《荒政从书》卷一○(下)《社仓考》。)社仓之经营,也须依托保甲、乡约。否则,“司事者无人,举报者无人,贤否无由而别,虚实何从而知?”(注:陆曾禹:《钦定康济录》卷二《先事之政·严保甲以革奸顽》。)因此,社仓的推行,使保甲、乡约的设置更为必要和紧迫。明中后期,保甲、乡约之所以能够在全国迅速推广,社仓的促进作用功不可没。其次,社仓的推行,有利于充分发挥保甲、乡约之作用。保甲以弭盗保富为宗旨,“然富者得以保其财,而贫乏何能以自给?”(注:陈梦雷等编《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卷二七《乡里部》,中华书局1934年影印本。)因此,保甲只有与社仓并行,方可安贫以保富。且保甲“为弭盗而设,是以治之之道编之也。人情莫不偷安,故其成之也难”。它如与社仓并行,则是“为赈济而设,是以养之之道编之也。民情莫不好利,故其成之也易”(注:陆曾禹:《钦定康济录》卷二《先事之政·严保甲以革奸顽》。)。至于以教化为务的乡约,其作用之发挥,亦离不开社仓之佐助。沈鲤曾说:“如社仓之法行,则里中之善恶贤愚,孰可用,孰不可用,皆得周知之。是政教之助又在此矣”;“社仓既立,则里闬共为有无,必蔼然有同室之义、一体之情。盖不但缓急相周,即百姓亲睦,民德归厚,亦且由此。”(注:沈鲤:《社仓条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社仓之救济,亦具有励俗正风之作用。社仓一般“先给孝子顺孙、义夫节妇之窘乏者,次则老羸之无告者,次则良农之缺食者。惟不孝不友、败常乱俗事确名著及游食不事生业之人,咸勿给焉”(注:汤来贺:《劝设义仓序》,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社仓之设有力地推动了保甲、乡约的有效施行,从而对巩固明中后期的封建统治有利。

明中后期的社仓也存在着一些弊端,从而影响了其作用发挥。其弊端突出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官府干预虽弱化,但仍存在,这种官方的监督,干预影响了社众积谷的积极性,“额定报数,无异正供之征收;归官督催,顿失大贤初意。以致征募之先,人不乐有大户之名,恐将来本里有事得指名妄报。虽有仁心,废然自沮。积蓄之后,又恐官府那借,将农夫手足胼胝、民间锱铢积累者一朝乌有,则遵行之念又息”(注:沈兰先:《社仓议》,俞森:《荒政从书》卷一○(下)《社仓考》。)。由于社众尤其是富民输谷的积极性不高,多数社仓积谷数量有限,后劲不足,往往散后难以再积。其次,社仓散敛生息、自我积累的机制不尽健全。在一些地区,“士民一输谷入仓,即为官物,封贮不动,有耗无增。人安得常乐施?廪安得有余积?盖袭社仓之美名,而失社仓之妙用,所以间行而不能经久也”(注:蔡懋德:《修复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其三,侵盗、挪用使社本渐失。社仓之兴,贵在得人,“但民之诚伪不一,而官司之意向不同”,“奸民或因之以滋侵渔负骗之私,官司或移之以补官仓积贮之数”(注:张朝瑞:《图书编·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上)《社仓考》。)。且社谷多无专仓贮存,往往借民房、废寺、庵观暂贮,或贮存于“预备、常平之剩廒,空闲公署之余屋”(注:蔡懋德:《修复社仓议》,俞森:《荒政丛书》卷一○(下)《社仓考》。),易于被侵盗、挪用。这些弊端的存在,使一些社仓时兴时废,难以经久。一些社仓甚至徒具形式,有名无实。比如南通州社仓在明末“并未有穷民借支,亦未有丧葬借助”(注:邵潜:《州乘资》卷一《杂志·社仓》,扬州古旧书店1961年钞本。)。因此,对明中后期社仓的作用不宜评价过高。

总之,明中后期的社仓在前朝社仓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其谷本来源得到扩大,散敛制度进一步健全,官府之干预明显弱化,施行范围遍及全国城市乡村,在荒年救饥和巩固明朝统治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因而成为各地备荒积谷的主渠道,具有必然性和进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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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中后期社会地位探析_历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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