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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北约正式接管驻阿富汗国际安全部队的指挥权,替代联合国执行在阿的维和 任务。这是北约第一次在欧洲和大西洋地区以外执行主要任务,是去年底布拉格“改革 峰会”制订转型方略后迈出的重要一步,标志着北约正从传统的集体防御组织转变为美 国插手全球事务的工具。但是伊拉克战争所凸显的欧美矛盾并未得到解决,北约的转型 改革势必会受到它的严重制约。
北约目前进行的改革是它的最新一轮转型努力。冷战结束后,北约一直面临不知为何 而战的困境。为了加强集团凝聚力,维持北约存在,美国曾一再提出新的北约战略,但 这些战略不是内容宽泛模糊,就是具有应急色彩,不能完全打消人们对于未来北约前途 的疑问。如1991年制定的北约“战略概念”,提出了以在欧洲地区预防冲突、处理危机 和解决地区冲突为主的“全方位危机反应战略”。1999年,北约推出新的“联盟战略概 念”,即保留了北约“集体防御”的职能,又以周边危机和冲突会影响北约安全为由, 决定必要时可在北约以外地区采取军事行动,显露了北约国际化的企图。但随着科索沃 战争的结束和欧盟的扩大,东南欧地区形势渐趋平稳,地区冲突对欧洲安全构成的威胁 变小,北约的生存再度成为一个悬疑。“9·11”事件的发生为美国启动北约新一轮改 革提供了契机。恐怖分子的攻击结束了美国寻找敌人的过程,从此美国将恐怖主义视为 对美国安全以及西方利益最大的威胁,并将反恐作为凝聚北约人心,推动北约转型的重 要动力和主要努力方向。2002年9月,布什政府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提出, 希望北约成为一个能够在全球范围展开行动的组织,即“北约必须在我们利益受到威胁 的任何地方采取行动,根据北约自己的授权组织临时联盟,并为建立在不同任务基础上 的临时联盟做出贡献”。去年11月的布拉格峰会明确了三大改革方向:确定新使命,将 北约由防御性军事组织转变为打击恐怖主义组织和“无赖国家”的军事联盟,使北约的 生存获得新的合法性;吸纳新成员,在2004年之前吸收立陶宛、保加利亚等中东欧7国 加入北约,将北约覆盖区域扩展到北欧、东欧和东南欧;提高新能力,从以“威胁为基 础的计划”朝“以能力为基础的计划”方向转变,提高北约的预防冲突、快速反应和危 机处理能力。
伊拉克战争结束以后,北约按照布拉格峰会确定的方针,实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今 年6月12日,北约成员国国防部长在布鲁塞尔召开会议,决定精兵简政,增强军队机动 性,这是冷战后北约规模最大的一次机制改革。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和大西洋盟军 最高司令部合并为盟军作战司令部,成为北约惟一最高军事行动指挥部。另外组建盟军 改革司令部,负责促进和监督军事改革。现有的5个战区司令部精简为两个常设联军司 令部,直属盟军作战司令部。今年秋天,北约快速反应部队将初具快速反应及作战能力 。按计划,这支快速反应部队有能力在5到15天之内向防区内外任何地点进行部署,有 权对世界任何地方的可疑恐怖组织基地实施军事打击,而事先毋需征得这些基地所在国 家或地区的首肯。
但是困扰北约发展的内在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这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有着集中体现 。在战前协防土耳其问题上,北约有一次“濒死体验”。美国要求北约协防土耳其,却 遭到了法国、德国、比利时的否决,这次危机被称为“北约历史上空前的分裂”。在战 后维和问题上,欧美再次发生碰撞。伊拉克战后社会治安状况恶化,美军不断遭受攻击 。正如法国总统希拉克所说,美国可以独自赢得战争,但是不能独自赢得和平。在这种 情况下,美国会7月份通过决议,希望由北约主持伊拉克的维和任务,却遭到了北约拒 绝。
欧美在伊拉克问题上的争执反映了双方战略观念的巨大差异。美国希望在其主导下建 立单极世界,伊拉克战争是第一场“先发制人”的战争,也是美国试图建立单极世界的 标志性事件。但随着欧洲经济实力的增强,一体化程度的加深,它越来越不甘心做美国 的走卒,多极化世界是其追求目标。例如,在伊拉克维和问题上,法国也并没有完全排 除出兵的可能性,甚至还制定了向伊拉克派兵的应急计划。但是它有两个条件,一是必 须有联合国授权,不能通过北约维和活动将美国的非法战争行为合法化,二是要求扮演 关键性角色,“如果到伊拉克像波兰人、乌拉圭人一样去当清洁队,那法国军队会感到 耻辱。”
战略目标的差异反映在欧美对北约改革方向的不同看法上。
首先,虽然北约将反恐作为头等大事,但欧美关于恐怖主义的看法并不一致。美国指 责欧洲不体谅“9·11”对美国带来的冲击,没有认清恐怖主义的危害。而欧洲却认为 恐怖主义是一种犯罪,而非一种战争行为。打击恐怖主义的有效方式不是通过军事手段 ,而是认清恐怖主义的根源,通过授助和合作,从经济和社会层面根本解决恐怖主义问 题。
其次,两者对于军事打击手段的合法性有不同认识。在当今美国政坛有着巨大影响力 的新保守主义者认为,美国的意识形态和制度具有先天的优越性,为了捍卫美国的地位 和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北约在内的各种国际组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工具箱, 需要时就从里面取出必要的工具,不合用就抛到一边。而欧洲与美国宣扬的权力政治不 同,它“正在超越权力,进入一个依靠法律、规则、国际谈判与合作进行自我控制的世 界”,“正在步入一个和平与相对繁荣,即实现了康德所谓的‘永久和平’的后历史时 代的乐园”,所以比较重视国际组织和国际法,强调通过合法手段来解决问题和争端, 在动用北约军事手段时也强调必须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
最后,欧洲防务特性的发展势必与北约形成一定程度的冲突。目前,欧盟已拥有可与 美国竞争的强大经济实力,但由于安全上离不开美国,其国际影响力受到严重影响,被 人称为“跛足巨人”。伊拉克战争进一步刺激了欧洲发展独立防务的雄心,法、德、比 、卢四国4月底在布鲁塞尔召开首脑会议,决定加强欧洲共同外交和防务建设。欧洲共 同防务建设的一个重点就是欧盟快速反应部队,这支部队在今年5月份已经具备行动能 力,可以在60天内部署到位,至少能够完成1年以上的军事行动,并具备自主的情报、 侦察、指挥和后勤保障能力。但欧盟快速反应部队与北约快速反应部队到底如何分工, 至今没有明确界定。欧盟国家军费开支有限,同时供养两支功能相似的部队显然太过奢 侈,相互争夺资源在所难免。
除了战略观念差异外,伊拉克战争还凸显了美欧军事能力差距,这也将给未来北约军 事行动带来很大困难。美军使用高科技武器在伊拉克战争中速战速决,欧洲盟国里军事 能力最强的英国也难望其项背。北约吸纳的新成员军事装备落后,军事能力孱弱,更是 难以与美军协同作战。发动阿富汗战争时,美国就曾因为协同作战存在困难拒绝了北约 的参与。伊拉克战争使美军对自己的军事能力更为自信,在今后的军事行动中将更倾向 于单边主义行动。在这种能力结构中,欧洲盟国即使愿意参与,也只能充当“清洁工” 的角色,负责善后工作。这种角色分工如果长期存在,又会反过来进一步加深欧美矛盾 ,不利于北约进行顺畅的内部协调。
北约转型不但要应对内部矛盾,还必须对俄罗斯的反应给予适当关注。虽然近年来俄 埋头谋发展,与北约改善了关系,甚至提出愿意协助北约在阿富汗的维和工作,但对北 约东扩仍心存戒备。去年,北约在波罗的海进行了2002年海军进攻型演习,演习借用了 波兰的部分领土并将其假设为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州。俄罗斯认为这有针对自己的意味 ,今年6月底俄北方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在同一地区举行了2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海军 演习,被外界解读为对北约演习的回应。另外,因盛传美军驻德国基地东迁,俄与白俄 罗斯加强了军事接触,两国军队后勤部门最近在白俄罗斯举行了苏联解体以来最大的一 次演习。
目前对于美国和欧洲来说,北约仍然具有重要存在价值。北约军事指挥机构的调整和 快速反应部队成立将有助于加强其军事打击能力和干预能力。但随着欧美之间控制与反 控制的斗争的发展,成员国军事能力差距拉大,其作用会受到影响。有不少观察家认为 ,其松散化、政治化的倾向会越来越明显,未来有可能演变成美国拼凑“志愿者联盟” 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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