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费特抒情诗的艺术特征_诗歌论文

论费特抒情诗的艺术特征_诗歌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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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特(1820—1892)是俄国19世纪一位著名的天才诗人,是纯艺术派(又称“唯美派”)的代表人物。费特在40年代初即开始发表诗作,创作生涯长达50年左右,留下了颇为丰富的文学遗产,光是抒情诗就多达八百余首。费特的诗在他生前就已得到一批文学家、批评家的高度评价。别林斯基早在1843年就指出:“在莫斯科所有的诗人中,费特先生是最有才气的”。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费特“有很多短诗,写得很可爱。谁若是不喜欢他,谁就没有诗歌的感觉。”杜勃罗留波夫则认为他“善于捕捉寂静的大自然的瞬息间的变化,善于真实地表现大自然给人的朦胧的、微妙的印象”。谢德林称赞费特的“大多数诗篇新颖别致,而浪漫曲几乎盛行全俄”,涅克拉索夫则指出:“在普希金之后的俄罗斯诗人之中,还没有哪一位象费特先生这样给人以如此之多的诗意的享受”。列夫·托尔斯泰是费特的至交及其诗歌的爱好者,他们保持了长达约四分之一世纪的友谊,托尔斯泰盛赞费特才智过人,感谢费特为自己提供了精神食粮,并指出:“我不知道有比你更新、更强的人,正因为如此,我们相互爱慕,因为我们都是象你所说的用心灵来思考的”,甚至在给鲍特金的信中称:“这样大胆而奇妙的抒情笔法,只能属于伟大的诗人,这个好心肠的胖军官从哪儿来的这种本领呢?”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丘特切夫等对费特的诗歌也评价很高。但与此同时,也不时飞来一些斥责乃至诋毁之声,这一是由于费特那不讨人喜欢的个性,二是由于他那唯美的艺术观及某些政治见解,三是由于他创作题材较为狭窄。象征派兴起后,把费特和丘特切夫奉为自己的先驱,受到他们较大的影响。本世纪中期,在前苏联尽管人们对费特的评价毁誉参半,但费特的影响不容忽视,著名的“静派”诗歌,更是深受费特的影响。时至今日,费特在俄国已是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人们公认:“俄罗斯诗歌有过黄金时代,它是由普希金、丘特切夫、莱蒙托夫、巴拉丁斯基、费特等等诗人的名字来标志的。有过白银时代——这就是勃洛克、安年斯基、叶赛宁、古米廖夫、别雷、勃留索夫等等诗人的时代”,[①]俄国当代著名评论家科日诺夫更具体地指出:“诗人的荣誉是件非常复杂的东西。比方说,普希金在其创作的前半期里是受到异常广泛的推崇的,那时他跟十二月党人有所交往。但一旦普希金上升到世界诗坛的高峰时,他却失却了‘普及性’。至于巴拉丁斯基、丘特切夫和费特等一些卓越诗人,他们是在去世之后过了许多年才真正被人承认为伟大诗人,与普希金并立而无愧”[②]。由于多方面原因,我国至今对费特诗歌的翻译、研究还不够深入,尽管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致大海——俄国五大诗人诗选》一书已把费特列入五大诗人之一,徐稚芳先生的《俄罗斯诗歌史》、朱宪生先生的《俄罗斯抒情诗史》也对费特作专章专节的介绍,但费特的诗歌至今尚无单行译本,对费诗的研究也几乎还是一个空白。本文拟对费诗的艺术特征进行初步探索,以期抛砖引玉,为促进费诗的翻译和研究稍尽绵薄之力。

作为唯美派的代表人物,费特十分重视诗歌的艺术形式,在这方面进行了多方面的探讨,如注意选择词的音响,注重音调的变化,利用语音和词的重复来增加诗歌的韵味,达到极佳的音乐效果,对此,俄国著名作曲家柴科夫斯基感叹道:“费特在其最美好的时刻,常常超越了诗歌划定的界限,大胆地迈步跨进了我们的领域……这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诗人,而是一个诗人音乐家。”由于长期对艺术形式的探索与追求,费特在其诗歌创作中形成了独具的艺术特征,达到了较高的境界,并且有突出大胆的创新:

一、情景交融,化景为情。费特曾在大学时期醉心于谢林及黑格尔哲学,这种哲学是浪漫主义的哲学,它展开后是一种泛神论,再加上丘特切夫自然诗的影响,费特在其诗歌创作中便形成了一种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表现为——把自然视为一个活的有机体,把自然界人化,并且让自己的每一缕情思都和自然界遥相呼应。如《第一朵铃兰》:

啊,第一朵铃兰!白雪蔽野,

你就已祈求灿烂的阳光;

什么样童贞的欣悦,

在你馥郁的纯洁里深藏!

……

诗人把铃兰拟人化,让她祈求阳光,深藏欣悦,进而引发人春的遐思,最后一段,是写铃兰还是写少女,已浑然不可区分。又如《蜜蜂》一诗写了大自然使诗人抛弃了忧郁和懒惰,人与物的情景交融、息息相通更为明显:

忧郁和懒惰使我迷失了自己,

孤独的生活丝毫也不招人喜欢,

心儿疼痛不已,膝儿酸软无力,

芳香四溢的丁香树的每一细枝,

都有蜜蜂在嗡嗡歌唱,缓缓攀缘。

……

在此基础上,诗人大胆推进一步,化景为情,让大自然的一切都化作自己的情感,成为描写自己感受的手段,从而达到类似于中国诗圣杜甫那“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艺术境界。如《又一个五月之夜》:

多美的夜景!四周如此静谧又安逸!

谢谢你呀,午夜的故乡!

从寒冰的世界中,从暴风雪的王国里,

清新、纯洁的五月展翅飞翔!

多美的夜景!漫天的繁星,

又在温柔深情地窥探我的心灵,

夜空中到处荡漾着夜莺的歌声,

也到处回荡着焦虑和爱情。

……

在这里,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白桦都已具有人的灵性,充满诗人爱的柔情,景已化为情。

二、意象并置,画面组接。费特的诗主要捕捉自己的瞬间印象,传达自己的朦胧感受。在普希金、莱蒙托夫、涅克拉索夫、丘特切夫等之后,费特另辟蹊径,力求表现非理性的内心感受,善于用细腻的笔触描写那难以言传的感觉,善于表现感情极其细微甚至不可捉摸的变化,因此,同时代诗人葛里高利耶夫称他为“模糊、朦胧感情的诗人”。的确,费特从来不想把一件东西、一个感受表现得过于清晰,而竭力追求一种瞬间的印象,一种朦胧的感受。要传神地表现这种瞬间印象、朦胧感受,必须要有高超的艺术技巧和大胆的艺术创新。费特为此独创了俄国乃至世界诗歌史上罕见的意象并置、画面组接的艺术手法。他大胆地舍弃动词,而以一个个跳动的意象或画面,组接成一个完整的大画面(意境),让时间、空间高度浓缩,而把思想、情绪隐藏在画面之中,以便读者自己去捉摸、去回味,然后甜至心上,拍案叫绝!这种大胆的艺术创新,从诗人创作伊始的40年代初即已开始。在1842年,费特创作了两首这样的诗,其中一首是《这奇美的画面》:

这奇美的画面,

对于我多么亲切:

白茫茫的平原,

圆溜溜的皓月,

高天莹莹的辉耀,

闪闪发光的积雪,

远处那一辆雪橇,

孤零零的奔跃。

全诗由“白茫茫的平原,圆溜溜的皓月”,“高天莹莹的辉耀,闪闪发光的积雪”等趋于静态的意象组成优美的画面,然后再在这中间置入一个跳动的意象——远处奔跃的雪橇,从而让整个画面活了起来,收到了画龙点睛的艺术功效。这可能是费特最初的大胆探索,全诗基本上未出现动词,全由名词构成(“奔跃”俄文为“бer”,属动名词,兼有名词与动词双重功效,但以形容词“孤零零的”(оgиHokиЙ)修饰,则完全名词化了),但也出现了“对于我多么亲切”这样的句子。写于同年的另一首诗《夜空中的风暴》则更成熟些:

夜空中的风暴,

愤怒大海的咆哮——

大海的喧嚣和思考,

绵绵无尽的忧思——

大海的喧嚣和思考,

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思考——

层层紧随的乌云……

愤怒大海的咆哮。

在这里,风暴、大海、乌云等意象组成了一个跳动的画面,在这个完整的画面中无一动词。以上两首诗由于是初步探索,显得稍有滞涩,不够圆熟。到1850年,这种艺术手法在费特手里就已运用得得心应手,并臻于炉火纯青之境。如他的名作《呢喃的细语,羞怯的呼吸》。

全诗俄文共有36个词,其中名词23个,形容词七个,前置词两个,连接词“和”重复了四次,最引人注目的是连一个动词也没有,有15个主语,却无一个谓语!一个短语构成一个画面,一个个跳动的画面构成全诗和谐优美的意境!这是一首怎样的杰作呀!列夫·托尔斯泰认为这是“大师之作”,“是技艺高超的诗作”,“诗中没有用一个动词(谓语)。每一个词语——都是一幅画”。前苏联文学史家布拉果依写过一篇专论《诗歌的语法》论述这首诗,他认为这首诗是“俄国抒情诗的珍品之一”,全诗未用一个动词,却写出了动的画面。全诗是一个大主格句,用一系列名词写出了内容丰富的画面:诗人未写月色,但用“轻漾的银光”、“夜的柔光”、“阴影”让读者体会到这是静谧的月夜。进而指出,费特写爱情也象写月光一样,不特别点明,但读来自然明白。全诗洋溢着朦胧的意境,但一切又十分具体。小小一首诗,从时间角度看,仿佛只是瞬间,而实际上却从月明之夜一直写到晨曦的出现,包括整个夜晚到黎明,这正流露出恋人的心情:热恋的人不觉得时光的流逝。他论定费特的技巧高超在于:他“什么也没有说,又一切都已说出,一切都能感觉到”[③]。前苏联著名评论家列夫·奥泽罗夫则认为费特此诗及此类诗的技巧“实际上向我们的文学提供了用文字表现的写生画的新方法”——赋予作品以更多动感的点彩法,并具体指出,费特对个别的现象一笔带过(呢喃的细语、羞怯的呼吸、夜莺的鸣唱),但这些现象却汇合在一个统一的画面中,并使诗句比费特以前其他大师作品中的诗句有更多的动感。他还指出,“费特的语言使整个句子具有深刻的内涵,就像点彩画家的色点和色块一样……费特像画家一样工作。他绞尽脑汁,要让‘每一个短语’都是‘一幅图画’。诗人力求以最凝练的手法达到最为生动的表现”[④]。这从另一角度——绘画的角度充分肯定了费特大胆、独特的艺术创新。但我们认为,费特的这种艺术创新以意象并置、画面组接来概括更符合诗歌规律,也更大众化一些。而1881年费特晚期所写的《这清晨,这欣喜》一诗更被誉为“印象主义最光辉的杰作”,它大胆创新,技巧圆熟,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不愧为大师的力作:

这清晨,这欣喜,

这白昼与光明的伟力,

这湛蓝的天穹,

这鸣声,这列阵,

这鸟群,这飞禽,

这流水的喧鸣,

……

在这里,各种意象纷至沓来,并置成一个个跳动的画面,时间、空间溶为一体,无一动词,却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幅幅春天的活动画面。全诗充满光明与欢乐,表现了自然万物苏醒时的愉悦。格调高昂,意象繁多而鲜活,画面跳跃又优美,是俄国乃至世界诗歌中不可多得的瑰宝之一。

三、词语活用,通感手法。当费特之时,普希金、莱蒙托夫、巴拉丁斯基、丘特切夫等几位大师已达俄国乃至世界诗歌的高峰,在抒情与哲理、自然与人生乃至诗歌技巧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艺术成就。而在文学艺术的王国里,低能儿和循规守旧者是毫无立足之地的。要想在文学史上留下一席之地,必须大胆创新。费特从创作伊始,即已有较为明确的创新意识。是他,把情景交融推进一步——化景为情,在自然界人化这一点上比丘特切夫更大胆;是他,独具匠心地运用意象并置、画面组接构成优美的意境,凝炼而含蓄地传达自己的瞬间印象和朦胧感受以及难以捉摸的情思。也是他,在语言上勇于创新,大量运用词语活用,通感手法。费特在诗中多处活用词性,或故意把词的本义和转义弄得模糊不清,让人猜测,以增加诗歌的韵味,如“那细柔的小手暖烘烘,那眼睛的星星也暖烘烘”(《是否很久了,我和她满大厅转动如风》),“她的睡枕热烘烘,慵倦的梦也热烘烘”(《熠熠霞老中你不要把她惊醒》),或大胆采用一些人所不敢用的词语修饰另一些词语(如形容词、名词、动词),从达到出人意料的目的,如“童贞的欣悦”,“馥郁的纯洁”,“羞怯的哀伤”,“郁郁的倦意”,“响亮的花园”,“如此华丽地萧飒凄凉”。费特也常常采用通感手法,把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溶为一体,把各种感觉揉合起来,如“温馨的语言”,化听觉为感觉;“消融的提琴”,化听觉为视觉;“脸颊红润的纯朴”,化无形为有形。费特还往往把词性活用与通感手法结合在一起,如《致一位女歌唱家》的第一段:

把我的心带到银铃般的悠远,

那里忧伤如林后的月亮高悬;

这歌声中恍惚有爱的微笑,

在你的盈盈热泪上柔光照耀。

整个这一段通感手法与词性活用交错揉和,达到了水乳不分的境地。“忧伤如林后的月亮高悬”,既是通感(化无形为有形,心觉变视觉),又是词性活用(“忧伤高悬”),而第一句中此手法应用得更是出神入化:“银铃般的悠远”,既属词性活用(以“银铃般的”修饰“悠远”)与通感手法(把“悠远”化为“银铃般的”,变无形为有形),又非常生动地把主客体融为一体——歌唱家的歌声是如此优美动人,听者沉醉其中,只觉茫茫时空、人与宇宙均已融合为一种“悠远”(“悠远”既可指时间长,也可指空间广),当然这“悠远”因歌唱家歌声之圆润优美而是“银铃般的”。于是听者摆脱了滚滚红尘中的千种烦恼、万般苦闷,进入了艺术与美的殿堂,进入了人与宇宙合一的境界。在那里,优伤也美得好似月亮一般,忧伤与微笑、热泪与柔光和谐地统一在一处。又如:“但有些日子也这样:/秋天在金叶盛装的血里,/寻觅着灼灼燃烧的目光,/和炽热的爱的游戏”(《秋天》)。在这里,利用词性活用与通感手法,把“金叶盛装的林”说成“金叶盛装的血”,把秋天还有的夏日余温说成秋天在“血”里寻觅“炽热的爱的游戏”,寻觅“灼灼燃烧的目光”,从而使主客观完全契合,并深入非理性的世界,直探进秋之生命的深处,也触动了人的灵魂深处。

综上所述,费特作为纯艺术派(即俄国唯美派)的代表人物,创造了不少美的艺术精品,并且在艺术形式方面多有创新,影响了俄国象征派、叶赛宁、普罗科菲耶夫以及“静派”等大批诗人。费特不愧为俄国乃至世界诗坛的一位诗歌大师,对他的译介和研究应更进下深入。

注释:

①②瓦·科日诺夫:《俄罗斯诗歌:昨天·今天·明天》,张耳节译,载《外国文学动态》1994年第五期。

③布拉果依:《从康捷米尔到我们今天》,转引自徐稚芳《俄罗斯诗歌史》,294—295页,稍作文字改动,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

④列·奥泽罗夫:《诗和画的语言——评论阿·阿·费特的诗〈呢喃的细语,羞怯的呼吸〉》,周如心译,载《俄苏文学》1990年第2期与1991年第1期合刊,副标题及文字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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