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本体作家的转向与意义、时空的再探索--论经验、新经验、新体验小说_小说论文

体验本体作家的转向与意义、时空的再探索--论经验、新经验、新体验小说_小说论文

体验本体的作家转向和意义时空的再度找寻——论体验、新体验和新体验小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新体验论文,本体论文,作家论文,意义论文,时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体验”这一范畴的文学意义尚未进入新时期作家的自觉意识和批评家的理论范型的视域时,一种新的文学形式就以一种逾越以往文学体验意义形态的作家体验本体论设定与转向和符号意义时空再度找寻的自觉操作方式出现在一片哀叹声中的中国九十年代的文坛,这就是“新体验小说”的理论与实践。这又是当今沉默文坛的一种崭新的文学现象。

一、体验:作为一般文学作品符号表现的本体

体验是人的生命存在形式和生命存在之意义领悟的形式。生命既在体验中领悟存在,同时又在领悟中体验存在,体验是存在和生命领悟的最直接最深刻的形式。体验直接与生命同在。体验直接与存在同在,体验总是以最澄明最完整的方式领悟生命存在形式。

从本质上说,体验就是特指生命存在的体验。在西方生命哲学和体验美学的话语传统中,狄尔泰、海德格尔、马尔库塞等都对体验作过深刻的论述和探讨。在狄尔泰那里,世界的本体既不是理性,也不是客观外在的实在。世界乃是活生生的感性生命,任何世界观的终极根基乃是生命存在本身,是人的生命存在的一种体验方式。海德格尔通过“领会”、“思”、“视”、“透视”等等概念来揭示体验与生命存在的关系。存在的展开和呈现就是生命的领会,人是在领会或说体验中并通过领会或体验把握存在的意蕴。“世界并非摆在那里的可数或不可数、熟悉与陌生的东西的单纯聚合。世界也不是纯粹想象的框架。世界世界着(The world worlds)。比起我们自以为住在其中的那个可感可触领域来,它的存在更完满。”(《艺术作品的本源》)世界是人存在其中,参与了和领会了其建构的意义总体,这个意义总体又总是活生生的动荡不息,变化着组构着闪耀着存在的一切,人体验于其中。马尔库塞是从存在的片面性和生命的残缺性来吁求体验的完整性意义的。在平淡、乏味、沉沦、虚假、怪诞、荒谬的“在世”活动的深处,个体生命在“操心”、在“领悟”、在“决断”、在“体验”。“在实在的深处,总是存在着(无论多么模糊)对实存的独特性的理解。实存关注的仅仅是其本身的存在,而这种实存方式领悟的关注就是实存的真实存在。尽管存在着被抛入和沉沦的现象,但在这种关注中,确立了领悟真正存在的可能性,以及打破虚伪存在而进入实存可能性(《历史唯物论的现象学导引》)”。因此在这种非生命体验与非真实存在亮相的解脱和出场,就必须在一种真正生命体验实现和存在亮相的“爱洛斯”的体验和升华中实现。

综合上面所论,体验在哲学和美学意义上的最根本的特征就在于它标明存在的基本方式,体验就是生命存在的展开和亮相或说呈现。它不只是肉体存在的感官知觉,也不只是思维逻辑的形上玄思。它不是康德哲学中的“感性直观”,也不是一般认识论中的概念理性和逻辑理性。体验作为人的生命存在形式的展现和生命存在之意义的领悟不解决人对于世界的事实认识,而是解决人各自以及生存境遇的意义问题,它用最感觉又最深刻的领悟方式使存在和生命在场,意义就在这体验的显露和呈现中。而文学艺术也就是这种显露和呈现的最佳方式。体验也就毫无疑问地作为一般文学作品意义时空符号表现的本体的存在。

新体验小说突出强调“体验”,“亲历”在这种意义上,也就是突出强调在体验中去领悟、遭遇生命存在,通过体验的符号化让生命的存在亮相和出场。

正由于此,狄尔泰才强调艺术体验的深拓性、超越性和普遍性,把体验作为他的精神生命科学的基石,生命即是体验,体验即是突破自身生命的晦暗性,生活体验即是一种指向意义的生命,艺术体验即是一种给出生命存在意义的艺术,所有一切体验的主要内容都是诗人自己对“生活意义的反思”。诗和艺术就是这种体验性反思的符号化表现。文学的意义世界就是人类情感和人类体验的世界,文学作品就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化表现形式”(苏珊·朗格语)。体验的人类学和生命存在意义在于它为人的存在,人的心理,人的精神呈现一片诗性的,感性的所在和家园,文学在人类文化创造的意义就在于它以语言组构的方式把人类的体验符号化。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在的寓所”,而“思”的语言就是诗(广义),诗是“本真”的语言。语言本身第一次把存在物带入开放之域,没有语言,就不会有存在物的开放。符号学美学家苏珊·朗格更是从本质意义上把文学艺术作品视为情感和体验本体的符号表现。

新体验小说把“体验”突现给当代文坛,这标志着作家以一种更自觉的生命体验及意义领悟的方式去让存在和生命亮相。

从本质意义上讲,作为符号表现和意义时空展示的文学作品都是对人的生命存在和宇宙奥秘的深刻体验的符号化形式。体验在所有真正的文学文本中都是一种本体存在。因此文学文本的话语系统作为体验本体的符号呈现和展开,就在体验本体论意义上使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体验文学作品。经典叙述模式中的现实主义文学和浪漫主义文学从体验本体论角度看也是一种体验文学。现实主义文学家通过对现实人生的感悟和体验以此在再现方式显露人的生命存在形式;浪漫主义作家用审美体验烛照现实生命存在以彼在营构方式营造人的生命存在形式的意义世界。也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北京文学》和新体验小说家才标举“新体验”。

有必要把视界回归到中国新时期文学。我们不是可以在那体现了十年专制状态下觉醒后发出悲声和怒吼的伤痕文学。那所谓“痛定思痛”后出现的反思文学,那希望与梦魇、惊喜与迷惑,理解与错解交错溶合的改革文学,那回复到历史的深层去寻找和体验本根的寻根文学,那嬉笑中夹杂辛酸,讽刺中带着惋叹的所谓现代派小说,那尽其所能的罗织和展示生存的琐碎的情感的残酷的新写实小说,还有余华、格非们那种破碎符号编码的错乱感觉和奇异时空中读到一种体验吗?就是王朔们那种亵渎神圣和崇高的带有后现代味的玩文学不也透露出体验中生命存在的尴尬和不是吗?这些文本从体验本体论意义上讲不都是一种体验文学吗?不都是作为一种体验本体存在的符号表现和意义组构吗?

可以说,各种文学样式、各种言语符号的编织,各种文学语境的设造,各种意义空间的组构,从体验形态上讲却是体验本体的符号表现。每一次文学浪潮的更迭,每一种文学叙事模式的出现,每一种文学角度的转换,都是人的生命存在形式和这种生命存在形式之意义体验和领悟的刷新。伟大和渺小、崇高和卑下,全面和残缺,欢欣与尴尬,痛苦和幸福,怪诞与荒谬都是人的生命存在形式和意义领悟的符号展示和呈现,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存在的敞开和亮相。

也许在这个基础上就能更好地理解《北京文学》和新体验小说家之所以推出“新体验”的缘由。那么,新体验之于这种体验的根本意义何在呢?新体验作为符号表现的本体存在与体验作为符号表现的本体存在有何不同的所在呢?

二、新体验:从他在体验本体向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移位和转换

新体验小说的“新体验”的根本意义在于超越以往文学体验的他在性本体,实现体验之文学意义的他在本体存在向作家我在本体存在的移位和转换,从而达到一种新的意义时空的营构,从另一个角度的视界使生命和存在呈现和亮相。

新体验小说的新体验就是试图颠覆和消解以往小说模式的体验他在性,走向体验的作家本体我在性,通过我在性体验本体而不是他在体验本体存在,去敞开生命存在,去实现生命存在的意义领悟。许谋清在《我的“新体验小说”的构想》一文中写道:“它(指新体验小说)不同于过去的第三人称小说,那样的小说常常以全知的角度,尽量使人物立体化。它也不同于过去的第一人称小说,那样的小说企图通过我,更直接接近人物。我常常仅作为一种手段。无论是第三人称,还是第一人称,过去的小说,叙事者总是上帝。是非总是由这个上帝来评判。”

这是对已有叙事模式的一种颠覆和解构。它试图解构以往小说叙事的他在性,稀释以往小说体验本体的他在性结构,让作家自我性体验直接在小说文本中亮相和呈现,进入作家我在体验本体性存在。小说文本的存在因为我存在,我存在所以有我的小说文本的存在。小说的符号意义空间是我作家敞亮的。

如前所论,从体验本体论意义上讲,一切小说都是体验的言语编码和符号表现。但是从以往小说的形态上看,这种体验的本体存在是作为一种他在本体存在的。也就是说,以往小说通过体验符号化对存在和生命意义之领会的显露是对小说人物的存在和生命遭遇及其意义领会的呈现和显露。这之于小说作品确是一种体验的本体存在,但之于作家自我的体验和存在的呈现则附属于他在存在的亮相和呈现。一句话,小说家始终是一个隐含的他在。不管是第一人称的叙事模式还是第三人称叙事模式都如此。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所展示的体验形式和意义时空毫无疑问地是一种他在生命体验本体存在的符号表现和呈现。就是第一人称的叙事也基本上是一种他在体验本体存在的呈现(这固然可以从精神分析学和深层心理学角度去显露叙事者的体验本体我在性,但这并不改变其本质上的体验本体他在性)。我这里着重谈一下第一人称叙事机制的体验本体他在性,这与我要谈的新体验小说关系非常密切。

第一人称叙事机制是小说叙事中最常用也是最能表现叙事者真情实感、最能体现叙事自由度的一种叙事模式。在许多情况下,我们会相信仿佛叙事者就是作品人物本身,也就是作家本人,符号话语系统中的“我”的体验就是小说家本人的体验,符号时空展现的意义就是作者本人在体验中对生命存在之意义的领悟。例如洪峰的《重返家园》,叙事主体的“我”与作为作品文本中人物的“我”重叠在一起,合二为一。尽管我们读后会强烈地感到一种鲜明的作家主体性和浓郁的抒情意味,但我们没法确定作品中的“我”就是洪峰。又如他的《瀚海》,作品以第一人称“我”为轴心,讲述了一系列的故事。先是一个疯姑娘和“我”的妹妹的故事,尔后是关于“我”姥姥与姥爷,“我”的二哥与他的女友林琳,“我”奶奶与爷爷,叫做“兴华”的“我”自我与女同学“雪雪”的故事,以及“我”的姐姐与大哥的不幸遭遇等等。在这种关系相当明确的叙事链中的“我”的体验也不一定就是洪峰自己的体验,从作品人物和作家自我的关系来看,“我”仍然是一种他在存在,“我”的体验作为《瀚海》小说文本的本体存在仍然是一种他在体验本体存在的符号化。作为第一人称单数出现的叙事者尚且如此,而作为第一人称复数出现的叙事者的体验就更是一种他在存在的符号表现了。如刘嘉陵的中篇小说《硕士生世界》中的“我们”等等。

从接受美学和解释学的角度看,对第一人称小说的接受和解释是接受者和解释者对他在体验本体的接受和解释。在接受和解释过程中形成的对话实际上是接受者和解释者对他在生命存在形式的介入,而不是直接对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介入。无论我们对王蒙的《坚硬的稀粥》的解读,还是对莫言《红高梁》的接受,还是对方方的《风景》的阐释都不是直接解读和阐释王蒙、莫言,而是解读和阐释《坚硬的稀粥》、《红高梁》、《风景》中作为人物存在的“我”。其中那些符号化了的体验尽管包含有王蒙、莫言、方方的体验,但这种体验在小说文本中仍作为一种他在本体存在。倘若我们真把这种他在体验本体当作作家自我体验本体看待和解读,就会出现许多的文字狱事件和文坛官司,恰如王蒙的《紧硬的稀粥》的风波一样。

新体验小说要去蔽,把体验本体存在的作家他在性显露为体验本体的作家我在性。在此还必须一提的是,在中国当代文坛中,作者作为体验者的直接呈现并非没有。例如在先锋派小说家格非、马原等的小说文本中作家本人就直接露面,作者既是叙事者,又是文本中的一个体验着的角色,参与文本话语意义的分配和建构。格非、马原们在小说文本中的出场和亮相究竟与新体验小说有何不同呢?试以马原小说文本为例。马原在他的许多小说如《拉萨生活的三种时间》、《虚构》、《神游》等里,他自己均成了马原的叙事对象或叙事对象之一。马原不仅担负着第一叙事人的角色和职能,而且成了旁观者、目击者、亲历者或某种程度的参与者。马原在煞有介事地以自叙和回忆的方式描述自身亲身经验的事件时,自己陶醉于其中,好似故事本身所展示的体验就是作为作家体验本体存在。在这一点上,格非、马原等的小说与新体验小说(如毕淑敏的《预约死亡》,赵大年的《大虾米直腰》)没有多大区别。

问题还是必须从他在体验本体和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角度看。在先锋派小说那里,作者的亮相和出场尽管在一定程度上显露了作者本人的存在体验和这种体验之意义领悟,但在很大程度上作者的亮相和出场主要的是一种叙事技巧的改变。作家作为叙事者也作为体验者参与文本意义的建构,从体验本体论角度看它只是增加了他在体验本体存在的维度,而没有从根本上实现他在体验本体存在向作家我在体验本体存在的符号化全面转变。新体验小说的新体验旨在对这种他在体验本体存在实行全面反动和颠覆,作家体验本体成为文本体验存在的中心实体,符号时空的意义呈现和领悟奠基于作家我在体验本体之上。“新体验小说是作家全身心地投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写进去,区别于那种冷漠的、纯客观的不动声色的描写。”“这种作品的魅力在于作家的亲历性。小说的内容是作家的亲身经历和体验,或亲眼所见,亲身所闻。”(赵大年)“所谓新体验小说”首先是叙事者无论是题材还是叙事,都把亲历性放在最重要的地位。亲历性将是这类作品的魅力所在。因此和新体验小说共同进行的,是叙事者走出‘沙龙’的亲历,当然,到了小说里,这‘亲历’就成了小说的主要动作线索。也就是说,叙事者将和被描述者一起成为作品的主人公,叙事者的亲历线索将是小说的主要线索之一。”(陈建功)由此看来,新体验小说文本中作者的出场与先锋派小说文本中作者的出场是有很大差别的。

叙事的他在性被瓦解了,体验本体的作者他在性被悬搁了,但体验本体他在性转化为体验本体的作家我在性后所建构起来的意义时空究竟是怎样一种时空形式和体验话语意义模态呢?

三、新体验小说:他在意义时空转换为作家我在意义时空的符号表现

与体验作为以往小说的他在本体存在和生命存在之意义领悟的符号化不同,新体验小说是体验本体的另一种符号化,是体验本体的另一种意义的语义编码,是体验本体的另一种意义的存在亮相,是另一种体验本体的生命存在之意义领悟的时空化,是另一种阐释空间和接受维度的给定。

新体验小说的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消解叙事者的神圣性,叙事者在小说文本中不再是隐含的作为话语权力至上者存在,作品体验的本体存在的所有情绪就是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符号表现。“新体验小说,一个严峻的实验,就是把自己逐出伊甸园。让作家去食人间烟火,恢复肉眼凡胎,承认自己身上也有一般人所具有的弱点,具有一般人的喜怒哀乐。”(许谋清)《北京文学》94年前三期推出的五篇新体验小说《半日跟踪》(陈建功)、《富起来需要多少时间)(许谋清)、《大虾米直腰》(赵大年)、《在小酒馆里》(母国政)、《预约死亡》(毕淑敏)的叙事者在作品文本中直接亮相,并成为作品文本的主要人物,参与文本语境涵义的建构,并以作家本人的行动、体验为核心去展开叙事链,建构小说符号时空。在这里,作者本人是所有悲欢苦乐的参与者和体验者,这与以往小说叙事中那种作者存在有了本体论的不同。陈建功就是陈建功,毕淑敏就是毕淑敏,赵大年还是那个赵大年,不必猜测,不用深层心理分析。叙事者就是亲历者,就是在者,同时也就是思者,就是领悟者和体验者。

作者这种呈现和出场与马原、格非们在小说文本中的露面不同,也与以往小说的他在性体验本体符号的叙事者不同,这是一种体验本体我在性和他在性的不同。他在性体验本体的叙事者尽管也是小说的实在性存在,但他之于体验是一种他在(如王蒙的《球星奇遇记》、刘心武的《白牙》等等)。格非、马原在小说文本中的出场在叙事中所起的作用主要是一种形式化作用,旨在增强小说叙事本身的难度和维度。这两者都不具有作家我在体验的本体性。而新体验小说的体验直接就是作者本人的此在体验流程的符号化,叙事者作为一种小说文本的实体存在,直接切入现实和人生,逼近生存境遇。它具有相当强烈的实证性和纪实性色彩。陈建功就在北京站、同仁医院门口、崇文门、正义路追踪那个来自四川的农民作家邱忠义,许谋清就在北京写作他的《富起来需要多少时间》,而赵大年就在北京新帘子胡同听到那“大虾米休想直腰”的话儿,母国政就是在那间小酒馆里瞎聊,毕淑敏就在临终关怀医院体验死亡。在这种叙事文本中,体验者和叙事者合为一体。

在这里,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符号化和他在体验本体的符号表现所展示的意义时空也是不同的。作者通过自我积极行为和自我体验的自在自为性呈露我在生命体验及其意义领悟。毕淑敏通过我在体验去深切感受和体验生命存在的可爱和死亡之前的亲近,陈建功半日跟踪的神情迷惑就是陈建功本人所领悟所会思的存在的无奈和尴尬,许谋清的两个分裂的自我和相互的对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解剖自己以透视世界”。在许谋清的小说文本中确实看到通过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展开和呈现所展露和透视的一个世界,看到在世者的遭遇和境况。“许谋清就是我,我就是许谋清。许谋清不是我,我不是许谋清。以前就有两个许谋清,但我觉得比较混沌。现在,我要直面人生,不逃避不躲闪,于是我就撕裂了。撕裂了疼痛使我清醒地看到,有一个许谋清,还有一个我。同时我也看到,几乎无一例外,所有的人都被撕裂了。”(《富起来需要多少时间》)很明显,新体验小说旨在运用一种生活化、口语化和平易近人的语言形式切入现实,并以我在性作家体验为本体的语符编码营构一种不同于以往小说语符编码的意义时空呈露生命存在和世界,展示文学的意义世界。

从接受美学和解释学角度看,新体验小说文本的接受和阅读不再是在他在(作品人物体验本体)——我在(读者)时空流程中进行,而是在我在(作家体验本体)——我在(读者)的双向流程中进行读者与作者的对话。作品文本可以给读者更强烈的真实感,阐释者可以更直接地进入文本符号时空的意义城围。在一定程度上,新体验小说消解了以往有些小说流派的社会责任逃避。这预示着一种新的接受类型和阐释方式的诞生。毕淑敏你是那样体验的吗?许谋清你是那样做的吗?母国政你是那样想的吗?新体验小说试图通过作家我在体验本体的符号表现在一个新的意义时空中去展示存在和存在之意义领悟的我在化意义世界。

新体验小说出现在先锋小说陷入困境,新写实小说走向式微之时,在艺术上既意味着某种扬弃,也意味着某种超越。新体验小说切入现实直面人生的亲历性和某种纪实性意味着现实主义小说的某些意义上的回归,但又不同于现实主义小说,它试图对现实主义小说扬弃后再度提升。它不沉湎于现实主义小说的认识论反映论原则,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而是从体验的我在本体存在切入生活和世界,直接领悟存在和生命的意义。新体验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对现代派和先锋派小说的某种反动。它不像某些先锋派小说那样沉湎于技巧的形式化,淡漠现实和存在,对生命、对死亡、对人生的无奈和境遇不像余华们那样漠然处之。但又在某些方面吸取了先锋派小说的叙事技巧和言语编码程序。“新体验小说的前景将是主观与客观的有机统一,有因有果,有因无果,无因有果,无因无果百态层出却妙趣横生的故事和非故事。”(陈建功)这是一种思与在、在与思的交溶错杂。

从文化哲学意义上看,新体验小说的理论与实践企图颠覆两个这样的哲学原则:笛卡儿的“我思故我在,我在故我思”和现代西方哲学中的“我思我不在,我在我不思”。这两种哲学精神在我们的新时期文学中都有所体现。伤痕小说、反思小说、改革小说甚至包括某些寻根小说多少体现了前一种哲学精神,荒诞派小说、先锋小说和新写实小说多少体现了后一种哲学精神。新体验小说的体现没有前一种小说形态的自信,又不愿沉沦于后一种小说形态精神的冷漠。人存在着却并不那么欢欣和自信,人陷入了当代文明的困境和尴尬但又并不是已经死亡。想对生命存在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尼采宣布上帝死了并不威胁中国人的存在,福柯宣称人死了,但中国传统的实用理性精神仍坚信生命的执着。在新体验小说看来。唯有体验才能切入人生和世界,体验就是存在,体验就是生命,在体验中感受生命和存在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在体验中领悟。因此,在我看来,新体验小说体现了一种“我思故我在,我在故我思”和“我思我不在,我在我不思”的文化意涵。把“在”和“思”、“不在”和“思”、“在”和“不思”渗透溶合在一起的精神,这正是现代中国人的境况和心态。所以毕淑敏活着却要去体验死亡,许谋清好端端的却要把自己撕成两半,也把别人撕成两半……

四、新体验小说再体验之后:该说的或者不该说的几句话

新体验小说的推出有着很大的意义,它可以通过作家我在体验本体存在的符号化去展示一个时代,表现一段历史,去显露人的生命存在及其生命之意义的领悟,这是一个新的视界和新的探险。但就现有的几个小说文本来说,还存在着叙事技巧比较粗糙的敝端,体验深度不够,视域比较狭窄,尚未有真正意义上给生命和存在亮相的深刻、惊人之作。赵大年的《大虾米直腰》的叙事很明显的仍是一种旧有模式,毕淑敏的自我体验还带有明显的他在本体特征,许谋清的体验本体带有浓重的宣言色彩,陈建功的意域过于窄细。

事件刚刚开始发生,也许新体验小说正在向存在和生命及意义领悟的深度和广度拓展。或许这几句话是现在不该说的话。

世纪末的太阳和世纪初的太阳同样从东方升起,世界的变化和人的生命存在历程却是百年世纪。我真希望新体验小说能做些什么。回首或翘望。此在体验的历史延伸或历史体验的此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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