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列名词的部分一致模式
李占炳1，屈正林2
（1.南昌大学 中文系，南昌 330031；2.嘉兴学院 中文系，浙江 嘉兴 314001）
摘要： 当主语是名词性并列短语NP1NP2时，在VSNP1NP2语序的小句中，允许V只与NP1保持一致，即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本文从不同角度对该现象进行分析，试图找出其形成的机制模式，并作出相应的功能解释。
关键词： 并列短语；部分一致；类型学；标记
一致关系（agreement）是指两个语法成分之间的一种形式关系，即成分A与成分B在形式上存在系统性共变。
语法一致性特征除了人称和数、性之外，还包括定指性和生命度等。汉语缺乏附加在词上的表示语法关系的形态，结构关系主要借助于独立的虚词或语序来表达，因此形态上不存在一致性的问题。不论主语是单数还是复数，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二人称或第三人称，汉语中的谓语在形式上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也使得国内学界关于语法一致的相关研究成果不丰富。
一、 并列名词的部分一致模式
（一）并列名词的部分一致模式
从逻辑上来说，一致性目标成分X① 一致关系中有三对成分之间的一致比较常见，即主语与谓词、限定词与名词、先行语和照应语；因此，X可以是谓词，也可以是限定词等。 与一致性控制成分的名词性并列短语NP1NP2② 本文暂只考虑二项式并列短语，即并列项为两项的并列短语。 有8种一致模式（方括号内的成分为一致性控制成分）：
a.[NP1 NP2] X； X[NP1 NP2]
b.[NP1]NP2 X； X[NP1]NP2
c.NP1[NP2] X； XNP1[NP2]
d.NP1NP2X； XNP1NP2
以下分别讨论。先看例子：
（1）You and Maria have/*has won the first prize
X与整个并列短语保持一致，称为整体一致（Full Agreenment）。例（1）只能用复数形式have，而不能用单数形式has，可见是与整个并列短语保持数的一致，即a类[1]。
（2）Eu encontrei as minhas velhas amigas e amigos
I met the.F.PL my.F.PL old.F.PL friends.F.PL and friends.M.PL.
I met my old female friends and male friends.
X只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称为第一项一致（First-Conjunct Agreement），例（2）中的定冠词as与物主代词minhas只与第一项并列项amigas保持性和数的一致，即b类。
2.2 文题 力求简明、醒目，反映出文章的主题。中文文题以不超过20个汉字为宜。论著、专科护理、护理管理、护理教育栏目的文章须另纸附出中英文文题、关键词及作者汉语拼音姓名。
当然以上反映的职称问题不仅仅存在于笔者工作的浙江馆，这些情况实际上是科技馆行业的通病，各个科普场馆在职称评定上存在的问题大同小异，而科技馆从业的心声和需求也大体一致，今后我们可以尝试在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努力：
（3）Teleta in krave so odšle/*odšla na pašo.calfN-PL and cowF-PL aux wentF-PL /*wentN-PL on grazing Calves and cows went grazing.
I met the.F.PLmy.F.PL old.F.PL friends.F.PL and friends.M.PL famous.M.PL
X只与第二项并列项保持一致，称为最后一项一致（Last-Conjunct Agreement）。例（3）中的谓词只与第二项并列项保持性和数的一致，即c类。
X与并列短语NP1、NP2都不存在一致关系（Non- Agreement），即d类。在存在一致关系的语言中，d类型不存在。即X不可能既不与第一项保持一致，也不与第二项并列项以及整个并列短语保持一致。
本文所要研究的对象为b、c两类，即某一致性目标成分（agreeing target）只与作为一致性控制成分（agreeing controller）的名词性并列短语中的某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的现象，并称之为并列名词的部分一致（Partial Agreement）。
（二）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与相关语序组配的联系
在动词短语或小句中，后置论元跟动词的语义关系标志程度不会高于前置论元语的标志程度。如在Swahili语中，当并列短语Haroub and Nayla出现在SHaroubandNaylaV语序的小句中，谓词必须用复数，否则句子不合法，如例4a-b，而当出现在VSHaroubandNayla语序小句中，则谓词既可以只与其中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例4d），也可以与整个并列短语保持一致（例4c）。[1]
（4）a.Haroub na Nayla wa-li-kuja
Haroub and Nayla SC3PL-PAST-come
b.*Haroub na Nayla a-li-kuja
Haroub and Nayla SC3SG-PAST-come
c.wa-li-kuja Haroub na Nayla
SC3PL-PAST-come Haroub and Nayla
d.a-li-kuja Haroub na Nayla
SC3SG-PAST-come Haroub and Nayla
Haroub and Nayla came
例4的一致范域（domain）是句子。短语内部也存在一致关系，即修饰语与并列名词保持一致，如Brazilian Portuguese：[2]
（5）a.Eu encontrei as minhas velhas amigas e amigos famosos.
在黑龙江这片土地上，除了中国石油的1101多座和中国石化较少的加油站以外，其他还有1100多座社会加油站。社会加油站相对油品渠道广，成本低，质量良莠不齐，在价格方面黑龙江销售的加油站不占优势。
b.*Eu encontrei os meus velhos amigas e amigos famosos.
I met the.M.PL my.M.PL old.M.PL friends.F.PL and riends.M.PL famous.M.PL
c.*Eu encontrei os meus velhas amigas e amigos famosos.
I met the.M.PL my.M.PL old.F.PL friends.F.PL and friends.M.PL famous.M.PL
d.Eu encontrei os meus velhas amigos e amigas famosos.
I met the.M.PL my.M.PL old.M.PL friends.M.PL and friends.F.PL famous.M.PL
模拟日常面包和酥性饼干的烘焙体系，将黄油在室温下自然解冻，以猪油作为对照，每份称取20 g左右于铝盒中，放在烘箱中进行烘焙，烘焙温度分别为150℃、180℃、210℃、240℃，烘焙时间为40 min；重复加热：黄油和猪油烘焙加热冷却后7 h，同一温度继续加热40 min，重复加热次数分别为1次、2次、3次，冷却至室温后测定黄油和猪油的理化指标，并检测不同烘焙温度下黄油和猪油营养成分的变化。
可见，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现象倾向于出现在VSNP1NP2和AdjNPNP1NP2以及VONP1NP2中，即[目标成分-控制成分]语序中。当然，这并非没有反例，有的语言中，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既能出现在SNP1NP2V中，也能出现在VSNP1NP2中，如德语[3]：
其次，教师要重视学生英语阅读的拓展。学生从广泛的阅读中，可以有效摄取语言信息以及语言表达技巧，在学生积累的过程中也是他们提升语言应用能力的重要关键。在进行实际英语阅读的过程中，教师还可可以让学生养成在阅读中记录笔记的习惯。比如说，将一些典型的、学生觉得优美的段落、语句进行记载，这都很好的保证英语阅读拓展的有效性。
（11）a.es mascavlebeli da mocape
I met my famous old female friends and （my famous old） male friends.
本文建立了测定PVC制品中6种重金属元素含量的ICP-OES方法。该方法准确、快速、方便，检出限低。对8个样品进行检测，其中4个样品的镉含量超过100 mg/kg，2个批次PVC包装样品不符合GB/T 16716.1—2008《包装与包装废弃物 第1部分:处理和利用通则》的规定。这些产品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对人体及环境可能会产生一定的风险。
（6）a.Aber links war die Binnenalster und die weissen Lichtreklamen
But left was.SG the.NOM.SG inner-Alster.NOM.SG and the.NOM.SG white.PL light-ad.NOM.PL
（10）a.*this boy and girls
b.Alt und jung will nun die Zeichen sehen
汉文学-讲师为中村正直。易论。[注]东洋大学创立百年史编纂委员会编：《东洋大学百年史》通史编Ⅰ，东京：东洋大学，1993年，第43—45页。
old.NOM.SG and young.NOM.SG want-to.3SG now the signs see
当前和未来气候数据均来源于世界气候数据库(http://www.worldclim.org/)。当前气候数据源为：Worldclim，Version 1.3，October 2004，空间分辨率为2.5′。未来气候数据为Govindasamy B.等基于大气环流谱模式CCM3模型模拟的CO2浓度倍增情况下的2100年气候情况，空间分辨率为2.5′。将气候数据导入DIVA-GIS软件，获得19个生物气候因子作为环境变量(表1)，下同。
b.A friend of my two brothers is /*are waiting outside.假如就近一致原则在例9中也起作用，那么例9a应该用is，而不是are；例9b应该用are，而不是is。可见，谓词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与离其最近的NP保持一致。
关于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的模式，国外学界的研究成果颇丰，如Corbett的系列研究[4-6]、Aoun等的研究[7]和Alan的研究[2]等。但这现象并没有引起国内学者太多的注意，只有陆丙甫① 陆丙甫《语言类型及其功能基础》，待出版。 和吴云芳[8]在研究中涉及该现象。吴文仅简单地作了介绍，而陆文也只是把这一类现象看成是动词短语内部的标志不对称的旁证之一。下面首先将评述已往几种通行的观点，然后从不同角度对该现象进行分析，试图找出其形成的机制模式，并作出相应的功能解释。
3.科研创新能力：三级指标主要包括参加科研活动的情况、发表专业学术论文的情况、创新活动参与情况、创新素质。
表1 并列名词一致与相关语序组配的关系
二、 已往解释的评述
（一）就近一致假设
（7）a.maiN-ne ek chaataa aur ek saaRiik hariid-ii
I-ERG an umbrella.ABS.MASC.SG and a saaree.ABS.FEM.SG buy-PERF.FEM.SG
I bought an umbrella and a saree.
b.kid-no uži-n Ø-ik’i-s
girl.ABS.II-and boy.ABS.I-and I-went
A girl and a boy went
例7a-b中的动词都只与最近的并列项保持一致，符合就近一致假设。关于就近一致假设，国内学界主要用它来解释英语中的There be句型，如：
（8）a.There is an orange and some bananas in the basket.
综上所述，低压配电系统作为电源向用电负荷传输电能的必要途径，它不仅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同时还会造成责任事故，危及人体生命，损害国家利益。因此，不仅要对低压配电系统程序和环节进行全面了解，还要正视建筑电气设计中低压配电系统安全合理选择的问题，再保证电源稳定持续的前提下，通过合理方式调整配电形式，减少不必要的配电投资，已达到稳定持续供电的低压配电系统。
b.There are some bananas and an orange in the basket.
例8a-b中系动词倾向用is还是are，取决于第一项并列项是单数还是复数。但就近一致假设只是一种对现象的描写，而非对现象的解释，因为它并没有从机制上解释为什么就近一致原则能够在There be句型中发挥作用，而在其他的句法环境中却失效，如：
（9）a.Two paintings by Picasso are/*is in the museum.
Old and young now want to see the signs.
再看限定词与名词的一致关系，在英语中，单数的名词与单数的指示词保持一致，复数的名词与复数指示词保持一致。
But to the left were the inner Alster （lake） and the white light-ad
b.*these boys and girl
饲养试验结束后育成鸡转入产蛋舍，4个处理组饲喂同一种开产前日粮（14周龄到开产前使用，日粮的代谢能水平为11.51 MJ/kg、CP水平为16.4%、钙水平2.15%、磷水平0.6%、可利用磷0.41%）和产蛋期料（开产后使用，日粮的代谢能水平为10.65 MJ/kg、蛋白质水平为16%、钙水平3.46%、磷水平0.47%、可利用磷0.29%）。
例10a-b满足就近一致原则，但句子都不合格，除非将this、there换成the。可见，the不像these和this，它可以与由两个单数名词构成的并列短语（简称单数型）相配，也可以与由两个复数名词构成的并列短语（复数型）相配，还可以限制由单数名词和复数名词构成的并列短语（混合型）。例11Georgian语中的指示词es与英语中的the一样，能够与单数型、复数型、混合型的并列短语相配。
经营效果调查显示(表3)，人工翻耕与机器翻耕的毛竹林，产出的鞭笋量存在较大差异。人工翻耕平均出笋支数为2 761支/667 m2，产量为451.56 kg/667 m2，产值为4 994元/667 m2；机器翻耕平均出笋支数为3 388支/667 m2，产量为546.94 kg/667 m2，产值为6 603元/667 m2。人工翻耕林地最低出笋2 294支/667 m2，产量362.85 kg/667 m2，产值4 020.68元/667 m2；机器翻耕林地最高可出笋3 762支/667 m2，产量达617.64 kg/667 m2，产值达7 262.30元/667 m2。
velhas（old）与 famosos（famous）同时修饰整个并列短语，一个前置于短语，一个后置于短语。前置于并列短语的修饰语必须与第一项并列保持一致，因此例5b-c不合格。后置于并列短语的修饰语必须与整个并列项保持一致。另外，宾谓部分一致比较容易出现在VONP1NP2语序中，如Swahili语，当宾语在谓词之前，即ONP1NP2V语序，那么位于宾语位置的并列短语应整体与谓词保持一致（Full agreement）。当宾语在谓词之后，即VONP1NP2语序，那么并列短语与谓词既可以保持完全一致，也可以部分一致。这可以通过表1来直观呈现。
this teacher-SG and pupil-SG
this teacher and pupi
b.es mascavleblebi da mocapeebi
This teacher-PL and pupil-PL
2.5.1补植移栽定植后15～20天进行田间巡查，发现死苗、缺苗时，应在阴天或雨后补植同龄种苗，浇足定根水。
these teachers and pupils
c.es mascavlebeli da mocapeebi
this teacher-SG and pupil-PL
this teacher and these pupils
d.es mascavleblebi da mocape
this teacher-PL and pupil-SG
this/these teachers and pupil
由此看来，并非所有的指示词都与并列名词保持部分一致，正如在Dutch方言（例12）中，并非所有的标句语（complementizer）都与并列名词保持部分一致。Lapscheure Dutch语中，当小句的主语是单个复数名词，标句语也须用复数形式。但是当小句主语是并列短语时，则会出现部分一致的情况，如例13。
（12）Kpeinzen da-n zunder goa-n kommen.
I think that-PL they go-PL come
I think that they will come.
（13）Ich dink de-s doow en ich ôs kenne treffe.
I think that-2SG [youSG and I]1PL each.other1PL can-PL meet
I think that you and I can meet.
例14中小句的主语是由两个单数构成的并列短语，但整个并列短语是复数，这可以从助动词的复数形式看出，但是标句语却只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有意思的是，并非所有标句语都只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
（14）Oa-n Bart en Liesje nie ipletn...
if-3PL [Bart and Liesje]3PL not watch.out…
When Bart and Liesje don’t watch out…
可见，对于一致性目标成分X是否遵循就近一致原则而与一致性控制成分NP1NP2部分一致（即只与NP1或NP2保持一致），与X本身的类型也相关。更主要的是，就近一致假设并非一种解释机制。
（二）并列项不等说
传统观点认为并列结构中各并列项的“地位”是平等的。赵元任[9]认为“并列结构是一种有两个或更多中心的内中心结构，每个中心都有大致跟整个结构相同的功能”。在树形图上显示的就是扁平结构（flat structure）或者扁平多分枝结构（flat multiple branching structure），如图1。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各并列项不平等，即一个并列项处于标志语位置（specifier），而另外一个处于补语位置（complement）。在树形图上显示的是双分枝结构（binary branching structure），如图2、图3。
Zhang[10]通过一些句法测试论证了并列结构并非是一种对称的结构，而是一种双分枝结构。
（15）a.Every mani and hisi dog left.
b.*Hisi dog and every mani left.
例15a中，第一项并列项every man可以做第二项并列项中的his的先行词。但例15b中的第二项并列项every man不可以做第一项并列项中的his的先行词。假如第一项与第二项地位完全平等，那么例15b也应该成立。
Johennessen[3]和 Alan[2]认为正是由于并列项的“地位”不平等，才出现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的现象。这种解释同样不充分。首先，并列项不等说只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部分一致现象，但并不能够解释并列名词的部分一致与语序的相关性，即不能解释为什么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更容易出现在[一致性目标成分-一致性控制成分]语序（VSNP1NP2）中，而不是[一致性控制成分-一致性目标成分]语序（SNP1NP2V）中。
另外，在英语中，There be句型中采用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但更多的时候采用整体一致的模式，如例16：
（16）She and Simon have gone.显然不能说英语中的并列短语在There be句型中各并列项的地位不等，而在例16中各并列项的地位却一样。
（三）删减说
Aoun等[7]认为之所以部分一致模式更倾向于出现VS语序的小句中，是因为VSNP1NP2中的NP1NP2表层形式虽然是一个并列短语，但在底层结构中，NP1与NP2是分立的，即VSNP1NP2的深层结构形式是：VSNP1VSNP2，经过删除第二个V的句法操作后才变成VSNP1NP2。因此VSNP1NP2中的V只要与NP1保持一致即可，而不需与NP2保持一致，因为NP2在深层结构中也有它相对应的一致性目标成分，只不过这个目标成分在表层结构中已经被删除了。SNP1NP2V的底层结构为[NP1NP2]V，其中，NP1P2是一个整体。同样的一个论元“NP1NP2”，在V前与在V后的生成机制却不同，这种说法难以接受，但并非没有证据，如：
（17）a.kariim w marwaan raaho sawa
Kareem and Marwaan left.PL together
b.*raah kariim w marwaan sawa
left.3M.SG Kareem and Marwaan together
图1 扁平多分枝结构
图2 双分枝结构1
图3 双分枝结构2
我们知道并列短语在语义上是复数，Sawa（together）要求主语是复数，例17a合格，说明kariim w marwaan是一个并列短语。例17b不合格，因为17b中kariim w marwaan不能与需要复数主语的Sawa共现，因此，kariim w marwaan并非一个并列短语。这类似于汉语中的“一起”，主语必须是复数句子才合格，如例18：
（18）*我一起去学校。
*他一起去学校。
我和他一起去学校。
我们一起去学校。
但Alan[2]并不赞同这种分析。他区分语义复数和句法复数，group句法上是单数，但语义上是复数；而scissors 句法上是复数，语义上是单数。meet要求其主语是语义上复数，因此例19a、b、d都合格，而例19c不合格。
（19）a.The men are meeting tomorrow.
b.The group is meeting tomorrow.
c.*The scissors are meeting tomorrow.
d.A group of scissors is meeting tomorrow.
例20中，sawa不但要求句法上的复数，还要求语义复数。
（20）a.el-jamaʕa raahet
the-group left.F.SG
b.*el-jamaʕa raahet sawa
the-group left together
c.el-rijal raahu sawa
the-men left.M.PL together
例 20b 之所以不成立，是因为 jamaʕa（the group）语义上是复数，但在句法上是单数，因此不能够与sawa相搭配。回到例17b，句子不合格并不能推出kariim w marwaan在语义上不是复数。那么就不能说kariim w marwaan在VSkariim w marwaan中不是一个短语。换言之，不能说VSNP1NP2和SNP1NP2V中的结构体NP1NP2的生成机制不一样。另外，并非所有语言中，出现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的模式的小句都排斥 together、meet、each other等义的词，如Welsh 语（例 21）[11]。
（21）a.Es i a’m brawd gyda ein gilydd
went.1SG I and-my-brother with each other
b.Cwrddais i a’m brawd ym Mharis
met.1SG I and-my-brother in Pari
c.cynnen hyngof fi a thi
Strife between.1SG me and you
d.cwlwm o gariad sydd rhyngoch chwi a hi
Bond of love which-is between.2PL you and her
从逻辑上来说，SNP1NP2V（即NP1 NP2 V）的底层结构也可以是[NP1V][NP2V]，经过删除第一个V后变成表层形式NP1 NP2 V，即NP1NP2并非一个并列短语。那么V只要与NP2保持一致即可。但我们知道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更倾向出现在VS语序的小句中，因此，删减说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结构SNP1NP2V的生成不需要经过删除V这个句法操作，但结构VSNP1NP2的生成却需要经过这个句法操作。
三、 制约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的因素
要找出制约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的因素，须解决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并列名词后置于动词时，出现部分一致模式的频率更高？二是当出现部分一致时，为什么倾向于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而不是第二项并列项？
（一）结构紧密度
在动词短语中，前置论元比起后置论元，跟核心动词的节律关系较松散。[12]即[SV]比[VS]结构要松，[OV]比[VO]结构要松。Dryer ＆ Gensler[13]对449种VO型或OV型语言动宾间是否可以插入状语型成分的调查，其中x表示各种状语性旁格成分。
表2 旁格成分x的分布
表2表明，VO之间几乎插不进任何状语型成分，而OV之间很容易插进那些成分。这也旁证了[OV]比[VO]结构要松。而结构越松，成分之间的关系越需要标志来标记。比如在汉语中，同样的论元，前置时还往往比后置时更需要表示它跟动词之间语义关系的语义标志。
（22）a.看完了这本书。 b.把这本书//看完了。
a.来了北京。 b.到北京//来了。
a.撤军朝鲜 b.从朝鲜//撤军
a.望了他一眼 b.朝他//望了一眼
a.很满意这个工作。 b.对这个工作//很满意。
a.大他五岁。 b.比他//大五岁。
例22a中论元都后置于谓词，即[VO]语序，结构紧密。而例22b中论元都前置于谓词，即[OV]语序，结构松散，因此论元前都添加了介词，标示动词与论元之间的语义关系。另外，许多语言中主语前置和后置都需要有跟动词的一致，但是前置时一致内容更丰富，而后置时或者没有一致，或者一致的内容较少。正如Malchukov等[14]提出的共性：所有语言中，核心名词的前置成分若具有数、性、格等标志，则后置成分也会携带同样的标志。
但当论元是并列名词时，位于动词前后所造成的差别不是一致标志的有无和多少，而是可选一致模式的数量。并列名词在动词之前一般只能采用整体一致模式（full agreement），在动词之后既能采用整体一致模式，也能采用部分一致模式（partial agreement）。这样看，论元在动词之前比在动词之后对一致关系更敏感，也可以说一致关系更为严格。假如一致性目标成分X与一致性控制成分Y之间的相对语序自由，即既允许XY，也允许YX；那么XY比YX所带的一致性标志数量要少，但是可选的一致模式要多。
我们知道动词前后位置不对称的现象在语言中广泛存在着，并且论元在动词前所构成的结构体比论元在动词后所构成的结构体松散，而结构越松散，越需要语义关系标志来标示成分之间的关系。结构[SV]语序中的S、V之间的语义距离大于结构[VS]中的V、S之间的语义距离；因此[SV]中的S与V的一致关系更为严格，即S与V之间语义关系更需要一致标志来标引。这正如我们与陌生人交往时，更会遵守已有的社会规范；而对待关系亲密的人，则会比较自由，既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已有的社会规范。
VO基本语序中，宾语O很容易前移而使动词后置；OV基本语序中，宾语后移则很稀少。另外，所有以VSO为优势的语言，都可以把SVO作为可能的或唯一的一种替换性基本语序。[15]可见，一个紧密度高的结构体，可以转换成一个松散的结构；而一个松散的结构体，却不太容易转换成一个紧密度高的结构。即松紧转换并不对称，由紧到松易，由松到紧难。松紧结构转换的一个重要的推动力是语用力，传统语法认为“饭我吃了”是由“我吃了饭”经过宾语提前这一句法操作而来，其目的就是强调宾语。因此，论元位于动词之后所形成的紧密结构在一定的语用条件下允许转化为松散结构。即[VSNP1NP2]允许转为松散的结构，当S是单个名词时（即SNP），可以将通过改变S与V的相对语序来达到结构松紧的转换；而当S为并列名词时，则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改变结构的松紧度来达到一定的语用目的① 理论上，[VSNP1NP2]也可以通过改变S与V的相对语序转为松散的结构[SNP1NP2V]，但由于作主语的论元是并列短语，并列短语在形式上一般较长，迫于大块后置原则的压力，常位于谓词之后。笔者通过统计将近80万字的语言样本，发现在现代汉语中并列短语出现在宾语位置的频率最高。 。当V与S保持整体一致时，整个结构整体性更强，即紧密度更高；而当V只与NP1保持一致时，整体性减弱，结构则较为松散。因此[VSNP1NP2]比[SNP1NP2V]更容易出现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的现象。
（二）一致性特征复制难易度
Whaley[16]归纳出一致和格标注优先等级，如图4：
图4 一致和格标注优先等级
一致关系遵循由左向右的顺序，优先标注左边的成分；格范畴遵循由右向左的顺序，越靠右边的成分越容易带格标记。我们知道，格标志一般是附从标志（Denpendent-marking），而一致关系标志是附核标志（Head-marking）。近年来，类型学文献中往往用“标杆”（flagging）和“标引（indexation）”来分别表示附从标志和附核标志。而在动词短语中，格标志是标杆，而一致标志是标引。一致关系是某一名词性成分所具的一致性特征向另一与该成分构成一致关系的词语定向性（directional）复制或迁移过程。当一致性控制成分先于一致性目标成分出现时，一致性特征明确，复制比较准确；而一致性目标成分先于一致性控制成分出现时，一致性目标成分没有明确参考项，一致性特征比较模糊，复制精确性下降。这就是主语与谓语最容易保持一致关系的原因。且看表3中WALS的最新数据（截至2013年11月8日）。
从表3可知，主语出现在V前的频率最高，其次为宾语，最后为旁格成分，这刚好与Whaley[17]归纳出的一致和格标注优先等级相同，即越倾向于出现在动词之前的论元，越优先标注一致关系，而越
表3 不同语法成分与V的相对语序
倾向于出现在动词之后的论元，越优先标注格标志。换言之，论元越倾向于出现在动词之前，一致特征复制难度越低，那么复制越准确全面。阿拉伯语中，当主语后置时，动词的一致内容中省略了数的一致（单数是默认形式）；当主语前置时，动词跟主语的数一致无法省略。在俄语中，如果主语前置，动词必须跟主语在数上一致；但是后置时，既可以一致，也可以不一致。其实，这都说明了主语在谓词后，一致性特征复制难度增大，一致需要减低，因此出现一致特征掉落的概率增大。同理，[VSNP1NP2]比[SNP1NP2V]的复制难度增大，一致需要降低，因此，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更容易出现在VS语序小句中。
（三）并列结构的特性
并列短语可区别为自然并列短语（natural conjunction）和偶然并列短语（accidental conjunction）。[17]自然并列短语一般只包括两个并列项，并且这两个并列项常习惯一起出现，随着使用频率的提高，逐渐融合成一个概念单位（coordinative compound）。自然并列短语与偶然并列短语在形式上的一个区别是：前者常省略并列标志，而后者一般不省略并列标志。可见，自然并列短语比偶然并列短语更紧密，换言之，并列关系更为明确。因此，在英语中，定冠词the不需要前置于自然并列短语中各并列项，但须前置于偶然并列短语中各并列项，如例23。
（23）The house and garden；
* The house and stamp collection
在Bulgarian语中，虚拟标志（subjunctive particle）也不需要出现在自然并列短语每个并列项之前，须前置于偶然并列短语中各并列项（例24）。[18]
（24）Ivan veče mož-eše da cět-e i da pluva
Ivan already can-PAST SJNCT read-3SG and SJNCT swim/3SG
Ivan could already read and swim.（自然并列短语）
Ivan veče mož-eše da cět-e i piš-e
Ivan already can-PAST SJNCT read-3SG and write-3SG
Ivan could already read and write.（偶然并列短语）
当语法单位Y与整个并列结构NP1NP2产生一定的语义关系，如果该并列结构越紧密，即并列关系越明确，那么Y越不需复现。论元位置上的并列短语标记程度高① 据笔者研究，并列短语在修饰语位置上倾向隐去并列标志，而在论元位置上倾向出现并列标志。 ，换言之，并列标志倾向于出现。那么在VSNP1xNP2（x表示并列标志）中，由于x的存在，NP1与NP2关系明确。另外，VNP1xNP2不太可能理解为VNP1与NP2并列（*[VNP1]xNP2）。因此，当V与NP1的语义关系明确时，可以推断出V与NP2之间的关系，那么V与NP2之间可以省略语义关系标志，从而遵循语言经济原则。
Johannessen[3]调查了32种语言，发现错乱格的现象（并列短语中的不同并列项使用的格标志不相同）在实际语言文本中非常普遍，如：
（25）a.She and him will drive to the movies.
b.I really wanted my mother to live with my husband，Michael and I.
例25a中him本应用主格he，而例26b中的最后一个I应该用宾格me。带有准确格的并列项称之为正常并列项（normal conjunct），另一并列项称之为异常并列项（deviant conjunct）。在12种OV语言中，有11种会出现错乱格的现象，异常项是第一项并列项。在14种VO语言中，全部都会出现错乱格的现象，异常项是第二项并列项，即：
VO：[正常项-异常项]
OV：[异常项-正常项]
可见，只要有一项并列保持正常格，那么并不影响句子的成立，这与并列名词部分一致的现象异曲同工。这只能解释为什么允许并列名词部分一致以及错乱格现象的存在，但是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在部分一致中，一般只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从逻辑上来说，也可以只与第二项并列项保持一致。即通过V与第二项并列项的语义关系，推断出V与第一项并列项的语义关系。另外，这也符合距离-标记对应律[19]，在[VSNP1NP2]中，NP2比NP1离V更远，那么更应该与V保持严格的一致关系，但事实刚好相反。因此，并列结构特性只是因素之一，并不能完全解释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
（四）语义一致和句法一致
Corbett[4]把一致关系分为语义一致和句法一致，如：
（26）a.The committee has decided.
b.The committee have decided.例26a是句法一致，因此用单数has。而例26b是语义一致，所以用复数have。Corbett把语义一致和句法一致作为两个极端的属性，提出了一致性等级：
attributive—predicate—relative pronoun—personal pronoun.
假如NP与等级上某个节点保持句法一致，那么也一定与其左边的节点保持句法一致。如果与等级上某个节点保持语义一致，那么也一定与其右边的节点保持语义一致。而假如与某个节点既可以保持语义一致，也可以保持句法一致，那么与该节点的右边更倾向于保持语义一致，而与该节点的左边更倾向于保持句法一致。如committee可以与谓词（predicate）保持句法一致（27a），也可以保持语义一致（27b），但是与谓词（predicate）左边的节点修饰语只能保持句法一致，如：
（27）a.This committee sat late.
b.* These committee sat late.
一般而言，NP与修饰语一致范域是短语层面，而与谓词的一致范域为小句层面，与关系代词的一致范域是句子层面，而与代词的一致甚至可以出现在语篇层面。这么看来，一致性目标成分与一致性控制成分距离越远，那么越倾向保持语义一致；而距离越近，那么越倾向保持句法一致。Nixon[20]测试类似于committee的名词与代词的一致关系情况，即考察回指代词与名词的距离长短与代词的单复数之间的相关性，具体数据如图5所示。
图5 回指距离与代词单复数的相关性
从图5可以看到，当回指代词与名词之间被更多的词所阻隔时，回指代词越倾向于使用复数，即越倾向于保持语义一致。而被越少的词阻隔时，回指代词越倾向于使用单数，即越倾向保持句法一致。我们知道[VS]比[SV]结构要松，换言之，[SV]中V与S的语义距离大，因此，并列短语NP1NP2位于V之前时要作为一个整体与V保持一致，因为只有把其作为一个整体，才能满足语义一致的要求。而位于V后时，结构比较紧密，语义距离小，因此允许NP1NP2与V保持句法一致。最理想的做法，在V上既添加与NP1的句法一致标志，又添加与NP2句法一致标志。但鉴于语言的经济原则以及NP2NP1为并列短语，假如NP1与V的语义关系明确，那NP2与V的语义关系自然明确，因此，无需与NP2保持语义一致，只要与NP1保持句法一致即可。当然，与第一项并列项保持一致或许也与人类短时记忆机制有关。
四、 结论
动词跟后置论元比跟前置论元要紧密得多，而越松散的结构的语义关系标记程度越高。另外，一致性目标成分先于一致性控制成分出现，那么，一致性特征复制难度大，因为复制时NP1与NP2已经完成组块形成整体。而后置由于还未完成组块，因此并列名词部分一致倾向于出现在[VSNP1NP2]结构体中。
一致性目标成分与一致性控制成分之间距离越大，则越容易保持语义一致。而两者之间的距离越短，越容易保持句法一致。另外，由于并列结构自身的特殊性以及人类短时记忆的限制，并列名词部分一致中的“部分”倾向于第一项并列项。
并列名词部分一致模式是由多种因素共同制约而形成的，但各因素的权重（即影响力大小）是不一样的。另外，也肯定还存在其他尚未找出的制约因素。这都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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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ial Agreement in Noun-Phrase Coordination
LI Zhanbing1,QU Zhenglin2
(1.Department of Chinese,Nanchang University,Nanchang 330031;2.Department of Chinese, Jiaxing University,Jiaxing 314001,China)
Abstract: Partialagreement is the phenomenon when the verb agrees with only one of the conjuncts of the coordinate phrase.For example,in VSNP1NP2 constructions,the verb agrees only with NP1.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henomenon from different perspectives with an attempt to find its functional mechanism.
Key words: juxtaposition phrase;partial agreement;typology;marker
中图分类号： H00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8-2794（2019）01-0085-09
收稿日期： 2017-12-05
基金项目： 江西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青年项目）“并列结构的类型学研究”（15YY25）；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定语标志的类型学研究”（16BYY31）
作者简介： 李占炳（1986— ），男，江西余干人，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语言类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