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邦大旱”商布柱书之我见_孔子家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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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21.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2)05-0113-05

上博竹书有《鲁邦大旱》一篇,引起了我们的浓厚兴趣。笔者久处鲁地,比较留意与鲁国历史文化有关的资料。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透露了《鲁邦大旱》的有关情况,后又见到廖名春先生的《上海简〈鲁邦大旱〉札记》[1],该文对《鲁邦大旱》篇谈了很好的看法。在廖名春先生研究的基础上,笔者愿就相关问题谈谈个人的看法,以有助于该篇的研究。

一、关于“鲁邦大旱”

《鲁邦大旱》有曰:“鲁邦大旱,哀公谓孔子:‘子不为我图之……’”又曰:“孔子答曰:‘邦大旱,毋乃……’”[2](P124)《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也说:“《鲁邦大旱》是孔子评论鲁国大旱乃是当政者刑与德的问题,其后二简还有孔子对子贡关于御旱灾的答问。”[2](P121)看来,该篇的背景是鲁国发生的旱灾。

其实,春秋时期,鲁地比现在要温暖、湿润,旱而成灾的现象并不多见,因此,鲁国的大旱才引起了鲁人的极大关注。对此,笔者曾在《鲁文化史》中予以论述[3](P29)。鲁国立国时期,农业最受重视,《春秋》一书虽然极其简略,但仍然记载了较多的与农业有关的自然现象,这是因为农作物的丰欠直接关系到社会的稳定。《春秋》经、传中所记“大旱”很少,鲁国只有僖公二十一年(前639)、宣公七年(前602)的两次,这应该都是不雨而成旱灾。

我们现在还不能看到《鲁邦大旱》全文,但可以得知鲁哀公与孔子的谈话地点是在鲁国;该篇既然是记孔子与鲁哀公谈话,“鲁邦大旱”当然发生在哀公时期。而自哀公即位至哀公十年,孔子一直在卫国或者陈国。由此,我们可以推知,该篇所说的“鲁邦大旱”应当发生在孔子周游列国归鲁后至去世的数年之间,即鲁哀公十一年(前484)到鲁哀公十六年(前479)的六年之内。在以上的时间范围内,《春秋》经传没有出现鲁国大旱的记录,只在《春秋》哀公十五年(前478)有鲁国进行雩祭的记载。经文曰:“秋,八月,大雩。”于是,学者们便依此认定“鲁邦大旱”发生在这一年。其实未必。

《春秋》经传中有不少鲁行“大雩”之祭的记载。那时的雩祭,有的书作“大雩”,有的直书为“雩”,据后儒分析,二者或有不同。清代学者顾栋高的《春秋大事表》卷十五《春秋吉礼表》引有不少后儒的说法[4](P1445),如:“雩者,求雨之祭。建巳之月,其常也。建午、建申之月,非常则书”;“大雩,雩于上帝,用盛乐也。诸侯特雩于境内之山川耳。大雩,僭也”;“雩有二,《月令》:‘仲夏大雩,帝用盛乐。’时祭也。《周礼·司巫》:‘国有大旱,则帅巫舞雩。’旱祭也”;“诸侯旱而雩,礼也。大雩祀及上帝,非礼也”。《春秋》记雩祭有“大雩”和“雩”的分别,“大雩”兼祭上帝,祭礼比较隆重;一般的雩祭则“帅巫舞雩。”鲁行“大雩”之祭,后儒一般认为是鲁国僭越、“非礼”。其实,鲁国在诸侯国中地位最高,因为周公的缘故,鲁国可行天子礼乐,其中即包括郊、禘、大雩之祭。《左传》桓公五年曰“龙见而雩”,是则雩祭一般在农耕之后的四月进行。举行雩祭为了祈雨,时人认为雨与山川有关,山是连接上天与人间的中介,天雨自山而出成为川,故雩祭多在山川举行。鲁国常常进行雩祭,鲁城南门有“雩门”,今鲁国故城南沂水南岸尚存有当年鲁国的舞雩台旧址,鲁之雩祭多在沂水之滨。

但是,不论“大雩”还是“雩”,都是一种祈雨求谷的祭祀。郑玄曰:“雩者,夏祈谷实之礼也,旱亦用焉。得雨书雩,明雩有益;不得雨书旱,明旱灾成。”所以《春秋》经传中关于雩祭的记载虽然不少,但远非全部的雩祭。

杨伯峻先生根据明汪克宽《春秋胡传附录纂疏》而注《左传》桓公五年说:“雩有二,一为龙见而雩,当夏正四月,预为百谷祈雨,此常雩。常雩不书。一为旱暵之雩,此不时之雩。《春秋》书雩者二十一,《左传》于此年云‘书,不时也’;于襄五年、八年、二十八年、昭三年、六年、十六年、二十四年,皆曰‘旱也’;昭二十五年再雩,则曰“旱甚”;余年无《传》。首言不时而后皆言旱,互文见义,皆以旱而皆不时也。”[5](P106)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常雩不书”和“皆以旱而皆不时”两点。所谓“常雩”,就是按照祭祀时节,举行的正常的“祈谷实”的祭祀,这些并不见于经传的记载。所谓“皆以旱而皆不时”,是说《春秋》中记载“大雩”之祭都不在正常的祭祀月份,却又都出现了旱象。

但是,《春秋》经文记载鲁国“大雩”,本意却是记其“不时”,并非因灾而记。《春秋》哀公十五年记载:“秋,八月,大雩。”《左传》“无传”,《公羊传》、《谷梁传》又止于哀公十四年的“获麟”之年,但“三传”的理解,可从《春秋》桓公五年秋“大雩”及僖公十一年“秋,八月,大雩”的传文中得知。《左传》曰:“秋,大雩,书,不时也。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始杀而尝,闭蜇而烝,过则书。”《公羊传》曰:“大雩者何?旱祭也。然则何以不言旱?言雩则旱见,言旱,则雩不见,何以书?记灾也。”《谷梁传》曰:“雩月,正也。雩,得雨曰雩,不得雨曰旱。”在理解上,“三传”各有不同,《左传》认为是记“不时”;《公羊》认为是“记灾”,《谷梁》却以为是“得雨”。三者何义较长,傅隶朴《春秋三传比义》认为:“《左氏》解释之祭,……龙见的节气(即夏历巳月至四月)行雩祭,……古者祭日必先卜吉,……不得逾越节气而祭。四月是首夏,八月是中秋,以首夏之祭行于中秋,这就是过时之祭了。过时之祭,即是慢祭,所以《左传》说:‘秋,大雩,书,不时也。’这是说大雩如在四月举行,便是常事,常事照例是不书的,今秋季大雩,便是非常之事了,所以经书大雩。言外之意,是经有讥公慢祭之义”;“《公羊》说大雩是旱祭,即是为农村祈雨的祭祀。……因为有了旱灾,故经书大雩,以记灾害,无褒贬之义。雩是祈雨之祭,但并不是旱灾发生了才举行的祭,《公羊》不知‘龙见而雩’的时令,认为行大雩之祭便是有了灾害。《左氏》认为过时者,是说四月大雩,是预为秋收祈雨而祭,秋收已毕再去祭,岂不是过时了吗?故《公羊》之义比《左氏》为短”[6](P132-133)。又云:“大雩……为常祀,有定期,但遇水旱不时,得举行大雩以为祈禳,此八月为周历,于夏历则为六月。……经书‘大雩,当是……祭上帝以祈雨,雩而得雨,故喜而书之于策。”[6](P445)看来,《春秋》记载鲁国“大雩”,其着眼点的确如《左传》所说“不时”。《春秋》“常事不书”,鲁国不少正常的雩祭便不见于记载。《春秋》所记“大雩”,都是出现旱象而行祭祀。正如郑玄所谓“得雨书雩,明雩有益;不得雨书旱,明旱灾成”,对《春秋》的记载,《左传》有的解释为“旱也”,可能如《谷梁传》所说是虽祭不雨;《左传》有的无传,则可能是祭而得雨,并未造成旱灾。

由上述可知,鲁国的“大雩”虽然都是祈雨之祭,都与旱象相互联系,但未必一定是发生了“大旱”。相反,《春秋》经传没有记载鲁国大旱,并不一定没有旱灾。《公羊传》认为经言“大雩”在于“记灾”,后世《公羊》学者更进而言大雩就意味着大旱,实有不当。《春秋》、《左传》等书毕竟与后世意义上的史书有很大不同,《春秋》之作,是孔子惧“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在“史记旧闻”的基础上“约其辞文,去其烦重”[7](《孟子·滕文公》),从而“寓褒贬,别善恶”,表达了政治观点;《左传》则是左丘明因“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8](《十二诸侯年表》)而作,它们的重点并不在于记载历史。

总之,《春秋》经中哀公十五年有“大雩”的记载,这一年发生旱灾的可能性较大,但还不好据此肯定孔子与哀公对话所指的“鲁邦大旱”一定发生在这一年。鄙意以为,如果要落实“鲁邦大旱”的时间,倒不如说它发生在鲁哀公十一年到鲁哀公十六年(前484—前479)的六年之内更好一些。

二、关于“失诸刑与德”

据廖名春先生的文章,《鲁邦大旱》有孔子“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一语。该篇中孔子谈论的可能主要是刑罚与德政的问题。

在传统的政治思想中,刑罚与德政一直是一个核心的话题。《说苑·政理》称刑与德为治国的“二机”,《韩非子·二柄》则以刑与德为“明主道制其臣”的“二柄”。廖名春先生认为《韩非子》与简文最为接近。其曰:“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归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与德之患也。”韩非还举齐国田常代简公、宋国子罕劫宋君的例子加以说明。这里所言是法家所主张的加强君权问题,君权稳固,才能控制臣下,进而控制全国。

孔子有“正名”主张,他反对君不君、臣不臣,看不惯鲁国“大夫专政”和“陪臣执国命”的局面,认为这是“天下无道”的表现。他为政期间,曾进行过毁灭季孙氏等三家城邑的“隳三都”行动,以维护鲁国国君的权威。据《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中《诗论》的《释文考释》引述,简文中有“孔子曰:名乎……”一语[2](P124),如果是这样,该篇简文可能有孔子关于“正名”主张的阐发。

孔子的政治思想中,刑罚与德政问题当然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但他的思想与韩非还是有明显区别的。从现有文献资料看,在刑与德的问题上,孔子谈论较多的还是如何处理二者的关系,具体而言,即怎样施行德治,而以刑罚作为德治的补充。

在孔子所编订的《尚书》中,时代较早的《皋陶谟》中就涉及到了这样的话题。《皋陶谟》中的皋陶提出以“五刑”惩罪,但认真研究,皋陶乃是把道德修养作为治国的根本,提出“九德”作为对人的要求,强调德治教化,“五刑”仍然是德治的辅助。这便是《大禹谟》所说“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在周初的各篇“诰文”中,周公明确提出了“明德”、“慎罚”的思想主张,也都是以西周王朝的长治久安为出发点。周公的这些主张对后世影响很大。春秋时期,崇德、重德甚至形成为一种社会风气。

孔子也常常论述“刑”与“德”的关系,他特别强调“德治”,强调“德主刑辅”。除了其他的零星记载,《孔丛子》、《孔子家语》等都有集中论述,这些文献向来不被重视,却都可与新出竹书相互印证,都是极可珍贵的资料。或者说,它们与新出文献的相通或一致,也会反过来引起人们对这些资料的认真反思。

在《孔丛子·刑论》中,孔子以驾车喻治国,他把“礼”或者“德”看成是驾车时的马辔、衔勒,而把“刑”看成策、鞭。他说:“以礼齐民,譬之于御,则辔也;以刑齐民,譬之于御,则鞭也。执辔于此而动于彼,御之良也。无辔而用策,则马失道矣。”在礼与刑(辔与策)两者之中,孔子认为重点应当放在礼(辔)上,他又说:“吾闻古之善御者,执辔如组,两骖如舞,非策之助也。是以先王盛于礼而薄于刑,故民从命。”《孔子家语》中有《执辔》篇,其中记孔子答闵子骞问也以驾车比喻治国,孔子说:“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犹御马之有衔勒也。君者,人也;吏者,辔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执其辔策而已。”又说:“古者天子以内史为左右手,以德法为衔勒,以百官为辔,以刑罚为策,以万民为马,故御天下数百年而不失。”《大戴礼记·盛德》篇有与《孔子家语》相同的记载,并且进一步指出了正确措置德、刑的重要意义。

刑罚何时而用?它与德治是怎样的关系?《孔子家语·始诛》记孔子曰:“言必教而后刑也。既陈道德,以先服之;而犹不可,尚贤以劝之;又不可,即废之;又不可,而后以威惮之。……其有邪民不从化者,然后待之以刑,则民咸知罪矣。”《孔子家语》的另一篇《刑政》所记与之相近:“大上以德教民,而以礼齐之。其次以政焉导民,以刑禁之,刑不刑也。化之弗变,导之弗从,伤义以败俗,于是乎用刑矣”。在孔子那里,刑的功能在于“止刑”,在于“佐教”,刑只用于德教难行之时,刑只使用于愚顽不化、不守法度的人。

《左传》昭公二十年所记孔子的话可以看作对德、法关系的概括,其中有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于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宽猛相济,政是以和。”孔子强调德治,反对强制百姓,但他不是一位完全的德治主义者,应当说,他在刑、德关系的处理上,看法是非常精到的。新出竹书中也有与之相类的论说,如郭店楚墓竹书的《成之闻之》篇曰:“民可敬道(导)也,而不可弇(掩)也;可馯(驭)也,而不可(驱)也。”与《大戴礼记·礼察》所说“基导之以德教,或之以法令”完全一致。

在哀公以前和其后,鲁国都有发生旱灾的记录,人们自然也寻找应对的办法。如僖公二十一年(前639),鲁大旱,僖公认为是巫、尫之人造成的不良影响,所以打算烧死巫人和尫者。《礼记·檀弓下》也有战国时鲁穆公因旱而暴巫、尫之记载。不过,春秋战国时的鲁人毕竟在思想上有了巨大进步,一些人认为巫、尫之人并不能为旱,上天不雨,不必“望之愚妇人”。所以僖公、穆公的打算都被劝止。

《左传》僖公二十一年那次旱灾的有关记载很有价值。当时,僖公欲焚巫人和尫者,鲁大夫臧文仲说:“非旱备也。修城郭、贬食、省用、务穑、劝分,此其务也。”臧文仲认为焚巫、尫并不是防备旱灾的办法,在他看来,应该在民艰于食的情况下修理城郭,稍给民食,这才不失为救荒之策。同时,还要注意贬损饮食,节省开支,劝人施舍,并致力于农事,使旱不舍农,以补救灾荒。而巫、尫之人能做什么呢?他们如臧文仲所说:“天欲杀之,则如勿生;若能为旱,焚之滋甚。”僖公听从了臧文仲的话。因此,这一年虽有饥荒,却没有伤害人民。可以看出,臧文仲有明显的重民思想,他明白迷信鬼神无用,他的表现与春秋时期盛行的重“人事”而轻天、轻鬼神的观念是一致的。孔子“数称臧文仲”[8](《仲尼弟子列传》),孔子的思想吸收了他以前的思想成果,其中自然包括臧文仲的思想[9]。

孔子也谈“天”和“天命”,有学者分析认为,孔子由“知天命”而引伸出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一种是乐天安命、顺受天命;一种是深沉的忧患、奋发进取、争而不让[10](P206)。当时,有人说孔子的“文德”是“天将欲与”,说他是先圣之嗣,为“天所祚”,孔子则说:“自吾志也,天何与焉”[11](《本性》)。他认为所作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志向,上天哪里能给予什么?从这里可以看出孔子对“天”的态度。上博竹简《鲁邦大旱》中,哀公因鲁国大旱而向孔子请教,孔子为哀公“图之”,帮助他思考应对之策。孔子以政治上的“刑与德”的问题进行回答,与臧文仲有相同之处。

《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孔子在齐,齐大旱,春饥。景公问于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力役不兴,驰道不修,祈以币玉,祭礼不悬,祀以下牲。此贤君自贬以救民之礼也。’”《礼记》的两段记载可能与《孔子家语》有关。《曲礼下》曰:“岁凶,年谷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事不悬;大夫不食梁,士饮酒不乐。《杂记下》曰:“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祀以下牲。’”这是孔子对齐君的答问,同是旱灾,又同是国君向孔子询问对策,与《鲁邦大旱》相近。当然,同一问题,对不同的对象,孔子的回答会有不同。但对待旱灾,孔子着眼于人间的政治,倡导以积极的态度对待自然灾害,则不是借助天象思考人世间的事情。这与臧文仲有相似之处,《鲁邦大旱》应当不会与之差距太大。

上博楚竹书中的《鲁邦大旱》篇,其中所记孔子评论鲁国大旱是其当政者“刑”与“德”的措置问题可能与上述思想一致。我们对孔子关于德与刑的论述进行上述分析,或者有助于对《鲁邦大旱》篇孔子论说的认识。

三、关于鲁哀公问政

《鲁邦大旱》中所记哀公向孔子问政的可信性,笔者以为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翻开马骕的《绎史》,在该书的卷八十六《孔子类记一》中专有《哀公问》一节,收录了大量的哀公问政于孔子的材料,其中有《礼记》、《孔子家语》、《史记》、《说苑》、《吕氏春秋》、《大戴礼记》、《三朝记》、《韩非子》、《新序》、《丧服要记》、《庄子》等书,有的书中还不止一条,《礼记》中更有《哀公问》一篇。哀公礼尊孔子,与孔子接触密切,多次向孔子请教,应该是确凿的事实。

哀公在位时期,季孙氏家族的季桓子(季孙斯)、季康子(季孙肥)先后任卿专政。哀公十一年孔子归鲁之年,哀公和执政的季康子都希望孔子回鲁国。对此,史书有不少记载。《孔子家语·儒行》曰:“孔子在卫。冉求言于季孙曰:‘国有圣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犹却步而欲求及前人,不可得也。今孔子在卫,卫将用之。己有才而以资邻国,难以言智也。请以重币迎之。’季孙以告哀公,公从之”;“孔子既至舍,哀公馆焉。公自阼阶,孔子宾阶,升堂立侍。……公曰:‘敢问儒行。’孔子曰:‘略言之则不能终其物,悉数之则留,仆未可以对。’哀公命席。孔子侍坐,曰……,哀公既得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敬,曰:‘终殁吾世,弗敢复以儒为戏矣。’”孔子由卫国回鲁国,孔子弟子冉求(冉有)发挥了重要作用。鲁国重币请回孔子,却未必真正十分尊重孔子。不过,由于孔子在外多年,哀公并不十分了解他。孔子归鲁后,哀公礼节性地去拜访,而在心底深层,还是对孔子恭敬不足。但是,与孔子一番谈话后,哀公真正钦服了孔子。《礼记》也有《儒行》篇,与《家语》大同小异。另外,《左传》哀公十一年、《史记·孔子世家》对孔子回鲁国一事都有记载,可以参看。

回到鲁国后的孔子本来还是愿意参与政治的,但鲁国仅以“国老”视之,“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8](《孔子世家》)。不过,孔子与鲁哀公之间的关系却比较融洽,从史料的记载看,哀公常常与孔子在一起,向孔子请教方方面面的问题。可以看出,哀公对孔子的信任和佩服是发自内心的。如据《孔子家语·五仪》记,哀公向孔子请教录用人才等问题,在孔子回答之后,哀公感慨地对孔子说:“非子之贤,则寡人不得闻此言也”;“非吾子,寡人无以启其心”;“微吾子言焉,吾弗之闻也”。其中最后一句,《说苑》的记载作“微孔子,吾焉闻斯言也哉”。

孔子与哀公之间的关系,《庄子·德充符》的记载很能说明问题。一次,哀公与孔子讨论了一些问题,后来,他对孔子的弟子闵子骞说:“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执民之纪而忧其死,吾自以为至通矣;今吾闻至人之言,恐吾无其实,轻用吾身而亡其国。吾与孔子,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在这里,哀公以孔子为“至人”,以孔子为得道的人。哀公并不把自己与孔子的关系看作君臣,而以为是依靠道德连结起来的朋友。简文《鲁邦大旱》同样是哀公向孔子请教,应该仍然是二人在一起议论问题。廖名春先生据公羊学者的说法,认为该篇是孔子指责哀公,认为哀公时期行大雩之祭是在“谢过”,是哀公自我检查施政之失,情况可能并不如此。

实际上,《公羊传》对《春秋》的解释已经染上了后世的看法,“公羊学”者特别是何休更将后世的做法移之春秋时代。桓公五年,鲁国行大雩之祭,何休就进行了这样的说解。诚如有学者所指出的:“《公羊传》所体现的阴阳灾异思想是先秦至西汉景帝时特定的阴阳灾异思想,而何休《春秋公羊传解诂》中的阴阳灾异思想所反映的则是东汉末年人们有关‘灾异’问题的思想认识,……是对《公羊传》有关思想的极大歪曲,其性质与后果最为严重。”何休《解诂》与《公羊传》之间有相当大的差异,这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何休《解诂》对《春秋》所载灾异内容,作无中生有式的回答;二是,何休《解诂》对《春秋经》以及《公羊传》有关灾异现象的记载和评述,作“无限膨胀”式的发挥,以致较于《公羊传》原有的解释更多了一层阴阳灾异的色彩;三是,何休《解诂》对《公羊传》的不少内容作了“郢书燕说”式的解释,从中塞入了自己的意志,使之与《公羊传》本意南辕北辙[12](P270-271)。

《鲁邦大旱》记哀公向孔子请教时,子贡也在鲁国。子贡少孔子31岁,因为跟从孔子学习,后来成为“天下显士”。《史记·货殖列传》记曰:“子贡即学于孔子,退而仕于卫,废著鬻财于曹、鲁之间。”在孔子的弟子中,子贡善于“言语”,常常做些外交、商业方面的活动。但是,在孔子周游列国归鲁后的数年中,子贡主要在鲁国。据《左传》哀公十一年,孔子回鲁国的那年,子贡已经在鲁国做事。孔子去世时,子贡也在跟前。从有关的记载看,孔子能够与子贡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对任何事情、对任何人进行评论。在众弟子中,子贡与孔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子贡格外佩服和崇敬孔子,对孔子的称赞简直无以复加。孔子生病时,他希望子贡在跟前;子贡的看家狗死了,他甚至也让子贡帮助埋掉。种种材料显示,孔子晚年在鲁国的数年中,他与子贡是经常接触的。

[收稿日期]200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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