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国家杜马选举20年来俄罗斯共产党的曲折发展_国家杜马论文

从杜马选举看二十年来俄共的曲折发展路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杜马论文,俄共论文,二十论文,路程论文,曲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1;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574(2014)01-0062-10

       俄罗斯联邦共产党(以下简称俄共)自1990年成立以后,虽起落不定,但一直是俄罗斯政坛上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国内学者有关俄共的专著并不多,但有的著作在研究俄罗斯政党及社会主义运动中对俄共的发展历程、纲领主张、面临的问题做过比较详细的阐述。以俄共为研究对象的论文大多侧重于对俄共某一问题进行研究,如俄共的历史、现状与前景,俄共的纲领主张与政策,俄共党内斗争与分裂。近年来,也有少数文章针对俄共在某次杜马选举中面临的挑战及采取的对策进行研究。本文侧重俄罗斯历届国家杜马的选举结果,结合作者留学俄罗斯十年的观察,重点分析近二十年来俄共在国家杜马中地位的变化及其影响因素,从一个侧面展示社会主义在俄罗斯的命运和俄罗斯的政治发展。

       一、俄共在国家杜马中地位的变化

       纵观俄罗斯历届国家杜马中俄共的得票数和议席数不难发现,俄共二十年来的曲折发展路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1990年6月到1994年底是俄共的复兴阶段。在这一时期,俄共两次被禁,但依靠法律手段据理力争,最终取得了合法地位,参加了国家杜马选举并成为杜马中第三大党。

       苏联末期苏联共产党党内路线斗争激烈。当时,很多俄罗斯境内的苏共党员对戈尔巴乔夫及其改革感到不满,于1990年6月成立了俄罗斯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共产党,但依旧是苏共的一部分。俄共的建立结束了几十年来俄罗斯共产党一直没有独立组织的历史。由于苏共党内反对改革的派别占据了俄共的领导职位,俄共成立之时就被打上了保守的烙印。

       1991年“8·19”事件后,俄共与苏共一起被当局禁止活动。原俄共党员分裂为两部分,一部分人成立了新的共产党组织,另一部分党员坚持恢复俄共的活动。1993年2月,俄罗斯共产党人召开第二次非常代表大会,决定重建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此次大会通过了党章及纲领性《政治声明》,强调重建后的俄共要吸取苏共的教训,以各种符合宪法的合法手段以及政治斗争的形式争取国家政权。大会选举根纳季·久加诺夫为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同年3月,俄共在俄司法部重新注册,注册党员人数为50万,但74%的成员是已经退休或即将退休的人①。由于得到了很多在经济及地方持强硬立场的旧官僚的支持,俄共迅速占据了左翼力量的主导地位②。

       1993年10月“炮打白宫”事件发生后,俄共再一次被禁止活动。由于在这次事件中态度比较中立,俄共在两周内又恢复了合法地位。1993年12月,俄罗斯举行了苏联解体后的第一次国家杜马选举。在此之前,俄共与其他共产主义政党在是否参加此次选举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大部分共产主义政党决定抵制1993年选举,它们认为叶利钦政权是一个军事小团体,发誓要进入地下与资本主义专制作斗争③。与这些政党不同的是,俄共没有抵制杜马选举,认为留在制度内作为一个反对党会比在制度外去推翻制度要更有效些。久加诺夫后来说,参加这次选举的决定对共产党来说是“近一段时期以来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决定”,因为它是一条避免灭亡的道路④。在这次杜马选举中,俄共以《恢复国内和平与法律并把国家重新纳入文明发展轨道》为竞选纲领,获得了12.4%的选票和32个席位,加上在单席位选区获得的席位,在俄罗斯国家杜马占42个席位,成为杜马第三大党。此次选举成为俄共政治生命的转折点,标志着俄共在艰难条件下恢复了组织,步入了俄罗斯联邦的政治舞台。

       从1995年初到1999年底是俄共的强盛阶段。俄共的影响进一步扩大,在国家杜马占据了第一大党的地位,成为现政权强有力的竞争者。

       1995年12月17日,俄罗斯第二届国家杜马选举如期举行,俄共在两次杜马选举间经历了发展、联合和巩固,力求重建和巩固一个在俄罗斯每个城市、乡镇、和村庄都有代表的“草根性”政党。与此同时,俄共领导人也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去结交新的社会团体,不仅重新激活了共青团,还加强了与工会及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的妇女团体的联系,开始接触可能会从共产党领导下的“未定”未来中得益的商人。

       在1995年杜马选举中,俄共以《为我们的苏维埃祖国而奋斗》为竞选纲领,获得了22.3%的选票和157个杜马席位,比上届增加115席,成为优势明显的议会第一大党。俄共党员谢列兹尼奥夫在竞选中当选为国家杜马主席。经过两届国家杜马选举,俄共从复兴走向崛起,成为俄罗斯政坛举足轻重的一支政治力量。为了团结更广泛的同盟者,俄共于1996年发起成立了全俄社会运动“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久加诺夫当选联盟主席。同时,俄共凭借其在国家杜马中的优势地位,对叶利钦政府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多次投票反对政府提出的激进改革方案,主张加强国家宏观调控以摆脱危机,先后推动杜马通过了一系列比较符合民心的决议。俄罗斯国内在这个阶段常常将国家杜马称为“共产党的杜马”或“左派的杜马”,将总统与国家杜马之间的矛盾看成是“民主派”与“俄共左翼反对派的争斗”。

       从2000年初至今是第三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俄共势力明显减弱,基本丧失了与现政权抗衡的能力,但依然在国家杜马中保持第二大党的地位。

       普京担任总统后,由于统一俄罗斯党在杜马中的巨大优势,俄共在政坛的影响力不断下降,渐渐丧失与现政权抗衡的能力。在1999年12月第三届杜马选举中,俄共调整竞选策略,有效避开政府的打压,争取中左倾向和中小城镇选民的支持,获得了24.29%的选票,仍为第一大党团。但是,加上单席位选区夺得的席位,俄共却只获得了113席,比上届减少44席。在新一届国家杜马的政治力量配置上,俄共失去了绝对多数地位,两大中派势力“团结”运动和“祖国—全俄罗斯”运动分别获得了23.32%和13.33%的选票,明显占据优势。

       2001年,俄罗斯国家杜马和联邦委员会通过了《俄罗斯联邦政党法》,俄罗斯的多党制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各派政党重新分化组合。2001年12月,“团结”运动和“祖国—全俄罗斯”运动两大中派政党组成了“统一俄罗斯党”,成为杜马事实上的第一党团。随着中派势力的崛起,俄共在杜马中的地位受到了极大冲击。不仅如此,俄共内部也在党的发展目标、道路、社会基础及对待普京政策的态度等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2000年后,俄共及其左翼阵营内部发生了多次分裂。2000年7月,俄共中央委员舍宁召开“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共产党”成立大会,宣布退出俄共,俄共党内的“列宁派”也随之离去。

       2002年4月,在“政权党”的策划下,中派议员和右派议员联合,以251票对136票通过决议,决定重新分配杜马委员会的领导职务,结果俄共失去了经济政策、劳动和社会政策、联邦和地区政策等七个重要委员会的主席职位,仅剩下文化旅游、社会团体与宗教委员会主席两个职位。此次“杜马风波”大大削弱了俄共在杜马的政治影响力。由于这一事件,俄共要求谢列兹尼奥夫辞去杜马主席的职务,但后者以“国家利益高于党的利益”为由拒绝辞职,俄共遂决定将谢列兹尼奥夫等人开除出党。不久,谢列兹尼奥夫在“俄罗斯运动”基础上成立了“俄罗斯复兴党”,宣布与俄共划清界限。谢列兹尼奥夫拉走了俄共党内具有社会民主主义倾向的一部分党员,进一步削弱了俄共的力量。

       面对挫折,俄共将第四届杜马选举作为夺回选民信任的机会,从2002年初就开始了竞选的准备工作。为了争取左翼选民,俄共积极与“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组建联盟。可是,在以何种名义参加竞选的问题上,俄共却与“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的协调理事会主席格拉济耶夫产生了很大分歧。俄共主张以俄共的名义参加竞选,竞选联盟吸收“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的所有成员,并以俄共为核心,但格拉济耶夫却坚持要建立一个大联盟,以“俄共—人民爱国联盟”或者至少以“共产党人—农业党人—爱国者”的名义参加竞选,以赢得更多的选民。在俄共看来,若以大联盟参选,俄共可能只是与左翼组织平起平坐的盟友,而不是领导者,俄共也可能失去对杜马党团的领导权。格拉济耶夫则认为,若以大联盟的名义参选,能赢得一半以上选民的支持,而以俄共的名义参选,左翼不可能赢得议会的多数席位,仍将处于杜马无足轻重的地位⑤。双方争执不下,格拉济耶夫最终离俄共而去,拉拢了29个左派力量另组“祖国”竞选联盟,又带走一大批俄共支持者。

       在内外压力下,俄共将“社会主义、民主和人民政权”作为2003年国家杜马选举的竞选口号,并提出一系列惠民政策作为竞选纲领,其中包括保障人民的社会、经济和公民权利,大幅改善劳动人民的生活质量,制定新的土地政策,加强国防力量以维护国家安全,消除腐败并严惩有组织犯罪⑥。俄共领导层还率领俄共议员代表团奔赴全国各地,采用举办报告会、与选民直接对话等多种形式宣传俄共的政策主张。尽管做了精心准备,但是在此次杜马选举中,俄共仅获得了12.61%的选票,在杜马中的席位也从113席降到52席,失去了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

       杜马选举的失败促使俄共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引发了领导人的信任危机。党内一些人认为,俄共的困难局面主要是久加诺夫及俄共一些领导人的失误造成的。俄共党员、“俄罗斯人民爱国联盟”执委会主席谢米金联合一部分中央委员在俄共中央全会上提出提案要求久加诺夫下台,但被全会以多数票否决。在随后举行的俄共九大第二阶段推举总统候选人的投票上,依然有相当多的中央委员支持谢米金,尽管久加诺夫支持的俄共盟友哈里托诺夫以多数票当选为俄共的总统候选人,但久加诺夫在中央的权威地位仍受到极大威胁。2004年4月,谢米金抛开俄共,召开了由十几个左翼、中左翼政党和团体参加的“俄罗斯爱国者大会”。俄共中央主席团以谢米金的行为违反党章为理由开除其党籍。7月初,反对久加诺夫的96名俄共中央委员在莫斯科召开“中央全会”,决定罢免久加诺夫等俄共主要领导成员的职务,单独筹备俄共第十次代表大会。此后,俄共副主席伊万琴科、中央书记波塔波夫和阿斯特拉罕金娜等宣布另立中央,结果造成“一党两会”、“一党两主席、两中央”的分裂局面。经过多次内部分裂,俄共组织结构虽基本保存下来,但规模却大大缩小了。

       此后,虽然俄共不断根据形势的变化调整策略,但在2007年和2011年的两届杜马选举中,所获选票均未能超过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2004年9月,普京提出了新的《俄罗斯国家杜马代表选举法草案》,废除原先的“混合选举制”,改为“比例代表制”,将进入杜马的得票率门槛由5%提高到7%。虽然新选举法的出台使得俄罗斯左翼政党的选票大都集中到了俄共的手中,但在2007年国家杜马选举中,俄共仅获得11.57%的选票和57个席位。在2011年第六届杜马选举中,俄共逐步摆脱影响力大幅下降的困境,获得了19.19%的选票和92个席位,比2007年增加了35席。当然,虽然俄共在2011年国家杜马选举中成绩不俗,但国家杜马中的政治力量对比并未发生根本变化。俄共目前仍保持俄罗斯最大反对党地位,但其影响力早已不能和强盛时期同日而语了。

       二、影响俄共在杜马中地位的因素

       俄共自第一次参加杜马选举成为第三大党,后迅速崛起一跃成为杜马第一大党,而又走向衰落,出现边缘化倾向,直至无力与现政权抗衡,但仍维持杜马第二大党的地位。影响俄共在杜马中地位的主要有以下几个因素。

       第一,俄共的组织机构。俄共自恢复合法地位以来,充分发挥组织和干部优势,在较短的时间内建立了两万多个地方组织,依靠一大批政治立场坚定、业务素质良好的优秀干部,深入基层,广泛开展群众工作。这是俄共得以迅速崛起,一度成为杜马第一大党的主要原因之一。俄罗斯社会尚处在全面转轨时期,各种政治力量都处在不断分化组合之中,俄新《政党法》的颁布促进了俄各政党的联合,但像俄共这样具有完备组织机构的政党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从中央到地方强大的组织网络有利于俄共政治影响的扩大,也是俄共维持其杜马第二大党地位的有力保障。

       第二,俄共的社会基础。任何政党都必须建立在一定阶级基础之上,体现一定阶级的意志和利益,而阶级基础的大小、强弱和稳定性又往往决定了该政党的政治地位以及功能的形成和发挥。俄共将党的社会基础确定为俄罗斯各劳动阶级和阶层,即诉诸一切用自己的劳动创造物质和精神价值、为民众提供具有重要意义的服务的人。显然,俄共拥有较为广泛的社会基础。值得注意的是,俄共能够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迅速崛起,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俄共在农村拥有一批固定的选民作为主要支持力量。美国学者斯蒂芬认为,90年代三次(1993年、1995年、1999年)国家杜马选举表明,“共产党已经失去了基于大城市和大型城市居住区的堡垒”,“农村选票是俄联邦共产党再度崛起的一个关键因素”,特别是南部农业地区,由于支持共产党候选人而被称为“红色地带”⑦。进入新世纪以来,俄共开始重视城市工作,在城市特别是大城市的支持率明显上升。2007年第五届杜马选举中,俄共选民有向俄罗斯中部地区尤其是大城市倾斜的趋势,如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些被称为“反共堡垒”的地方,俄共的得票率分别为13.97%和12.57%,到2011年第六届杜马选举时,俄共在两大城市的得票率增长到19.70%和15.57%。俄共在经济文化相对发达的地区补充了选民队伍,稳固了党的社会基础,为其在杜马中占有一席之地提供一定的保障。

       第三,党员队伍建设。俄共成立后,尤其是重建后一直没有进行过内部的清理,在俄共的旗帜下聚集了不同思想类型的人,经历了几次分裂后,党的规模日渐萎缩。截至2005年10月十一大召开时,俄共的党员人数减至18.8万⑧。2006年初,俄共的党员人数下降到18.4万⑨。从2009年开始,俄共党员人数虽不再下降,但增幅很有限。截至2009年1月1日,俄共党员人数为15.28万人,到2013年初仅增加到15.89万人。此外,俄共党员队伍日渐老龄化,自然减员日益加重。针对这一问题,早在第一次杜马选举获得成功后,俄共就提出要重视党的队伍建设,尤其是注重吸收青年人入党和致力于干部队伍的年轻化。进入新世纪以来,俄共大量吸收大学生和青年人入党,恢复共青团和少先队组织。2006年初,俄共党员年龄60岁以上的占48%,30岁以下的只占7%,党员平均年龄为58岁。2013年,俄共党员平均年龄降为56.4岁,30岁以下的年轻党员占俄共党员总人数的10.5%,退休人员占总党员人数的比例缩小到43.6%⑩。不过,俄共的党员平均年龄虽然有所下降,但依旧无法摘掉“老人党”的帽子,这样的政党很可能丧失“大型政治组织”的地位,沦为一个在政坛上无足轻重的“利基党”(niche parties),甚至进不了杜马的门槛(11)。

       第四,俄共的指导思想。作为苏共的继承者,俄共仍然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党的指导思想。不过,出于斗争形式的需要,俄共还提出“社会公正思想、国家爱国主义思想和苏维埃人民政权思想”,以及“保护人权和公民自由也是俄共的重要思想武器”,还承认多党制、政治多元化和思想言论自由等等。显然,俄共领导人意识到,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不断发展的,不能用教条主义和僵化的态度来对待。从一元到多元的思想创新,有利于俄共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加之俄罗斯民众近年来在对待前苏联和俄共的态度上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对苏联解体表示惋惜,俄罗斯社会的反共情绪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消失(12)。这也是俄共在2011年杜马选举中能够扭转颓势的一个原因。但是,一元与多元本身又存在矛盾,这造成俄共党内思想混乱,俄共数次分裂与党的指导思想的矛盾性有很大关系。

      

       注:作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而成。其中,俄罗斯和全球的GDP数值,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data.worldbank.org;俄共在历届杜马选举中获得选票数,来自俄联邦中央选举委员会网站上公布的数据,http://cikrf.ru/banners/vib_arhiv/gosduma/。

       第五,俄罗斯的国内形势。如果把俄罗斯GDP占全球GDP比例增减的曲线图和俄共在历届杜马选举中获得选票增减的曲线图放在一起(参见图1),不难发现,苏联解体以来,俄共影响力的增减,及俄共在杜马选举中获得选票的多少与俄罗斯的经济形势息息相关。苏联解体初期,俄罗斯经济一度严重衰退,俄共也在这一时期迅速崛起,成为议会第一大党。进入21世纪以来,普京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加大国家对经济的调控力度,还借助能源出口,把俄罗斯经济从严重的危机状态中摆脱出来,并实现稳步增长,相应的,俄共在俄罗斯政坛的影响则每况愈下。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导致俄罗斯经济出现衰退,俄共的影响力再一次回升。换句话说,危机对俄共有利,稳定则对其不利。俄罗斯保持稳定和发展,俄共将很难获得政权(13)。

       三、俄共在杜马面临的竞争

       在当今俄罗斯政治舞台上活跃着四大力量,即以俄共为代表的左翼力量、以“公正俄罗斯”党为代表的中左翼力量、以“统一俄罗斯”党为代表的中派力量和以自由主义民主党为代表的右翼力量。从2007年和2011年的两届杜马选举结果来看,俄罗斯多党制渐趋稳定,呈现出“一党主导、多党并存”的政党政治格局(参见表2)。

      

       “统一俄罗斯”党牢牢掌控杜马主导权,其拥有的杜马席位数远超其他政党。“统一俄罗斯”党实际上是一个政权党,与现政权关系密切并得到支持。该党能在历届国家杜马选举中获胜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普京的个人魅力和执政成就,而该党的许多成员本身也是当权派,在中央和地方担任重要职务。对于奉行总统集权制的俄罗斯来说,议会和政党很难制约总统权力,也难以在重大决策中发挥作用。2012年3月,普京再次当选为俄联邦总统。从其前两任总统任期来看,普京作为中派力量的代表,时而接近中左,时而靠拢中右(14)。他需要一个听命于他并在杜马占据优势地位的政权党,而不需要任何一个不驯服的反对党。因此,普京虽没有像专制君主那样直接取缔俄共,但对俄共却表现为既重视又顾虑,既借助又限制,既安抚又排挤。从普京的执政理念看,他认为中间主义路线比较符合俄罗斯的基本国情,而对俄共的意识形态和政治主张是持排斥态度的。因此,俄共在当今俄罗斯“强政府,弱政党”的政治生态下挑战政权党实属不易。

       除了“统一俄罗斯”党,俄共的另一个竞争对手是中左翼的代表“公正俄罗斯”党。普京最初扶持公正俄罗斯党是为了挤压俄共的生存空间,并将其作为未来俄罗斯两党制的中左资产阶级政党。近年来,“社会公正”、“爱国主义”等过去左翼政党高喊的口号也同样被中左翼“公正俄罗斯”党所采用。“公正俄罗斯”党反复强调自己是现政权唯一真正的反对党,以此吸引一部分渴望政坛变化选民的选票。“公正俄罗斯”党所具有的中左翼政党性质,使其赢得了原本属于俄共的部分选票。在这种情况下,俄共原先吸引选民的带有民族主义、爱国主义色彩的纲领主张便失去了鲜明性。为了突出自己的性质,俄共不得不“左转”,突出强调“社会主义”、“重建苏联”、“联盟国家”等口号,但这些口号对于今天“总统高度集权制”的俄罗斯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很难吸引民众。可以说,俄共与“公正俄罗斯”党的竞争之路上也满布荆棘。

       面对俄罗斯国内其他政治势力的竞争,俄共的自身定位陷入两难困境。俄共究竟是要充当一个现存制度下建设性的反对党,还是作为一个试图推翻现政权的革命党?普京上台后,实施了一系列得民心的政策和措施,使俄罗斯进入了政局稳定的新阶段。在当今俄罗斯政治、经济、社会正在平稳发展和复兴的背景下,俄共作为反对派的活动余地大大缩小。如果俄共仍坚持做一个“不妥协的反对派”,在任何问题上都站在当政者的对立面,俄共很可能进一步被孤立,从而继续衰落下去,甚至面临生存威胁。但是,倘若俄共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建设性的反对派”,对当政者既有建设性的批评监督,又有建设性的决策参与和合作,这样一来,虽能够谋求更多的选票和杜马中的席位,但俄共就必须抛弃共产党固有的某些纲领和政治主张,而改变党的性质。

       面对激烈的竞争,近年来,俄共在策略上“从社会防御转向社会进攻”(15),采取更为激进的进攻策略。俄共把工作重点转到组织群众进行议会外的抗议活动,包括举行游行、集会和静坐示威等,就一系列重大问题在全国各地组织全面公决。为了动员群众起来斗争,俄共提出了争取“俄罗斯社会主义”这一理论纲领。久加诺夫指出,“俄罗斯思想”是“俄罗斯社会主义”的基础,应把马克思主义与俄罗斯国情结合起来,寻找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俄国走向社会主义之路。

       综上所述,在国内不健全的政党政治下,在相当一个时期内,俄共仍是俄罗斯政坛上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在俄罗斯政党体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不过,俄共只能充当反对党的角色,且短期内无法动摇“统一俄罗斯”党一党独大的地位。俄共今后的发展不仅取决于俄罗斯未来社会、政治和经济的发展形势,更取决于其自身能否正确判断内外形势,对自身加以合理定位。俄共既然提出要建设“俄罗斯思想”,就必须彻底解决自己的指导思想,否则不可能创造出正确的理论纲领和战略思想。俄共既然要争取成为执政党,就必须彻底创新自己党的建设,否则就不可能团结和带领人民实现俄罗斯式的社会主义。未来,为了体现自身性质,俄共仍将坚持社会主义之路。当然,俄共还要跳出传统的思维和活动方式的窠臼,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不断创新,才有可能开拓出一条适合本国国情、适应时代进步潮流的社会发展道路,这才是俄罗斯式的社会主义。俄共何时才能走出困境,在俄政治舞台上究竟如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还将进行艰苦而曲折的长期探索与实践。

       注释:

       ①Жуков А.А.Российские политические партии и движения в последнее десятилетие XX века(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ая оппозиция).М.,МИИТ,1999.с.10.

       ②Сорокин А.Наследники КПСС//Альтернативы.2006,№2.

       ③[美] 迈克尔·麦克福尔:《俄罗斯未尽的革命:从戈尔巴乔夫到普京的政治变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91页。

       ④Советская Россия,23 декабря 1993.

       ⑤Глазьев С.Давайте объяснимся//Завтра,23 июля 2003.

       ⑥Постановление XII пленума ЦК КПРФ:об активизации организаторской и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работы КПРФ по защите интересов трудового народа в избирательных кампаниях 2003-2004 гг.//Советская Россия,1 июля 2003.

       ⑦[美]斯蒂芬·K.韦格伦:《俄共在农村的选举支持及其对俄罗斯政党体制的意义》,载《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5年第2期。

       ⑧Доклад ЦК КПРФ XI(внеочередному)съезду партии:Зюганов Г.А.Народный подъем в России и задачи партии//Вестник организационно-партийной и кадровой работы,18 ноября 2005,№21(27).

       ⑨Доклад Председателя ЦК КПРФ Г.А.Зюганова на VII пленуме ЦК КПРФ об организационно-политическом укреплении партии и работе с союзниками//Вестник организационно-партийной и кадровой работы,июнь-июль 2006,№12(42).

       ⑩Облик партии перед XV съездом//Правда,22 февраля 2013.

       (11)周尚文:《俄共缘何衰落》,载《俄罗斯研究》2006年第3期。

       (12)Васильцов С.На пороге избирательного двухлетия//Правда,21-24 января 2011.

       (13)Партии и избиратели в странах Центральной и Восточной Европы(2000-2010)/отв.ред.Шаншиева Л.Н.М.,2012.С.39.

       (14)《俄共当前的处境与可能的选择——余邃教授访谈》,载《国外理论动态》2003年第4期。

       (15)Доклад ЦК КПРФ XI(внеочередному)съезду партии:Зюганов Г.А.Народный подъем в России и задачи партии//Вестник организационно-партийной и кадровой работы,18 ноября 2005,№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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